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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情仇》作者:[ 美] 斯图阿特。沃兹

年轻有为的律师威尔是佐治亚州资深参议员卡尔的得力助手。他得到参议员的许诺,在4 年后全力助他竞选参议员。

正当一切都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时,年迈的卡尔突然中风瘫痪了。一时间,席位的空缺使得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们虎视眈

眈。威尔受参议员重托,决定提前参加竞选。

名微力薄的他首先遇到了资金的短缺问题,继而竞选助手因同性恋情结自杀身亡,而威尔相处多年的女友因事业关

系不能公开,于是谣言四起攻击不断。一桩涉及种族歧视的谋杀案又使威尔受到宗教狂热分子的敌视。身负各方压力的

威尔在亲友们的全力支持下,历经情感危机、无端中伤、种族矛盾、杀手追杀等考验,体会了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不择

手段,终以刚正不阿的品质当选为国会参议员,获得了幸福的爱情。

序幕

“取出装满的弹夹,上好。”

喀嚓,四只弹夹同时换上。

“拉开保险栓。”

哗啦,四个枪栓一齐拉开。

“右边—预备;左边—预备;注意射击线;点射;放。”

珀金森本能地眨了眨眼。每次没有消音器的枪响时,他都会眨眼睛。

第二次点射同时打响了。然后,随着四名学生完成他们的点射,枪声不再整齐。射击结束枪回原位后,没有必要再

去看枪靶。靶上画的每个人形的胸部中央都被打成了烂纸屑。每组枪眼都在直径10英寸范围以内。

对自动武器来说,射得棒极了,珀金森心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靶场以外,灯光照不到的甬道上。珀金森跳起身来。他在那儿。谁也不知道他会来这儿,

可他突然就在那儿了。

“蒙上眼。”

四人让枪挂在脖子上,用印花大手帕把眼睛蒙上。

“向后转;跪下;把枪拆开,重新组装。”四双手飞快地把轻型自动手枪拆成了零件。珀金森略带焦虑地注视着。

在他的学生娴熟地完成所学动作的当儿,他努力不去看甬道上站立的人。第一名完成的速度平了现有的记录;另外三名

也只慢了几秒钟。

“立正!稍息!四号,谁让你摘下蒙眼布的!”珀金森抬起头,望着甬道,等候着。来人的目光扫过四个学生,落

在珀金森身上,点了点头。

珀金森这时发觉自己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于是松了口气,重又转向学员。“战士们,今晚你们有幸直接聆听首领教

诲。”他努力保持声调的平稳。

虽然扎着蒙眼布,但是惊奇和快乐在他们脸上清晰可见。当他们听见首领的声音时,每人的肌肉都绷紧了,如同触

电一般。

“先生们,晚上好。”首领开口说道。他不用提高嗓门;他的声音浑厚悦耳。“今晚你们已成为组织的一员。”

一个学员紧张地傻笑出声来。

“今天晚上,在美国的土地上,又少了四位漫无目的、迷失方向的美国人。今晚你们加入了一个组织。在不会太长

的时间里,这组织需要保密。你们必须角鲜血、用生命,保守这个秘密。你们不必起誓。誓言应该在你们的心里,在你

们放置爱和恨的地方。人所共知,我们要爱我们的祖国,我们要恨那些企图削弱我们国家的杂种和贱民;他们喝着国家

的血,毒害孩子们的心灵。”

首领故意停顿了一下。“欢迎各位加入。今晚你们是……上帝的选民。”

珀金森目送这位重要人物又退入黑暗之中。那边传来门被轻轻地开启和关上的声音。“行了,解下你们的蒙眼布吧。”

珀金森冲他手下的人说。

四人扯掉大手帕,望着照得如同白昼的射击场,直眨眼。“天哪,”

其中一个说,“不会是磁带吧?”

“你们听到的是真实的,”珀金森说,“他刚才就在你们面前,他就是首领。”

“娘的,”那人说,“我八辈子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

“再要见到他,恐怕还要很长时间,”珀金森对他们大家说,“但是你们会见到他的,等那一天到来时。”

一个人举起了拳头说:“到那一天。”

“到那一天。”众人跟着说。

第一部

第一章

威尔。李向门卫亮出自己的证件,又朝汽车点了点头。“我去办公室取些东西,在门前停几分钟行吗?”

门卫走下台阶,绕那辆保时捷轿车走了一圈——不是新车,也不干净——仔细地检查了贴在挡风玻璃上的停车证,

然后慢悠悠地踱回到冻得浑身打颤的威尔面前。“10 分钟,”门卫说,“不能再久了。”

威尔钻出汽车,砰的关上车门。在华盛顿,人人喜欢权力,他想道,就连国会山的一个小小门卫也不例外。在12 

月里一个周六清晨的7 点30分,国会前一天就已休会,可眼前的这个家伙,还在为门前的交通秩序瞎操心。

铅色的浓云低垂,在刺骨的寒风中,威尔快步走进拉塞尔大厦。他在入口处门卫的桌子前停了一下,签了名,然后

进入了大厦,朝电梯走去,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回响着。匆忙中,他未加思索地做了一件他从没做过的事:按下了议

员专用电梯的按钮。电梯徐徐上升,他斜靠在壁板上,吸了一口带有淡淡的油漆和雪茄味儿的空气,听任自己在梦幻中

沉缅了10 秒钟:他好像不再是这电梯的一个闯入者,而是一位当选参议员,刚刚在楼下电梯口摆脱了一群记者的纠缠,

正前往楼上自己带套间的办公室去接一个忧心忡忡的总统打来的电话。想到自己面对权力的诱惑并不比那个门卫超脱到

哪里去,他不由得笑了起来。电梯稳稳地停住了,威尔沿着走廊疾步朝办公室走去。他刚把钥匙插进门锁就不禁吃了一

惊,门自动开了。

威尔放弃了种种不祥的猜测;一定是清洁工忘了锁门。他大步穿过小小的来宾接待处和塞满办公桌的大办公间,向

右转经过关着门的参议员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在拥挤不堪的拉塞尔大厦中,即使是一位参议员的办事处主

任,也不能占有多少空间。他来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忽然注意到另外一扇门的下面有光线透出。这扇门通向他的老

板,本杰明。卡尔的办公室。那间屋子里有人。

威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消了顾虑。他走过去推开门,准备愤愤地把那个闯入者训斥一顿。威尔的目光首先落

在那排本。卡尔和前9 任美国总统的合影照片上。这组照片的第一幅是本与满脸病容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在佐治亚州沃

姆斯普林斯小白宫门廊上的合影。接着,他的注意力被俯身伏在参议员办公桌上的那个身影吸引了。

本。卡尔抬起头,怔了一下。“年轻人,这个时候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用他那沙哑的嗓音问道。

“早上好,参议员。”威尔答道,心里颇觉意外。“我正要去机场,有些东西忘在这儿了。”他皱了皱眉,“星期

六一大早,你究竟在这儿忙什么呢?”

参议员一脸狡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每个星期六早上都在这儿的呢?”他扬了扬手。“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你

这个时候经常在这儿。

好了,我来的原因和你一样。我要赶9 点钟飞亚特兰大的飞机;贾斯帕正在车库里等我呢。“

“体检结果如何?”威尔问。由于参议员星期五在沃尔特。里德医院待了一天,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他的老板了。

“我的身体像——坚挺的日元,”参议员说着被自己的这个玩笑逗乐了,“他们说我结实得可以上战场。”

“你这次说的是实话吗,先生?”威尔问道,“你知道,假如不是,那可瞒不了我。”本。卡尔已经78 岁,近来

经常面露倦容。

“嘿,那当然,”卡尔大笑道,“这城里再也藏不住什么秘密了。

要在以前,国会参议员可以在乔治敦金屋藏娇,或者与同事的妻子通奸,新闻界提都不会提。可是今非昔比了。

“他抬起手示意威尔放宽心。”好了,别担心,只不过血压有些高,仅此而已。他们给了我一些药片,我不妨吃一点。

“你能肯定仅此而已?”

“能肯定。他们告诉我,我还有时间再当一届参议员。我想,一过完圣诞节就正式宣布这一消息。我们可不想让那

帮共和党得意忘形太久,是不是?”

威尔咧嘴笑了。“是,先生。我们将尽早打破他们的美梦。”

本。卡尔将手掌放在桌面上,撑着站了起来。参议员高高的身材,秃顶,背有些微曲。他绕过办公桌。“威尔,我

很高兴你今天早晨到这儿来。坐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威尔在皮沙发的一端坐下,参议员将自己瘦削的身影安置在了另一端,一条腿跷在另一条腿上。

“威尔,我们从来没有认真地谈过这件事——我的意思是,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不过你确实想得到这个职位,是

吗?”

“但不是你的职位,先生。”威尔诚恳地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卡尔说,“可你想在下次竞选中得到吉姆。巴勒特的席位,不是吗?”詹姆斯。J.巴勒特是

一位没有生气的共和党人,两年前才被佐治亚州选为国会参议员。

“是的,先生,我是有这个想法。”威尔说着笑了。

“好,好,”卡尔拍打着沙发背说道,“而且,在这个位置上你一定会很出色的。”

“谢谢,先生。”威尔试图正视参议员的目光,但又避开了。“我原想……当然,是在你连任以后,我想我最好能

回家乡去,在基层踏踏实实苦干一番,打好基础。”这原是本。卡尔在佐治亚州搞竞选活动时说过的一句话,现在威尔

有意借用了过来。“我在华盛顿呆了差不多快8 年了,对基层有些疏远。”

卡尔点了点头。“威尔,你的想法很对。我不清楚在纽约和加利福尼亚怎么样,不过在佐治亚,要获胜当选,你必

须赢得基层的支持。牢记这一点并照此努力,选举成功就有了一半的把握。”说到这儿,他沉默了。

威尔没有插话,他心里明白将会发生什么。他不愿那样做,更不会自告奋勇。

本。卡尔挪动了一下瘦长的身躯,面对着威尔。“威尔,我的孩子,我将全力支持你。我现在还不想让你离开我。

选举以后,在我这儿再干两年,我将尽我所能帮你获得巴勒特的席位。从你宣布竞选的那天起,我就会公开地支持你。

我将为你发表电视讲话;索回所有的欠款用于你的竞选;只要他们邀我回州里演讲,我就让你代我去。”参议员刹住话

头,等他的回答。

威尔愣愣地望着地毯,这番话真令他意外。本。卡尔向来不支持初出茅庐的候选人,这可是出了名的。

“我将为你筹措200 万美元。”卡尔说。

威尔惊愕地抬眼望着他,依然没有吭声。

参议员看透了他的心思。“听我说,孩子。我将在适当的时候宣布,如果我在任上去世,我希望任命你来接替我的

位置。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但是州长欠了我很多人情。我想对这事他可能会尊重我的意愿的。”

威尔深深地吸了口气,正要开口,参议员打断了他:

“哦,见鬼,你十分清楚不管你是否留在我身边,我都会全力地帮助你;可是,孩子,我需要你。”他最终停了下

来,等待着。

威尔看着这个老人,在过去的8 年中他成了他第二个父亲。本。卡尔终生未娶。威尔知道他把自己几乎就看作儿子。

但是他们之间就像大多数南方男人一样,即使是父子,公开流露感情也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

这种感情往往是通过一句话,一个手势,一次热烈的握手来传达的。他们当然地认为彼此十分了解对方的感受,而

此时,他们俩谁都没有错。

威尔在参议员手下是从初级行政助理干起的,很快就升任了立法主任助理,接着是行政主任助理,最后升到了办事

处主任的位置。头四年,他对办事处进行了改组,大大改善了面向选民的服务。接下来的两年中,他作为立法助理扩展

了参议员的调查研究网,并为卡尔撰写了每一次对委员会和新闻界正式讲话的讲稿。作为卡尔执掌的参议员信息情报特

别委员会的顾问,威尔被公认为美国信息情报界的专家,对于预算和运作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最后,在过去的两年里,

作为办事处主任,他呕心沥血为参议员网罗了一批被新闻界的有识之士称为国会山上最为优秀的参谋人材。他本以为他

的工作可以结束了,可现在他知道时间还未到。

“我当然会继续留在这儿,参议员,”威尔笑着说,“另外,还要感谢你的关照。”

本。卡尔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谢谢你,威尔。我将尽最大努力不让你对此决定感到后悔。”他一只手搭在这年

轻人的肩上,送他到门口。“我想,现在开始筹划你的竞选,不能说为时过早。自然,你该多在家乡露露面。如果你需

要在南边专心致志地搞些活动,离开多长时间都行。”

威尔在门口站住。“谢谢你,先生,对此我很感激。”他将头偏了偏。“想搭我的飞机去亚特兰大吗?刚好顺路。”

卡尔抓住威尔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哦,不,不行。你别想让我去乘那种一丁点大的飞机。我坚持乘航空公司

的班机。一旦有事,至少会有不少人陪着我一块儿往下掉。”

“可是你似乎并不介意不时地乘乘直升飞机嘛。”威尔笑着说。他知道在亚特兰大机场会有一架某个富翁朋友的直

升机等着参议员并送他到他在佐治亚南部的农场去。

“那可不一样,”参议员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上面装了保险杠。”

“随你怎么说罢。”威尔大笑着说。

但本。卡尔一直没有松开威尔的肩膀,并且他的手又用劲捏了捏。

一瞬间,威尔觉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参议员想拥抱他。可卡尔只是不自然地冲他笑了笑,把他推了出去,然后

关上了门。

威尔驾驶保时捷轿车出了国会山,但他没有去马里兰州科利奇帕克的机场,而是调头朝乔治敦方向疾驰而去。他注

意力有些涣散,不过兴致极高。首先,他本不很向往回佐治亚的德拉诺去开办乡间律师事务所,去面对微乎其微的机会,

展开一场政治竞选。当然,曾经做过州长的父亲会给他一些帮助,但是,对于一个从没有竞选过公职的人来说,要树立

起国会参议员令人信服的候选人形象谈何容易。目前,他还不必去做这些,为时还尚早,而且一旦他着手进行时,将会

有本。卡尔为他铺平道路。

来到乔治敦,他带着人生蓝图已订并胜券在握的男子所具有的自信,拐进P 街。他要得到他生命中所向往的一切,

而他所向往的一部分就在P 街上,离他在镇上的住所只有几个街区之隔。他找到一块停车的空地,下了车,然后快步跑

上几级台阶,用钥匙轻轻地开锁进门。在关上大门前,他按了三下门铃,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然后,他在防盗报警装

置上揿了一组密码,小跑着上楼进了她的卧室。

凯瑟琳。鲁尔翻了个身,拨开遮在脸上的赭色头发,“你回来干什么?”她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你不是刚走吗?”

他在床边坐下来时,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俯下身,用鼻子摩挲着她温暖的颈窝。“我必须回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你。”

“星期六的一大早会有什么事发生?”她不解地问。现在,她已经完全醒了。

“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参议员正巧在那儿。”他把与参议员的谈话重述了一番。

她将一只手贴着他的脸颊。“这么说,你以后要留在这儿,我可以拴住你了。”

“是的。”他说,“虽然我还是得按原计划回佐治亚,但那是两年以后的事。”

她将他的头拉向自己,吻了吻。“那么,现在我还没有必要以候选人妻子的身份去佐治亚,要暂缓一段时间,对吗?”

“不,除非你想暂缓。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和你结婚。”

她又吻了吻他。“听我说,傻瓜,来日方长嘛。”她露出一丝窘迫的神情。“有一件事我本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你的,

但贝肯昨天把我拉到一旁,告诉我他将支持我担任局长情报助理帮办的职位;他乐意推荐我。

就是说,如果我想要这个职位,它就是我的了。“她现在的眼神分明是在恳求威尔的支持。

“局长情报助理帮办?”

“是的。我原打算放弃,但如果我还能有两年的时间,那么……。”

“你将是第一个担任这个职务的女人?”

她的脸上展开一丝微笑。“正是。”现在,她完全放松了。“哦,威尔,我做梦都想得到这么个职位。我太想得到

它了,甚至开始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它了。”

“我很高兴你终于有了问津的机会。”

“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维持现状了。”她说。这是个难题,她担心地望着他。“你真的明白吗?要是贝肯或

者局长听说了我们的关系,那么我在情报局唾手可得的一切即刻就完了。”

他咧嘴一笑。“现在这样很好么。我很满足。但是从明年11 月份算起,两年以后,你我一道回佐治亚,怎样?”

“一言为定。”

他吻着她。“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喜欢在你睡着的时候吻你?你的嘴唇温暖极了。”

“呣……”她说,“上床吧。”

威尔走出屋子回到保时捷车内。他很高兴回来把消息告诉了凯特;但是,她要被提升的事却使他略感不安。她喜欢

她的工作,而且干得出色。她曾经是中央情报局苏联处的主任,但两年前,局里大多数高层人士因为某件丑闻而纷纷辞

职,她则在一次看似平级的调动中被安置到目前这个特别助理的职位上,名为行动处联络员,其实没有实权。仕途似乎

已到尽头,她的热情大减。于是她许诺威尔,当他回佐治亚州准备竞选参议员的时候,她就离开情报局和他结婚。

现在,她马上要被委以重任了,这是情报局内最高的六个职位之一。

他内心思忖,仅干两年时间,她能舍得离开吗?

他打开车内的暖气,天突然变得更冷了。

第二章

威尔开车来到马里兰州科利奇帕克的小机场。这是华盛顿特区内唯一的综合性机场,由当年莱特兄弟建造。他将车

一直驶到停车坪,把行李和两个皮箱搬上赛思纳182RG 型飞机,然后把车开到停车场,车钥匙留在停车场的办公室。工

作人员会把车开到当地一家加油站的车库内停放起来。

在仔细地对这架单引擎飞机做了飞行前的检查后,威尔打电话给空中交通控制中心要求准许起飞,接着,他按照机

场指定的程序离地升空。

小小的机场四周是马里兰大学的校园和一片鳞次栉比、对飞机噪声过敏的建筑群。他与华盛顿的起飞指挥中心取得

了联系,他们让他以8 千英尺的高度飞行。

不一会,飞机便升到2 千英尺高的乌云内,当飞到4 千英尺高的时候,飞机冲出云层,霎时间,阳光灿烂晴空万里。

刚才飞机穿越云层的时候外壳上结了一层薄冰,现在在太阳的热力下融化了。不久,他已到了弗吉尼亚州的上空,正朝

着西南偏南方向飞行。阳光射进机舱,暖洋洋的,把在首都时的烦恼忧虑洗刷一净,他感到身心舒展。平时,只有在国

会休会时才有这种享受。他有些后悔,不该把凯特抛下;不过,她将和她的儿子及父母欢度圣诞节。

他径直朝佐治亚飞去。机身下的云块渐渐变得支离破碎,最后,云消雾散,碧空如洗,地面景物,历历可见。北卡

罗来纳州的绿色旷野一望无际地在他眼下铺展。在他右边,蓝色的阿巴拉契亚山直刺青天。又一次,他让自己沉醉在本

杰明。卡尔的许诺带来的欣喜之中。当然,路途漫漫,不无险阻,可是他已经得到了最最重要的选票。卡尔拥有巨大的

影响力。前三次连任,他没有参加过一次竞选活动,只是坐在自己南佐治亚州别墅的游廊上,给州里忠诚的选民们打了

几十个电话就大功告成了。现在,参议员将要为威尔。李打这样的电话了。

卡尔究竟能说服多少他的支持者来支持威尔?全部是不可能的,有些人可能对这个职位另有人选;但大多数人是会

听从卡尔的,佐治亚的民主党人极少有能在本。卡尔的有力说服下无动于衷的。上至州首府,下至最不起眼的农场,全

州到处都有他的朋友,而他的敌人早已纷纷四散躲藏去了。

飞机飞越南卡罗来纳州的边界进入佐治亚州境内的时候,威尔心想,待参议员连任后开始第六届任期的工作时,他

就应该着手试探国会山其他工作人员,组织起一个核心班子,先让他们在自己的竞选中发挥作用,接着转入参议员办事

处工作。但是当务之急,威尔想,他必须再度做一个佐治亚的公民。

威尔从大学法学院毕业以后,就进入李氏父子事务所,和他父亲共事。凭着他父亲从前做州长时的关系,他们的律

师事务所办得很不错,在他们家乡德拉诺和亚特兰大都享有良好的声誉。威尔成了州里有名气的律师兼政界要人。但是

在他成为本。卡尔手下幕僚的这8 年中,他只能挤国会休会期间时断时续地回佐治亚办点法律事务。这里的业务主要由

他父亲和几位助手维持着。去年,比利。李发了一次心脏病,虽然病情并不严重,但是办事效率多少受些影响。他之所

以维持着这里的业务,是因为他想有朝一日威尔可能想回来重操旧业。

飞机径直飞越了亚特兰大市中心,不一会儿到了哈茨菲尔特国际机场上空。参议员想必已经在这里着陆,又转搭乘

直升机走了。空中交通控制中心指示威尔直接在梅里韦瑟县沃姆斯普林斯的罗斯福机场降落,那里离他的家乡德拉诺只

有几英里。他开始从8000 英尺的高度下降。

他要同他父亲坐下来好好谈谈关于他今后几年要花更多的时间在家乡活动的事。参议员已答应给他时间。威尔打算

从事务所承办的案件中挑一两桩可以使他在地方上,甚至在全州亮亮相的案子来办。

不一会儿,威尔已能望见机场。3000 英尺长的沥青跑道旁有五六架轻型飞机停在停机坪上。威尔关闭了无线电导

航系统,把频率调到当地的公共交通咨询台,报告了他所在的位置以及在沃姆斯普林斯地区降落的打算。然后,他转入

标准的靠左飞行着陆航线,将飞机轻轻地降落在柏油跑道上。当他向停机坪滑行的时候,看见有人已把他的瓦根尼尔车

开到停车场来了。

飞机停稳后,被重新加了油。威尔的行李放到了车后箱里。他打开车门,正欲上车,突然发现司机座上放着一封信。

他撕开信封读了起来:

亲爱的威尔,博格斯法官午饭时来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到家。我告诉他你大概午后回家。他让你到法院去见他,从

机场直接去。用他的话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他特别指名要你,而不是你父亲。我跟他说你会去的,希望你不

要介意。

今天下午,我们大家都外出去圣诞大购物了,所以我们今晚7 点左右在大屋吃晚饭时再见。

爱你的妈法官在星期六下午找他去会有什么事情呢?他已有一年多没见这老头了,上一次与他见面是在他的法庭审

理一起人身伤害案的时候。威尔叹了一口气,把车头从德拉诺方向调过来,直奔梅里韦瑟县政府所在地格林维尔。

他记得那位县警长不喜欢开快车的人,所以放慢速度驶进这座南北战争前建立的小城。他的汽车停在法院广场上一

块供律师使用的停车处。另一辆车紧挨着他的车停下了。当他钻出瓦根尼尔车时,听见有人在喊他。

“嗨,威尔,我是埃尔顿。亨特。”那人说着伸出一只手。

威尔和他握了握手。亨特穿着深色西装。星期六下午穿这样的衣服太严肃了,威尔想。“嘿,埃尔顿,你好吗?”

他和这位年轻的律师不怎么熟悉。亨特的老家在哥伦布。他娶了一位格林维尔银行家的女儿,四五年前办起了一家律师

事务所。那家银行便是他的第一位客户。无论如何,他的事务所正欣欣向荣。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并肩走进了法院。

法院始建于19 世纪40 年代,在近期一场灾难性的大火过后,被修葺得焕然一新。

进大门后,威尔停住脚步。“请原谅,我得去见一下博格斯法官。”

他说。

“是吗?我也正要去见他。”亨特说话时皱起了眉头。“他同时找我们两人去会有什么事呢?”

“会知道的。”威尔边说边领着他穿过法庭,来到法官办公室的门前。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威尔示意亨特先进,自己随后。办公室已经恢复了火灾前的模样。

深色的橡木壁板和书橱高高地俯视着巨大的办公桌。法官起身相迎。他年近70,五短身材,长得结实健壮,虽然已

满头银丝,但依然面色红润。

他微笑着面对两位后生。“埃尔顿,吉尼好吗?孩子们怎么样?很好。”

他转向威尔,“这几日国会山上的景色怎么样,孩子?”

威尔咧嘴笑了笑。“像往常一样,灰蒙蒙的。参议员没日没夜地工作操劳,昨天得到沃尔特。里德医院有关他身体

很健康的报告,正盼着竞选连任呢。”

“我知道。”法官说着一屁股坐在一张巨大的皮椅中,整个身体几乎都陷了进去。“我刚才跟他谈过话。”

“在哪儿?”威尔惊奇地问道。

“我在他家找到了他,在弗拉特罗克农场。他刚刚从机场到家。”

威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问。

博格斯法官把一缕花白的头发捋到一边,朝两位年轻后生端详了一会。“先生们,”终于他说道,“我需要你们的

帮助。”

“没问题,法官。”威尔说。

“请吩咐。”亨特答道。

“上星期这里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

“科尔家的姑娘?”亨特问。

“是的。”

“我没有听说此事。”威尔说。

“你当然不会听说的。”法官答道,“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强奸后又将其勒死。其父是农场主,事业干得正兴旺。”

他顿了一下。“他是黑人。”

“我认识他,”亨特说,“他在我那儿立过遗嘱。我曾经在广场附近见过她。”

“我不认识他们。”威尔说。他等着,想弄清楚找他来的原因。

“今天上午县警长下了逮捕令,”法官说,“逮捕了一位名叫拉里。尤金。穆迪的暖炉维修工。他为拉格兰奇的摩

根父子公司工作。”

“我们家的暖炉就是他们公司负责维修的,”亨特说,“但是不知道这个穆迪有没有来过。”

“你不认识他也没关系,”法官说,“威尔,你呢?”

“我不认识他。我们家的暖炉是曼彻思特暖气公司维修的。”

“拉里。尤金。穆迪是白人。”法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威尔和亨特都没有吭声。大家似乎都停止了呼吸。

“他要求法庭为他指派一名辩护律师。”法官说。

威尔松了一口气。他瞅了亨特一眼,后者似乎正竭力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我的难题之一,”法官说,“另一个是J.C.罗伯茨昨天在拉格兰奇的卡勒韦医院动了前列腺手术。”J.C.罗

伯茨是县里的公诉人。

“J.C.手下只有一名助手。现在,他的老板卧病不起,这家伙忙得团团转。”

亨特长出了一口气。

“这桩案子会引起州内广泛的关注,也许关注范围不仅于此。”法官说,“我希望此案的审理能顺利地进行。我不

愿意听到那些该死的亚特兰大报纸或者电视台把我们这里的人说成是傻瓜乡巴佬。所以即使J.C.的助手手头不忙,我也

不会让他来当公诉人的。而且我也不会请本县的大多数律师来做辩护。我需要两名一流的律师,一位做公诉人,另一位

做辩护人。”

“不是有可以从外县借调公诉人的规定吗?”埃尔顿。亨特问道。

“你说得对,”法官答道,“但如果我要向另一个巡回审判区借调公诉人,或者任他们从亚特兰大随便派两个没有

经验的新手来,那我真是没脸见人了。所以我请求州长任命一位特别公诉人。我跟他说了,人选由我决定。你们两位以

前有没有办理过谋杀案?”

“有过一次。”亨特说。

法官的脸上露出微微一笑。“那是希金斯,现在那家伙正等着执行死刑呢,是不是?”

“是的,”亨特尴尬地说,“我想说服他进行抗辩;可他说啥也不听。”

“我记得,”法官说,“在那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了。”他转身面对威尔。

“从没办过,”威尔说,“担任刑事案件的辩护律师倒有几十次,最大的一桩是武装抢劫案。”这个时候他的脑子

转得飞快。这个案子正好可以使他在公众面前频频曝光。“一个白人男子被控强奸并谋杀一位黑人姑娘。”这可是一桩

会让亚特兰大的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的新闻。

“我对你们的能力很满意,”法官说,“对两位都是如此。”他的目光离开威尔移到亨特脸上。“怎么样,先生们?”

“可以。”亨特毫不犹豫地说。

“谁做公诉人,谁做辩护人?”威尔问道,他不想做辩护人。

法官拉开抽屉,取出一枚50 美分的硬币,往上一抛,接住,用手掌将它按在办公桌的吸墨板上。

“等一等,”威尔说,“我必须和参议员商量一下这件事。”他在接受任务以前需要时间思考。

“我告诉你了,”法官说,“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他面带微笑。

“参议员说,你办这案子需要多长时间都可以。”

威尔重新靠回椅背上。公诉人,他想,我要当公诉人。

“如果正面朝上,你当公诉人,埃尔顿,”法官说,“如果背面朝上,威尔当公诉人。”他把压着硬币的手移开。

威尔出自本能地把身子探过去,想看个究竟。埃尔顿。亨特也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

法官朝硬币瞅了一眼。“面朝上!”他大声叫道,同时把硬币抹进抽屉,随即关好。

威尔努力不让自己畏缩。亨特则忍不住笑逐颜开。

法官竖起眉毛看着他们。“这样,你们就是本案的律师啦——两位,是不是?”

亨特热情地点点头。

威尔看着法官。“你真的和参议员谈过了?”

“是的。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

“他说可以给我足够的时间办理这个案子?”

“是的。现在你是接受这案子,还是我刚才的时间都白费了?”

“好吧,”威尔让步道,“我接受此案。”

“很好。”法官说着站起身。“现在我得回家去擦我的猎枪了。明天我要去打鸽子呢。”

威尔和埃尔顿也跟着他站起身。他像赶小鸡似的把他们赶到门口。

他们走出去后,法官斜靠在门侧壁上。

“去见一下你的当事人,威尔。星期一上午10 点钟要进行预审。”

“是,先生。”两位律师异口同声地说。

“还有一件事,”法官说,“现在既然你们都已接受了此案,我不允许你们中任何一位来向我要求退出。你们要自

始至终忠于职守。”他走回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第三章

威尔站在一个小房间里等着。这个监狱是新建的,不过老化得很快。

没有窗户的墙面上,涂料已经开始剥落;沥青地砖看上去磨损破旧得厉害。房间里有两扇门:一扇通向牢房,一扇

通往外面的世界。屋内的几件钢质家具——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都用螺栓固定在地面上。

从某处传来一阵压抑的锒铛声,接着又是一阵,然后门开了。一位副警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拉里。尤金。穆迪。

“你好。”副警长锁好门离开后,年轻人犹疑地打了个招呼。他约摸有5 英尺8 英寸高,长得很健壮;金黄色的头

发修饰得很好——中间分开,不长,吹过风,梳理得一丝不乱;上唇蓄着一撇小胡子。他穿着一条牛仔裤,一件左胸上

有个说不出名堂的徽记的短袖马球衫。拉里。尤金。穆迪看上去决不会超过25 岁。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

“我是拉里。穆迪。”他说。

威尔和他握了握手。“我叫威尔。李,法庭指派我为你辩护。来,我们坐下来谈。”

“老天,看见你真高兴!”穆迪说完,滑坐在一张椅子上。“从早上10 点起我就在这里了,除了警长助理和囚犯

我没有见过任何其他人。

你能把我从这里弄出去吗?“

他显得焦虑,还有一丝惊恐,威尔暗忖,是被捕后的正常反应。“我现在还说不清。先让我们谈一会儿,然后我才

能判断我们到底处境如何。”

“好的,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穆迪恳切地说。

威尔把胳膊肘支在桌面上,身子前倾,仔细地观察着穆迪的反应。

“首先,你同意我来为你辩护吗?有没有反对意见?”

“当然,没有。我是说我同意。”

“好。从现在起,你对我说的任何事都是绝对保密的。没有你的允许,我绝对不能重复你说的任何话。任何人要求

我泄露从你那儿得到的情况都是非法的。你明白吗?”

“你是说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像忏悔者与天主教神父一样吗?”

“完全正确。即使你告诉我你犯了罪,我也有责任不告诉任何人,别人更不能逼我讲。即使我说了,法庭也不能凭

我提供的证词而判你的罪。”

“我明白了。”

“你了解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需要你认为我是可以信赖的,可以告诉我一切,而不必害怕因此会受到什么

惩罚。”

“我懂了。”

“拉里,你一定得对我讲实话,这非常重要。对你的律师撒谎是最愚蠢的事。”

“没问题,我会告诉你实情的。”

“很好。”威尔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逮捕令的复印件,指控你犯有一级谋杀罪。谋杀是指故意杀

人的行动。这个逮捕令意味着警长认为你杀了人。‘一级,的含义是’有恶意的预谋‘。警长认为你的行为是有意识的,

故意的,你有时间考虑是否应该那样做。这个指控的假定前提是你已达法律责任的年龄,有能力知道对错,在事发当时

神志清楚。”

穆迪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威尔。

“是这样的,”威尔接着说,“警长提出指控使法院发出拘捕证并不表明你有罪。根据我们的司法制度,你被假定

为无辜的,在确认你有罪之前,本州必须拿出比合理的怀疑更为有力的证据。你明白吗?”

拉里点点头。“当然,这些在高中里都学过,而且电视里也老有这样的情节,不过,老兄,我从设想到有一天有人

会对我说这些。”

“我理解你的感受,”威尔说,“你还有其他一些权利。今天早上拘捕你的时候,有没有人把你的权利告诉你?”

“有的,我被送到监狱的时候,警长向我宣读了我的权利。”

“警长或其他人是否让你签过字?”

“是的,他们让我在一张文件上签过字,上面表明我的权利已被告知。”

“他们还让你做其它什么事了吗?”

“哦,是的。他们问是否可以查看一下我的货车。那份文件上提到了这件事。”

“你同意了吗?”

“是的,我并不介意。”

威尔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复印的文件递给拉里。“这是你签字的那份文件吗?”

拉里瞧了瞧。“是的,那是我的签名。”

“好了。”威尔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本案情记录簿。“现在我要你把从早上见到警察起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告诉

我。”

穆迪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凝神回忆。“嗯……,那时我刚喝完第二杯咖啡……”

“什么时间?”

“10 点,或许晚一点。这时门铃响了,是肯尼。埃伯哈特。他问我能否去一趟办公室和警长谈谈。”

“肯尼是谁?”

“是副警长。我是在城里工作时认识他的。”

“他有没有说你被捕了?”

“没有,他只是让我去一趟办公室,并说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然后他又嘱咐我开车去,说他要巡逻,没有时间送我

回去。我在半路上从后视镜里发现他拉开一个街区的距离跟在我后面,我怀疑他在跟踪我——当时我想这真滑稽。”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到了这里,找到警长。他领我到办公室里坐下。当时,靠墙还站着另一位副警长。警长一直很客气,他问我星

期四晚上在干什么?”

“那时他有没有告诉你你已被逮捕?”

“没有,不过他倒是讲了我的权利。”

“他说了些什么权利?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只要问你几个问题,拉里。你不一定要回答这些问题,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找一个律师。‘“

“他有没有说你的话可能会用作起诉你的证据?”

“说了。他似乎重新思考了一下,说:”噢,是的,如果我高兴,我会用你的话作为起诉你的证据。‘他说得像是

在开玩笑。后来他说:

‘我们查看一下你的客货两用车,你介意吗?’我说没关系,然后把钥匙给了他。就在这时,他叫我签了一份说明

我已被告知权利以及同意他们查看货车的文件。“

“他有没有让你先看一遍?”

“有的。他说:”嗳,顺便说说,你看一下,如果上面说的是事实,你就签个字。‘我认为情况属实,就签了字。

“他问了你星期四晚上的行踪,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一直工作到将近6 点钟。”

“你经常工作到5 点以后吗?”

“有时,如果我们接到电话,说什么人的取暖或热水设备或其它什么东西坏了的话。星期四就是这种情况。”

“那天是谁来的电话?”

“是亨特先生家,那个律师。”

“埃尔顿。亨特?”

“是的。我去过那儿,去年给他们家换过锅炉里的热交换器。”

威尔忍住笑。“亨特先生在家吗?”

“是她妻子打的电话。我快干完的时候,他才回来。是他在帐单上签的字。”

“那么,后来你上哪儿了?”

“我回家了。”

“开你的两用车吗?”

“对。”

“那是你仅有的一辆车吗?”

“是的。查伦下班后搭别人的车回家,所以我就直接回去了。”

“谁是查伦?”

“她是我的女友。查伦。乔伊纳。她和我一起住。”

“那天晚上你还干了些什么?”

“嗯,我喝了罐啤酒,大概6 点多一点,查伦回来了。她6 点钟下班。我们晚餐吃了她带回来的一只鸡。饭后,我

们看了一部录像片,录像带也是查伦带回来的。”

“查伦在哪里工作?”

“在麦基马特商店,那是拉格兰奇公路边上的一家便民商店。他们经营录像带出租业务,允许她晚上把录像带借回

家看,第二天归还。”

“什么片子?”

“埃迪。墨菲主演的《贝弗利山警探》。”

“后来又干了什么?”

拉里露出窘迫的神情。“后来,我们……呃,我们上床了。”

“你们做爱了吗?”

“什么?”

“我并不是窥探什么。弄清这一点以后可能会很重要。”

“是的,先生,我们是做爱了。查伦有些……”

“有些什么?”

“呃,有些贪得无厌。”

“那天晚上吗?”

“每天晚上都这样。”

拉里略微皱了皱眉。“你肯定这很重要?”

“是的。”

“好吧,实话告诉你,查伦一直非常贪欲。我是说她总是想做那事,不管白天晚上,只要环境允许。”

“你是说屋子外边吗?”

“我是说在任何地方。我现在不再带她上电影院了,她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过分亲昵的举动。现在,我们一般

呆家里看录像,或者驾车去公路边的露天影院。让我想想……我们星期三晚上开车去过,后来在两用车里做了爱。多亏

我的身体不错,否则她会要了我的命的。”

“这么说,星期四晚上,看完电影以后,你和查伦就……沉浸在爱河里了。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不会有时间概念,你知道。”

“你认识查伦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我想想,我们是6 月份在卡勒韦公园的海滩上认识的。”

“她是什么时候搬来住的?”

“6 月份,我们相识的当天。她家住纽南,但她搬过来和我同住并在麦基马特商店找了份工作。”

“从6 月份以来,查伦一直这样吗?”

“是的,先生,一直这样。我想我们一天也没错过。”

“星期四晚上,你就再没出过门,再没开过那辆货车吗?”

“是的,先生。每次我和查伦干过那事后,除了睡觉,什么事都不想干。”

“这么说,就这些了。这就是你星期四晚上的全部活动了?”

“就这些。”

“你把这些都对警长说了?”

“呃,我没有和他谈起我和查伦之间的事。我的意思是,你说你不能把我的话告诉别人。可我想警长会让所有的人

都知道的。”

威尔憋不住笑出声来。“警长还问了什么?”

“他问我是否认识萨拉。科尔。我说:”认识,我去她工作的地方修过锅炉。‘“

“什么时候?”

“星期四下午。”

“你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先生。我是接到电话后去的。我和一位接待小姐谈过话,我猜她是个接待员。接着,我修好了锅炉——只

是一个恒温器坏了,我把它换了——然后,这位萨拉。科尔从一间办公室里出来,在帐单上签了字并给了我一张支票。”

“那是你第一次见到她吗?”

“不,我想我以前在城里看见过她,不过并不知道她是谁。”

“以前和她说过话吗?”

“没有,先生。”

“你在办公室同她谈话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分歧或争执?”

“没有,先生。噢,她说她觉得新恒温器太贵了。我告诉她那是我带着的最便宜的一种,如果嫌贵,她可以去别处

买一个。不过,她还是把支票给了我。我想我们讲的话加在一起不会超过10 句。”

“你和她说话时有别人在场?”

“那个接待小姐在场。”

“警长还问了什么?”

“他问我是否认识本市的垃圾场,我说我认识。他又问我星期四晚上是否去过那里。我说:”没有,我告诉过你,

我和查伦一块儿呆在家里。‘“

“还有什么?”

“我想大概就这些。警长让我和副警长一起呆在办公室里,自己去查看了我的两用车。我想他去了大约20 分钟,

我拿了一本杂志在看。他回来后告诉我,我因谋杀罪而被捕了。他出示了逮捕证,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权利,这次是读了

一张卡片上的内容。后来,他们让我掏空口袋,把我关进了一间牢房。”

“他告诉过你,你有权打电话吗?”

“噢,是的。查伦今天上班,所以我给麦基马特商店打了几次电话,不过一直都占线。我不知道还该给谁打电话。

本应该给我的老板打一个电话的,不过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被关进了监狱。我说我没有熟悉的律师,也请不起律师,警长

说他可以帮我指定一位。”

威尔的问题几乎涉及了这个年轻人的整个生平,他边问边做着记录。

拉里。穆迪现年24 岁,出生并成长于拉格兰奇。高中毕业,成绩平平。6 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在一家工厂工作。

穆迪19 岁那年,母亲也去世了。他曾在中学橄榄球队打过中锋。中学毕业后,他到摩根父子公司工作,在那里学会了

修理锅炉和空调器。他在格林维尔刚住了一年多,摩根公司在这里有一个办事处。

“很好,”威尔说,“现在,还有些事我想知道,我要你绝对如实地说。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曾被捕过吗?

为什么被捕?我要告诉你,拉里,如果你有这些事,迟早会漏馅的。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你遇到过什么麻烦吗?”

拉里第一次把目光从威尔身上移开了。“我有过麻烦,先生。”他轻声说。

“说吧,”威尔说,“不要漏掉什么。”

“是这样,我20 岁的时候,在四个月里,因开车违章超速被接连处罚了三次。他们搜走了我的驾驶执照,规定我

非因工作需要不得开车。

我拿回执照后就买了这辆货车。这种车开不快。“

“就这些?”威尔追问,怕他避重就轻。“你只碰到过这些麻烦?”

“是的,先生。就这些。”

“其中有没有酒后驾车?你当时喝酒了吗?”

“没有,先生。”

威尔深吸了口气,然后呼了出来。“好了,如果你再想起什么,以后再告诉我。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三四个可能对你

有好印象的人的姓名和地址。”

拉里把他的一位高中老师、球队教练和他老板的姓名地址给了威尔。

“现在,再说说与你关系不好或不喜欢你的人。”

拉里看上去迷惑不解。他盯着天花板,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我想不起来什么人。”他最后说。

“你绝对没有仇人吗?”

拉里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如果你这么肯定,就这样吧。你在格林维尔经常上教堂吗?你有自己的忏悔牧师吗?”

“不,先生。我想我并不太虔诚。”

威尔把记事簿放到一边。“现在我谈谈下面将发生的事:这个周末你肯定要在这儿过了,下星期一上午10 点,你

将参加预审。到时,博格斯法官将听取诉方的陈述,然后他将视情况决定是否立案。诉方将出示证据,不过可能只是他

们所掌握的一部分证据。我们可以大至了解到他们掌握了你多少情况。如果法官认为他们立案正确,他将把此案提交大

陪审团。如果大陪审团认为证据充足,他们将对你起诉,然后对你进行审判。”

“这要花多长时间?”拉里问,“我得一直困在这里吗?”

“预审时,我们可以试试提出保释。你有多少财产?”

“只有一辆货车,而且分期付款还要再过三年才能全部付清。”

“你住的房子或公寓是你的吗?”

“不,先生。我租房子住。”

“你知道会有什么人愿意为你抵押一笔财产吗?”

“我的老板摩根先生可能会愿意。不过我不愿意向他提出来。”

“我去和他谈谈。不管怎么样,总得告诉他你星期一不能上班了。”

拉里拍了一下脑袋。“啊呀,我忘了告诉你我接受辨认的事。我刚想起来。”

“警长让你和其他嫌疑人员一起接受辨认?”

“是的,和另外4 个家伙一起。”

“他们的体貌特征与你相似吗?”

“大概吧。不过滑稽的是他们让我们面对墙壁站着。”

“你是说证人在看你的背影?”

“开始是这样,过了几分钟他们叫我们转过身来。”

“你看见证人了?就是那个正在看你们的人?”

“没有,我们前面有一面镜子,那是一块单向玻璃之类的东西,我猜有人在玻璃后面。”

“这是通常采用的方法。”威尔咔哒一声关上手提箱。

“李先生,我的麻烦有多大?”现在穆迪的表情包含的不只是担心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拉里。我们还是谈谈你面临的选择吧。星期一上午,在预审法庭上你要进行抗辩;也就是说你

要申明是服罪还是不服罪。如果你申明不服罪而在审判中被确认为犯了一级谋杀罪,你很可能被判死刑。不过,根据当

时的条件,你不一定会死。”

“不过——”威尔用胳膊肘支着桌子,把身子凑上前去,“你也可以选择服罪这条路。如果你的确有罪的话。如果

你这样选择,我可以去找诉方,或许可以与他们达成某种交易,让你接受一个较轻的罪名,比如说,”故意杀人罪“,

这要根据情况而定。这样的话,你很可能会被判得轻一些,几年后就可以出狱了。拉里,归结起来就是两种选择:服罪,

在狱中过上5 到10 年;不服罪,立即自由或者死亡。这个周末你好好考虑一下,星期一预审前我们再谈。如果你觉得

有必要,我可以去探听一下诉方的虚实,看看我们在特殊抗辩交易①中有多少筹码。”

“好了,我已经明白了,”拉里说,“我选择不服罪。”

“你能肯定吗?”威尔说。

“我绝对肯定。”

“很好,”威尔站起身,“现在我得走了。在星期一之前,除了给你的老板打电话外,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能,先生。你能帮我从家里取一些换洗衣服和剃须用具来,另外告诉查伦我在什么地方。”他写下家里的地址

并告诉威尔怎么走。“在花盆下面有一把钥匙。你可以把两用车的钥匙给查伦,让她用这辆车。

她自己没车。“

“这大概不行。警长可能要扣留它作为物证。不过我会去试试。还有什么?”

穆迪又把目光移向别处。“有一点使我不安。”他说。

“是什么?”

穆迪转头面对着威尔,“你一直没问我有没有谋杀那个女人。”

这回轮到威尔把目光移开了。“这个……,拉里,律师有时是不愿意向他们的当事人提这样的问题的。”

“好吧,你不必问,我告诉你。”穆迪说。

威尔屏住呼吸,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犯了罪,他可不愿知道。

“我没有杀她,”拉里坚决地说,“我对上帝起誓,我没有。我今天对你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绝对的事实。”

威尔的面孔绽开了笑容。“如果是这样,拉里,”他的语气比他的感觉要坚定,“那你绝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拉里一把抓住威尔的手,用力握了几下。他微笑着,好像已经被宣告无罪似的。

「① 特殊抗辩:即上文所说的,被告接受原告的指控,但提出特殊的或新的情况使诉讼不能成立。」

第四章

威尔敲了敲警长办公室与外间大办公室之间的玻璃隔墙。“早上好,丹。你好吗?”

柯克斯警长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站起身和威尔握手。“相当不错,威尔,你怎么样?”

在这样的小城市,律师们与当地的警长一般都是老熟人。“没什么可抱怨的。当然,你把我无辜的当事人抓了起来,

我可不太高兴。”

警长咧嘴笑了,“事情总会搞个水落石出的。”

“他希望能把他的两用车要回去给他的女友用。你能把钥匙给我吗?”

柯克斯摇摇头,“不行,这辆车要留下来作为物证。”

“能让我看看那辆车吗?”

“那可不行,调查还没有结束呢。”

威尔本来就没打算去看。

“那么,你会把刑侦实验报告给我看的,对吗?”作为律师,威尔有权了解所有的刑侦检验结果。“还有受害者的

尸体解剖报告?”

“哦,当然。不过大概要到下星期晚些时候你才能看到。实验室还要再工作一段时间。”

“那么好吧。不过,你们检查完两用车后是否可以把它交还给穆迪的女友呢?好像没理由一直把它扣留到审判以后

吧。”

“我们考虑一下。”警长谨慎地说。

威尔离开监狱,按穆迪告诉他的地址开车到了他家。这是那种出售时只有主要结构而要买主自行装修的房子。这栋

小宅子盖在一片光秃秃的平地上,一道排水沟将它与公路隔开。威尔把车停在宽阔的路肩上,下车穿过水沟上马马虎虎

搭起来的步行桥。他发现了那只仅剩下些残花败草的花盆,找到钥匙,打开门走进了屋子。

屋里的家具之多令人吃惊,大部分都是些价廉而时髦的玩意儿,拥挤地塞在起居室里。挨墙的架子上放着一套立体

声音响,边上是台巨大的彩色电视机和价格昂贵的录像机。小餐室被一套精细复杂的举重器占去了很大一块空间。看看

房间的摆设,再算算一个锅炉修理工的工资,威尔明白了穆迪为什么雇不起律师。为了这些家当和那辆两用车,这家伙

想必已是入不敷出债台高筑了。

威尔站了片刻,把这一切一一记在心里。他正要去卧室替穆迪取东西,突然,前门开了。他发现自己正与一个年轻

女人四目相对。

她站在那儿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威尔被这个女人的漂亮——几乎可以说美丽——打动了。她一头金黄的秀发比穆迪的还要纯,大眼睛闪着生动的蓝

色,鼻翼纤瘦,红唇丰润。她身高不足5 英尺4 ,但身材匀称,显得要更高一些。她先开了口:

“你是谁?”她皱着眉问。和她的男朋友一样,她的语调坚定,口音很重。

“我叫威尔。李,是拉里。穆迪的辩护律师。很抱歉让你受惊了。

拉里叫我回来给他取些东西。“他顿了顿,但她并没有说话。他们都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你一定是查伦。乔

伊纳吧?“他终于说道。

“是的,”她说,“几分钟前有人到店里来告诉我拉里好像有了什么麻烦。我是搭车回来的。”

“噢,恐怕他是有些麻烦。我刚从监狱来,法庭指派我做他的辩护律师。”他刹住话头,不愿把这坏消息告诉她。

“到底怎么了?”她的嗓门稍微提高了一点,“你是否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威尔结结巴巴地说,“你最好还是先坐下。”

她挨着他在长沙发上坐下,面向他。他把对拉里的指控叙述了一番。

她睁着明亮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听着。威尔说完后,她站了起来,把短运动外套脱掉,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尼龙罩衫,

上面绣着麦基马特商店的标志。“他们简直是疯了,”她说,“拉里决不会杀人的。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

扯开尼龙罩衫的拉链,把它脱下来扔到一张椅子上。当她转过身来面对他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T 恤衫。T 恤

衫的底边离她那条腰身很低的牛仔裤足有6 英寸,露出了好一片晒成浅棕色的、细如绸缎的肌肤。

这个场面把威尔搞得有些头晕目眩。她的胸部丰满,隆起的乳头紧贴着T 恤衫。“这个……,要等到星期一预审过

后,我们才能了解得更多一些。我希望你能去参加预审。”他试图保持平稳缓慢的呼吸。

“我当然要去。”说着她又挨着他坐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离她远一些。“利用现在的时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他说。

“好的,”她答道,“只要能帮助拉里,干什么都行。”

“我首先申明,我们谈的所有内容都是保密的,在法律上享受特别的豁免保护,不能作为指控拉里的证据。”

“我明白。”她说完用舌头舔着下唇。威尔觉得这个动作特别性感。

他捂住嘴干咳了两声,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个姑娘的出现使他有些心猿意马了。他又清了清嗓子,开始询问

她星期四晚上的活动。

除了她说他们吃的是排骨而不是鸡外,她的叙述与拉里讲的毫无二致。不过在谈及他们后半夜情况的时候,她可不

像拉里那样遮遮掩掩。

“看完电影,”她说,“我们做爱。”她皱起眉,好像在努力说得精确一些,“两到三次。”

威尔点点头,咽了口唾沫。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一个好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们经常这样吗?”

她一挑眉头,“你是指做爱?噢,是的。我们喜欢这样。我们很合得来。”她看着他,笑了起来。“怎么啦,律师

先生,我让你感到难堪了?”

“一点儿也没有,”威尔掩饰道,“噢,你对拉里的案子还想了解些什么?”

她语气尖锐地诘问为什么要指控拉里,以及他可能会被怎样处理。

这和拉里表现出来的态度如出一辙。她不卑不亢,提出的问题理智而击中要害。她似乎比拉里年纪大一点,言谈举

止比他老练多了。

威尔对她的问题一一作答后站了起来。“那就这样吧,我该回去了。

如果你替拉里准备一副剃须用具和一些换洗衣服,我会顺路带给他。“

“我自己带去吧,我想见见他。”

威尔看了看表。“今天恐怕来不及了。你可以明天去,探视时间是下午两点至五点。”

她走进卧室,过了一会拎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尼龙旅行袋交给威尔。

“带进去的东西要搜查的,”威尔对她说,“如果里面有什么你们不愿公开的东西……”

“没有什么不能公开的,”她说着伸出手,“谢谢你,威尔,感谢你为拉里做的一切。我能称呼你威尔吗?”

“当然可以。”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十指纤长而有力。

“拉里的两用车暂时被县警察局扣住了,我尽量争取让他们下星期把车还给你们。拉里想把车给你用。有事可以给

我打电话,李氏父子律师事务所或我家里。号码在德拉诺的电话本上可以查到。”

她皱了皱眉,并没有放开他的手。“你父亲是不是以前当过州长的比利。李?”

“是的。”他抽回手,把它插进裤兜;手心湿漉漉的,全是汗。

“再见。”她说。

威尔出了屋,拎着袋子钻进汽车。“耶酥基督!”他大声自语道,“怪不得拉里急着要出来呢。”他开车直奔广场,

努力不去想查伦。乔伊纳。

第五章

在回农场的路上,威尔边开车边欣赏着田原风光。这里的乡间公路大多没设路标,他努力在记忆中找出正确的路线。

20 分钟后,威尔拐上了洛利公路。不久,农场的建筑物便依稀可见了。这所房子建在他祖父的‘祖父’的老屋的地基

上,老屋在30 年代的一场大火中烧毁了。

威尔的父亲曾在陆军航空兵里服役,驾驶轰炸机在英格兰外围执行任务。他1945年退役回国时带回了一个盎格鲁—

爱尔兰混血的新娘。帕特里西亚。沃斯纽威南。李,带来了她家那科克郡乔治时代房屋的图纸,监督建造了这所南部乡

间以砖代石的爱尔兰建筑精妙的仿制品。这所房子大小适中,与佐治亚红色的粘土地很协调,就像她老家的石屋与爱尔

兰绿色的田野十分和谐一样。

威尔没有把车子停到屋子门口,而是沿着半环形的车道径直向屋后几百码处小湖边的一片树丛开去。他经过房子时,

一条狗——一条长着金色长毛的拉比拉多猎犬——从沿廊后面跳出来,追着汽车飞跑着。威尔减慢速度等狗追上来,开

心地大笑着,让这只漂亮的动物一直跟在汽车边上随他跑到小树林里。

威尔拐上一条养护得很好的土路穿林而过,来到自己的小屋前。这是一栋用松木和石块砌成的尖顶别墅,显得整洁

而又小巧玲珑。这是他25 岁那年步父亲后尘刚刚进入法律界时,在两个雇工的帮助下亲手建起来的。这里高出十英亩

的湖面几英尺。这湖是他母亲在50 年代规划挖掘的。现在它已与四周景物融为一体,宛如天造地设的一般。

他钻出轿车,差点被那条飞跑而来的狗撞倒。“嘿!弗莱德。你好吗?老伙计。”他跪下一条腿,让它舔着自己的

脸,使它慢慢安静下来。

他从车子后箱中取出行李,拿了一只手提箱让弗莱德衔着。它跟在威尔边上撒着欢儿,尽管衔着东西,嗓子里还是

发出狺狺的欢叫。能为主人效劳,它显然感到十分自豪。

威尔拎着行李,脚步轻快地上了台阶。他穿过游廊进了房间,把所有的东西一古脑扔在床上。弗莱德跟了进来,把

手提箱很小心地也搁在床上。“真是好样的。”威尔说着挠了挠它的耳根。他吸了吸鼻子,玛丽一定在屋里留了什么好

吃的。玛丽和她的丈夫是照顾他父母的黑人夫妇。他从堆满书籍的起居室一路找到厨房,发现了一盘刚做好的巧克力薄

脆饼。随后,他回到卧室,边吃边打开行李。冲过热水澡后,他倒在床上断断续续地打起盹来,不时迷迷糊糊地醒来,

瞥一眼湖面上西沉的落日。

起床以后,威尔换了几件衣服。在大房子里,一切按他母亲的方式行事,这就是说晚饭时的礼服领结是不可少的。

明月初升时分,由弗莱德开路,他信步穿过将小屋与大房子隔开的小树林和一片芳草萋萋的空地。空气透着一丝凉意,

可是并不寒冷。比华盛顿好多了,他心想。

一进屋,正碰上父亲的妹妹艾洛丝从厨房出来。他们热烈地互相拥抱。“你瘦了。”艾利①说。艾洛丝在二战中失

去了丈夫,此后一直寡居,一直经营着那家妇女服装店。它是威尔的祖父去逝后,由威尔的祖母创办的。她已年逾七旬,

独自住在德拉诺,不过,时常过来共进晚餐。

「① 艾洛丝的昵称。」

“我正需要减肥,”威尔笑着答道,“不过,圣诞节里他们肯定会让我再胖起来的,而且,我知道你也会助他们一

臂之力的。”

帕特里西亚。李在藏书室门口见到了儿子,并拥抱了他。70 岁的她依然是一位漂亮的女人——高挑、苗条、挺拔,

虽然那原本褐色的头发几乎都已成了银丝。她松开他,伸出手捧着他的脸。“你看上去很疲倦,”

她说,“每次从华盛顿回来你都是这样。”她的口音在过去的40 年里已经柔和了不少,不过仍保留着明显的英国

西部语调。她在开玩笑或生气时,科克郡的土音就会完全地冒出来。

威尔的父亲比利。李从放满了皮脊精装书的书架背后转出来,他刚才正在后面的酒柜那儿忙活着。“嘿,你回来了,

孩子!”他几乎是喊着说的。他走过来拥抱他的儿子。比利。李已经将近80 岁了,尽管一年前刚发过一次心脏病,他

看上去听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要小上10 岁。他浓密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威尔曾不止一次地暗想,他的父亲看上去比本。

卡尔更像个参议员。“想来点波旁威士忌吗?”他问。“当然。”威尔说。

威尔端着酒杯,坐在壁炉前面,身子陷在沙发里,对面放着他父母的一对椅子。炉膛里的火苗正欢快地跳动着。他

太喜欢这间屋子了。

“今天飞得好吗?”他父亲问。

“相当好。华盛顿天很阴,不过一到南边云都散了。”

“这倒是对目前形势的一个极好的比喻。”他的父亲笑道。

“博格斯法官想要你干什么?”他的母亲询问道,“他一定是把某个无人愿接的案子塞给你了。”

“大概是这样,”威尔说,“不过他总是让你觉得你是他唯一相信的人。他还拉了一个格林维尔的律师埃尔顿。亨

特来担任诉方的律师。”

他大略讲述了一番会见博格斯法官的经过。“这个嘴紧的老家伙已经和参议员打了招呼,我现在是毫无退路了。”

“你认为是那个叫穆迪的家伙干的吗?”他母亲问。

“很难说,”威尔答道,“这家伙表现一直不错,如果我用他作证,他会表现出色的。我并不知道这个案子的性质

如何,看来他们有某个人证,具体的还不了解。尽管如此,穆迪身上有某些东西让我愿意相信他。

他挺讨人喜欢,陪审团里的女人肯定都会向他表现母爱的。“

“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吗?”

“有吗?哦嗬!他有一个女朋友作证。我想只要她一出庭,所有的人都会怀疑他是否会有精力去强奸别的女人。”

“你了解萨拉。科尔的情况吗?”

“只知道她是个黑人,卢瑟维尔附近一个农场主的女儿。”

“她远不止这么简单,”比利说,“她……她精明能干,从格林维尔高中毕业,在佛蒙特州的本宁顿取得了奖学金,

她在那里显然十分出众。”

“你认识她?”

“不,这些都是报纸上说的。还有,她在某个基金会的资助下正为怀孕少女设立一个咨询中心,是此地唯一的类似

机构。”

“听上去很不错,”威尔说,“现在确实有这个需要。”

“是的。不过萨拉。科尔在本县并没有交上朋友,至少没有白人朋友。她是女权运动的激进分子,公开的无神论者,

是那些蠢货的眼中钉肉中刺。”

比利起身从桌子上翻出一张报纸递给威尔。“而且,她长得相当漂亮。”

威尔的目光触到了一张引人注目的美丽面孔:深咖啡色的皮肤,五官匀称,留着一个非洲式样的短发。他觉得那聪

慧的眼神里略带着愠怒。

“据说,她曾有过一对白人祖父母。”比利说,“她是这样引人注目,而又令人不快。我想这点让许多人不安。而

且她说话的腔调也不像个黑人。这一切总是让南方的白人渣滓气得发疯。”

“看来这个案子将面临很多方面的干预。”威尔说,他可不太喜欢这些干预。

“每个案子都有这种情况,”他父亲接碴儿道,“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碰到。告诉我,博格斯法官是不是掷硬币来

决定谁当诉方律师谁当被告律师的?”

“是的,你怎么知道?”

“他那个硬币用了30 年了,硬币两面都是头像。”

威尔心里一沉。

比尔笑了起来,“他早已决定了让你当被告律师。这三个县区里没人能为那个小伙子辩护,所以法官选中了你。把

这当作对你的褒奖吧。”

这时,玛丽的丈夫亨利走了进来。他是李家的男仆兼杂差。他穿着黑裤子、白衬衫,打着黑领结——这是他惯常的

打扮。“都放在饭桌上了,李太太。”他对威尔的母亲说。

帕特里西亚叹了口气,“20 年了,我一直没能教会他说‘晚餐准备好了’这句话。”他们站起来向饭厅走去。

众人落座,葡萄酒斟满了酒杯。威尔清了清嗓子,“我有个新闻。”

他的父母和姑姑都期待地望着他。

“卡尔参议员今天早上和我谈了话,”他说,“我答应留下帮他竞选连任,并再为他干两年。”

桌旁没人吭声。他的父母看上去都有些失望。他父亲张口刚想说话,却被他用一个手势止住了。

“还有,”他说,“以两年的服务作为交换,他答应全力支持我四年后取得吉姆。巴勒特的参议员席位。”

“什么叫全力?”他的父亲问。

“意思是他将公开支持我;他将替我收回所有的政治欠款,”威尔咧嘴一笑,“而且,他将替我筹资200 万美元。”

“好哇!”他的母亲叫出了声。

“真有你的,哈哈!”他的父亲说,“如果本。卡尔真能支持你的话,那你可就稳操胜券了。”

“这真太好了,威尔。”他的姑姑艾利也跟着说,“我根本没想到本。卡尔会这样做。我记得每次竞选活动中,他

总是面带神秘的微笑站在一边。”

威尔的父亲把手往桌子上一扣,学着本杰明。卡尔的姿势,“我将为我党提名的候选人投上自己的一票!”他模仿

着他的语气说。“自从他为弗兰克林。罗斯福组织竞选以来,我就没听说他支持过其他什么人!”比利抓起酒杯,“我

提议,为佐治亚州未来的年轻参议员干一杯。”

于是,大家一起为威尔举杯祝酒。

外面容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接着可以听见亨利踩着很重的步子走向电话机。

“不过,目前这事还不成熟,”威尔说,“我的意思是在这4 年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亨利从客厅里走了进来。“威尔先生,你的电话。”

“亨利,”帕特里西亚对他说,“我已经告诉你一百遍了,我们家吃晚饭的时候是不接电话的。让他留个口信。”

“是,夫人。”亨利应道,退回客厅里。一会儿工夫,他又回来了。

“是《亚特兰大宪章报》的温德尔先生打来的,他说有很要紧的事。”

“亨利!”帕特里西亚吼了起来。

“没事儿,母亲,”威尔劝道,“达德利。温德尔是助理新闻编辑。

他一般很少亲自打电话,一般都是他手下的记者打,我最好去接一下。“

威尔站起来跟着亨利走进客厅。他抓起话筒。“喂,达德利吗?”

“嘿,威尔。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搅你,不过我想听听你对这事的评论。”他停了下来,等着威尔的回答。

威尔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报界已经听说了他将为拉里。穆迪辩护?

难道此事如此重要,需要编辑亲自过问吗?“什么事?”威尔问。

温德尔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听说吗?”他用一种不相信的口吻问道。

“听说什么?”

“上帝!威尔,真遗憾我是第一个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你的人。”

“什么消息,达德利?老天,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电话里可以听见温德尔深吸了一口气。“本。卡尔中风了,很严重。”

第六章

威尔打开自动驾驶仪,从保温桶里倒了一杯咖啡,拿出一块玛丽给他准备的牛肉三明治。他吃了两口,感到并没有

食欲,便把三明治放到一边。他边品着咖啡,边望着驾驶室外的夜空出神。外边一片黑暗,偶尔有几点从小镇上和农场

里透出的灯光从他身下滑过。他感到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害怕。

威尔已过了不惑之年,在过去的8 个年头里,他为本。卡尔的事业贡献了全部的精力。现在,那个人却离死神不远

了。卡尔病倒后住进了佐治亚新港的一家医院,这里离他的弗拉特罗克农场最近。威尔已和医院通过电话,医生说卡尔

的病情不容乐观。正如报社编辑说的,是严重的中风,而且后果难料。

通常,在紧急情况下,威尔会集中精力采取措施来控制局面或是尽力减少损失,如去考虑如何打发新闻界;而现在,

他只是感到一片惘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他第一次去见本杰明。卡尔时的情景。

……

“你的老爹说你要份工作。”卡尔参议员毫无表情地说。

“是的。”威尔答道。他厌倦了律师的工作,萌生了去为一个有权势的参议员当助手的念头。

卡尔手指交叉抱着后脑勺,身子靠在椅背上。“你都会干些什么?”

他问道,好像并不在意威尔将如何回答。

“我想想。”威尔说。他试图回答得巧妙些,不过他一下子并没有想出什么好词。“我能起草遗嘱;写相当漂亮的

最后通牒信;为重刑犯辩护,至少可以与原告讨价还价。如果双方距离不大,我可以促使他们达成妥协。另外,我会造

小艇,会驾船,还会开飞机。只要有一台引擎在转,就能一直飞下去。”

参议员脸上一直毫无表情。

“你善于做细枝末节的工作吗?”他又问。“我是指那些细致而枯燥的具体工作。”

威尔点点头。“可以做得很好,只要不是一天到晚都干这样的工作就行。”

参议员冲他点点头,这是给威尔的第一次鼓励。

“你能戒酒吗?”

“我更能做到少喝一点而不是戒酒。”他老实地回答。

参议员又点点头。“你的嘴紧吗?”

“是的,先生。”

“现在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可不多啊。”参议员倾身向前,把双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托着下巴。

“你起草过法案吗?”

“两次,都是帮我的当事人在州立法机构里提出议案。”

“提案被批准生效了吗?”

“前一个提案委员会没有通过;后一个虽获通过,但被修改得面目全非,没有什么意义了。”

参议员笑了笑,“不管怎么样,你在积累经验。”他说,“你自己有收入吗?”

“有的,先生。”

“多少?”

威尔正想说这和他毫不相干,但又忍住了,没有吱声,只是盯着参议员的眼睛。

“我换个说法吧,”参议员说,“一年15000 美元够你用吗?这是我出的价。”

“够了,先生。”威尔毫不犹豫地答道。

参议员伸手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一只金表,看了看时间。“嗯,我三分钟后要参加一个委员会的会议。”他站起身,

“来吧,你最好也去看看在这里我们要对付些什么吧。”他大踏步走出办公室,威尔紧跟在后。

进了大厅,威尔赶上他。“请问,参议员,”他气喘吁吁地问,“我被录用了吗?”

“孩子,”参议员看也没看他一眼,说,“你已经开始工作了。”

机场闪烁的灯标打断了威尔的沉思。他减小油门开始降落。落地之后,他在停机坪上把飞机掉了个头,然后关掉引

擎。正在这时,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一驾直升机降落在他前面50 英尺的地方,着陆的灯光照花了他的眼睛。他钻

出机舱,看见一辆佐治亚的巡逻警车闪着蓝色的警灯风驰电掣地越过跑道向直升机开去。威尔定神望去,看见佐治亚州

州长麦克。迪安从飞机上跳了下来,大步向等候在那儿的警车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位巡警。迪安看见了威尔。

他在逐渐减弱下来的引擎轰鸣声中朝威尔大声地喊着:“过来,威尔,搭我的车一起走吧。”

威尔钻进那辆警车,夹在迪安和那个年轻人中间。

“认识吗?这位是《宪章报》的罗布。卡兹。”州长介绍道。

威尔和年轻人握了握手。

“参议员怎么样了?”卡兹问。

“哎,罗布,”州长插上来说,“威尔不会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他也是刚到。我们马上就赶到医院去。”他对威尔

说:“傍晚时我还和他通过电话,他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好。”

威尔点点头。“我知道。”

“他一直壮得像头牛。”州长说,“你知道吗,今天下午,他一直在跟我谈论你。”

威尔呆住了。他记起那天早上参议员曾保证向州长建议,一旦自己在任上去世,威尔将被指定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卡尔一刻也没有耽搁!

他们都一言不发地坐着,直至警车停在了那家小医院的急诊入口处。州长领头向里走去,一路向护士们和遇到的每

一个其他人挥着手或打着招呼。他似乎对此时无法向更多的人展示其风采有些失望。参议员的病房门口有警察守卫;他

们走近时,正好一个医生从房里出来。

“州长,”他说着伸出手,“我叫拉尔夫。丹尼尔斯。”

“你好,拉尔夫。”州长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干得怎么样?噢,更重要的是参议员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情况不太妙,他能不能熬过今天晚上都不敢说。”

记者罗布。卡兹匆匆走开去找电话机。

威尔开口道:“丹尼尔斯医生,我是威尔。李,参议员的首席助手。”

“啊呀,我们一直在等你,”医生说,“埃米小姐想见你,她现在和参议员在一起。”

“稍等一会儿,”威尔说,“首先,请准确地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以及你们采取了哪些治疗措施。”

“噢,好的。”医生说,“6 点左右,他的司机和姐姐把他送来时,他呕吐不止,四肢麻木;这是中风的典型症状。

我们给他输液并接了氧气。后来我们给他做了超声波检查。很幸运我们有这种设备,有这种设备的小镇医院不多。”

威尔回忆起当年在卡尔的授意下敦促国会批准使用超声波扫描仪的情景。

“当时他就得了失语症而且感到越来越困倦,我们抬他上床以后,他就昏迷过去了。”

“什么,叫失语症?”州长问。

“就是不能用语言表达思想或与别人交流。”医生回答。

“超声波检查结果如何?”威尔问。

“在脑部布氏区有一个巨大的血块,这个区域是控制人的语言及表达的。”

“谢谢,”威尔说,“我们进去吧。”他跟着医生进了参议员的病房,州长跟在后面。

本杰明。卡尔躺在床上,神智不清,呼吸急促。他身上接着输液管,鼻孔里插着氧气管。看到这情景,威尔仿佛挨

了一闷棍。不到24 小时以前,他还是那个强壮有力的参议员;而现在,他的活力消失了。他的生命都靠那些玻璃瓶维

持着。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流进软管,注入到那不能动弹的躯体内。威尔感到浑身麻木,痛惜交加。

埃玛。卡尔,参议员的姐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此时正握着参议员的手坐在床边。她抬眼看见了威尔,顿时面孔

扭曲起来。“你!”她冲威尔连珠炮似的嚷嚷着,“都是你们干的好事,让他那样操劳。你们现在高兴了吧!我等在这

儿,就是要当面教训教训你们。”

威尔一言不发地站着,注视着这位如鸟一般瘦小的女人。她满头白发,被南佐治亚的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布满了皱

纹。见鬼,她在说些什么!这个女人的脾气向来古怪。威尔一直认为她住在本。卡尔家里,既是为他管家,也是好让他

看着她一点儿。卡尔的家由黑人仆人照看,而埃米小姐——大家都这么叫她,不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尽添乱子。

医生走到她旁边,用不容违拗的口吻说:“埃米小姐,这里必须保

持安静。“

本。卡尔突然粗重地喘息了一下,在场的每个人都转头朝他看去。

威尔等待着他进行下一次呼吸。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本。卡尔纹丝不动地躺着,没有任何动静。

“医生?”威尔好不容易开口问道,“他是……”

医生正要说话,本。卡尔一声沉重的喘息打断了他。

“他患了切尼—斯托克综合症,”医生说,“我知道这使你们很不安。虽然他的呼吸不正常,可还是有呼吸的。不

必担心,这不涉及生命安危问题。”

威尔这时才发现参议员的司机兼听差贾斯帕正无言地坐在一个角落里轻轻啜泣。威尔走过去。“贾斯帕,不要担心,

参议员现在的情况还好。”

贾斯帕抬起一双泪水模糊的眼睛。“我尽了力了,威尔先生,”他说,“我开车以最快的速度送他来的。”

“我知道,”威尔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你很可能因此而拯救了他的生命。”

“噢,我希望这样,”贾斯帕说,“我不愿让他离开我们。”

这群人又沉默地站了十来分钟,看着卡尔困难地呼吸。威尔发现有一次参议员的两次呼吸间隔竟有30 秒钟。埃米

小姐一直坐在那儿,握着她兄弟的手,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最后,丹尼尔斯医生示意威尔和州长离开病房。在走廊上他对威尔说:“你知道,她很难缠。”说着,他冲病房点

点头。

“我知道。”威尔说。

“不要理那个老太婆,”州长说,“她简直疯了。”

“我怀疑她是否有能力对我们采取的治疗措施作出判断。”医生说。

“我不认为她有。”威尔赞同地说,“你们尽量哄着她,不过如要做什么决定请找我。”

“我们以前从没有给卡尔参议员看过病,”医生说,“所以我们没有他的病史档案。以前给他看病的医生是谁?”

“多年来一直是参议院的医生和沃尔特。里德医院负责他的健康。”

威尔说,“他昨天刚做过体检,所以你们可以从医院得到他最新的健康状况资料。我只知道他的血压升高了,具体

并不清楚。他们还给他开了药方,不过我想他不会有时间去配药的。”

“我马上向他们核查一下。”医生说。他瞧着威尔,皱了皱眉,“你看上去很疲劳。你打算守在这儿吗?”

“是的。”

医生指指参议员隔壁的一个房间。“有一个巡警在里边睡觉,还有一张床空着,你去休息一下吧。如果有事,我会

叫醒你的。目前确实没什么要你做的。”

威尔点点头。“谢谢。如果你能为参议员的司机也找个地方休息,那就太感谢了。参议员脱离危险前,他是不会愿

意离开的。”

“没问题,我马上叫护士去办一下。”医生离开去给沃尔特。里德医院打电话。这时,州长过来挽着威尔的胳膊,

拉着他沿走廊向等候着的警车走去。“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说,“所以还是先回亚特兰大去了。明天上午我

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好的,麦克,”威尔说,“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他们穿过急诊室的大门,州长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停住脚,说:“威尔,有关我今天下午和参议员的谈话,”他转头

看看左右,吸了一口夜晚凉爽的空气,“我不想让你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我最好现在就告诉你,我准备指定

我自己来接替这个席位。”他停了下来,等着威尔的回答。

威尔沉默不语。

“我希望你还是干原来的工作,我知道你擅长这个工作。我会需要你的。”他又停了下来,等着威尔的回答。“怎

么样?”他又追问了一句。

威尔盯着那张苍白浮肿的脸。他真想上前把这个家伙揍一顿,并不是因为他想指定自己,而不是威尔做接班人,而

是因为他已经在拿参议员的位置和工作人员,甚至权力做交易了。威尔转身,走回了医院。

第七章

威尔直到星期日晚上10 点才猛然记起第二天上午还要参加预审。他一整天都忙着答复每一个人打来的电话,从《

纽约时报》记者到美国总统,同时还要对付那个埃米小姐。下午,他和丹尼尔斯医生拜访了深知埃玛。卡尔其人的遗嘱

检验法官,弄到了一张授权威尔临时全权处理参议员事务的命令。

现在,他得把注意力转移到拉里。穆迪的案子上,至少在向博格斯法官提出换人要求以前他必须这样做。他希望法

官能指派另一名律师来接这件案子。他查了一下记录本,给拉里的老板,拉格兰奇的摩根采暖及空调公司经理约翰。摩

根打了个电话。摩根已经听说穆迪被逮捕,并已去监狱看过他。

“请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李先生。这个小伙子是我的雇员中最棒的,所以我们派他去负责格林维尔地区的业务。”

“呣,我想设法保释他出狱,不过他既没有钱也没有财产作担保。”

“要多大数目?”

“要保他出来,我猜法官可能至少要5 万元,也可能要10 万。”

“我的财产远不止这些。”

“那么明天上午10 点到梅里韦瑟县法院,带上你的财产证明。”

“我会去的。”

“你应当意识到,摩根先生,即使拉里保释了出来,但会有很多人不愿意让一个被指控犯有谋杀罪的人到家里去修

锅炉。”

“我对这一点并不担心。我们明天上午见。”

威尔挂上电话。拉里的老板如此肯为他出力,使得威尔放心不少。

他开始为不得不放弃这个案子而有些遗憾。他想要找一个能干的人来接这个案子。这时,丹尼尔斯医生走了过来。

“我又给他检查了一遍。”丹尼尔斯说,“他的呼吸已经恢复正常,这非常好。他虽然还处于危险期,不过病情似

乎稳定下来了。”

“太好了。”威尔说着把一个电话号码潦草地写在一张卡片上。“我明天上午要去法院,你可以打电话上那儿去找

我。万一找不到我,有事请征求一下贾斯帕的意见。他长期以来一直照顾参议员。”

“好的。”医生答道。

“我明天下午回来。”威尔说。

威尔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尽管他很缺觉,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早

上6 点半就起了床。他自己弄了点儿早饭,看了早新闻中有关参议员病情的报道,接着,又考虑了一会儿拉里的预审。

在去格林维尔法院之前,他先驱车来到德拉诺,把车停在中央大街李氏父子律师事务所门前。几年前,威尔父子为了业

务发展的需要建造了这栋单门独院的威廉斯堡式建筑。他同接待小姐凯茜和他父亲的私人秘书玛克辛。莫里斯互相问了

好。玛克辛是一个令人敬畏的人物。她60 岁上下,高大健壮,精明过人,用铁腕控制着整个事务所,有时候,甚至控

制着她的老板。

“没你的邮件,不过有人把这个塞在信箱里。”她把一个带衬垫的棕色信封放在他的桌上。这是那种通常用来寄书

的信封,上面用记号笔粗重地写着他的名字。

“谢谢,玛克辛,”威尔说,“我只是来报个到,10 点钟还要参加一个预审。”

“我知道。”玛克辛应道,“我听说了参议员的情况,感到很难过。”

她说,“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没有什么起色。如果一个丹尼尔斯医生打电话到这里来找我,请把电话转到法院来。”

“当然。要咖啡吗?”

“想要一大杯。”

等玛克辛走开,威尔拔掉信封上的回形针,把里面的东西抖落到桌面上,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十几叠用橡皮筋束

好的百元、二十元、十元面额的钞票掉落在桌垫上。走廊里传来玛克辛说话的声音,威尔赶快打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

把钱一古脑儿捋了进去。他谅讶自己竟不想让玛克辛看见。不过,这么多钞票背后似乎隐含着某些不正当的东西。玛克

辛走后,他打开抽屉把钱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整整2 万5 千元。

他看了看信封里面,找出一张折起的信纸,上面还是用记号笔以印刷体写着一行字:拉里。尤金。穆迪的律师费。

他能想到为什么拉里的捐助人不愿公开地和他联系,可为什么这个人或这些人要匿名送来这些钞票?好吧!他想,这反

正对他无关紧要。

威尔把钱和纸条塞回信封,扔进自己的手提箱。拉里。穆迪的朋友比他估计的要多。威尔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要隐姓

埋名——大概是因为这个案子的性质吧,格林维尔毕竟是个小镇子。

9 点半,威尔敲响了博格斯法官议事室的门。

“请进。”

法官挥挥手示意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律师先生?”

“法官先生,我想你一定听说了卡尔参议员中风的事了吧。”

“我当然听说了,他现在怎么样?”

威尔正要回答,法官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抓起电话。“喂?”

他把听筒递给威尔,“是找你的。”

“我是丹尼尔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一阵惊悸掠过威尔的五脏六腑。

“喂,医生,发生什么事啦?”

“参议员苏醒过来了,”医生说,“这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失语症还没有消失,仍不能表达他对外界的反应,不过,

他似乎已经恢复了神志。他的脉搏、呼吸、血压等基本情况目前都很稳定。虽然这决不说明他已脱离了险境,不过我比

以前乐观不少。”

“这是好消息,医生。”威尔说。

“要我把这个消息通知别人吗?”

“《宪章报》的记者还在吗?”

“在的。这儿还有一帮亚特兰大电视台的人。”

“好。你何不开一个小小的记者招待会,把你刚才和我说的情况告诉他们。讲得简短些,告诉他们你要宣布一条消

息,不过不回答他们的提问。明白吗?”

“明白。”

“不要让他们逼你做出任何推测。”“知道了。”

威尔道了谢,挂上电话,把这消息告诉了法官。

“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博格斯说,“他是个好人,我希望他能挺过来。你刚才想说什么?”

“法官先生,你能理解,由于卡尔参议员的病情,我再继续当拉里。穆迪的辩护人有困难。在这个情况下,我不得

不请求退出这个案子。”

法官摇了摇头。“不。我对你和埃尔顿都说过,你们要自始至终忠于职守。我将尽可能给你机动时间来处理参议员

的事,不过你仍是穆迪的辩护人,你最好有思想准备。”

威尔尽量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出怒气。“法官先生,在目前情况下这样做是不合情理的。对付完这次预审后,请允许

我把这个担子交给别人。

你不会想减少被告打赢官司的机会吧。直到现在我只与被告见过一次面。“

“威尔,我知道你有困难。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帮你的,不过我也有困难。我们得先把我的问题处理好。我很高兴,

现在一切都在逐步走上正轨,我不愿做出任何改变。”他看了看手表,“20 分钟后法庭见。”

威尔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就按你的意见办吧。”他说,听上去没有他感觉的那么气愤。他在门口停住。“顺便说

说,穆迪不再是个一无所有的被告了,一些人同我联系过,承担了穆迪的律师费用。”

“哦?”法官的眉毛扬了起来。“是谁?”

“他们不愿透露姓名。”

“他们出多少?”

“一笔足够的费用。”他觉得似乎没有理由让法官知道具体的数目。

“啊,很有趣。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现在你走吧。”

10 点差10 分,一位副警长把拉里。穆迪带进法庭。穆迪的手铐取下后,威尔同他握了握手。“他们对你还不错

吧,拉里?”他问。

“不错,先生。”穆迪说,“尽管如此,我在那里实在呆够了。”

威尔看见约翰。摩根走进法庭,便招手请他过来。当摩根和穆迪隔着栏杆握手时,那个副警长并没有阻止他们。威

尔对拉里说:“摩根先生已同意为你作保——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打算尝试一下。”

“非常感谢,先生。”穆迪说。

“不用谢,孩子。”摩根说,“我们知道你与这案子毫无关系;你知道,我们支持你。”

“摩根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为穆迪的人格作证。”

“我很乐意。”摩根答应道。他在法庭听众席的前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威尔示意穆迪到辩护席坐在自己身边。“今天在这里举行的并不是审判,不过我们可以了解到起诉方掌握了多少情

况。”威尔说,“我想……”他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一只手抓住了穆迪的肩膀。他转过头,发现查伦。乔伊纳正冲

着他们笑呢。尽管她今天穿得比较规矩,可仍然有些令威尔心神不宁。

“嗨,”她对穆迪说,“我可真想你。”

穆迪也笑着说:“我也想你。李先生说有可能保释我出去。”

“早上好。”她转向威尔说。

“早上好,乔伊纳小姐。我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要试一试。”

“我知道你会尽力的。”她说完,在约翰。摩根边上坐下。他们很友好地互相问了好。

威尔对穆迪说:“听着,我觉得应当告诉你——今天早上我向法官提出请求不再当你的辩护律师了。”

穆迪的面孔上闪过惊慌的神色。“可为什么?”

“这和你或这个案子都没有关系。拉里,是这样:除了当律师外,我还在华盛顿为本杰明。卡尔参议员工作。事实

上,那才是我的主要工作。上星期六,参议员患了中风。在参议员生病期间,我要花大量时间处理他的事务。我和法官

谈了这个问题,可他不同意放我走。”

穆迪如释重负地嘘了口气。“天啦,他这么决定我真高兴。我希望由你来当我的律师。”

“谢谢,拉里。不过你应当明白,在目前情况下换一个律师很可能比我做得更好。否则由于我的原因至少会造成一

些延期;这意味着要拖延更长的时间才能进行审判。如果我们无法将你保释的话,你将不得不一直呆在监狱里。”威尔

深吸了一口气,打出了脱身的最后一张王牌:

“如果你今天上午向法官提出调换一个律师,那么他将不得不同意你的请求。我认为你最好还是换一个律师,怎么

样?”

“不,先生。我想要你辩护。”穆迪加强了语气说,“我认为你很聪明,一定能干好。查伦也是这个看法。”

威尔的视线越过拉里的肩膀,在查伦身上停住。这时,她也迎着他的目光,冲他微微一笑。他接着说:“拉里,今

天早上有人在我的办公室里留了2 万5 千美元,作你的律师费。有了这一笔钱,你甚至可以请到亚特兰大最顶尖的刑事

律师来接替我。这种人为凶杀案辩护经验丰富。”

拉里摇摇头,重复道:“不,先生。我要你辩护。查伦也是这个意见。”

威尔明白,他现在是无计脱身了。

“好吧,我做你的辩护律师。”他说,“随便问一句,你能不能猜出是谁为你付的钱呢?”

“不。”拉里摇着头说。

“全体起立!”执行官大声喊道。

博格斯法官身着飘逸的长袍,脚步轻快地走进了法庭。他坐下,要求肃静。“亨特先生?”他望着诉方律师说。

埃尔顿。亨特站了起来。“阁下,今天是佐治亚州对拉里。尤金。穆迪一级谋杀罪起诉的预审。我只想请一位证人

出庭。”

“请证人出庭。”

“请本县警长丹。柯克斯出庭。”

警长站起身走到证人席,举手宣誓。

威尔倾身对拉里。穆迪耳语道:“诉方只让警长一人作证是为了保

守秘密。他们不想让我们了解他们的底细。“

埃尔顿。亨特对他的证人开始提问。

“柯克斯先生,你是梅里韦瑟县的警长,是吗?”

“是的。”

“你在上星期四逮捕了被告拉里。尤金。穆迪?”

“是的。”

“你以何种理由申请的逮捕令?”

“有人证明被告当时在犯罪现场。他在我们排查出的在现场出现过的人员中认出了被告。我们在属于被告的一辆两

用车中发现了犯罪的物证。我们曾与被告面谈过,他没有令人满意地说明他在谋杀发生当夜8 至10 点的行踪。”

“该你问了,李先生。”亨特说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威尔站了起来。

“早上好,警长先生。你的证人是否目击了谋杀的发生?”

“没有,先生。”

“那么你怎么能说这个证人在犯罪现场看见过我的当事人呢?”

警察局长涨红了脸。“我接受校正,”他带着拖腔说,“我的证人看见被告在丢弃被害者的尸体。我们认为作案的

现场在属于被告的那辆两用车里,谋杀发生后罪犯很可能驾车转移过。”

“明白了。那么你的证人并没有看见我的当事人实施谋杀,对吗?”

“是这样,先生。”

“你的证人有没有看清丢弃被害人尸体的那个人的脸呢?”

警长脸红得更厉害了。“看得不十分清楚,不过他认准了他的特征。”

“你的意思是,你的证人并没有看清罪犯的脸,但他还是肯定那人就是我的当事人。”威尔用一种不相信的眼神扫

了法官一眼。法官依然不动声色。“还有,警长,从穆迪的两用车里发现的所谓物证是不是由州刑侦实验室发现的?”

“是的。”

“能不能让我看看检验报告?”

“呣,我手头上没有。我接到实验室的电话报告,说在受害者尸体上发现的纤维来自那辆车。”

“警长,报告是否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报告是不是说那种纤维同车上的纤维一样?”

“是这样,先生。”

“那么,报告的意思只是说这些纤维同车上的纤维一致,并没有说明它们是来源于同一地方。我这么理解对吗?”

“我想是对的。”

“好。还有你说被告没有令你满意地说明在案发当时他在什么地方,对吗?”

“对。”

“你对哪一方面不满意呢?”

“我不相信他的话。”

“就因为这个?并没有证据说明他在说谎,仅是你不相信他而已,是这样吗?”

“我有证人。”

“你指什么?是不是说你更愿意相信你的证人,而他承认他并没有看清楚那个罪犯的脸?”

“是的,先生。”

“我的当事人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是吗?”

“是的,先生。他说他当时和女友呆在家里。”

“那一定是查伦。乔伊纳小姐。你有没有同她谈过?”

“谈过,先生。”

“她说的是否与被告的陈述一致?”

“一致的,先生。”

“不过你对她也不相信?”

“是的,先生。”

“有什么根据不相信她呢?”

“我已经告诉你了。”

“所以你倾向于相信你的证人而不是乔伊纳小姐,对吗?”

“对,先生。”警长有些恼火了。

“警长,有没有对死者进行尸体解剖?”

“有的,先生。”

“经过解剖是否发现死者在被杀前曾被强奸?”

“是的,先生。”

“那么为什么我的当事人未被控犯有强奸罪呢?”

“你得去问原告。那不是我的决定。”

“很好,警长,下面让我们直接听听乔伊纳小姐的陈述吧。阁下,辩护人请查伦。乔伊纳出庭作证。”

警长退下,乔伊纳走上证人席,举手宣誓。她神情自若,显得娴静而端庄。

“乔伊纳小姐,上星期四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我下班后6 点过一点儿回到家。”

“整个晚上你都在家吗?”

“是的。”

“这段时间拉里。穆迪在什么地方?”

“和我一起在家里。”

“你下班回家后他有没有出去过?”

“没有。”

“绝对没有吗?他去过杂货铺或者出去买过啤酒之类吗?”

“没有。他一直和我呆在家里,直到第二天早上8 点钟去上班。”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离开过屋子?”

“没有。”

“乔伊纳小姐,你已经立过誓言,如果你向本法庭说谎的话,那你很可能不仅要被控作伪证,而且要被控协从谋杀,

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我并没有说谎。从晚上6 点以后直到第二天早上8 点,拉里一直和我待在家里。”

“我对该证人没有其他问题要问了,阁下。”

法官看着埃尔顿。亨特。他摇了摇头。“你还有另外的证人吗,李先生?”法官问。

“是的,阁下,还有一个。现在我请约翰。摩根先生出庭作证。”

摩根走到证人席上宣了誓。

“摩根先生,你认识拉里。穆迪有多长时间了?”

“嗯,他上高中时我就认识他。那时他在学校里打橄榄球,而我是‘四分卫俱乐部’的成员,所以那时我就认识他。”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为你工作的?”

“他高中一毕业就到我这儿来了。他的体重进大学队打球嫌轻了一点儿,所以他想找份工作。”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7 年以前吧。他在我们的拉格兰奇商店干活,我们对他进行了培训。后来,也就是两年以前,我们派他来

格林维尔。我们在这儿有不少生意,在这里办个服务处好像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挑选他来格林维尔?”

“因为他干得很好,可以说非常出色;而且他是个非常可靠的人。”

“他的收入怎么样?”

“他是我的雇员中工资最高的。”

“摩根先生,你曾对我说你愿意出资保释拉里。穆迪。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做呢?”

“因为我相信拉里。他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我可以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他。”

“谢谢你,摩根先生。没有更多的问题了。”

法官又一次看了看埃尔顿。亨特。亨特表示对这个证人没有问题。

“好了,亨特先生,”法官说,“请总结一下吧。”

埃尔顿。亨特站起来。“阁下,刚才本县的警长——一位经验丰富的执法官,在他的证词中对案情做了解释。起诉

方希望将被告交大陪审团审判。”亨特说完坐下。

“李先生?”法官问。

威尔站了起来。“阁下,警长已经承认他的证人并没有完全看清罪犯的面孔。而且他也不能说明那些物证只与穆迪

先生的汽车有关。你们还听到了另一个可靠证人的证言,她证明那天穆迪先生整夜都和她在一起。你们当然还注意到了,

尽管这是一起明显的强奸杀人案,但是我的当事人并未被控犯有强奸罪。这一切使我意识到起诉是不可靠的。阁下,鉴

于缺乏确凿的证据,我正式提议撤销对拉里。尤金。穆迪的起诉。”

这不过是做做姿态而已,威尔并没有指望起诉真能被撤销。

“否定。”法官宣布。“你是否请求保释?”

“是的,阁下。客气地说,到现在为止诉方提出的证据是不能使人信服的。我请求考虑这一点。正如你听到的,我

的当事人叙述了他在案发时的行踪,这与旁证完全一致。很明显,他是一位在社区里有基础的稳重的人。他有收入颇丰

的职业,而且工作出色。不过他积蓄不多,而且经济负担较重,所以,立即恢复工作对他来说很重要。我们没有任何理

由担心他逃脱监控。我请求以10 万元保释他出狱候审。”

法官扬起眉毛,眼睛盯住埃尔顿。亨特。

亨特没等站直身子赶快抢着说:“阁下,诉方反对保释。”

“嗨,得啦!”威尔也站起来,“如果必要的话,我方愿签订实质性的担保书。不过你们绝对没有理由拒绝保释。”

法官瞧着威尔命令道:“坐下,李先生。你已经说过了。”

威尔一肚子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阁下,”埃尔顿。亨特继续说,“穆迪先生被控犯有杀人罪——对一个出色公民的野蛮谋杀。这个事件震动了整

个城市,我们不能把他放到社会上去。”

法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表了态:“否决保释。被告交大陪审团审判。

他们……“他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亨特,”……本星期陪审团有集中日吗?“

“有,阁下。”亨特答道,“我打算等到星期四尸体解剖与刑侦检验报告出来后再把这个案子提交给他们。”

“好的。”法官说,“李先生,如果诉方提出的起诉确实不可靠,我相信大陪审团会否决指控的。那样的话,你的

当事人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就可以自由了。”法官站起来宣布:“预审到此结束。”

“全体起立!”执行官高喊道。

法官离开后,威尔又在他的当事人身边坐下。“很抱歉,拉里。不过依据案情,我们成功取得保释的可能性本来就

不很大。”

“法官不是说了嘛,大陪审团有可能会撤销起诉。”穆迪很有希望地说。

威尔摇摇头,“我无法对陪审团施加影响,而诉方几乎能从他们那儿得到想要的一切。审判之前,你恐怕要一直呆

在监狱里了。我会想办法尽可能让你过得舒适一些。查伦可以给你送饭,这样你就可以不必吃监狱里的牢饭了。”

穆迪沮丧地点点头。“无论如何,感谢你能如此尽责。不过警长真的被你问得下不来台了。”

威尔笑了笑,“下一次我还要让他尝尝厉害。”

穆迪与查伦亲吻告别,然后和他的老板说了几句话。趁这空当,威尔四处巡视了一番,发现了几个刚才没注意到的

人:一对肤色较浅的老年黑人夫妇正站着同一个身材极高,肤色极黑的人说话。威尔想起此人名叫马丁。华盛顿,是一

个称为“种族平等律师协会”或“ARE ”的律师组织的头头。他的出现通常意味着公众对此事件的注意,甚至引起示威

游行都有可能。真是糟糕!

还有一个人,威尔不认识,正站在后边同埃尔顿。亨特谈话。当威尔注视他们的时候,他们结束了谈话。那人冲威

尔走了过来。

“李先生,”那人伸出手说,“我叫尼克。唐纳,《纽约时报》南方部的。”

威尔握住了那人的手。啊哈,太好了,他暗想,我正需要你们呐。

第八章

威尔依在病床边,注视着本杰明。卡尔的眼睛;而那双明澈的眼睛也望着他。参议员的脸仍然木无表情。它是如此

地陌生,即使与他过去那副出名的刻板面孔相比也是多么地不同啊。他的五官完全放松,嘴角时隐时现一丝微笑;整个

脸庞像孩童般地柔和。

医生告诉过威尔,卡尔有可能听得懂别人说话,究竟如何则无从得知。不过,即使卡尔心里明白,他也是口不能言,

手不能写,也不能做出其他什么表示让别人明白——这就是“失语症”。

威尔拽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他抓起卡尔毫无知觉的手说:“参议员,我是威尔。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不过我希望

你能听懂我的话。我想让你知道你得了中风,不过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目前也只了解这么多,他不清楚你…

…什么时候能恢复语言能力。”他差点把“什么时候能”说成了“是否能”。威尔打住话头,考虑着参议员还会想知道

些什么。“埃米小姐一直在这儿,还有贾斯帕,他们现在都在休息。

州长一听说你病了就赶来看你,后来有事回亚特兰大去了。“威尔又顿了顿,还是决定谈谈有关卡尔姐姐的事。”

我和医生一起去和遗嘱检验法官谈过,他签署了一个命令,授权我处理你的事务。我想以后不再需要埃米小姐太操心了。

家里的事,诸如付个帐单之类,明妮①和贾斯帕会办的;如果要做其他什么决定,我随时都可以来处理,直到你康复为

止。“

他想对卡尔说几句安慰的话,增强他的信心。他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还是说了。“参议员,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和从前一样了。我还在搞你的竞选计划,请别拆我的台。你听见吗?我已告诉手下一切照常进行。”

他撒了个谎。

卡尔的面孔仍旧没有出现丝毫表情,然而使威尔大吃一惊的是他的手竟然动了一下,好像想抓住威尔的手似的。

“就这样,参议员,”威尔说,“我感觉到了,我知道你的手能动。

就这样,再来一次,好吗?“卡尔却闭上眼睛,好像很疲劳。威尔捏了捏他的手,离开了。

在走廊里,威尔碰上了丹尼尔斯医生。“他的手能动了,医生。”

威尔激动地说,“我感到他在捏我的手。”

丹尼尔斯医生狐疑地看着他说:“按他目前的情况,我想他没有能力这样做。你感到的很可能是一种不由自主的肌

肉痉挛。”

“那么,他恢复一定的运动能力及语言能力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很难说。”医生答道,“我曾见过有些病情很重的病人生龙活虎地出院了,而另一些看来轻得多的病人后来却

成了植物人。”

“如果他真的抓了我的手,如果那不是一种不由自主的肌肉痉挛,那说明了什么呢?”

“如果他在发病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做这样的动作,那则是个非常好的兆头。经过继续治疗,他一定能恢复得相当

好。如果他的病情能保

持稳定,他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治疗了,甚至能赶得上回家过圣诞节呢。

安顿好了之后,我们要对他采取一些康复治疗措施,看看效果如何。“

① 明妮:玛丽的爱称。

“医生,我私下透露一个消息给你:参议员打算明年11 月参加下届竞选。到时候他的健康状况是否容许他参加竞

选呢?实际上,他并不需要刻意地搞什么竞选活动,只要能在电视上露露面,说说话就行了;只要能进行思考和表达思

想就行。如果不能进入参议院,他肯定会垮掉的。”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说:“威尔,我很难表示支持或反对这个意见。

我只是不太了解情况。不过对任何病人而言,如果他有什么事牵挂在心的话,他总是能恢复得好一些。不妨多对他

谈谈这件事。“

“医生,”威尔问,“能请你帮个忙吗?”

“当然。”

“你和报界谈话的时候能不能说对参议员的治疗已有了效果?我不是要你去说谎,他刚才真的抓住了我的手,他确

实这样做了。让某些人知道他并没有成为植物人很有必要。”

“你是指像麦克。迪安这种人吗?”丹尼尔斯医生问,“我猜我们的州长想过过参议员瘾,不是吗?州长可是不能

连任三届的。”

威尔笑了。“谢谢你,医生。”他说。

威尔回到自己的湖边小屋,开始做决定了。现在是12 月21 日,星期一的晚上,参议员发病已有两天了。自打上

星期六,他一直没顾上回电话。他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手提箱,想把通讯录和日记本拿出来。

不过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只带衬垫的信封,里面还装着那不知名者送的钱。在卧室的衣橱里有一只小保险箱。他打

开它,把信封扔了进去,然后锁好。他异样地觉得如果他发现了送钱的是谁,自己情愿把这钱还给他。

他回到桌边,打开电脑,给参议员的其他工作人员起草了一份电报。

“卡尔参议员发生一次严重的中风,经治疗已有起色,康复有望。目前他希望听到你们的消息。我准备在1 月2 日

去办事处与你们会面。请勿另找新的工作,至少未与我商议之前不要这么做。如欲了解其他情况,可致电本人在德拉诺

的家中与本人联系。威尔。李”

他敲了几下键盘,指示电脑按储存在里面的一个名单把电报分别发给每一个人。明天早上他们就可以收到这份电报

了。

威尔又打了个电话给贾斯帕,让他为参议员专门准备一个房间,房间里要放一张医用病床,还要安好电视机以便让

参议员收看“有线新闻网”和“塞斯班电视台”的节目。“房间里要装饰一棵圣诞树,要有过节的气氛。”他吩咐道。

“是,李先生。”贾斯帕说。

“贾斯帕,”威尔说,“在家你说了算,不要受埃米小姐的摆布,明白吗?怎么对参议员好就怎么做。如果你对付

不了她,就来告诉我。”

“是,先生!”贾斯帕加重语气应道。

他刚挂上电话没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威尔,我是达德利。温德尔。”

“怎么回事,我总是有幸同你们大编辑打交道。”

“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不得不把我的人抽回了亚特兰大,所以,我想向你讨一些明天报纸可登的新闻。”

“我一点都不介意,达德利。今天下午我去看望了参议员,他的精神很好,治疗很有效果。大夫说他可以回家过圣

诞节了。”

“明年11 月的事怎么样?”

“参议员发病前同我谈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次选举。他已经决定再一次参加竞选。只要他没有改变初衷,我就要按

这个既定的计划办。”

“他得的是严重的中风,你真的认为到时候他能恢复健康吗?”

“一个身体强壮的人恢复如常可不是没有先例。如果没有其他事,达德利,我想去睡一会儿。”

不过,威尔并没有马上去睡。他查到凯特①父母家的电话号码,拨了号。

「① 凯特:凯瑟琳的昵称。」

“喂!”凯特的嗓音充满了热情与宽慰。

“对不起没能早点给你打电话,”威尔说,“我忙得晕头转向。”

“我能料想得到。参议员怎么样?你怎么样?”

“当我看到他躺在病床上,一切都要靠别人,真是痛心极了。不过我认为他能挺过来。这只是我的感觉,你知道他

以前是多壮实。”威尔说。

“他还能参加竞选吗?”

“谁知道呢?实话说,那也不是什么令人吃惊的事。不管情况如何,我的计划将根据他能参加竞选的前提进行。”

谈到这里,威尔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赶快换了个话题。“另外,我正在为本地一桩很有刺激性的谋杀案辩护。”他不厌

其详地把拉里。穆迪的案子向她介绍了一番。他关于查伦。乔伊纳说得很少,这一点使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你好像有些疲倦。”

“你真厉害,”威尔笑着说,“是因为我的脑子管不住我的嘴了,还是我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都是。现在你赶快上床睡觉,听见吗?”

“是。要是你也在床上就好了。”

“我也这样想。在你上床之前我要告诉你一条消息。”

“对不起,我好像没给你一点讲话的机会。”

“我得到了那个位置!从元旦起,我就是中央情报局新任的局长情报助理帮办了。实际上四号是我上任的第一天。”

“太棒了,凯特。我知道你是多么想得到这个位置,你一定会干得很出色的。在那帮家伙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你就

将成为局长助理,不,是局长了!”

“我欣赏你的信心,亲爱的。现在上床去吧,晚安。”

他挂上电话,打开电话自动应答器,关掉电话铃;下面的电话就由应答器去接了。威尔感到一阵轻松,她终于如愿

以偿了。得不到那个职位,她会一蹶不振的,他很了解这一点。如果参议员能恢复健康,他们就可以在华盛顿过上两年

安定的日子了。如果参议员不能康复呢?——威尔不愿去想这样的局面。

他感觉迟钝地一步步挪向卧室,费劲地脱掉衣服。自从上周末以来,他一直马不停蹄——要处理参议员的事;要为

拉里的案子辩护;还要开着飞机四处奔波。他一觉足足睡了8 个钟头。

第九章

曼尼。珀尔属于那种只重形式不重内容的人。他身材矮胖,漫不经心地穿着一套昂贵的灰色鲨鱼皮套装,但衣服并

不十分合身。不过,只要同他的姑娘们在一起,他就会表现出某种自信与魅力。

曼尼抬头望着舞台上的女郎,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叫劳伦,或者说自称劳伦。她也向他飞了个媚眼,接着冲他大幅度地扭了一通腰胯,然后俯身用指尖摸了摸他的

头发。她那狭小的三角裤上缀满了花花绿绿的钞票。长条舞台的两边,男人们手里握着更多的钞票招呼她过去。

曼尼冲她敲了敲手表,又做了一个转钥匙的动作。接着,他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半个钟头以后。她又抛了个媚眼,

然后向一个手里挥舞着20 美元钞票的中年商人扭了过去。

曼尼一边观察着他的顾客和侍者,一边移动着肥胖的身躯向俱乐部门口走去。今天是圣诞前夜,座位空了半数以上。

尽管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仅去年一年他就从这里赚了50 多万块钱,而这个数字只是收入的三分之一而已。可是同属

于他的那家书店的情况却大相径庭。事不宜迟,他准备现在就去让书店关门大吉,然后回来和劳伦乐上一乐。他顺道去

了趟办公室拿了一只装着支票的信封。

在停车场,他深吸了一口梅塞迪斯轿车真皮内饰所散发出的气味,然后发动引擎向隔着几个街区的书店驶去。轿车

很新,只开过不到100 英里。每当他跨进这辆车的时候,他都会感到一种占有的满足感。他买车付的是现金。现在他买

任何东西都是付现金的。

这个书店真他妈糟透了!他穿过雨后反光的亚特兰大大街时这么想。书店现在运转不灵了;租金太高,需要人手多。

更糟的是,这个地方最近被人围困起来了。都怪那个该死的电视传教士卡尔霍恩。就是他鼓动了一大帮眼神狂乱的家庭

主妇和小孩举着标语在门口游行,后面跟着电视摄影记者。后来,当地电视台厌倦了这种仪式,卡尔。霍恩就派了自己

的摄影师来,并把拍的东西拿到他的电视节目里播放。

曼尼边把车开进书店门口的停车场,边想道:真见鬼,那些家伙干吗要买娘儿们的图片和录像带呢?他们可以到他

的那三个俱乐部来看看真货色嘛。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信封,又看了一遍那三张支票。他准备多付给这些雇员额外一个

月的工资。这够慷慨了,不是吗?这些人跟了他不到一年,如果换了别的老板,只会请你们走路了事,而根本不会去管

现在是圣诞节前夜。

他从梅塞迪斯里钻出来,边看着表边向门口走去。现在是凌晨四点差五分,而商店四点钟关门。他打算把这事简短

利落地了结,然后回俱乐部和劳伦快速地亲热一番,然后回家。到5 点钟他就能睡在老婆身边了。他的女儿和女婿——

那个瘪三,明天要一起来吃圣诞晚餐。

曼尼开门走进店里。他没有注意那辆早已开进停车场,没有熄火的货车,只是四面看了看有无顾客。没有,不出所

料。一个男人坐在收银机旁,另一个正靠着墙在打盹。曼尼招呼他们的时候,经理从后面的隔间里走了出来。

“你好,弗兰克。”曼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信封,摇晃着。“圣诞快乐。”

弗兰克刚要开口,突然又停住了。他的一副寒暄面孔变了样,显出一副令曼尼费解的表情。

“怎么回事?”曼尼问。这时一阵冰凉的穿堂风掠过他的后颈,他意识到弗兰克的目光正越过自己投向门口。收银

机边上的男人也在朝门口望;另一个在打盹的雇员突然醒了过来。曼尼转过身来。

两个男人已经站在门里,另外两个人也迅速地冲了进来。他们一律身着迷彩服,头戴黑色的贝雷帽,其中三人手里

都端着小型自动武器。

第四个人是瘦高个,棕褐色的皮肤,长着一对招风耳和一只鹰钩鼻,手里举着一把自动手枪。

吃这一行饭,曼尼可不是第一次面对枪口;他没有惊慌。“好了,伙计们。”他两手向前伸出,做了一个和解的动

作。“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我们有什么都给你们;你们要什么给什么;不用着急,好吗?”

他身子朝后转了半圈,“弗兰克,去把所有的现金集中起来;有多少拿多少。现在就去。”

“不。”

曼尼转回头望着那四个人。“什么?”

高个儿再一次开口道:“我们不要你的肮脏钱。”

“你说什么?”曼尼感到疑惑不解。“你们要图片?还是录像带?

要什么尽管拿,什么都可以。“

“你们三个到这边来趴在地上。”高个儿对曼尼的雇员命令道。

曼尼很不喜欢这样。是持枪抢劫吗?当然是的。那么就输得像条汉子,不要让什么人伤着。可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些制服又是怎么回事?他把车钥匙掏了出来。“听着,”他说,“外面的停车场上有一辆崭新的梅塞迪斯560 型汽车,

值6 万块。你们拿去吧,过一个愉快的圣诞节,怎么样?我们别再闹了。”

“趴在地板上。”高个子厉声命令道。他的一个同伙一把抓住弗兰克将他扔到曼尼脚前的地板上。高个子说:“照

这个样子,排成一行。”

曼尼突然感到十分害怕。真是撞见鬼了!他透过窗户看着空旷冷落的大街。一辆巡逻警车,他想道,此刻我们多需

要一辆巡逻警车经过啊。

“你一定是珀尔,”高个子说,“真没想到我们的运气这么好。”

“什么运气?”曼尼用走了调的声音问。这些家伙找的是他。这难道是伙暴徒什么的?他以前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

麻烦。他以往遇事都能把这些家伙敷衍过去。

他的三个雇员现在都排成一行趴在他的脚下。高个子冲一个同伙一点头,然后指了指弗兰克。那个穿着制服、愣头

愣脑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快速瞄准,冲弗兰克的后脑勺开了一枪。弗兰克叹息般地出了最后一口气。

“上帝呀!”曼尼惊呼道,“求你们不要这样!他们与你们无冤无仇,我也一样!”

“住口!”高个子说。他冲另一个同伙一点头,他上前朝出纳员开了一枪。高个子又对第三个同伙一点头,他射杀

了最后一个雇员。

曼尼木然地看着那三具尸体,又绝望地朝窗外望了一下,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呢?!

“珀尔!”高个子喝道。

曼尼转身面对他们,怒火中烧。“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你们都是狗娘养的!”他骂道。

高个子举起枪对准他的面门扣动了扳机。

曼尼朝后飞去,碰倒了一个书架,最后脸冲下栽倒在地板上。奇怪的是,他的脑子还清醒。他听见高个子说:“干

得好,伙伴们。”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珀尔还没有断气,你最好再补他一枪。”

“是啊。”高个子说。

曼尼两手攥成拳头,右手满是鲜血。他同时感到了震撼和巨响。

第十章

圣诞节上午九十点钟,威尔将飞机降落在弗拉特罗克农场的1500 英尺牧场上,尽可能地把飞机滑近农场的房屋。

他下了飞机,拎着圣诞礼物走向100 码外参议员的家。贾斯帕正在门口迎接他,满面笑意。

贾斯帕说:“参议员回来了我真高兴,威尔先生,你在圣诞节能来也真是太好了,明尼想知道你能不能留下来吃圣

诞晚餐。”

威尔脱下外套递给他。“恐怕不行,贾斯帕。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呢。自打我从华盛顿回家以来,还没和他们一起

吃过一顿饭呢。”

“请上楼吧,”贾斯帕说,“我们已经把参议员在他的房间里给安顿好了。我们在那儿放了一张可以支起靠背的床。

你等着瞧瞧州长派人送来了什么。”

威尔跟贾斯帕上了楼,沿走廊走到拐角一间很大的房间里。参议员在病床的支撑下坐着,脸朝一架威尔所见过的最

大的电视机。

“27 英寸的屏幕,可真是件好东西!”贾斯帕挺得意地说。他朝威尔靠近一些。“从明天开始,每天会有一个女

保健医生来。我真希望她能给他帮助,我不愿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威尔走到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他握住本。卡尔的手说:“圣诞快乐,参议员。”那只手略微动了动。是肌

肉痉挛?威尔把礼物放在参议员身边的床上,打开包装。他对老人说:“这是一部带扬声器的电话。”他拔掉床边电话

机的插头,接上新的。“有人打电话来的时候,贾斯帕只要揿一下这个按钮,不必拎起话筒,你就可以直接听到对方的

声音了。”

威尔看到的依旧是那副孩童般的表情,依旧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能够洞悉它们所看到的一切吗?应该能。威尔不愿意往其他方面想。他坐在床边把能想起来的新闻一条条

对本。卡尔说了半个钟头。

他把拉里。穆迪的预审以及凯瑟琳。鲁尔的提升都告诉了他。参议员是在一次由他主持工作的情报委员会召开的中

央情报局预算听证会上认识凯瑟琳的。

最后,威尔向他辞行:“亲友们正等着我回家吃圣诞晚餐。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并且尽可能多来看你。”他离开了

那个面孔一直朝着那台硕大的电视机的老人,上了飞机。

当夕阳的余辉泄进藏书室的时候,威尔正和他的父母坐在一起啜着咖啡,他们刚刚享受了丰盛的圣诞晚餐。威尔觉

得该谈的都谈得差不多了,不过他错了。

“你打算竞选吗?”比利。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威尔坐直了身子,“竞选什么?”他疑惑地问。“如果你是指吉姆。巴勒特的那个席位,那么,我想是的。什么都

没变。”

“什么都变了,”比利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年青人?我指的是竞选本。卡尔的席位。”

威尔惊愕地注视着他的父亲。“你不是当真的吧。在他全身瘫痪躺在农场里的时候?再说,他还有希望恢复健康再

次竞选。”

“得了吧,孩子,”比利说,“现在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本。卡尔再也不可能参加什么竞选了;他不再有这个能

力了。你越早明白这点越好。”

“关于这点,我和他的医生详谈过。他不止一次地见过像参议员这个年纪的人得了类似的疾病后迅速地复原了。”

威尔坚持道。

“威尔,即使他恢复得比医生最大胆的梦想还要好,他还是完蛋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一群秃鹫已经在天空中盘旋了,孩子,只等着一个体面的机会到来时扑向猎物呢。“

“不过,我可不是一只秃鹫。”威尔强调地说,“那个位子是他平生希望得到的最后一件东西。我太爱他了,我不

能把它从他面前夺走。”

“它已经被夺走了。”比利说着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如果他意识尚存,会明白这一点的。本。卡尔是个现

实主义者。如果他还能思考的话,他现在一定躺在那里考虑如何提携你来代替他。我相信是这样,你也应当相信。”

“爸爸,我不忍心这样做。当参议员还活在任上时,我就无法在这个州里四处活动请别人投我一票。”

“麦克。迪安却能这么做。”比利毫不客气地说,“我们敬爱的州长不但要竞选这个席位,而且一旦本去逝,他将

指定自己为本的继任,这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他并没有说要竞选这个席位。”

“他当然会去竞选。”比利确信无疑地说,“而且除了他另外还有不少人要去竞选。尽管除了麦克。迪安,他们都

没有竞选的金钱和一套人马。”

“好吧,就把我也算在这一帮人里边吧,爸爸。我没有政治后台;自己没有钱,也没有筹这笔钱的办法。诚然,有

卡尔参议员的帮助我可能会得到巴勒特的席位,但离开了他的帮助,我将一事无成。”

比利。李盯着他的妻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一排书架前。他取下一摞书,一个藏在书架后面的小保险箱露了出来。

他拨准密码盘,开箱取出一叠蓝边的文件;然后关上保险箱,把书还原。他把那叠文件放在威尔的大腿面上,说:“这

是一笔赌资,它不足以使你赢得选举,但可以让你开个头。”

威尔疑惑地盯着这些文件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农场。”帕特里西亚。李说。

“什么?!”

“多年来,我们一直不断地把土地一块块逐步转到了你的名下。现在农场是你的了,这是真的。我们保留了这所房

子和八英亩土地。其他的一切,包括畜群都归你了。”威尔的母亲40 多年来一直在为畜养农场的布莱克。安各斯种牛

群而操劳。她现在拥有一些世界上最好的牲畜。

“妈妈,爸爸,你们不能这样做。”威尔说。

“我们已经做了。”比利回答,“当然,我们希望你最终能保住这些土地,它们中有不少从19 世纪20 年代就属

于这个家族了。至于牛群嘛,随时都有销路的。”

“我不愿意把牛群卖了,妈妈为了它们花了多少心血呀。”

“你认为我那样干是为了什么?”帕特里西亚说,“是的,我很喜欢它们,但我养它们都是为了你,所以你尽管放

手去干。我今年70 了,威尔,你父亲78 了,养牛早就不该是我们的事了。我知道你并不想要这些牲畜,你的兴趣在

别的地方。所以除了这群最好的,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把其它的牛群都卖了。现在当它们能为你的目标出力的时候为什

么不卖了它们呢?这是我,也是你父亲所希望的。”

威尔望着他的父母,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母亲笑了。“我以前可从来没看到过你想不出词来,今天可让我看到了。威尔,你下定决心参加竞选了?”

“我现在甚至都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威尔说,“非常感谢你们做的一切,我真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你们的建议

我不能接受。”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比利说,“不久你就会吃惊地发现这个主意是多么地可行。”他蓦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把

电视机的摇控器拿到手里说:“我们过一会儿再谈这个问题,现在是新闻时间。”观看6 点钟的新闻节目是这个家庭每

晚必行的程序。他打开电视机。

“晚上好,”一个年轻的女主持人说,“圣诞节上午早些时候,在亚特兰大一家成人书店中,有三名男子被谋杀。”

屏幕上出现了在书店室内拍摄的镜头。“这场行刑般的杀戮夺去了店经理弗兰克。史密斯以及另外两名店员的生命;店

主弗雷德。珀尔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头部有两处枪伤,现已送至派德蒙特医院抢救,目前尚未脱离危险。店主珀尔在

亚特兰大市还拥有三家脱衣舞俱乐部。”摄像机镜头扫过店堂,对准了收银机边上的一节柜台。一行用记号笔大写的标

语像蛇一样弯弯曲曲地爬在台面上:处死同性恋者和犹太人。镜头又对准了主持人。“警察称抢劫并不是动机,因为店

中的收银机根本没被碰过。谋杀者的留言中提及了同性恋者和犹太人;珀尔先生就是一名犹太人。”

画面切换到另一场景:一群妇女儿童高举标语在珀尔的书店外游行。“近几天来,一个属于亚特兰大自由福音教会

的妇女组织一直在这家书店外设置警戒线。这家教会的教友人数众多,而且教会牧师唐。卡尔霍恩博士通过电视还拥有

大批信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灰头发的健壮男子在讲坛上布道的镜头——“他还利用教会的土地创办了‘自由大

学’。卡尔霍恩博士现在在我们的演播室同大家见面。”

女主持人眼睛朝右看去。这时镜头往后拉,显露出这位坐在主持人右边的牧师。他衣着华丽,修饰整洁。“卡尔霍

恩博士,你们教会近来对这家书店的攻击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这起谋杀?”

卡尔霍恩把手按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双手合握。“希莉亚,这场悲剧性事件绝不可能与我们教会有丝毫干系。我

希望我们中无人不从这起事件中看到了一场悲剧,即这些所谓的书店和其它一些类似的货色给我们的国家和社会带来的

悲剧。尽管我们希望曼尼。珀尔先生尽快恢复健康,不过他仍是亚特兰大兴旺发展的色情业的一个主要人物。这个产业

已经严重地渗透到我们基督教……”

“不过,卡尔霍恩先生,”女主持人插嘴道,“珀尔先生的活动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的,不是吗?你有什么依据

提出相反的看法吗?”

“希莉亚,珀尔先生的活动从来而且永远也不在上帝的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而上帝的法律是我们的最高准则。”

“谢谢你,卡尔霍恩先生。”

威尔对他父亲说:“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哦,是的。”比利说,“他和麦克。迪安穿一条裤子,现在,我不能不认为这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麦克每个月

都要去自由福音教会,摄影机镜头经常能在教友的人群中发现他。卡尔霍恩为麦克的两次竞选掏了大把钞票。”

“你认为卡尔霍恩是个骗子吗?”

“要是你也在用不正当的手段从那些老太太手中弄走她们的养老金,那你很可能不认为他是个骗子。”

“他在别的州也筹了不少钱,”帕特里西亚插嘴道,“全国各地都有他的电视观众。他从各地弄来足够的钱搞起了

那个所谓的大学,制造出一些只是机械崇拜上帝而毫无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天晓得那是什么样的教育,如果能称得上教

育的话。”

“当麦克。迪安州长声明竞选本。卡尔席位的时候,唐博士——他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肯定会站到麦克的一边

;按你的观点,他是麦克的幕后操纵人。”

“你真认为麦克会抢卡尔的位置吗?”威尔不太相信地问。

“孩子,有时候我仍然认为你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我敢打赌麦克一定把本。卡尔的疾病看成是一个天赐良机

;这使他相信他在政坛平步青云的时机到来了。他一直是个平庸的州长,明年11 月,他将成为一个平庸的参议员了。”

比利停顿了一下。“除非某个有实力的人与他竞争。”

威尔发现无论是麦克还是自己去竞选一样都是令人沮丧的事。他无法这样做,而且他还有点不相信麦克。迪安真的

会这样做。

第十一章

他们虽然在一起相处了四年,但从没有一起去过餐馆。她在中央情报局任职;而他开始是参议员情报决策委员会的

法律顾问,后来又成为该委员会主席卡尔的办事处主任。这就形成了某利益冲突。所以,一旦他们的关系透露出去,将

会给她的仕途带来严重的损害。他们一直很好地保持着这个秘密。他对烹饪感兴趣,所以他们总在他那里吃饭。这是一

场奇怪的恋爱,但它是成功的。明天就是新年,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外面吃饭。他们现在正坐在纽约的艺术家咖啡馆的餐

厅里品着香槟酒。出自霍华德。克里斯蒂之手的裸体人物正从墙上俯视着他们。

威尔举起酒杯。“为你工作的新开始干杯。”

她和他碰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口。“你这样说很可能夸大了事实,我还不清楚会有什么变化。”

“在工作中变化总会伴随着你。从过去较低的职务到你现在的地位,在那里你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

“希望如此。”

侍者端上了第一道菜:花色馅饼加卤味浓汁猪肉。

“我们谈点要紧的。”凯特说,“今后你打算做什么?”

他惊讶地反问:“你知道我现在有工作干啊。”

她吸了口气。“威尔,我认为你有些不太现实。从你告诉我的参议员的情况来看,这肯定是他最后一届任期了。另

外,他随时都可能因中风再度发作而离开人世。我看你能伴他度过余下的任期就是最好的可能了;以后你肯定要找别的

事干。”

威尔叹了口气说:“你很可能是对的。”

“很可能?我是绝对正确的。难道你真的相信参议员会从床上爬起来再次当选,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威尔放下杯子。“你知道,我一直想使自己接受目前的现实。我有些不太明智,是吗?”他局促不安地说。

“瞧你,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你还可以做你计划中的事情。你有可能得不到参议员的帮助,不过他也有可能恢复

到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程度。不管怎么样,你已有四年的经验可作为自己竞选的基础;你父亲也会帮忙。他在佐治亚政

界不是还有不小的影响吗?”

“很可能没他自己所想的那么大。他当州长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他当选后没有支持莱斯特。马多克斯,至今还有很多民主党人不肯原谅他。他无法去支持那个种族主义的小丑,可

是有不少人认为从党的利益出发,他应该出力。“威尔歇了一会儿又说:”你应该记得再过四年他就82 岁了,而且他

发过心脏病。他要我现在就宣布竞选参议员的席位。“

凯特眉毛往上一挑,张了张口,但没说出来。她又吃了口东西,重新考虑了片刻,最后说:“他急着催你竞选是为

了在有生之年能看见你当选?”

“噢,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吧,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他还认为麦克。迪安州长会去竞选,他总认为他是一个软弱

的无所作为的人。他笃信按他的计划行事正合时宜。”

她把自己的手搁在他的手上。“你不想竞选卡尔参议员的席位,是吗?”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不想。当然,如果他去逝,麦克。迪安会任命自己做他的继任直到这届任期结束。一旦他占有

参议员头衔,要想在选举中击败他就难了。见鬼,即使在最好的条件下也很难。他已经干了两任州长,届时会赢得党内

大部分人的支持。”

“如果你同他竞选,你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你没有真正的政治基础,不是吗,只不过有个大家都知道的名字罢了。”

“情况正像你所说的。我想我今后要做的就是使办事处在最佳状态下保持运转,直到参议员的任期结束,然后去德

拉诺,一边当律师,一边着手准备竞选吉姆。巴勒特的席位。这就是我的四年计划。”

“听起来倒像个深谋远虑的打算。”凯特说,“如果你和迪安竞选并且假设失败了的话,不会给那个四年计划带来

困难吧?”

“噢,当然会的。我反对麦克,他一定会对我十分恼火。首先,他会在选举中全力支持别人;其次,我在选民的眼

中自然就成了一个失败者。”

“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花四年时间,打好基础,然后同共和党人去竞争。”

威尔点点头。“如果这次我支持迪安,下次他也会支持我,但是我不愿这么干。”

她微笑着举起酒杯。“让我们祝愿这四年顺利地度过吧——只要你能经常来华盛顿,到我身边来就行了。”

威尔也举起酒杯。“为这个,也为了两年以后的婚礼干杯。这也是个秘密协定?”

“你可是自愿加入的。”她笑道,“我认为你在无准备的情况下放弃竞选是明智的。这对我们都好。这样我也不会

因为与你有牵连而受到局里的压力了。我希望再过几年我就不再需要这个工作了。”

“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很有可能。”她大笑道,“记着,我们有一个秘密协定。”

他们两人都喝了一大口香槟,谁也没有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第十二章

在本杰明。卡尔参议员的办事处,威尔坐在大办公室的一张桌子上,对聚集在这里的办事处全体工作人员讲话。他

们都很感兴趣但却疑惑不定地注视着他。这是一个年青、干练、充满朝气的集体。他们之中有四分之三是威尔在过去几

年内亲自招募的。几年里有人进也有人出。这些国会山的工作人员中,有的人是想取得一些华盛顿的工作经历,以便日

后能进入首都法律界或者当个院外活动家;有一两个人是想为能制造出新闻来的人工作的新闻记者;有几个漂亮姑娘只

会接接电话寄寄信,把办事处作为基地在首都寻找着意中人;另有几个有富有的老爹和远大理想的艺术爱好者;还有一

些专业技术人员,他们认为从涉及制定法律以及管理国家的事务中能得到满足。他们是威尔面对的人数最多的,却是最

后一批人了。

他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我现在不敢说参议员什么时候或者是否能回来,不过至少今年年底前我们必须保证办事处

的工作正常进行。其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不在时办事处必须正常运转。前一段时间,我征得参议员的同意为一起发

生在我家乡的谋杀案辩护。令人头痛的是,现在法官不同意放我走;请相信,我会尽力摆脱。我拜托你们各位坚守岗位

使工作顺利开展。我很清楚,你们会受到其它一些机构的邀请。不管他们的条件是多么地诱人,我希望你们在我们的前

途尚未明了之前暂时不去考虑它。如果你们想走,希望先跟我打招呼;我认为你们对参议员负有这种义务。”

参议员的首席行政助理,专业人员出身的杰克。布坎南走过来凑到威尔跟前。“威尔,贾斯帕从参议员家打来电话,

你要不要先去接?”

“如果没什么急事,告诉他我待会回电话给他。”威尔低声吩咐。

布坎南去回电话;威尔继续往下讲:“在这种情况下,我在这一头的工作将要中断一段时间,所以我请杰克。布坎

南在我外出时代替我的工作。

选民的服务工作尤为不能停顿。杰克和我将从你们中抽调一些人来加强这方面的工作。我要求对选民的每一个电话

每一封信都要像参议员在时一样处理。为了对参议员负责,所有给联邦机构以及支持某个选民的信都要先由我签字然后

才能发出去。如果我们的信都用签字机去签字,那么没有人会把它当回事。“他的目光又把房间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

一个临时职员身上。”最后一件事:如果参议员在任期结束以前去逝,州长将指定某个人来接替他。我希望你们都能留

下来为新参议员工作,他在组成自己的班子前需要我们的帮助。我就讲这么多,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提问。

“就这样,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就找杰克。”

大家慢慢回到各自的办公桌旁;威尔走进他的小办公室。他拿起听筒,给弗拉特罗克农场拨电话。没等接通,杰克。

布坎南那又瘦又高的身子从门外闪了进来;他面露惊慌。

“威尔,你来看,快!”

威尔挂上电话,跟着杰克进了大办公室。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参议员的姐姐埃玛。卡

尔正对着一个麦克风讲话。

“女士们、先生们,”她带着浓重的南佐治亚口音说,“我在此宣布,卡尔参议员已经决定参加下一届竞选。昨天

夜里他让我们了解了他这个愿望。”

“这是全国有线新闻网的节目,”杰克对他耳语道,“他们刚才说要在参议员家里实况报道一个新闻发布会。”

“参议员现在情况如何,埃米小姐?”

“他情况良好,自我感觉比以前好多了。医生每天给他做康复治疗,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威尔盯着屏幕,感到难以置信。

“参议员恢复了语言能力吗,埃米小姐?”

“他已经能表达自己的意愿了。”埃米小姐答道,“今天只想对新闻界说这么多。”她结束了讲话,卖弄风情似的

对摄像镜头挥挥手,转身走进了屋子。这时一副愁眉苦脸的贾斯帕从镜头上一闪而过。

“上帝!”威尔咕哝道,“见鬼,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急步回到自己办公室,拨通了弗拉特罗克农场的电话。

“贾斯帕,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了埃米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威尔先生。”贾斯帕气喘吁吁地说,“埃米小姐简直是疯了。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

有。”

“参议员怎么样?他能说话了?他说了什么?”

“他一句话也没说过,”贾斯帕说,“和他发病以来一样。不过,他写了点什么。”

“写了点什么,他能写了?”

“他写得很困难,”贾斯帕说,“不过正是这个使得埃米小姐变得如此疯狂。”

“他写了些什么?”威尔紧追不舍地问。

“威尔先生,你最好能来一趟,”贾斯帕说,“我需要你帮忙让埃米小姐安稳下来。”

“告诉我,他写了什么?”

“我想你最好还是先到这里来看一看,你很可能会想和参议员谈一谈。”

威尔意识到贾斯帕打定主意死活不肯说了。威尔以前也见过他这样。“好吧,贾斯帕,我将尽早赶来。我在这里还

有一些事要处理,很可能要到中午才能起飞,大概3 点半或4 点钟到。天气好吗?”

“是的,先生。好得没的说,你甚至可以倒着降落。”

威尔挂上电话,对站在门口的杰克。布坎南说:“他说参议员写了些什么。”

“他不是瘫痪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圣诞节以来医生一直在给他进行康复治疗。

他的病情一定有了不少改善。“

杰克把脸转过去,盯着电视机。“噢嗬,”他叫道,“麦克。迪安出来了。”

威尔马上跑进大办公室,看见一副苦相的州长正从佐治亚政府大厦的台阶上急匆匆地走下来,身后跟了几个电视记

者。

“是的,我刚刚听说,”州长说,“真是好消息。”

杰克笑着说:“他嘴里说好,可看上去他并不这么想。”

迪安说:“听说卡尔参议员似乎正在好转,我很高兴,尽管根据我得到的医疗报告,这消息十分出人意料。先生们,

请你们原谅,我开会要迟到了。”

他钻进汽车,摄影机一直追踪着他,直到汽车离去。接着,镜头对准一个年轻的记者,他说:“刚才州长麦克。迪

安对卡尔参议员康复的消息表示高兴。一直有传闻说州长将宣布指定自己接替卡尔参议员。所以,从州长的角度看,这

可能不全是好消息。”

杰克大笑起来。“是的,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威尔,你马上赶去吗?”

“你说准了。我要对埃米小姐采取点措施,看来贾斯帕对付不了她了。”

下午的日影已经拖得很长了,威尔降落在弗拉特罗克农场。他驾着飞机向参议员的住宅滑行过去。他还没关上引擎,

贾斯帕就出来迎接他了。他走到飞机跟前,威尔从座舱里爬出来;他们并肩快步向房子走去。

“现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威尔说。

“好。昨天下午晚些时候,那个女医生来给参议员做康复治疗。她试着让他用铅笔在拍纸簿上写字,但是他写不起

来。后来她走了,我陪参议员看电视。州长在电视上接受采访,他暗示有可能要竞选参议员的席位。”

他们从后门进了屋,贾斯帕还要往下说,埃米小姐突然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贪心的老雕,”她向威尔唾骂道,“让你们瞧瞧,他要竞选!”

明妮从厨房里跟出来领她离开。她边走边冲着威尔摇头。

“从昨天开始,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威尔先生。”贾斯帕说,“我发誓,事先我一无所知,直到她出去对那些记者

讲话时我才知道是她叫他们来的。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们上了楼,向参议员的房间走去。

威尔说:“接着讲,谈谈昨天的事。”

“好,州长讲话以后,我想参议员一定气极了。那支笔还留在他手上,他开始在纸上划了起来。你一定能想象他是

如何竭尽全力地对付那支笔的。”

“他写了什么?”

贾斯帕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威尔伸手要接,他却把手缩了回去,“我想埃米小姐整个把意思弄错了,

我想他是写给你的。”

说完这些,贾斯帕才把那张纸交给威尔。

威尔摊开那张纸。字写得很不清楚,根本不像参议员的笔迹。他费了好大劲才明白写的是什么。纸条上用不规整的

大写字母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词。它们所表达的信息震撼了威尔。

纸上写着:威尔竞选威尔凝视着字条,读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确信没有误解它的意思。

他靠在门边喘了几口气,然后开门走了进去。

参议员没睡,由升起的医用病床支撑着坐着。威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握住老人的手。他的面孔依然松驰毫无表

情,但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火花。威尔说:“你好,参议员,听说你感觉好多了。”

他的手轻轻地攥了一下威尔的手。这决不是肌肉痉挛!

“参议员,”威尔说,“我有事想问你,你如果同意就握一下我的手,如果不同意就握两下。来,试试看。”

参议员握了一下他的手。

“太好了。”威尔开心地笑了。他举起那张纸条,“这是你昨天写的吗?”

参议员又握了一下他的手。

“真是太棒了!”威尔说,“你将很快恢复!你能很快回到华盛顿,回到我们中间来。”

参议员强调地握了两下他的手。

“参议员,”威尔说,“你字条上的意思是希望再次竞选吗?”

握了两下。没错。

威尔吸了口气,下面的问题他不愿意问,不过最后他还是开了口:

“你是想让我去竞选吗?”

威尔吃惊地感到那只手是那么用力地握了一下。只有一下,很重。

参议员注视着威尔,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第十三章

利厄。珀尔坐在那儿编织着什么,时而扫一眼她的丈夫。除了吃东西和上卫生间,她几乎一整天都坐在那儿不停地

编织。自从曼尼。珀尔受了枪伤,她每天都来看护他。

利厄暗自笑了,她记得曼尼总是喜欢拿她编织的习惯打趣:“在闲聊的时候,编织使她总是有话可讲。”自从大约

40 年前她第一次遇到他,他一直是那么风趣。当时,她是福克斯戏院的售票员,而他是那个戏院的领座员。他们认识

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利厄对此从来也没后悔过。

有很多人认为曼尼是靠不住的;干他那些买卖,还能有什么好事。他经营过廉价小商品、服装出租、女子性感内衣、

婚姻介绍,现在又搞起了夜总会。有一点人们不清楚,曼尼一直能赚钱。一旦他厌倦了,他就换一桩买卖干;曼尼在自

己的道路上一直稳步前进。他是个好父亲——对孩子管教严,送他们进最好的学校;他也是个忠诚的好丈夫——笃信宗

教,尽管他只在节日才去一次犹太教教堂。他总是为教会和以色列一次又一次地捐钱。他真是个好人。她才不去为那些

姑娘烦神呢,她相信男人喜欢漂亮姑娘是天经地义的,反正眼不见心不烦。她知道他并不需工作到像他说的那么晚,不

过她不在乎。既然曼尼喜欢,她也能凑和。

她瞥了一眼曼尼,发现他的一只膀子从床上垂了下来。糟糕,她赶快跑过去测他的脉搏。脉搏有,而且很稳定。自

从第三天他们把人工呼吸器从他身上拿掉后,他的脉搏一直很稳定。他的头部鼻子以上包满了绷带。她轻柔地触了触他

的脑袋,把他的膀子塞进被子里去,然后满意地回到椅子上继续她的编织工作。没过多久,他的丈夫破天荒在床上动了

起来。自从平安夜以来,他一直昏迷不醒。

“无赖!”曼尼突然说起话来。

利厄扔下她的编织品跑到床边。曼尼眼睛睁开盯着天花板,大声嚷嚷着:“骗子!混蛋!”

“亲爱的,躺着别动,医生马上就来。”她呼吸急促地去按呼唤医生的电钮。她希望医生来了以后他的嘴能干净点。

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护士把头伸进来。“怎么了,珀尔夫人?”

“他……醒了!”利厄结结巴巴地说,“请……医生来!”

护士走到床边,用手托住曼尼包着纱布的头,检查他的瞳孔。“能听见我讲话吗,曼尼先生?”她大声说。

“我当然能听见,美人儿。”曼尼嘻笑着说,“你很适合干表演这一行;你要找工作吗?”

“曼尼!”利厄叫道,“不要胡说。”

护士离开后,曼尼把头转向利厄。“喂,宝贝。”他朝两边望了望,皱着眉说,“他们杀了那三个小伙子,是吗?

我看见他们干的。”

“是的,曼尼,”利厄说,“但是你活过来了。”

“太对了,他们杀不死我。这些狗娘养的,他们根本不必杀人!他们什么都可以拿,我甚至把轿车都给了他们。他

们把我的车开走了?”

“没有,曼尼。车现在在家里的车库里,上面一点划伤都没有。”

“感谢天主保佑。”曼尼说。

一位年轻的医生进来给他检查。他伸出两个手指,问:“这儿有几个手指,珀尔先生?”

“两个。”曼尼回答。他接着又说:“肯定是那个狗日的牧师在背后捣的鬼。”

“曼尼,要注意文明!”利厄提醒道。

“看着我的手。”医生说着在曼尼眼前把手前后移动。

“对不起,”曼尼说,“医生,我为我的粗话道歉。”

“没关系,珀尔先生。你能说话了我真高兴。”

曼尼眼睛眯成一条缝,审视着他。“你多大年纪?”

“你为什么要知道呢?”医生反问。

“你行医有多长时间了?”

医生笑了。“长到足以知道你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你想要一个鬓角上带点灰头发的人给你治疗,是吗?”

“我不相信年轻的,找个年纪大的来。”

“恐怕这里没有年纪大的。我要一直干下去,直到结果出来。现在我要你安静地躺着。我想再给你做个X 光透视,

还要找个神经科的专家来给你看看。不过我要告诉你,他也很年轻。”

“别去管什么X 光。”曼尼说。

“曼尼先生,你被射中了两枪,我们给你做了多次手术。”

“是吗?我没事吗?”

“这正是我们想了解的——你究竟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好吧,越简单越好。”曼尼说,“不过先给我找个警察来。”

“警察?”

“找一大帮警祭。我有很多话要说;在见到警察之前我不见什么神经科专家。告诉他们把警灯亮起来;我要告诉他

们很多东西。”

负责刑侦的警官从他的笔记本上抬起眼睛。“还有什么,曼尼先生?”

“那个长着招风耳、大鼻子的高个子不难找。他长得很特别。”

“我们的人马上会用传真把你对他的描述发出去。”

“我认为他是个当兵的。”曼尼说,“我曾在军队里干过,我认为他也是,可能是个海军陆战队员。”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警官问。

“所有的一切;他站立的姿式,发命令的语气等等。他大概已经退役了。你知道他们年轻时入伍,大约20 年后退

役。大概是这样。”

“好吧,我们向五角大楼查询一下。你清不清楚在佐治亚大概有多少退伍军人?”

“他不像军官,”曼尼说,“是个军士长。我敢和你打赌。你知道这些狗日的军士长①是什么东西。”

“曼尼!”利厄脱口制止道。

“对不起,警官,”曼尼不自在地说,“我是指军队里的职务,不是指警察说的。”

“没关系,珀尔先生,”警官说,“我也当过兵,了解那些军士长们。”

「① “军士长”和“警官”在英语中为同一个字。」

“你了解电视传教士吗?”曼尼问。

“喂,听着,曼尼先生,”警官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到处去说这件事的。就算卡尔霍恩派了他

教会里的人阻止顾客进你的商店,也并不能据此把他同这件事联系起来。这个城市里许多人把卡尔霍恩当圣人一样看待,

我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尽管我看她一定是疯了,她一直从她的社会保险金中拿出一部分送给这个家伙。这真让我火冒

三丈。”

一位医生一直倚墙等候着,这时耐不住开口道:“警官,如果你们讲得差不多了,我想检查一下曼尼先生的手脚功

能。”

“让我告诉你吧,医生,”警官说,“我可不想现在和曼尼先生打赌比摔跤。”他对他的搭档说:“我们走。让曼

尼先生去折腾他的医生吧。”

“好了,医生,”曼尼说,“我们开始吧。”

第十四章

威尔回到乔治敦时已是午夜。他感到筋疲力竭,本打算回自己的家,不过却鬼使神差地来到凯特的公寓。他先在防

盗警报器的按键上揿下一组数码,又摁了三下门铃让凯特有个准备。她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枝九毫米的自动手枪;他可

不想出事。

“没什么事吧?”她睡意浓重地问,同时往一边挪了挪,让威尔上床来。“

“一句两句话说不清。”他爬上床,在她身边躺下,把参议员写字条的事告诉了她。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完全醒了。威尔说完了,她仍然一言不发。

“你了解我的处境了吧。”他最后说。

“我想是的,”她答道,“你要去竞选,对吧,尽管我们有过协定。”

“是的,”威尔说,“我别无选择。这和我上星期的所做所为正好相反。那时我不能去竞选,因为我认为那样做会

伤害参议员;现在,为了同样的原因,我必须去。”

“我知道。”她说。

“几个星期以前,所有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我们两个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我想在参议员的协助下得到巴勒

特的席位,而你想在局里有所升迁。”

“而且我们两个都有结婚的计划。”她说。

“是的。现在情况全变了。我们两个都已经对另外一些人负有义务了。”

“这些是我们不得不承担的义务。”她平静地说。

“和我结婚将阻碍你履行你的义务,对吗?”他问。

“你知道不行。我现在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有两个人因为没有得到这个职位而提前退职了;如果我现在退出,

我将永远不能宽恕自己。”

“如果我放弃竞选,我也永远不会宽恕自己。”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真想和你在一起,尽一份我的力量。”

他一只手搂着她。“我也希望这样,但我懂得你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真的,我很理解。“

“我们还能保持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吗?”她嗫嚅道。

“当然。”他轻声回答,不过说实在的,他心里并没有底。“选举结束前我无法常来了。”他说。

“我也不能去你那儿。”她说,“甚至在其它地方会面也不行。我在局里有了新的地位,比过去要接触更多的情报。

他们要对我进行新一轮的安全许可调查;每次外出后都必须交一份精确的行程表——不得有例外。你能明白,现在隐蔽

好我们的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报纸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给我带来危机。你能理解,对吗?”

“对,我能理解,”他拥抱着她说,“你这样做是迫不得已。”

他们相拥着睡熟了,谁也没有想做爱。

第十五章

威尔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在法律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这时8 点刚过,他已经写了有一个钟头了。大办公室里响起

脚步声,杰克。布坎南把头探了进来。

“快进来,杰克。”威尔招呼道,“你来得真早,我有话和你说。”

瘦长的杰克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房间里一共只有这两把椅子。威尔望着杰克;他是威尔挖了马萨诸塞一个国

会参议员的墙角,亲自招募进来的。杰克在那里是一个不得志的小小助理。威尔在委员会工作时就认识他,杰克的从容

大度和聪慧机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四年前,在杰克的婚礼上,威尔给他做过伴郎;后来,又成了杰克大女儿的教父。

办事处南方人占大多数,杰克这个北方佬一开始为一些佐治亚人所嫉恨,但不久他很快赢得了人心。威尔曾打算在

自己离开参议员之后推荐他来代替自己。

“杰克,”威尔说,“有件事想同你商量。”虽然威尔下了决心,但他内心还是有几分不安;情势变化得太快了。

他向布坎南叙述了在参议员家里发生的一切。“我打算竞选这个席位,杰克。我本是准备等下次竞选巴勒特的位置的,

但我决意不错过这一次选举,我很高兴这是参议员的希望。”

杰克笑了。“真是太好了,威尔,我为你感到高兴。不过,你要离开这里,我们都舍不得。”

“谢谢,杰克。不过……”

“不管怎样,我会把办事处组织好的,你尽管放心。”

“杰克,我不想让你组织办事处,我想让埃德去干。”埃德。坦纳是参议员的新闻秘书。

杰克的脸沉了下来。“我明白了。不管你怎么打算……”

威尔笑了起来。“对不起,我没把话讲清楚。我想请你为我工作,帮我搞竞选。”

杰克脸上绽开笑容。“我很愿意干。”他又皱了皱眉。“不过我不知道是否能胜任。”

“我已有了一些资金,从现在起到竞选结束,我付给你与在办事处相当的工资。如果我们取胜,我希望你来掌管我

的办事处。”

杰克站起来一把抓住威尔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意味着你要离开米莉和孩子们很长一段时间。”

“她一个人能过得好,她很能干,对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很荣幸。另外,我打算让基蒂。康罗伊一起来。目前我只负担得起你们两个人。”

“我现在就给米莉打电话,看看她有什么意见。”杰克说。

“谢谢。基蒂一来就叫她来见我。”

“好的。”杰克转身要走。

“还有一件事,杰克,你认为汉克。泰勒这个人怎么样?”

“我没有同他直接打过交道。”杰克答道。他笑着又说:“我们这里可是从来没有聘请过竞选顾问呀。”

“当年他给吉米。卡特当副新闻秘书的时候我同他有过一面之交。”

“他曾张罗过纽约和加利福尼亚的大部分竞选活动。”

“是的,不过通过电视搞宣传只在纽约和加利福尼亚有效果。不管怎么说,他是南方人,他应该没忘掉南方的那一

套。”

“大概吧。”杰克向门口走去。“基蒂一来,我就叫她来找你。”

基蒂。康罗伊欣然接受了这个工作。“我会为你尽力的,威尔。”

她热情很高地说。她出生于萨凡纳最大的爱尔兰人社区,父亲是那里的市政委员。

“你干得一直很好,这正是我聘请你的原因。我知道当副手委屈你了,你是完全胜任正职的。从下星期一开始,你

就是我的新闻秘书。请你打一份辞职报告存档,叫杰克也搞一份。本周末尾几天把这里的工作清理一下,尽量不要留下

什么后遗症。”

“好的,威尔。”

“准备好这个周末去德拉诺,可能要在那儿呆上几天,带上你需要的东西。”

水门大厦到了,威尔乘电梯到达汉克。泰勒的那一层楼。漂亮的接待小姐请他稍候,他坐下来,欣赏着冷色调的室

内装璜,昂贵的家具和艺术品。一阵激越的进行曲透过他身后的墙传了过来。“希尔德,希尔德,他是我们的人。如果

他做不到,没有人再能!”一阵男声合唱震动着他的耳膜。太糟糕了!威尔感到有些犹豫。这一定是迈克尔。希尔德的

竞选歌曲。威尔记得此人正在纽约市的希尔克。斯多金区竞选国会参议员。他开始考虑是否应当另找一个竞选活动顾问。

正在这时,门开了,另一个漂亮姑娘进来请威尔跟她走。他们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拐角的一间办公室里。威尔瞥见其他

办公室里许多人在设计广告和编辑影片。歌唱希尔德的音乐听起来远了一些,威尔努力把它从头脑里清除出去。

汉克。泰勒从一张很大的玻璃面桌子后迎上前来。他个头虽不高,但身体如运动员般匀称而结实。他戴一副黑框眼

镜,穿一件丝绸衬衫,系两条红色的吊裤带。“威尔,你好吗?”他的南方口音还是一点没变。

“很好,汉克。”

“参议员如何?”

“好多了。他每天进行康复治疗,病情在好转。”

泰勒请他坐下。“11 月的选举恐怕赶不上了,对吗,小伙子?”

威尔摇摇头。“他恐怕不能再干了,汉克。我今天来是为我自己的事。”

“你要去竞选这个席位?”泰勒问。

“这是参议员的愿望,”威尔不自在地说,“我本来是准备同巴勒特较量一番的。”

“是的,是的。”泰勒嘻笑着应付道。

威尔涨红了脸说:“你应当清楚,汉克,如果不是受参议员之命,我是不会参加竞选的。”

“对不起,威尔。”泰勒做了一个安慰的手势,“那么,你一定需要很多的帮助。”

“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威尔说,“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干这一行的人,你是南方人,而且声望很高。”

泰勒站起来踱着方步。“好吧,小伙子,我来告诉你从这儿能买到些什么。我们可以替你搞电视、广播宣传,设计

各种印刷品。我们认为有一个良好的整体形象才能克敌制胜。”

“听起来很不错。”

“小伙子,从这间办公室拿出去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要亲自过目。我对事物的感觉是这个机构最宝贵的财富;作为客

户,你将能充分地受惠于此。”

“很荣幸。”

“我的手下会把你的政见体现在所有的宣传中。”

“不过,汉克,我自己也有许多主意。”威尔说,“很多年来,参议员的施政纲领一直都是我起草的。”

“当然,当然,小伙子。不过我们要集中火力瞄准一至两个最重要的议题;譬如说,教育问题。我们一直在广播电

视里反复宣传这样一种观点,那就是应该通过一个提案,让政府为所有的家长提供担保使他们的孩子能进入私立学校。

很有刺激性,反响一定强烈。”

“我是民主党,汉克。我主张公立教育。”

“当然,当然,小伙子。我只是随意发挥一下我的想象力,我们会和你的观点保持同步的,请不必担心。”泰勒走

回他的桌子后面坐下。

“现在让我们谈点实在的,”他说,“你有多少钱?”

“付你们的费用绰绰有余。当然,资金筹措将是我们的一项重要工作。”

“是的,不过对此我们无能为力,我们仅提供宣传服务。”

“我知道。我得付多少费用呢?”

“总共7 万5 ,你现在付3 万7 ,其余的在通过初选后付清。我们所有的创作费用都包括在内,具体由制作成本加

17.85 %的佣金构成。我们的传播部门负责安排播放广告。我们将从电台、电视台另分得15%的回扣。清楚了吗?”

“好像清楚了。”威尔咽了口唾沫说。

“好,什么时候能拿到你的支票?”

“这个……,我们现在还没来得及在银行开户,下星期行吗?”

“好的,好的。我们下星期一等你的支票。”

“好。我星期五寄出。”

“用联邦特快专递,”泰勒说着站起来,“这样更加牢靠。”他挽着威尔的手臂,领他向门口走去。“下星期我派

人去你那儿,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了解了解你们的打算,怎么样?”

“欢迎。”

“我派汤姆。布莱克去。他是我最得力的人之一,你会喜欢他的。”

泰勒领威尔出了门,穿过大厅到了迎宾室。他停下脚步,握住威尔的手。

“威尔,小伙子,请尽管放心,你已经拥有了这方面最好的服务。你会成为下一届佐治亚州的参议员的。”

威尔和泰勒道别后向电梯走去。墙后又传来那首激昂的乐曲。“希尔德,希尔德!他是我们的人,如果他做不到,

没有人再能!”威尔打了个寒颤。

在回国会山的路上,威尔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事情好像开始上轨道了。他开始享受专业人才的协助,但同时,他

也负了7 万5 千元的债了。

第十六章

亚特兰大市中心德卡特大街上的警察局总部里,负责刑侦的查尔斯。皮特曼警官和他的搭档米基。基恩面对面地坐

在办公桌两侧。

“这就是我们掌握的全部情况?”皮特曼问。

“是的,查克①。”基恩答道。他手里捏着一份报告,他正用笔把重要的内容勾下来。“我们找到一些子弹头和弹

壳——是从马克腾斯牌和贝塔牌手枪中发射的。我们还发现了这些家伙鞋子上带下的一些红土……”

「① 为查尔斯的昵称。」

“红土?真了不起。整个佐治亚州都是红土地。”

“我们还发现一条轮胎印;这种胎在通用汽车公司的一些面包车和小货车上使用,有一些克莱斯勒车也用这种轮胎。

就这些。”

“我们手上有曼尼。珀尔,”皮特曼说,“他很有价值。如果有机会,他能让中士俯首就擒。”“我们还有这些东

西。”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大叠计算机打印的材料放在桌面上。“这是五角大楼给我的回复。

只有文字材料,没有照片。共有518 人,经办此事的家伙不愿再印518 张照片了。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是因为本州有

6 个主要的军事基地。这都要感谢老参议员本。卡尔。有很多在这儿服役的军人喜欢上了这里,退役后留了下来。感谢

上帝这儿不是佛罗里达,否则会有一万个嫌疑对象要查。“

“你是照什么标准去查询的?”基恩问。

“退役不满10 年的军人,中士或以上军衔,佐治亚居民。”

基恩拿起材料,扯下半叠,把另一半扔给皮特曼。“这些材料怎么处理?”

“珀尔说那人是个瘦高个儿。真遗憾军队不记录耳朵大小这种特征。我们就按这个查——6 英尺高,重160 磅以下,

怎么样?”

“珀尔很矮,5 英尺10 英寸的人在他看来就算高的了。”

“好嘞,就定在5 英尺10 英寸。”

“假如要找的人退伍时重220 磅,后来轻了50 磅怎么办?”

皮特曼笑道:“人至中年是不会掉磅的。我敢打赌,我们要找的人一直都很瘦。”

两人开始查阅各自的半叠材料。他们不厌其烦地核对表格上的身高体重,把较重、较矮的剔除。中午,他们买了一

个意大利馅饼,边吃边干。到了下班的时候,他们终于干完了。

皮特曼数了数表格。“81 个身高体瘦的退役士官。”他说,“我们为什么不把住在亚特兰大的归为一类呢,难道

会有人特地从南佐治亚跑到这里来砸一家色情书店吗?”

他们又把材料整理了一遍,皮特曼数了数说:“我们每人找到6 个,现在可以向五角大楼要照片了。”他打一份电

传交给电讯员,一天的工作到此结束。

第二天午饭后,照片送到了;皮特曼和基恩把照片粗略地浏览了一遍。

“怎么大部分瘦高个儿看上去都长着大耳朵,你说奇怪不奇怪?”

基恩说。

皮特曼和基恩进来的时候,曼尼正坐在床上。“感觉怎么样,曼尼先生?”皮特曼问。

“那个年轻的神经科医生说我的左半边身体的神经受了损伤,他们正在商量如何治疗。”

“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四处跑了。”皮特曼说。

“嗨!头上挨了一枪都死不了的人还怕什么!我躲都不躲。”

皮特曼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从一个信封里取出那些照片。“你关于罪犯曾当过兵的说法提醒了我们。我们带来12

 张五角大楼提供的照片;他们都是瘦高个,士官军阶的退伍军人,都住在亚特兰大附近。我希望你仔细地辨认,告诉

我们这些人中是否有向你开枪的罪犯。不用着急,慢慢看。”

曼尼确实不急不忙;他在高鼻梁上低低地架上一副扁框的眼镜,严肃地审视每一张照片,集中注意他们的面孔和耳

朵。他看完后把照片递给皮特曼。“没有,”他肯定地说,“里边没有他。”

“请再看一遍,珀尔先生。”基恩请求道,“等有绝对把握再下结论。”

“好吧。”曼尼答应下来。他又花了更长的时间重新看了一遍。“很抱歉,先生们,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没能找到他。”

他把照片还给他们。

皮特曼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就这样吧,珀尔先生,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会继续查找的。”

“警官,”曼尼说,“只要找来照片,我就能认出他来。请相信我。”

“我相信,珀尔先生。”皮特曼说。

在走廊里,基恩问:“下一步怎么办?”

“去找五角大楼,请他们把另外69 个瘦高个儿的照片送来。如果还找不到,我们再查海军陆战队。”他叹了口气。

“真见鬼,看样子还有得查呢。”

第十七章

威尔站在博格斯法官面前,再次请求保释拉里。穆迪。其理由无甚变化:他没有前科;在社区里有基础;有收入不

错的工作;雇主的业务需要他。约翰。摩根坐在听众席的前排,随时准备为拉里出资担保;查伦。乔伊纳坐在他边上。

但埃尔顿。亨特开始发言:“阁下,被告被指控犯有死罪,也就是一级谋杀罪。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允许保释被控

犯有如此罪行的人,而他并无特殊情况可言。保释被告对本县的每一位妇女的安全构成威胁。

诉方要求否决保释申请。“

法官翻了翻文件,潦草地写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宣布道:“不准许保释。审判之前,将被告交县警长扣押。有

无人反对现在确定审判时间?”

威尔站起来。“阁下,被告方请求召开司法会议。”

法官不动声色地瞧着他。“为什么?我都准备订审判日期了。”

“如果阁下允许,最好能召开一次司法会议。”

法官望着埃尔顿。亨特无奈地耸耸肩,叹口气道:“好吧,10 分钟后司法会议厅见。”

威尔把拉里领到栏杆前同查伦和约翰。摩根见见面。“朋友们,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在这样的指控下,保释的可能

本来就很小。”

“拉里,”约翰。摩根说,“我打算从拉格兰奇办事处抽人去格林维尔,直到你出来。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不准

备撤换你,而且我准备照原样给你开工资。”

“谢谢你,摩根先生,”拉里说,“你对我太好了。”

摩根同他们握手告别后先走了,查伦在栅栏前迟迟不愿离去。她抚摩着拉里的胳膊说:“我把你的帐单送到监狱去

让你签支票付款。”

“不,那太麻烦了。”拉里说,“从银行拿一张表格来,我在上面签字后,你就可以代我签字取款了。”

查伦点头表示同意。

“拉里,”威尔说,“我现在要去见法官,结束之后我再到监狱去。”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法官把审判日期定下来呢?”查伦问。

“在此之前,我有事要和他商谈,”威尔避开她直视的目光,答道,“只要一会儿工夫。”

一位副警长走过来。“现在我们要送他回监狱了,李先生。”

拉里被带走后,威尔正要去开会。

“等一等,”查伦拉住他的胳膊问,“下面还有什么事?”

“不要走开,”威尔说,“过几分钟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看拉里。”

他走进司法会议厅的时候,埃尔顿。亨特已经在那儿等他了。“什么事,威尔?”埃尔顿问。

“等法官来了再说吧,省得再重复了。”

法官走进来,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请讲,威尔,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威尔吸了口气,说:“法官先生,自打预审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参议员的健康有所恢复,他向我们表达了不打算竞选连任的意思。“他停顿了一下,有一种和保释问题同样的预感。”

参议员建议由我代替他参加选举。“威尔说完又停下来,看看他们的反应。

法官似乎很感兴趣地望着他。“哦,接着往下说。”

“法官先生,你一定清楚我无法一边做辩护工作一边竞选参议员。

如果当事人被判有罪,那他完全有理由以辩护不足为由拒绝判决。“

“你有可能是对的,威尔,”法官面带笑容地说,“那我只能为你竞选参议员的雄心感到遗憾了。”

“什么?”威尔脱口问道,一时被这样的回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果你不能在竞选的同时履行辩护人的职责,我想你要等到下一次再去竞选了。”

尽管有思想准备,威尔还是感到像挨了一记闷棍。“听我说,法官。”

他欲申辩道。

“不行!”法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告诉过你,一但接手就要干到底,可你竟两次提出退出!”

“而且他妈的理由充足!”威尔大声回敬道。他也站了起来,同这个老头怒目相对。

埃尔顿。亨特赶忙劝阻:“先生们,先生们,不要这样,让我们冷静地慢慢商量。”

“你闭嘴。”法官冲他大吼道,然后又转脸对威尔大叫:“你要干到底,明白吗?”

“明白个屁,我不明白!”威尔也叫道,“我现在通知你,在确定审判日期之前——我不干了!”

“如果这样,该死的,那你就准备在监狱的牢房里竞选参议员吧!”

法官朝门口喊道:“法警,马上到这里来!”他又对威尔吼道:“我要以侮辱法官及拖延审判的罪名拘留你,直到

你决定继续干下去!”

“都给我住口!!!”

威尔和法官都回过头去,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孔涨得青紫的埃尔顿。亨特。“滚出去!”埃尔顿冲着刚跑进来的法警

喊道。吃惊的法警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三个人。埃尔顿“啪”地一拍桌子,声音像敲铜鼓一样。“你们两个都坐下,不要

吵了。”他再次冲法警喊道:“我说了,给我出去!”

法警赶快溜了出去。埃尔顿换了一种比较平静的语气说:“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平心静气地讨论。”

他平素脾气温和,今天突然发作,使威尔和法官都大吃一惊。他们都乖乖地坐了下来。

“法官先生,这完全不合理。”威尔说。

“是可能不太合理;但事出无奈,你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法官明显地在力图恢复自控。“原告和被告两方我都

安排了最好的律师;如果你们当中一人离开而换上别人,两方就失去了平衡。我希望有一个公正的审判结果。”他翻了

翻台历。“威尔,如果你需要更多时间准备,我给你。2 月16 日如何?”

“16 号对我来说没问题,法官。”埃尔顿说。

“李先生呢?”他话里带刺地问。

威尔咬咬牙表示同意:“好吧。很抱歉我刚才态度不好。”

“没关系。”法官说,“会议到此结束。我们2 月16 日10 点准时见。”

威尔看见查伦还在审判厅里等他。“走,我们一起去看拉里。”他招呼道。五分钟后,他们在监狱的探视室里见到

了拉里。

威尔先开口道:“我应该告诉你,我刚才又一次请求解除我辩护人的职责。”

“为什么?”拉里问,他看上去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这同你或你的案子都无关。我的老板——卡尔参议员病倒后不准备竞选连任了,我打算去竞选他的席位。我真的

不知道是否能在竞选的同时很好地履行辩护人的职责。”

“法官意见如何?”查伦问。

“他不准许我退出;这正是我来同你们商议的原因。拉里,我知道我们以前谈过这事儿,不过我想你应该告诉法官

你希望换一个律师。”

“为什么?我不懂。”拉里的表情就像一个孩子被告知他不能去迪斯尼乐园一样。

“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拉里。”他又对查伦说:“请帮帮我的忙,怎么样?你自然能看出来,这样下去对拉里没

有好处。如果你们向法官提出换一个律师,按规定他是不能不满足你们的要求的。”

查伦平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这是你和拉里之间的事,我不管。”

“我需要你,李先生。”拉里诚恳地说,“你去竞选什么我不在乎。”

他把膀子一抱,固执地说:“我不要别的律师。”

威尔把胳膊肘支在铁桌子上按摩着太阳穴。这简直是疯了。这件案子就像个沥青的玩具小人粘在他的手上了。拉里

和查伦都没再说话。威尔疲倦地问:“拉里,你知道本州对一级谋杀罪的最重处罚是什么吗?”

没有回答。“是死刑,”威尔说,“是本州的电椅。如果我输了,那就是结果。你在用你的生命进行赌博,明白吗?!”

拉里点点头说:“我同你一道碰碰运气。”

第十八章

星期六早上,威尔在他的湖边小屋里等着杰克。布坎南和基蒂。康罗伊从华盛顿来。利用这段空闲,他坐在电脑前

开始起草竞选活动计划。

他的脑筋转得不够快,因为他从没写过如此内容的计划。他曾为本杰明。卡尔的连任组织过竞选活动,可如今情况

大不一样。他作为卡尔参议员的助手,知名度有限。他绞尽脑汁写得越多就越清楚他目前的处境是多么困难。他正沉思

默想是否要撤出这场尚未参加的比赛时,听见有辆汽车驶到了屋前。威尔看看手表;杰克和基蒂不会这么快就到,从亚

特兰大机场来这里有好一段路呢。他站起来走到屋前的游廊上。

两男一女从一辆旅行轿车中钻了出来。那个身材较矮的男人领头沿着砾石铺成的小路向小屋走来,另外一男一女扛

着摄影器材跟在后面。

那个矮个子似乎20 刚出头,他上了游廊把手伸得老长,对威尔说:“你好,我叫汤姆。布莱克,从汉克。泰勒那

儿来。”

威尔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原以为你要下星期才会来呢。”

“我想早一点开始。”布莱克介绍说,“他们是吉姆和贝蒂——亚特兰大的自由摄影师。他们想拍一些你在家中的

生活照。”

“好的,好的。你们来得真凑巧,我班子里的首批两位工作人员大约一个小时后就到,欢迎你们列席我们首次竞选

会议。”

“好的,”布莱克说,“很高兴有这个机会。”他看了看房子、小湖及周围的景色。“很漂亮,”他说,“拍出来

效果一定不错。我能看看屋子内部的陈设吗?”

“当然,请进。”威尔说,“如果你们想喝点什么,咖啡和茶都有。”

他把这些人领进小屋。

吉姆和贝蒂立刻开始拍摄;吉姆使用摄影机,贝蒂用一架35 毫米带闪光灯的照相机。布莱克去厨房转了一圈。

“抱歉,有些乱。”威尔说。

“没事儿。”布莱克又踱进卧室,“我看看你的衣服你不介意吧?”

没等回答,他就开始从衣柜里把威尔的外套一件件拽出来,又把放衬衣的抽屉翻了个乱七八糟。“嗯哼,嗯哼。”

他一面翻,嘴里还咕咕哝哝的。他从卧室里出来,一屁股坐在一张安乐椅上。

“我正在写竞选活动计划。”威尔指着电脑说。

“我们等一会儿再谈这个。”布莱克边说边向两个摄影师示意。“请坐到电脑旁边,让我们拍几个工作镜头。请把

袖子卷起来。”

威尔照他说的做了,两个摄影师围着他忙了一通。

“吉姆,贝蒂,到湖边给房子拍几个镜头。”布莱克指挥道。他们两人一走,他又一屁股坐到安乐椅上。

威尔上下打量着他。布莱克一头黄中带红的头发,面部光滑;穿着一件丛林夹克,脚蹬一双沙漠靴——活像某个拉

丁美洲小国导游小册子上的人物。他决不会超过25 岁,威尔暗忖,难道他也是汉克。泰勒的得力干将之一吗?

布莱克似乎猜到了威尔的心思。“我们力图不使你走弯路。”他说,“我今年33 岁,看上去不像吧。我从1976 

年就开始吃这碗政治饭。那年我19 岁,在吉米。卡特的竞选活动中充当宣传员。后来在80 年的选举中,全国东部地

区的宣传活动就都由我负责了。在这两次选举之间,我当过白宫的新闻助理。卡特失败后,我随汉克搞起了政治咨询业

务。

我们搞过11 次竞选,成功过8 次。“

威尔笑着说:“这么说我刚才小看你了。”

“这是一个很容易犯的错误。”布莱克也笑着说,“事实上这是我的主要武器之一;通过使自己看上去显得无关紧

要,我还真的办成了不少事情。今天谁来参加会议?”

“杰克。布坎南和基蒂。康罗伊,他们曾分别担任卡尔参议员办事处的首席行政助理和助理新闻秘书。”

“我听说过他们两个。”布莱克说,“还有谁?”

“我的父母,还有我姑姑艾洛丝。他们都有丰富的政治经验。”

“很好。”布莱克说,“有很多家庭成员在你周围这很好,特别是在你还没有结婚的情况下。你大概有了未婚妻,

或者情人?”

威尔犹豫了片刻。“没有,都没有。我忙于工作,没什么空闲时间。”

“嗯。”布莱克对威尔的说法未加评判。“怎么你的衣服都是在伦敦买的?”

“我母亲是爱尔兰血统,她是在二战中认识我父亲的。至今我们还在那边拥有我祖父留下的房产,我在大洋的彼岸

曾度过很多日子。我从上法学院起就开始在我父亲的裁缝那儿订做衣服了。”

“嗯,”布莱克应道,“尽管你父亲很会选裁缝,但这些衣服不合适在选举中穿。”

“为什么?”

“太时髦。你回到佐治亚来了,不同在华盛顿,边上开叉的和颜色鲜艳的衬衫都不行。在亚特兰大有个叫哈姆。斯

托克顿的开了一家男士服装店。”

“我认识哈姆。”

“这家店的东西对你很合适。不像布鲁克兄弟牌那么古板,而是一种朴素而优美的风格。我介绍你去那里。海军蓝、

深蓝细条子、灰色细条子的西装各买两套,素色钮扣的海军蓝甲克两件,再买几打领尖带钮扣的衬衫,不要短袖的;天

热时我喜欢卷起袖子的模样。买几条蓝紫色带条纹的领带,再多来几条红的。不要用蝴蝶领结,我们要把它留给保

罗。西蒙。准备两双麂皮便鞋——那种廉价的平底鞋,另外再来两双鞋尖带翼带装饰的黑皮鞋。

“我不是在闹着玩,这种老式样又逐渐流行了。你需要在脚上多花些功夫。我可不想看到你出师未捷半途而废。你

还需要一件棕黄色带活动衬里的单襟风雨衣;从头到尾只穿这一件;它使你看上去像个银行家。

你现在这块劳力士手表挺好,戴瑞士表很美国化。你戴眼镜吗?“

“不带。”

“你反对戴上眼镜装装门面吗?”

“是的。”

“好吧,如果你觉得视力在变坏,请来找我,我来替你选一副镜架。

这很重要。你需要理发了。你平时在这里还是在华盛顿理发?“

“在华盛顿。”

“去亚特兰大找一个叫雷。布鲁尔的家伙,和他约好时间,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知道我想要的发型。以后你每隔

10 天理一次发,不能间断;你以后要常上电视的。如果你没空去亚特兰大,就派人去把他请来。”

“喂,我现在的样子果真如此糟糕吗?”

“是的。请相信,我的劝告都是金玉良言,否则你要为你的不佳打扮付出很大代价。”

威尔叹了口气。“那就这么办吧。在选举中你能为我的事花多少时间?”

“大量时间,不过不能一刻不落。我正帮一个叫希尔德的在纽约竞选国会参议员;另外,在北卡罗来纳还有一个顾

客。”

“明白了。”

“如果你要我一直在这里工作,你就要多花三倍的钱。我的任务就是从新闻媒介的角度检查你的所做所为,然后提

出建议并希望能被严肃认真地对待。你几乎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像我这样精于此道的人。我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我相信。”威尔认真地说。

“外面那辆瓦根尼尔牌轿车是你的吗?”

“是的。”

“换一辆福特或雪佛莱,这两家公司在亚特兰大都有装配厂。鬼才知道制造瓦根尼尔汽车的工厂在什么地方;反正

造它们的家伙不在佐治亚投票。不要让你的手下开进口车,尤其是豪华车,本田和丰田车更不行。”

“有道理。”

“你最近不可能结婚吗?”

“恐怕没希望。”

“要么我们给你雇一个人来?”布莱克轻描淡写地说,“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长得像蒂珀。戈尔,周末专同那些

没家室的人一起工作。”

威尔哈哈大笑。

“你养狗吗?”

“是啊。一头金毛的拉比拉多猎犬。”

“这还行。”他站起来。“来吧,到湖边给你拍几张照,最好有几个你和狗在一起的镜头。”

第十九章

相互介绍之后,大家聚集在老宅的餐厅里。比利和帕特里西亚各坐在餐桌的一头,威尔坐在当中,其他的人在桌子

两边分别落座。人不多,大家又都很熟,威尔觉得没有必要再来一段开场白了,于是索兴开门见山。

“今天要做的是给在座的各人明确一个工作范围,然后各位谈谈对自己工作的意见和建议。艾洛丝姑姑,你的速记

功夫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还相当好。”他年迈的姑妈答道。

“如果你愿意记录我们的决定并打印出来,我将非常感谢。”

“我很乐意。”

“我准备自己当竞选活动的负责人,至少目前先这样。开始阶段我们仍会显得人手不足,我不想把总管这副重担压

在任何人的肩上。”他对杰克。布坎南说:“杰克,我想让你做的第一件事是替我们大家在亚特兰大找一个地方作为竞

选总部。”

比利。李举起手。“我大概能帮这个忙,我可以打几个电话。”

“好的。”威尔说,“基蒂,和报界的关系自然由你负责。希望你能掌握好让我露面的时机;当然,此外你还有很

多其他工作要做。我现在不想把谁限死在某一项工作上。”他转头望着比利说:“父亲已经同意暂时担当筹集资金的工

作,目前这是头等大事。”

会议持续了一个上午,简单的午餐过后,下午继续进行。

不知不觉红日已经西沉,威尔喘了口气说:

“如果没有人要补充,就到这里吧。”

帕特里西亚站起来说:“杰克、基蒂和汤姆三位的房间都准备好了。

大家先休息一下,7 点钟我们一起吃晚饭。“

大家站起来伸着懒腰。亨利走进来叫威尔去大厅接电话。

“威尔吗?我是《亚特兰大宪章报》的罗布。卡兹,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迪安州长将宣布竞选卡尔参议员的席位。

我们正在安排明天头版的内容,想问问你有何评论。”

“请稍等,罗布。”威尔说。他把汤姆。布莱克叫过来。“迈克。迪安明天要宣布参加竞选,《宪章报》问我们有

何评论。”

布莱克摇摇头说:“目前没有。只是说你并不感到惊讶。”

“听到这个消息我并不感到吃惊,不过我目前没有什么评论。”威尔对着话筒说。

“埃米小姐已经向州长表达了她的祝愿,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威尔踟躇了片刻,但他这一次没有征求布莱克的意见。“只有一点,那就是埃米小姐说的任何话都不反映卡尔参议

员的观点。到此为止你能关上你的录音设备吗,罗布?”

“好的,我们马上关。”

“如果你在录我们的谈话,请你把它关掉。”

“录音机已经关了。”

“你不是在医院碰见过埃米小姐吗?”

“我看见她在参议员的病房里出出进进,对周围的人吆五喝六。”

“那么我一说你就能明白:埃米小姐的头脑已经失去了控制,她需要护士不间断地看护才行。法院已把她及卡尔参

议员的事务交由我全权处理;她对自己的话不能负任何责任。”

“我明白了,威尔,”卡兹说,“还有什么要说的?”

“暂时没有了。”

“你自己考虑参加竞选吗?”

“目前无可奉告。”

卡兹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不要为迪安烦心,”布莱克说,“目前只好随他去,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暂时让他去吹吹牛皮吧。”

“我不在乎麦克怎么叽哩哇啦,倒是参议员的姐姐简直让我发疯。”

“是那个有名的埃米小姐?刚才你那招釜底抽薪用得真好。以后就这样,不过不要攻击她。顺便问问,你打算什么

时候宣布参加竞选?”

“我想在下个星期早些时候。”

布莱克摇摇头。“太早了,等到我们能比较协调地行动时再说。我们应当同时发布一系列声明,诸如筹款、亚特兰

大办事处以及竞选班子人员的认命等等。我们要力争准备得充分一些。”

“我想这个问题无伤大雅。”威尔说。

布莱克抓住威尔的胳膊。“来,我们去你的小别墅看看。”两人离开老屋,信步向湖边走去。

布莱克说:“你父亲的筹款工作会有多大成果?”

“他还有不少老关系,他们中许多人很有钱。”

布莱克点点头说:“这很好。不过记着,他们每一家捐的数目不会超过1000. ”

“我知道。”

“不要多长时间,你父亲就会找不到更多的捐款人了。那时,我们就要用更系统的方法来干这项工作。我要你列一

个所有认识你并对你有好感的人的名单。我说的是所有人,从你大学时代认识的人算起。你一宣布竞选就给他们一个个

打电话;向他们要捐款,要实物捐赠,请他们做志愿工作,或者让他们的子女来做志愿工作。可以封他们筹款人的头衔,

让这些人再去发动他们的朋友。你上过佐治亚大学,这个大学的每个学生来自本州的每个城镇。我们可以在每个县安排

一名地方负责人,如果在你的朋友中有合适人选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不知道我可以不脸红地向多少人伸手。”

“听着,”布莱克说,“我们谈的不是私人间的借款,你又不是犯了罪要他们出钱把你保出来。支持政治候选人是

每个公民的义务。你要尽快变得脸皮厚一些,不要不好意思向别人开口。他们顶多说个”不“

字。相信我,他们中有不少人会感到很荣幸的。告诉他们你需要他们每人出1000块;如果没那么多,800 、500 、

100 都行,就是10 块钱也不要瞧不起。这些都记录在案;之后你要再回过头向他们开口,要他们的妻子、儿女、父母

和朋友都来帮助。对那些热情高的,立刻把筹款规则寄给他们,委任他们为正式的筹款人。“

“只好这样了。”威尔叹了口气说。

“还有一件事,刚才开会时我怕插嘴太多而没说。你们在亚特兰大选好总部的地址之后,让布坎南想办法多装一些

电话,我们需要至少100 条线。如果总部的费用昂贵,我们可以把这些电话安在另一处比较便宜的地方,像仓库之类的。

亚特兰大是美国市内电话覆盖面最广的城市,你要很好地利用这个优势才对。聘请志愿工作人员与选民进行电话交谈是

一种最便宜的竞选手段。”

“好主意。”

“还有一件事,在你宣布竞选的时候,你必须认命几名知名的黑人参加你的竞选班子。你同亚特兰大的黑人社区有

联系吗?”

“有。自从在参议员办事处工作以来,我为黑人社区帮了不少忙。我认识好几位牧师和市政委员。我打算去找马蒂。

巴克斯。”

“是亚特兰大政坛的那个黑人明星啊。他很讨女性的欢心。”

“你听说了吗,《宪章报》委派了一名新编辑负责星期日专刊?她叫安。希恩,是从《华盛顿邮报》来的。”

“我从报上看到过这个消息。她在重新整顿这家杂志?”

“对。新编排的第1 期大约一个月后出版,你将成为它的封面人物。”

威尔的眉毛扬了起来。“是吗?”

“是的。明天她带摄影师一块儿来,我告诉她,你想请她吃午饭。”

“你可真会抓机会。”

“是的。我们来商量商量到时候你对她说些什么,以及如何打扮。你的小别墅有啤酒吗?”

第二十章

在查尔斯。皮特曼的印象中,自他当警察以来所办的案子大体上可分为两类:相当容易破案的和几乎破不了的。一

般来讲,只要按规矩办事,工作不出什么岔子的话,大部分案子都比较好办;而能够激发他的兴趣的,却是那些近乎死

结的案例。办这些案子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丰富的想象力,还常常要靠运气。他暗自希望曼尼。珀尔的大难不死能给此案

的破解带来好运。

可惜,除此以外他的运气并不太好,至今还没什么头绪,看来他只好依赖那位受害者的想象力了。以前当有一件案

子办不下去的时候,他往往会把全部精力投到旁的案子上,干着干着,他的脑中就自然会生出灵感,前一个案子就这么

迎刃而解了。然而这一次,他却受命放下了手头的其他工作,与基恩一道专攻这桩黄色书店命案。

皮特曼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廊里,凝视着雨点打在玻璃上,淅淅沥沥。

两年前他离了婚,妻子一转身就再婚了,是和另一名警察。这个周末轮到前妻与他们所生的两个小女孩相聚,因此

他感到很寂寞。他想到一家熟悉的单身酒吧小啜,但天色尚早。

皮特曼踱进起居室,收看“6 点钟新闻”。又是中美洲,他厌倦透了。

一项法案经佐治亚立法机关通过,禁止在上演脱衣舞的俱乐部出售含酒精饮料。他笑了起来:曼尼。珀尔会喜欢这

规定的!突然,皮特曼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在北卡罗来纳州沙罗特市的一家色情影院里,有三个人被谋杀了。皮特

曼抓起电话,拨通了他顶头上司的家。

“警长,我是皮特曼。沙罗特市出了命案,情形有点像我们这桩黄色书店的案子,我要去看看。”

“得了,查尔斯,你去干嘛?帮人家破案吗?你自己的案子还没头绪呢。再说,我也没钱给你去公费旅游。看在上

帝的份上,你就不能打打电话吗?他们会告诉你手头儿的情况的。”警长挂断了电话。

皮特曼开始打电话。十分钟后,他找到了沙罗特警察局的有关部门,可是负责此案的警探回家了。皮特曼请求对方

帮助联系找到此人,并请回话。

过了近一个小时,电话才来。沙罗特的这位警探叫米勒。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的案子,”皮特曼说,“看来与我这儿办的一个有关,你能告诉我一些详情吗?”

“你先说你的,我再告诉你我的。”米勒道。

“好吧。有四个穿迷彩服的袭击了一家黄色书店,打死了经理和两个雇员,店主头上中了两枪不过没死。凶手持三

枝麦克枪和一支九毫米贝雷塔自动手枪。此外我们还发现一些轮胎印,是那种通用汽车或克莱斯勒用于面包车与客货两

用车上的金年轮胎。据店主说,领头的四五十岁,6 英尺左右,是个大鼻子、大耳朵的瘦子;其他人年纪都不大,但除

此外没别的印象。现在让我听听你的。”

“我们找到不少双管猎鹿枪弹和一些变了形的九毫米弹头。就这些。没有目击者,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抢劫的痕迹,

纯粹的枪杀。”

“有没有留言?我们找到一些反对同性恋的留言。”

“没有。”

“请把那个九毫米子弹的弹道分折报告传真给我,不胜感谢。我想做个对比。”

“行。你有什么别的材料给我吗?”

“那家店主正配合我查认那个领头的。我们正等着部队送照片来。

如果有发现,我会告诉你的。“皮特曼道了谢并挂断了电话。他盼着能有更多的线索来帮助破案。

夜色深沉。皮特曼边穿外套边摸汽车钥匙。他要去吃点东西,再喝上几杯。今夜,他很想找人谈谈谋杀以外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亚特兰大宪章报》星期日专刊的新编辑安。希恩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35 岁左右,身材高挑,衣着时髦,

乌黑蓬松的长发披肩。一见面,她就使威尔感到透不过气,因为她太迷人了。“她会喜欢上你的。”

汤姆。布莱克介绍她时告诫道。威尔心想,恐怕不止会喜欢吧。如果换个时间地点,也许他求之不得呢。目前,威

尔只知道安在《华盛顿邮报》搞过时装报导,干过专辑特写,不过她并没有政治报道方面的经验。

威尔在别墅游廊上迎接了安和她的男摄影师,并请他们去厨房吃午饭。头天夜里下了场雨,天气转冷了。威尔在起

居室壁炉里生了火,请安在小吧台前的圆凳上就坐,并问他们要喝些什么。

“来杯葡萄酒吧。”安说。

尽管威尔没想到酗酒会成为今天采访的内容之一,他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加利福尼亚佳东酒。

“你来点什么?”威尔问摄影师。

“你别管他,”她说,“他拍了照就走。”那人好像得了暗示,立刻忙开了。

“还是上起居室拍吧。”威尔说着解开围裙。他不想在厨房里拍照。

安指挥着威尔在房间里转了一通:先让他坐在一张沙发里,接着是电脑旁,然后一会又让他倚在壁炉边。最后他们

又到游廊和湖边上拍了几张。完事后,安请摄影师先回去,那人于是钻进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你们各自开车来的吗?”威尔问。单独与安在一起,他有些不自在。

“他先在罗斯福的小白宫拍了照,我们约好来这里见的。”她答道,一转身又坐到吧台边去了。“为政治干杯?”

她举起酒杯说。

“很好,就为这干。”威尔道。

安打开微型录音机,放在吧台上,隔在两人之间。“请别介意,这只是为了准确点。”

“没事儿。”威尔说。他很不习惯被采访,本来他以为是用速记方式,而且他想象对方是个又矮又胖的女人。

“汤姆没介绍你的经历,”她说,“请简单谈谈你自己好吗?比如家庭、学历等等。”

威尔告诉安,自己如何生长在这个农场,父母亲是如何相识的,自己如何具有爱尔兰血统;他还告诉安自己在大学

及法学院的情况,后来又如何在小镇当律师,再后来即8 年前被本。卡尔看中并雇用。“就这样直到现在。”他说。

“像你这个年纪搞政治的人大都喜欢向记者炫耀他们的妻子、孩子和狗,”安说,“你为什么还没结婚?”

威尔笑了,他以前也碰到过这种问题。“是运气不好吧,我是这么想的。如果需要,我可以去弄条狗来装装门面。”

安淡淡一笑,“我猜你一定有固定的女朋友。”

“没有。”威尔撒了个谎,他必须学会装作没有凯特这个人一样。

安的眉毛一扬:“没有妻子,连固定的女友也没有?你恐怕是全州,甚至全国最标准的单身汉喽!”

“可能吧。”威尔大笑道,“不过我并不是第一位竞选参议员的单身汉,约翰。肯尼迪第一次当选时就是单身。”

“不过当时有不少人说他颇为好色。”她说,“怪的是,据我了解,在华盛顿并没有什么针对你的传言。”

“我刚到华盛顿时参加过不少鸡尾酒会和晚宴,是作为不固定来宾被邀请的,”威尔说,“但我不久就发现,在华

盛顿,人们对没权的人是不感兴趣的。由于我仅仅是参议员的助手,所以人们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我的存在。我想我对这

些腻味了,不过为本。卡尔工作可不是干满8 小时就行的。”

“不固定来宾,嗯?”安嘀咕道,“这就是你竞选参议员的原因?

有了权就不会被忽视了?“

“绝非如此。”威尔道。

“那为什么?”安追问。

“从懂事起我就认为自己有义务去为人们服务。”他说完就自感浮夸了。“我是说,我们家庭的每个人,包括没有

公职的,都为某些社区工作出过力。我为卡尔参议员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懂得了国会是如何运转的,因而产生了有朝一

日竞选公职的念头。”

“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胜任呢?”

“作为圈内人,我一直关注着国会工作,比起大多数从未被选入参议院的人来说,我更了解它的内涵。要知道,即

使是最优秀的参议员也要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他的助手,在过去的8 年里,我为参议员做了一名助手能做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参议员都是受他们那套班子操纵的?”

“当然不是,至少像本。卡尔这样的人不是。”

“但有人是受他的班子操纵的,对吧?”

“据我所知没有。”威尔不想授人以话柄。他端起沙拉碗和酒杯走向小餐桌,安。希恩拿着录音机跟了过去,两人

坐下继续谈话。

“你为什么自认为会比麦克。迪安更称职呢?”

“唔,”威尔在寻找合适的措词,“我认为州长和参议员的工作没多大关系。这并非针对迪安在任期内的表现而言。”

“不过迪安以前也当过州议会的众议员和参议员。”

“这我不否认。我只是觉得,凭我在本。卡尔手下工作8 年的经验,再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的了。”

“尽管你从未当选过?”

“我是最符合条件的,我是指当参议员而非州长。”

“你认为你会像本。卡尔一样出色吗?”

威尔哈哈笑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赶上他,他可是众多有识之士公认的本世纪最优秀的参议员呀。我有幸在他

手下工作,获益匪浅。”

“卡尔参议员会支持你吗?”

“我无从知道他能否恢复到有能力支持什么人的程度,不过在他患病前,他曾明确告诉我,一旦我决心竞选参议员,

我会得到他的全力支持。”

“这可随你说了,反正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威尔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提高声调说话:“如果这不是实情我怎么可能说出口,我还要去探望他,还要去直视他的眼

睛!”

“你是说我们非得信你不可了?”

“我希望参议员能好起来,自己对你们说。”

“像你这个年纪的男人还和父母同住是不是很少见呀?”

威尔的脸红了。“我大多数时间住华盛顿,回佐治亚时住在自己的房子里,离我父母不远,就是这儿。”

安这回好像忘了继续发难。“汤姆说这儿是你亲手建的,真的吗?”

“我自己设计并和农场里的两个人一块儿建的,我想我该有三分之一的功劳吧。”

“这回你倒谦虚起来了。”她边说边示意威尔斟酒。

“这是事实。”威尔又给她满上一杯。“我搞框架和屋顶。水电部分不是我干的,否则这房子早被烧掉或被水冲跑

了。室内装璜大都是我弄的。说起盖房子来,我可是干木匠活儿的好手。”

安咽下一大口酒。“佐治亚的蓝领工人该怎样去和一个拥有游艇、保时捷车和飞机的人相处呢?”她狡黠地问。

威尔干笑几声。“这三样都有来历:我20 出头的时候曾在爱尔兰呆过两年,这条船是我帮一对朋友夫妇造的。后

来女的死于一次电器事故,男的则在一次单人横渡大西洋的比赛中落水失踪。一艘商船发现了它。

然后,我被告知说我的朋友在遗嘱里把这船留给了我。这是15 年前的事了。我一直保留着这条船,尽管养护费是

一笔大开支,但我一看到它就会想起过去的时光和朋友,所以我宁可把它凿沉也不会卖掉。

“那部保时捷用过8 年了。4 年前我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参议员手中买来,很便宜。那位参议员急于脱手,因为

他自己的州是生产汽车的,而他正准备竞选连任。

“那架飞机也有10 岁了。6 年前我为了方便回佐治亚的家而买的,当时我父亲的律师事务所还少不了我。这样正

好使我有了空中交通系统方面的知识,如果我当选参议员,我会对这方面格外关注的。”

“你算是个有钱人吗?”

“穷人也许会这么认为,富人则不会这么看。”

“你准备用自己的钱去参加竞选吗?”

“光靠我自己的资金恐怕维持不到下个月。我希望得到尽可能多的捐助。”

安。希恩继续问了一些有关国防、社会发展和农业等方面的问题,只是不像开始时那么锋芒毕露了。威尔一一做了

简明的回答,不过安看来并不十分感兴趣。他们吃了午餐,把那瓶葡萄酒干了个底朝天。主要是安喝的,威尔没喝几口。

不过安并没显出醉意,威尔暗忖她是否每天中午都要干掉一瓶。威尔收拾餐具的时候,安关上了录音机。

“采访足够了,”她说,“能用一下你的盥洗间吗?”

“当然,穿过卧室就是。”

安去了好一会儿。威尔关上洗碗机,听见安在卧室里叫:“这幅画是谁画的?”

“哪一幅?”他问。

“你过来我告诉你。”她又叫。

威尔走进卧室,发现她正看着床脚墙上的抽象画。“噢,这是亚特兰大一位朋友,西尼。哥伯门的画。”

她向他靠近几步,似乎是为了换个角度赏画。“真的吗?你有很多艺术家朋友?”

“有一些吧。”他突然察觉她刚才在盥洗间用了香水。

“是幅裸体画,对吧?”她问。

“可能吧,”威尔笑道,“抽象画很难辨认。”

“我想这儿是乳房,就这儿。”她用手指指,然后转向威尔,后退一步,把手按在臀部上。“你说,你喜欢大乳房

还是小乳房?”

威尔深吸一口气道:“现在你该没录音吧?”说完马上就后悔了。

“哦,工作结束了,”她说,“我只是问你的个人爱好而已。”

“这个嘛,”威尔说,“我想还是不谈这个问题为好,尽管没录音。”

他试图把话说得幽默,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提防。威尔头上渗出了汗珠。

正在这时,门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吗?”是汤姆。布莱克的声音。

威尔如释重负,转身来到起居室,安跟在后面。“你好,我们刚工作完,安正和我谈一幅画。”

汤姆急急说道:“知道了。安,我要到亚特兰大会,能搭你的车吗?”

“行。”她说,然后转向威尔,“那么,”她伸出手,“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谈艺术。”

“啊,好的,啊,当然。”威尔握着她的手,有点语无伦次了。“谢谢光临,非常荣幸。”

安收拾好她的提包和录音机,走了出去。

“马上就来,安。”布莱克喊道,然后转向威尔,“这儿究竟怎么了?”

“她问了些那幅画的问题,”威尔边说边奇怪自己怎么会有种负罪感,“她喝了不少酒。我很高兴看到你来,正是

时候。”他坦白道。

“听着,”布莱克说,“我可不想再见人重演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故事。”

“不会的。”威尔正色道。

“很好。过两天我会从华盛顿打电话告诉你进展情况,我要先看看你的竞选情况报告,然后去和汉克碰个头。我打

算做些电视竞选方面的前期工作,必要时可以开个电视专题讨论会。”

“太好了,”威尔说,“不过事先最好和我商量一下好吗?我可不愿花不必要的制作费。”

布莱克伸出手,“保重!”

威尔咧嘴一笑,“你多保重,是你要和她一块儿坐车。”

布莱克冲威尔挤挤眼,向门口走去。

第二十二章

星期一上午,威尔来到德拉诺的律师事务所。他先阅读了信件,照例给参议员打了个电话,然后该面对那桩使他害

怕的事了。他坐上车向格林维尔驶去。

一进监狱,警长就瞧见他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他笑道,晃晃手里的一叠纸,“我正准备寄给你。”

威尔接过那叠纸放进手提箱。“还有那辆货车,警长先生,”威尔说,“我想你们该彻底搜查完了吧?”

“呣,”警长挠挠下巴,“我不知道。”

“那好,我们去法院,让法官裁定。”

“嘿,威尔,别太过分了。”警长责备道,边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串坠着大饰牌的钥匙。“喏,给你。反正他要

有一阵子开不了车了,但愿不是永远。”警长笑道。

“别这么悲观,丹,”威尔也笑着答道,“我会让他像鸟一样自由的,不出一个月。”

“哦,你肯定?”警长笑着回敬。

威尔出了监狱,回到停车场。那辆巧克力色的两用车停在角落里,落了厚厚一层灰,看来根本无人看管。威尔打开

后门,阳光洒进车的后部。地毯被拿走了,到处布满灰尘和手指印,坐垫全部被下掉,堆在了车尾。他关上后门,绕到

前面,打开驾驶室门,钻了进去,点火,发动引擎。电流很弱,但车还是发动了。他边让引擎转着,边把警长给的文件

取出翻看。

最上面是一张地毯收条,附一份检验报告。地毯上被发现沾有血迹,A 型阳性,与受害者血型一致;上面还有与受

害者毛衣上一致的纤维。报告对毛衣纤维作了详细描述:它是亚特兰大瑞琪百货店卖出的,中号,黑色羊羔毛。地毯纤

维与在受害者衣服上发现的纤维也是一致的。

威尔把检验报告搁在手提箱上,下车,记下车牌号码,然后上车驶往卢瑟维尔。他把车开到麦基马特商店停车场,

下车走进了商店。

查伦。乔伊纳正在接待顾客。威尔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等着。顾客离去后,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向他伸出手。这

手总是那么冰凉、柔软。

“你好,”威尔说,“我已经把拉里的两用车搞出来了。如果你有空,先送我去取我的车,然后你就有车开了。”

“太棒了。”她说,“没车太不方便了。”她回过头去,“麦维斯,替我顶10分钟好吗?”

“没问题,”那女人答道,“反正现在不忙。”“这儿有男洗手间吗?”威尔问。

“穿过去一直走就到。”

“两分钟后两用车那儿见。”

威尔出来时,查伦已坐在驾驶座上了。他在乘客座上坐定后,车向监狱开去。

“我还拿到了检验报告。”威尔说。

“看上去对拉里有利还是不利呢?”

查伦转动方向盘的时候,威尔很难控制自己不盯着她的胸脯看。

“很难说。地毯上有血迹,还有一些纤维什么的。我会尽力反驳这些证据的。你是什么血型?”

“不知道。”

“请你去验一下,越快越好,搞个文字证明。”

“好吧。”她说,瞟了瞟身边的威尔。“你真要竞选参议员吗?”

“是的,不过你得替我保密,我要再过两周才宣布呢。”

“那么你和老麦克。迪安之间将有一场争夺战啰?”

“是的。”

“你认为能赢吗?”

“我会努力争取。”

查伦把车停在了监狱门前,威尔把文件放进手提箱,关好。“我想你会赢的。”她说,带着一丝微笑。“反正,我

会投你一票。”

“谢谢你的信任。”

“不客气啦。”她笑了起来。

这是令人愉快的笑声。“那好,再见!”威尔钻出车子。查伦开车走了。威尔回到自己车上,在格林维尔他还有个

地方要去。

威尔开车上了拉格兰奇高速公路,按着路标的指示驶向目的地。在一条土路上开了半英里后,他看见前面有烟升起

来。又开了一会儿,他停了车,四下观察。地上燃着几堆火,100 码外,一辆推土机正在推土掩埋垃圾。威尔又取出那

叠文件,下了车。他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幅手绘地图。他边走边对照地图。几分钟后,他站住了。十几码外的地

上有一条黄色带子上面写着“犯罪现场,不得穿越”。威尔走过去。这就是地图上指明的萨拉。科尔的尸体被遗弃处。

威尔环顾四周,塑料袋、垃圾,还是垃圾。突然,他发现三十几码外垃圾场边缘的树丛里,有一间棚屋。威尔大步

走过去,在门口停下,仔细打量一番。棚子是用胶合板、硬纸板、废木头、油毛毡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搭起来的,前面堆

满了废汽车外壳,刺目、破败。威尔从中认出一辆68 年的旧车,样子很像他以前开过的一辆。棚屋顶上伸出一截管子,

一缕炊烟从里面袅袅上升。

“早啊!”一个声音在威尔背后响起。

威尔回头见一个黑人从树林里走出,穿一条破烂不堪的工装裤,看不出有多大年纪。“早上好。”威尔说,“你住

在这儿吗?”

“呣。”那人笑道,露出一排缺了好几颗的牙齿。“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他说,“还不错。”

“我是威尔。李,”威尔说,“请问贵姓?”

“我叫罗斯福。维金斯,”那人说,“很高兴见到你。”说着伸出手。

威尔和他握了握手,想起来自己认识的好几个黑人都叫罗斯福,这是30 年代黑人中很流行的一个名字。“维金斯

先生,我——”

“噢,叫我罗斯福,”那人笑着打断威尔,“人人都叫我罗斯福。

战争期间我见过罗斯福总统本人,他也叫我罗斯福。“

“好,罗斯福,我想问你些事。”威尔道。

“成啊,”维金斯说,“尽管问,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那你告诉我,最近你有没有和警长谈过话?”

“嗨,谈过!”罗斯福一拍大腿,咧嘴笑道,“最近我常和警长来往呢。”

“哦,我想你正是我要找的人。”威尔笑着说。他在棚屋门前和罗斯福。维金斯谈了很长时间。

第二十三章

查克。皮特曼正开车在上班途中,车上的无线电通话器响了起来。

“你的搭档说五角大楼的邮包到了。”总台调度员说。

“罗杰,”皮特曼说,“告诉我的搭档到派得蒙特医院去找我。”

他来了个违规的U 型大转弯,几乎要擦到一辆大轿车身上,10 分钟后就到了医院。基恩的车已停在紧急入口前了。

皮特曼翻下挡风玻璃上方的遮阳板,这样从外面便可以看到贴在上面的警察标志。他走进医院,基恩在接待处等着他。

“珀尔已经出院。”基恩说着递给他一个厚厚的棕色信封。“这就是邮包。护士正帮我查珀尔的地址,他的病历还

没归档。”

皮特曼把基恩拉到一张长椅上坐下,打开邮包,把里面的照片分了一半给他。“你脑子里有军士的形象吗?”

“当然。”

“你把他给挑出来,我们一起干。”俩人很快地把那69 张照片查了一遍,最后基恩找出了一张,皮特曼找出了两

张。他们把这三张照片摆在长椅上两个人当中。

“上帝,”基恩说,“他们简直像是兄弟。”

“妈的,我可不喜欢这个结果,我本以为可以确认身份的。”

基恩叹口气说:“我们只能试试看了。”

一名护士从桌子后面叫基恩。“这里是珀尔先生的地址。”

“原来是布鲁克黑文,”皮特曼说,“跟我走,我知道这条街。”

皮特曼把车开得飞快,离了桃树大街,过雷诺广场一英里,向左一拐,很快就找到了那条街。珀尔的住宅看上去一

点也不像是个脱衣舞场老板该住的地方,这使皮特曼颇感吃惊。他和基恩走到这所安娜女王式的红砖房门口,揿响了门

铃。应声而出的是利厄。珀尔。

“哦,你好,警官!”她说,“请进。”

“谢谢,夫人。”皮特曼应着,进了门。里面很安静,散发出一股饭菜的香味。“听说珀尔先生回家了,我们能见

见他吗?”

“当然。”。那妇人答道,“请随我来。”她领着二人穿过玻璃游廊,进到里间。曼尼。珀尔正拄着一根铝拐棍,

拖着左腿,吃力地往前走。这是皮特曼与基恩第一次看到他除下头上的绷带的模样。现在他头上只有两处有纱布了,一

处在左眼下,一处在后脑勺上。

“嘿,警官,基恩警官,你们好啊!”曼尼。珀尔笑眯眯地对他们说,“我正在练习呢。”

“你恢复得不错呀,珀尔先生。”皮特曼说,“能坐下谈谈吗?我们带来些照片请你看看。”珀尔把二人让到游廊

的金属折叠沙发上,上面铺着印花塑料。两位警探分坐两旁,曼尼。珀尔坐在中间。

“别性急,慢慢来。”皮特曼说,“即使你认为找到了那个家伙,我还是请你把所有照片都看完,最后再确认。”

珀尔仔细地看那些照片,每次只看一张,看过就把它扔在面前的咖啡桌上,堆成一堆。皮特曼和基恩紧张地看着他。

突然,珀尔停住了,盯着一张照片看了好久,然后放在一边。最后他共挑出来三张,正是皮特曼和基恩找出来的那三张。

两个警官面面相觑,基恩做了个鬼脸。

珀尔把这三张照片摊在面前,挨个看了半天,然后伸出食指,点着右边的那张照片说:“就是他。”他又强调道:

“绝对没错。”

“你肯定吗,珀尔先生?”皮特曼问。“这三个人看上去很像是兄弟。”

“他们有可能是兄弟,”珀尔说,“这与我何干?就是这混蛋冲我开的枪,他是领头的,我不会忘记这张脸。”

皮特曼翻转照片念道:“军士长哈罗德。珀金森(退役),佐治亚州,东点,机场路400 号。”他看看基恩,“是

南亚特兰大,他怎么会不在我们先前给珀尔先生看的那叠照片里呢?”

基恩耸耸肩:“我想可能我们搞错了。”

“谢谢你,珀尔先生。”皮特曼说,“能用一下电话吗?”

“请吧,就在你旁边的桌上。”

皮特曼拨通了他们警长的直拨电话。“警长,曼尼。珀尔已从五角大楼提供的照片里认出了那个袭击他的家伙,他

是退役军士长,叫哈罗德。珀金森,住东点机场路。”

“干得好,查克。”警长回话道,“你想怎么干?”

“立即去抓他。”皮特曼说。

“需要什么?”

“我要一份逮捕令,一队特警以防出现意外。那家伙是职业杀手,很可能持有自动武器。另外,请东点的警察分局

配合行动。”

“在哪里?”

“在I —85 南路老机场出口处有个加油站,我们在那里会合。”皮特曼看着手表,“还有20 分钟,10 点钟会

合。”

“没问题,”警长说,“还有什么吗?”

“我不反对作新闻报道,如果你也这么想的话。”

“那当然,这案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逮捕犯人归案理应让人们知道。”

“另外,警长,我想让五角大楼把此人的服役记录传真给我们,反正总会用得着,我希望最好在审讯他时手上就有

这个记录。”

“我把这些事办好后亲自给他们打电话。”

“谢谢你,警长。”皮特曼挂上电话。“出发。”他对基恩说。

曼尼。珀尔一把抓住皮特曼的衣袖,“听着,”他说,“你们千万要小心,这小子很厉害的。”

皮特曼一路上鸣着警笛,基恩也把警笛开着,紧随其后。东点警察分局的布朗中尉已在加油站恭候多时了。

“叫我们来有什么任务,警官?”布朗问。

“还记得圣诞前夜发生在那家黄色书店的谋杀案吗?”

“哦,记得。是抓那些家伙吗?”

“抓其中之一,不过,他是个头。”

“我不干涉你们的行动,除非你们需要帮助。”布朗说。

“我想我们的人对付得了,但是仍要感谢你的合作。”皮特曼回答道。

特警队的车驶进了加油站,后面跟着一辆车身涂得花花绿绿的面包车,顶上架一副圆盘微波天线。皮特曼和特警队

指挥官美登斯握了握手,然后走向电视转播车,一个穿粗花呢夹克的年轻人从车里钻出向他走来。

“皮特曼警官?我是杰瑞。克劳斯,第6 频道新闻部的。”

“你好,杰瑞。”皮特曼说,“听我说,这是一次危险的行动。”

他介绍了他们要抓的是什么人。“现在,我要去勘探地形,然后再回来找你。你们一定要一直呆在特警队车的后面,

听明白了吗?”

“明白。”记者应道。

皮特曼、基恩和美登斯队长上了皮特曼的车前往侦察。三人沿着机场路驶下去,但找不到400 号。

“等等,”基恩说,“可能是在那个小商业中心那儿,我们可能找到他工作的地方来了。”

皮特曼把车开到商业中心,绕着停车场兜了一圈。“在那儿,”美登斯队长指着一家小店说,“400 号。”

商店门口有个广告牌,说明店内提供印刷及拍摄标准照服务。

“我们到后面去看看。”美登斯建议。

皮特曼掉头回到机场路,转到商业中心后面一条小街上,边开边寻号码。

“在那里。”基恩指着道。

那里除了一个平台和一扇后门外,别无他物。

“我把特警队的车停在那个垃圾箱后面。”美登斯说,“我建议你、基恩和东点局的人扮作顾客从前门进去,我的

人从后门进去。

“好主意。”皮特曼说,“这样我们有机会疏散里面的顾客。”

他们开车回到加油站,美登斯简短地对手下吩咐了几句,皮特曼则把情况告诉了布朗中尉。

“你肯定我不会碍事吗?”布朗问。

妈的臭狗屎,皮特曼暗骂。“那好,你在外面掩护,怎么样?”

“好的。”布朗如获大赦。

皮特曼走到美登斯队长面前。“看来我得进去找到那小子,这商店附近人太多,我不想见到弹片横飞,殃及无辜。”

“听我的话,”美登斯说,“要猛冲进去,对这小子不能有半点马虎。另外我的人不会乱开枪的,一旦打起来,他

们会准确射中目标。”

10 分钟后,大家各就各位。皮特曼把车停在那家商店附近,然后取出一部手提式步话机,揿下一个频道。“队长

吗?”他问。

“听到了,很响很清晰,”美登斯说,“我还需要一分钟把我手下安排好,完毕。”

“罗杰。”皮特曼叫了一声,抽出他的左轮手枪,检查一下。基恩与布朗也照做。美登斯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

“准备好了。”

“罗杰,”皮特曼说,“不要再与我通话,我们进去等顾客出来时不希望步话机发出声来暴露身份。到时我只说一

个字——‘上’——明白吗?”

“罗杰明白,”美登斯重复,“你只说一个字——‘上’。”

“基恩和我现在进去了。”

三人下车,布朗等在外面汽车后面,皮特曼与基恩向商店前门走去。

“里面有个女人。”皮特曼说。

“呣,”基恩道,“不过我们要搞准确。”

两人步入店内。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正在柜台后面接待一位上年纪的妇人。

“请稍等,就来。”那人对皮特曼说。

皮特曼点点头,向四周望望。墙上有个标志,标明此处是联邦快递公司的取件点,屋子的另一端是一大排信箱。

“谢谢。”那妇人对瘦高个说。

“谢谢您,夫人。”那人答道,“欢迎再来。”

那个妇人从两人身边走过,慢慢走出大门。

皮特曼与基恩走进近柜台,那店员身后有堵墙,挡住了里间的视线。

“你好。”基恩对店员说,“请问能不能帮个忙。”

皮特曼转身背对柜台,取下步话机,说:“上!”

立刻,墙后传来一声巨响——后门被撞倒了,与此同时,皮特曼和基恩迅速掏出手枪和警徽。

“警察,不许动!”

瘦高男人往后倒退好几步,手伸向前面。“喂,怎么……”他说。

皮特曼用手一撑跳过柜台,把那人脸冲墙按在墙上,示意基恩铐上他,然后贴着墙挪到门边,飞快地向里间看了一

眼。那里已满是特警队员,两个店员正被按在墙上搜身。皮特曼转向基恩:“好,所有人都落网了。”

他们走进里间。

“找到你要的人了?”美登斯问。

皮特曼挨个看看这三个店员,“这家伙看上去有点像,不过太年轻了。”他说。“好了,”他提高嗓门,“哈罗德。

珀金森在哪儿?”

“什么?”那瘦高个说,“这里出了什么鬼事?你什么意思,把我们的店弄得乱七八糟!”

皮特曼盯着那人,举起那张照片,“我们在找这个人,哈罗德。珀金森,这是他的地址。”

“是吗?”那人嘲弄地说,“这名字挺耳熟的,到这儿来,我指给你看。”他的手仍被反剪地铐着。他走到皮特曼

面前,冲走道点点头。

“他就住在这儿,住在这里的一只信箱里。”

“噢,他妈的。”基恩懊丧地骂道。

“你的名字?”皮特曼问那人。

“罗伯特。威克曼。”那人说,“这里是我的产业。请问能不能把这该死的手铐打开,然后我再看看能否帮帮你们。”

皮特曼对基恩点点头,基恩便给他开了铐。皮特曼一抬头,发现自己正对着摄像机的镜头。

第二十四章

查克。皮特曼和米基。基恩站在他们警长的办公桌前,直冒冷汗。

“一个信箱?”警长难以置信地追问,“一个私人信箱?就这些?”

“是的,警长。”皮特曼说,“去之前我们无从知道。”

“而且第6 频道新闻部把这些都拍了去?”

“恐怕是这样。”

“他们准备播吗?”

“嗯,我正想请求你和他们的编辑打个招呼,警长,如果他们播出了,要让珀金森或他的熟人看到,他就会逃之夭

夭的。”

“天哪,”警长不乐意地说,拿起电话,“我最恨向新闻界求情。”

说完,他拨了号。

警长连哄带吓地要求电视台合作,皮特曼和基恩在一旁又出了一身汗。最后,警长挂上了电话。

“现在我欠了那家伙情了,”他对二人说,“这他妈都是你们的错,我会记着的。”

“这么说他们不播出了?”皮特曼不敢相信。

“你们哪有这么运气,皮特曼。”警长说,“他们只同意不在午间新闻里播出,不过晚上6 点钟仍要播的。在此之

前,你们必须抓到珀金森。”

“我们查到了这小子的电话,”皮特曼说,“在城外。现在正在查实电话地址。”

“注意你们在搜查时一定要得到当地机关的协助。”警长说,“还有,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再带什么电视台的人去

了。现在你们去吧。”

两位警官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皮特曼给电话公司联络员打电话,做了记录。挂上电话后,他对基恩说:“很幸运,

找到了。在乡下,梅里韦瑟县拉格兰奇的东面。那儿的警长是谁?”

“不知道。”基恩从抽屉里摸出一本《佐治亚州司法指南》。“丹。柯克斯,这上面有。”他念出他的电话号码。

皮特曼按号拨电话,要对方警长接。

“我是丹。柯克斯。”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警长,我是亚特兰大警察局的警官查克。皮特曼。”

“早上好,警官,有何公干?”警长不紧不慢地说。

“我们今天要到你们县里抓一个人,希望得到你们协助。”

“需要什么?”

“多来一些帮手。”

“抓什么人?”

“一个叫哈罗德。珀金森的,认识他吗?”

“只见过面。”警长说,“为什么抓他?”

“三项一级谋杀罪的指控。”

随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皮特曼听见警长对他办公室的某个人说:“他们说要抓那个叫哈罗德。珀金森的小子,

指控他有三项一级谋杀罪。”然后警长对话筒问:“你能肯定吗?”

“我有目击证人,从他服役时的照片上认出了他。”

“呵,我真该死。”柯克斯说,“我从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人们都说他是战斗英雄。”

“是的,我看过他的服役记录,正因如此我才请你多找一些帮手给我。这家伙是武器专家,样样精通。”

“如果能找到那些刚下班的人,我想能有三四个帮手。”

“很好,谢谢。请别告诉他们要抓谁,今天我们已经失过一次手了,这次我想干得干净利落。”

“明白。你们几时到?”

“下午3 点,在I —85 南路莫兰出口处,如何?”

“行,我和手下会去的。估计需要几枝滑膛枪。”

“对。另外,我需要一辆救护车。”

“我去和县医院联系,让他们派去。”

皮特曼道了谢,又和佐治亚州调查局及巡警队通了话。不到一小时,他已召集了20 个人,都配备有自动武器、催

泪瓦斯和防弹背心。他挂上电话,对基恩说:“行了,如果再抓不住他,那我们就要完蛋了。只要今早的事在电视上一

曝光,他就会溜的。”

两点整,在卢瑟维尔外围的一条高速公路边,皮特曼将人马集中在一家快餐店的停车场上。他同丹。柯克斯握了握

手,柯克斯把他介绍给了佐治亚州调查局和巡警队的指挥官。

“我认识他住的地方。”柯克斯警长说,“几年前,他从我一个熟人手里买下了这所房子。我儿子和他儿子上高中

时曾一起打过橄榄球。”

“房子布局怎样?”皮特曼问。

柯克斯从汽车里取出笔记本,画了起来。“房子离大路约有四分之一英里,在一片松林后面,”他说,“屋后有一

个马厩、两个畜栏;房子三面是树林,另一面面向牧场。”

“那我们可以三面从树林中靠近了。”皮特曼说。

“对,”柯克斯答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车停在大路上再步行去包围那房子。”

“好,”皮特曼说,“让大伙儿准备好马上出发。”他告诉他们一个无线电频率,然后众人都上了车,向前开了两

英里就看到珀金森家的信箱立在路边。

大家下车时,基恩对皮特曼说:“查克,这人怎么会在两处都有私人信箱呢?”他查看了一下信箱,发现里面是空

的。

“我也不明白,”皮特曼说,“他把东点信箱地址留给部队,而自己却住在50英里以外,这没道理呀。”

“我觉得不太妙。”基恩说。

“得了,”皮特曼说,“但愿今天他在家。”

皮特曼指派调查局的人埋伏在房子正面的树林里,巡警队走侧面树林,他自己、基恩、警长和手下摸索着向屋后前

进。为避免过早暴露目标,他们绕了个大圈子。

半小时后,皮特曼已进入房屋周围的树林。他低低咒骂一声,因为他穿着他最好的一套西服,这时裤子上已挂满苍

耳的种子。现在可以望见马厩后部了,他开始一棵树到一棵树地隐蔽前进。

他停了下来,把对讲机举到嘴边。“这是皮特曼,我现在的位置是马厩后部20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吗?”

他得到调查局与巡警小分队的肯定答复。

“我们马上运动到马厩,”皮特曼朝对讲机说,“你们暂留原地。”

他又转向基恩和考克斯警长,“我先上,如果马厩与房子当中没什么情况,我挥手你们上。”

基恩和警长都点点头。

皮特曼小心翼翼地移到树林边上,再次向四下里张望一番,没有情况。他躬身跑到马厩背后,沿着墙慢慢转到前面。

现在他能看见屋子背面了,屋侧还停着一辆灰色雪佛莱运货车。左面是一个畜栏,上面盖着油布,四周围堆着干草。皮

特曼转身挥手让众人上来。不一会儿,大家都来了,紧贴马厩的侧墙隐蔽着。

“瞧!”基恩指着畜栏说。

由于刚才被草垛挡住视线,皮特曼没有注意到畜栏里面。那里有两匹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们死了。”基恩说,“我不喜欢这个,查克。”

“真怪!”皮特曼也说,“他们杀马干什么?”

警长插话道:“我们冲进去吧!”

皮特曼紧紧防弹背心,说:“我不想硬冲,我想先运动到屋子背后,看看有些什么。如果我喊‘上’,你们就迅速

冲进去,行吗?”

众人表示同意。

“好!”皮特曼说完,猛地冲过最后20 码距离到了屋后,匍伏在一扇窗子下面。他把头飞快地探到窗台以上,又

缩回来。没看见人。他再一次慢慢地探头去看厨房,那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一只咖啡杯和一叠未打开的报纸。他按

下对讲机通话键:“厨房没人。”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是一所空宅。最后他下定了决心:“我一个人先从后门进

去。”

“查克,别去!”对讲机中传来基恩的声音,“我有个不祥的预感。”

“别太多虑了,米基。”皮特曼说。基恩总是相信自己的预感。他挪到厨房门口,门开着,只有一道纱门隔着。他

希望开门时不要咯吱作响,结果它真的一声没出。

皮特曼蹬掉鞋,提着防暴滑膛枪,光脚进了厨房。他在炉子上摸摸,冷的。这时冰箱突然启动,吓了他一跳。他深

呼吸一下,向厨房另一侧门走去。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是他讨厌的那种电子游戏机伴奏。他不喜欢电子游戏,它们发出噪音。电视机一定放在起居

室,他想,这样就可以在珀金森看电视时把他抓获了。

他走进过道,音乐更响了,把他引向起居室。过道里没灯,不过借着厨房门和起居室门透进的光,可以勉强看清大

概。他沿着过道向前走。

忽然,他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他停了一下去辨别,因为这种气味不是一个人家里应该有的。在他前方有一排低矮

的物体,奇怪!他正想上前去看个仔细,有个什么又细又尖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脚踝。他突然明白了那些东西是什么——

汽油罐,而那气味是——汽油!然而已经太晚了。

米基。基恩靠在马厩墙上,牙齿打着颤。他讨厌那些死马,也不想让皮特曼独自进那房子。他本想用扩音器和催泪

瓦斯的。查克去了这么久没动静,究竟怎么回事?他把头探出墙角张望一下,正在这时,房子那堵面对他的墙变了形,

向外崩出,百万分之一秒后冲击波和巨响震撼着他。他缩了回来。爆炸平息后,他又伸头去看。这时,那辆面包车又爆

炸了,桔红色的火球吞噬了一切,碎片横飞。

基恩缩回身,靠在墙上,希望马厩不要被震倒。汽车爆炸的一块碎片击中了他的脸,他疼得牙关紧咬,他在诅咒自

己没能阻止住自己的搭档。爆炸平息了,他没有再去向房子那边看,已经用不着再看了。

基恩无力地瘫坐地上,大哭起来。

第二部

第一章

威尔。李站在佐治亚州议会大厦前的台阶上,等候电视采访的指令。

那高耸云天的镏金圆顶,在他身后的雾霭中隐隐约约。天空下起了小雨,雨丝飘落在台阶前的几个人的身上。威尔

穿着H . 斯托克顿缝制的崭新蓝色西装以及领尖上带有钮扣的白衬衫,脖子上系一条红色领带,脚登翼梢型皮鞋。簇新

的雪佛莱旅行车停靠在路边。他的边上站着他的父母、杰克。布坎南和基蒂。康罗伊。在离他较远的另一边还有他的政

治顾问汤姆。布莱克。

帕特里西亚。李见下起雨来了,赶紧打开雨伞,挡在威尔的头上。

“李太太。”汤姆。布莱克在界线外轻声地叫道。她听到叫声转过头来的时候,汤姆。布莱克冲她摇摇头。帕特里

西亚随即将雨伞收起来。

“采访6 点钟开始。”一位男子在一辆采访设备卡车上说道。这辆车与其他几辆设备卡车都停在附近的街边。“5 、

4 、3 、2 、1 ……”他举着的手往下一挥。

威尔正视前方三位电视摄影师的头顶,开始说话。“今天,我宣布我以佐治亚州公民的身份竞选国会参议员。我所

以决定竞选,是因为我确信,全佐治亚州内除了一个人以外我最有资格胜任此项工作——这个人眼下由于身体欠佳,无

法参加竞选。”他停止了说话,可是目光仍然盯着三位摄影师头顶上方的某个点,直到他确信三位摄影师的拍摄工作都

已经停止。三家电视台的演播室里,节目主持人们把威尔决定竞选的新闻当作头条消息播出。威尔不知道汤姆。布莱克

用了什么办法使他能成为三家电视台新闻节目的头条新闻,他亦不想去弄清楚,反正这已经是事实了。按照汤姆预先的

安排,威尔现在转身对着第一架摄像机,等待开拍的指示。他将依次接受三家电视台的采访,这三家主要的电视台将直

播采访过程。

一位记者一只手捂着耳朵,站在那儿等候指令。听到信号后他便转身面对威尔。“李先生,你刚才说全州除了一个

人以外,你比任何人都具有更好的资格。请问那个人是不是本杰明。卡尔参议员?”

“你说得很正确,”威尔说,“假如参议员他能再次竞选的话,我就不会决定参加了。”

“但是你的确相信,你比麦克。迪安州长具有更优越的条件,是不是?”

“是的,我确信这点。”威尔加强了语气说道,“原因有许多,但主要有两条。首先,我已经准备了一个在参议院

实施的计划。这是一个有关特殊建议的议事日程,它将使全国的重点放在国防、外交政策、教育和社会进步等诸方面。

其次,我已经在这个世纪内我们国家所造就的最杰出的参议员身边工作和接受训练8 年。我相信,卡尔参议员要是能够

来的话,今天他一定会在这里支持我的。”

“李先生,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听你介绍你的计划?”

“什么时候你能给我两分钟以上的空中时间就行。”威尔笑道,“我将在最近几个月内把这个消息带给我们州的每

一个角落。我相信佐治亚的人民听了以后会喜欢的。”

记者转过身去面对摄影机。“你们听见了,威尔。李在竞选的一开始就直言不讳地宣称,他比迪安州长具有更好的

在国会工作的资格。稍等片刻,我们将在本节目中播放州长对此的反应。现在请回到新闻编辑室。”

汤姆。布莱克快步走上前来,向记者表示感谢,随即又为接下来的采访忙碌。这次的背景是议会大厦的圆形屋顶。

威尔在接受另外两家电视台采访的时候重复了刚才的话,采访结束以后又和州内各个地方来的报社记者交谈了5 分钟。

这一切都完成了,汤姆领着他向旅行车走去。

“不错,”他们在汽车后座落座的时候汤姆说,“第一步走得很好,下来就要看你在星期天30 分钟的电视现场采

访时的表现了。奥古斯塔、萨凡纳、梅肯和韦克罗斯等地的电视台都派出了他们的记者。这下子州内有电视机的家庭差

不多都可以收看到采访的实况。”

威尔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我想,要是你给我在下星期安排的活动可以应付过去的话,那么什么样的事我都可以

对付。”

“别担心,”汤姆说,“如果你的运气好的话,活动会更多。”

他们驱车来到威尔在斯普林大街新近成立的亚特兰大竞选办公室。

办公室在用作商店的门面后部,里面有十来张办公桌,志愿来这里服务的人一个个忙得不停。二楼有一间很大的屋

子,里面的办公桌比楼下的还要多。威尔、杰克和基蒂各自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上。威尔在办公桌后坐下,杰克即把一

大摞3 ×5 的卡片推到他的面前。

“喏,”杰克说,“这些是根据你列出的熟人名单整理的材料。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都记在每张卡片上了——工作、

家庭、孩子。着手联系吧。”

威尔仔细地看了最上面的一张卡片。威利斯。珀金斯,20 年以前在佐治亚大学兄弟会时的朋友。“试试看吧。”

说着威尔便拨起了号码。

这时候,汤姆。布莱克正在另一个分机上侧耳倾听。接电话的是一个小孩,威尔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去叫他的父亲来

接电话。

“喂?”

这是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威尔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威利斯,我是威尔。李,你好吗?”珀金斯沉默了一会,

问道:“是学校的威尔。李吗?”

“正是。”

“我的上帝。”

威尔瞅了一眼面前的卡片。“近来木质纸浆的生意怎么样?你过去还做过家庭日用品的生意,是不是?”

“是的,还能对付得过去。”

“听我说,威利斯,你有没有看今晚6 点的电视新闻?”

“没有啊。我正在睡觉,是你的电话把我弄醒的。”

“对不起。你在看新闻的话,你就可以看到我站在州议会大厦的台阶上宣布竞选国会参议员。”

“你是说州议会参议员?”

“美利坚合众国国会参议员。”

“哦,我真混蛋。”

威尔深深地吸了口气,迫使自己把话讲下去。“听我说,威利斯,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哈!”珀金斯笑了,“现在我明白了。你在寻求竞选资助,对吗?”

“你脑子一向转得很快,威利斯。”

“你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

“我是民主党,威利斯。”

“那算你运气不好,朋友。我生来就是共和党。吉米。卡特的那会,我转入了民主党,现在我又回来了。”

“他差点把我变成了共和党。”为了使谈话能够继续威尔说道。我干吗要说那些话?他反思道,那是假话。

汤姆。布莱克在桌子的那一边,用一个手指在脖子上比划着。他轻声地说:“别去想它了。”

“威利斯,我不想要你违背你们共和党新近制订的准则,但是我希望你对竞选过程中的言论多加留意。假若什么时

候你同意了我的观点,我希望你打电话给我,好吗?我们随时都欢迎你重新加入我们的行列。”

“别报希望。”珀金斯说道。

“谢谢,威利斯,跟你讲话我很高兴。”威尔把电话挂了,手在眉毛上抹了一下。“这家伙一点头脑也没有,”他

说,“不知道我怎么会把他列在名单上的。”

“这些时间花得很值得,”汤姆说,“天知道,也许他会给你打电话。至少他会使所有的人知道,你给他打过电话。

他对此会感到十分自豪。”

基蒂。康罗伊走进房间。“这是有人在早上留给你的,”她说,“上面有‘私人信件’的字样。”她把一个棕色的

大信袋放在桌上。

威尔打开信袋,展开信纸读起来。“好极了,”他说,“这是我的调查员为拉里。穆迪一案收集的材料。”他一眼

将几页信纸扫过,咧嘴笑了。“好材料,我可以用它。”

“照你的推测,这个案子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决?”杰克。布坎南问道。

“三天,或者五天的时间吧,”威尔答道,“星期一上午我们要挑选陪审团成员——这个工作要不了一天的时间。

提出诉讼可能需要一天时间。然后我再花一天时间。证人不会太多。为保险起见,周末以前的白天不要给我安排任何活

动。”

“审理此案对你来说是好事,你每天都会在电视上出现。”

“怎么说是好事?”威尔问道。“如果穆迪被宣判无罪,那么会得罪州内大多数的黑人;如果他被判成有罪,那么

又会得罪一大批白人——而这样的话,我也会被人看作庸庸无能之辈。”

“你不用为这件事担心,”汤姆说,“基蒂会向新闻界放风,说你给那家伙做辩护律师实属事出无奈。重要的是,

每天晚上6 点钟的新闻里都可以看到你从法院出来,和许多电视记者交谈的镜头。还记得P.T.巴纳姆①说过的话吗?—

—‘只要不把自己的名字写错就行’。”

「① 巴纳姆(Phineas Taylor Barnum1810 —1891),美国游艺节目演出经理人,以主办耸人听闻的游艺节目演

“我同意这个看法。”基蒂说。」

“我担心的是法庭的新闻拖的日子太长,到后来会和竞选搅到一块去了。”汤姆说,“但是现在离竞选尚早,正好

可以使人们熟悉你的面孔。”

“但愿你说的对。”威尔说着从面前的卡片堆上又抽出一张卡片。

“哈里。梅普尔斯。”他大声地读道。“银行家?哈里?”

“这是从佐治亚大学的电话号码薄上抄来的。”杰克答道。

“跟你说实话,”威尔说,“我从来没有想到哈里大学毕业后还能找到工作。”他拨通了这个电话。

“喂?”

“是哈里。梅普尔斯吗?”

“是的。”

“我是威尔。李。我——”“威尔,你好吗?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我可以给你帮什么忙吗?”

威尔掩上听筒望着汤姆。布莱克。“这事情或许还不坏。”他说。

威尔挂上电话的时候,梅普尔斯已向他保证捐款1000 美元,并许诺说他将在朋友中间筹措更多的资金。

基蒂走到放在一个角落里的大屏幕电视机前,扭大音量。“马上就要采访州长了。”她说。

威尔放下索引卡片,把注意力投向电视机。不一会儿,主持人把镜头转向州议会大厦。只见麦克。迪安站在台阶上,

那儿正好是威尔站过的地方。

“州长,威尔。李说,他比你更有资格在国会中代表佐治亚。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迪安的脸上慢慢地展开一丝微笑。“哼,我是看着威尔长大的,”

他说,“他一直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小家伙。”迪安的表情中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当然,威尔以前从没有竞选过

公职,我们不能不思忖一下,他初出茅庐就要竞选国会参议员是不是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架势。我认为威尔应该在基

层积累一些经验,可以在他家乡的校董事会里或者类似的机构任职。然后等他知道人民要求于他们政府的是什么以后,

或许他可以问津县政府的某个局长,甚至州立法机关的职位。”

“州长,李先生在本。卡尔参议员手下工作了8 年时间,他说他有本。卡尔参议员的支持。”

麦克。迪安表现出难过的神色。“噢,我听说了以后感到非常遗憾。

威尔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比作卡尔参议员,而且竟然说得到了参议员的支持。参议员身体状况的消息,我非常灵通。

就我知道的而言,本。卡尔现在不能够表达他的愿望。我猜想,威尔认为参议员不能说话的时侯他就可以随便地说他有

卡尔参议员的支持。尽管如此,我仍期望着能把年轻的威尔。李介绍给佐治亚州的政界人物。他有许许多多需要学习的

地方,我将竭尽所能给他一些教育。“

“你这狗娘养的。”威尔朝电视荧屏骂道。

“你最好能够习惯这些东西。”汤姆。布莱克说,“他才开了个头。”

出和奇人怪物展览而闻名。

第二章

“嗨,哈里,”首领说,“进来吧。”

哈罗德。珀金森把雨衣抖了几下,走进门廊。“恶劣的夜晚。”首领说着接过珀金森的雨衣,挂在壁橱里。

珀金森跟着这个人走过大理石铺成的地面,来到一间不大的图书室。火炉里劈劈啪啪地燃着一堆火。首领走到一个

书橱前面,打开橱门。

一个镶有镜子的酒柜现了出来。他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味醇厚的放了小冰块的美国威士忌。

“请坐,伙计。”首领指着火堆前的一张皮沙发椅说。

珀金森腰板直挺着坐下,目光注视着首领在他对面的一张一模一样的椅子上坐下。首领心平气和、和蔼可亲的样子,

不像在接见一位上下被雨水淋透的亡命之徒,倒像在接待美国总统。珀金森对他的敬畏之情又添了一分。“对……对不

起,我不得不给你打电话。”他说。

“别这么说,”首领一边晃着硕大的脑袋一边说,“你这样做很对。

我很遗憾,安排好这些事情竟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珀金森呷了一大口威士忌,那味道比他从前尝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他暗中思忖,这酒是什么牌子的。“我知道我

把自己行动利索的形象破坏了。”珀金森说,声音在发抖。

“什么?你真的相信这些东西?哈罗德,让我给你的头脑放松一下。到目前为止,你一直是一位可靠的训练专家和

小组领导人。但是,你现在功劳已远不止这些。”首领弯下身子,把两个臂肘撑在膝盖上。

“你现在是我们组织中所有年轻人的英雄——而且也是其他同情我们组织的人的英雄。所有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你

做的事情。伙计,你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珀金森几乎不能相信他所听到的。他做了逃兵,马上就给首领拨电话。对方让他先等着,待过了一会再打电话。他

到这个人的住处来以前,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准备在脑门上挨一颗枪子,或者,如果让他自己动手的话,他就在那儿放

一枪。可是现在他却被称为英雄。

“上回在农场的那件事也做得很漂亮,”首领诚挚地说,“那是很好的焦土撤退。”

“我弄死了一名警察,”珀金森说,“我知道那样做很糟糕。”

“别为它担心。他们虽然非常愤怒,可是他们找不着目标。他们已经了解了你的身份,但是我们可以想一些办法。

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定会急得发疯。我在局子里有个内线,知道这些情况。那里的行政司法官是个面慈心善的

傻瓜,因此不必为此发愁。你向来一个人活动,所以他们通过朋友和熟人的线索不可能找到你。”他眨了眨眼。“谁也

不会吐露一句话。”

“可是州内每一张报纸上都有我的照片。”珀金森说。

“嗯,”首领说着起身朝酒柜走去,“你说的情况是事实,但是我们有办法应付。”

“应付?”即使是首领,碰上这样的事情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首领把酒柜外侧的什么东西拨弄了一下,然后抓住书架往外一拉。

镶有镜子的酒柜后板向前弹过来,露出一个巨大的老式保险箱。他拨完了一串密码,抓住把手一拉,保险箱的门就

开了。珀金森的视线被保险箱的门挡住了,看不见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只见首领从里面取出一个带拉链的帆布包掷在

地上。他锁上保险箱,把酒柜恢复成原状,然后捡起帆布包回到座位上。“来,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说着他把布袋

放在地上,打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抛给珀金森。“这里是20 元和50 元的钞票,一共1 万美元。”他说。

珀金森没有把包打开,而是放在大腿上。

首领举起用橡皮筋捆住的一叠塑料卡片扔给珀金森。“这里是詹姆斯。罗斯的维萨信用卡、万事达信用卡和名片,

他是我们朋友公司里的推销员。如果你被抓住了,他就报告说这些卡片遗失了。另外有一张佐治亚州的行车执照,用的

是同一个姓名,但上面的照片是你在我档案里的那一张。过几天你就可以把执照烧了。

珀金森接住这一捆卡片,眼光落在驾驶证上。“可是我的两个耳朵很显眼,是不是?”

“你的鼻子也差不多,”首领答道,“但是这些问题我们马上就可以对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

写了些什么,然后递给珀金森。“他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外科医生,也是我们最热心的支持者之一,现在在科布县行医。

他把你的照片仔细地看过了,说可以把你改变成另外一付模样。你从这儿直接去他那儿;他今晚就开始给你整容。”

首领咧嘴笑了。他把空布包扔给珀金森。“你没有必要再为两个耳朵操心了。”

珀金森接住布包,把刚才扔给他的东西重新装入包内。

“你有没有什么武器?”首领问道。

珀金森点了点头。“雨衣里有一枝乌兹枪,另外肩上的枪套里还有一支HK 自动手枪。”

“以前执行任务时有没有用过这些武器?”

“都用过了。”

首领起身出了房间。过了一会,他提着一支自动手枪和一只皮制的公文包回来了。“拿着,”他说,“把你手上的

武器给我,我来处理它们。”

珀金森交出旧的手枪,接过了新的。他纳闷地望着那只公文包。

“噢,我们在这儿装了一个特殊的机关。”首领说。他把公文包打开。“这是一只拆散了的捷克牌消音狙击步枪。

你瞧,枪只占了半个公文包,还有一半空间你可以利用呢。”

珀金森取出零件,很快地把一支枪装了起来。枪身很轻。

首领似乎看出了珀金森的心思,说:“不久以后,当你的手术完全痊愈了,我将给你布置新的任务。到时候你就要

用到这支步枪了。你开的是什么车?”

“昨天我把自己的敞篷载货小卡车扔了。我搭了一辆出租车,在离开这里一英里的地方下了车,然后一路走来的。”

“做得好。”首领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交给珀金森。“我的车库里有一辆马自达汽车,是以你目前假装受雇的公

司的名义登记的。从这儿直接去医生那里。我将告诉他你已经在路上了。”

珀金森拆下步枪装入公文包,然后一个立正。“先生,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

首领握住他的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他说,“雨中开车要多加小心,不许闯红灯。如果你能安全到

达医生那里,那你就没危险了。”

几分钟以后,珀金森跨过查特胡奇河进入科布县境内。他心想,他加入的这个组织,这个拥有他的组织真了不起。

在首领的领导下,这些蒙上帝选中的人,什么事都办得到。它可以易如反掌地改变他的面容,甚至于身份,就如政府要

使一个联邦证人改变立场那样容易。他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了,这个组织就可以保护他,抚养他。它可以使他从一个

退役的军士,变成将要到来的新世界、新秩序的先驱者。他快乐地驾着车,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第三章

威尔6 点钟就起床了。7 点钟,他拨通了凯瑟琳。鲁尔在华盛顿的电话。

“喂?”一个睡意浓重的声音说道。

“我是威尔。”

“哦。几点了?”

“早晨7 点。我原以为你已经起床了。”

“我还没有起床。过会儿再聊好吗?”

威尔竭力克制住自己,不让急躁的心情在声音里表露出来。“我给你打了一个星期的电话,每次总是听到答录机的

声音,而且我的电话你一个都没有回。”

一阵沉默。“我近来很忙。”她终于说道。

“我也非常忙。”他说,让心中的怒气一个劲地发泄出来。

“你知道,我不可能从电话里钻过来,”她说,“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他愠愠不乐地答道。

“你能不能找个时间?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你说什么,我正在竞选国会参议员,你不记得吗?而且手头上有一件谋杀案,今天上午就要审理。时间实在不够

用。我原来希望你对这些事情会理解的。”

“可是你记得吗,我刚刚调任新职务几个星期?我今天凌晨两点才回到家,本来希望能睡上几个小时,可现在天刚

破晓你的电话就来了,像讨厌的孩子一样,把人都吵死了。”

威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不起把你吵醒了。继续睡吧。有机会的话给我来个电话。”没等她回答,他就把电话挂

上了。

有两分钟的时间,他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咒骂凯特。这些话是他当了她的面从来不敢说出来的。此后他抓起雨衣和

领带,砰的把门带上,大步朝别墅外走去。走近汽车的时候,他听到屋里电话铃在响。他犹豫了一会,最后钻进汽车开

走了。

9 点钟以前,威尔已经把准备解答陪审员疑问的笔记过了一遍。他把这些材料装入大公文包,把一些物证装入塑料

袋,并在袋口上打了一个结。他离开李氏父子律师事务所,跨进那辆雪佛莱牌旅行车。他仍然在生凯特的气,所以去盖

恩斯维尔的一路上,他把车子开得超过了规定的时速。他把车停在法院前专供律师停车的空地上。一队电视摄制人员已

经在法院前面的草坪上做好了拍摄的准备。威尔朝法院走去,刚到半路就给他们拦住,这使他吃了一惊。

“李先生,我们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年轻的黑人记者问道。

按照威尔平时的脾气,他一挥手就拒绝了。但是汤姆。布莱克不同意他错过在电视上露面的机会。“行,”他说,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年轻人朝摄影师点了点头,对方给他回了个信号。他转身面向摄影机。“我是戴夫。威利斯,现在在梅里韦瑟县法

院前采访美国国会参议员的候选人和被指控谋杀了萨拉。科尔的拉里。尤金。穆迪的辩护律师威尔。李。”他转向威尔。

“李先生,你为什么做拉里。穆迪的辩护律师?”他说话的语气里带有指责的意思。

“噢,戴夫,”威尔答道,“我相信你会同意穆迪先生有聘用律师的权利。我——”

“那当然,可为什么这个律师是你呢,李先生?你是竟选公职的候选人。你是不是希望通过给一个被控告犯有强奸

和谋杀罪的男人辩护来多获得一些选票?”

“当然不是,”威尔克制着自己说,“法官要求我当穆迪先生的辩护律师以前,我还没有决定要竞选国会参议员。”

“作为法庭聘用的律师吗?”

“我原先决定接受此项任务时是这样的。”威尔谨慎地说。

“李先生,你刚才说到‘原先’两字,这是不是说你后来的身份改变了?你现在为拉里。尤金。穆迪辩护,是不是

有人付给了你报酬?”

记者的反应要比威尔原先估计的快。“有人表示愿意支付为穆迪先生辩护的费用,”威尔说,“我已将此事向法官

做了解释,我不再是受聘于法庭的律师。”

“谁在支付为穆迪辩护的费用?”记者问道。

“此人不愿意透露姓名。”威尔说,“对不起,我现在该去法院了。”

他抬腿便走。

记者尾随在他后面。“你期望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问。

“我希望无罪释放。”威尔回过头去说道。“早上好。”他吃力地挤进法庭,里面早已坐满了人。上帝,每天都会

是这个样子吗?等待的观众在过道上排成一长溜。

拉里的老板约翰。摩根和查伦。乔伊纳并排坐在第一排座位上。他们正好在被告席的后面。威尔把塑料袋放在被告

席上,用公文包把口子压住,然后和摩根以及乔伊纳握了握手。他注意到乔伊纳穿着一件领子很高的海军蓝棉布衣服。

威尔觉得她穿了这样的衣服越发引人注目。他抬起头,只见一位副警长正在侧门前给拉里。穆迪下手铐。

拉里穿着黄褐色的全棉西服,打着领带,看起来风度不错。在威尔的坚持下,他把头发剪了,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

威尔和他握了握手,两人坐下来等候开庭。威尔注意到拉里只是草草地向乔伊纳点了一下头,可是对待约翰。摩根,他

却特地和他跨了护栏握手。

他们又坐了10 分钟。威尔朝自己的表一看;已经过10 点了,可是埃尔顿。亨特还是没有到。法官也没有出庭。

法庭里到处都是观众嗡嗡的说话声。正在他们等待的时候,书记员从法官的办公室出来,来到被告席前。

“博格斯法官要你去办公室见他。”他对威尔说。

“拉里,我马上就回来,”威尔说,“放松点。”他起身朝法官办公室走去。

“进来,威尔。”法官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说道。他正在打电话。

威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等法官把电话打完。

“那么,到底他现在的情形怎么样?”法官问道,然后等对方回答。

“不,我不是他家的成员,我是高级法院的法官,这个人10 分钟以前就应该到我的法庭来。他现在有可能来吗?”

他又等对方回答。“非常感谢。”他最后说道,说完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转身面向威尔。“出问题了,孩子。”他说。

“怎么了?”威尔问。

“埃尔顿。亨特碰上了麻烦。今天早上他肚子痛,他们就把他送到了拉格兰奇的卡勒韦医院。经诊断是阑尾炎发作,

还加上腹膜炎。目前埃尔顿在恢复室,身体很虚弱。”

威尔想不出能说些什么。

“哼,狗娘养的,最好别死了。”法官说。

“有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威尔问。

“鬼也没有,”法官说,“我只能重新安排一个时间。我跟你说,这次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就到这儿吧。”法官一

只手撑住了下巴。

“那么,我们得等到三个月以后?”威尔不敢相信地问。

“我想你说的差不多。”

威尔背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两手揉着太阳穴。事情不顺利。“法官,我再一次请求——”

“不行,”法官斩钉截铁地说,“以后不许再提了。”

“好吧,”威尔说着站起身来,“我要求保释我的当事人。没有理由让他老是被关着。他有工作,他的雇主也愿意

为他支付保释金,而且他也不会跑到哪儿去。我请求以5 万美元将他保释。”

“请求保释的事请到法庭上跟我说。”法官起身说道。

威尔回到被告席坐下来。

“发生什么了?”拉里。穆迪问。

“等会再讲,”威尔说,“马上你就知道了。”

“全体起立!”书记员说道。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法官走进法庭,在法官席后坐下。

“女士们、先生们,”法官对着整个房间说,“今天让你们白跑了一趟。公诉人因为阑尾炎住院了。我决定把这件

案子移到下次开庭时再审理。”他看看威尔,点了点头。

威尔站起来。“法官阁下,我请求保释我的当事人。”

法庭顿时轰的一下议论开来。

“准许以25 万美金保释。”法官说。

“妈的!”威尔小声骂道。他转过身去看约翰。摩根。使威尔吃惊的是,摩根严肃地点了点头。威尔转过去面向法

官。“法官阁下,被告可以支付保释金。”

“找书记员办理。”法官说。他将小木槌“嘭”地一敲。“本案延期审理。法庭在休庭一小时后对另一起案件进行

审理。”他站起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拉里。穆迪看起来像是惊呆了。“这是不是说我自由了?”他问道,眼睛睁得大大的。

威尔看看摩根,只见他拍了拍上衣口袋。

“我带了一些钱来,想可能万一会需要。”他说。

威尔转过去对着拉里。“这样的话你中饭以前就可以出去了。”他想找乔伊纳,可她不见了。威尔吃了一惊,转过

去看拉里。“乔伊纳去哪儿了?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兴奋的。”

拉里避开他的眼光。“随她去哪儿,我无所谓。”他看到威尔警觉起来了,又说:“别担心,到时候她会来这儿作

证的。这一点保你没问题。”

第四章

威尔回到别墅,只见电话答录机的指示灯正在一个劲地闪烁。他揿下按钮,抓过纸和铅笔坐定下来。

“噢,见鬼,”是凯瑟琳。鲁尔的声音,“去你妈的蛋。”接下来是电话砰地被挂上的声音。

很好,威尔心想。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答录机里又转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威尔,我是汉克。泰勒。我在华盛顿

给你打电话。孩子,我们已经给你制作好了一些宣传材料!我要你赶快到我这儿来一趟,看一看这些电视片。马上给我

回个电话好吗?”

威尔草草地记下了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到亚特兰大的竞选办公室,要杰克。布坎南听电话。“审理穆迪一案的时

间已被推迟,”他说,“看来这一整个星期我都不会有什么事情。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些什么?”

“上帝,威尔,”杰克答道,他的声音很嘶哑,“现在才来让安排活动,让我看一下吧。不过下个星期的日程都已

排得满满的了。”

“杰克,听你的声音好像情绪很糟。是病了还是咋的?”

“没有,我想可能是昨晚睡得迟了,没什么。我……呵,我昨晚在忙一些东西。”

“好吧,休息一下。你要是把自己忙死了,对我没有好处。”

“好的。听我说,这星期你能做的事情,只有继续筹集资金。可是第一份名单上的人你都已联系过了。”

“今天上午汉克。泰勒打来了一个电话。他说给我准备了一些宣传材料要我去看。我想今天去华盛顿。”

“好的,”杰克答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不,后天吧。我私人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威尔,我跟你一块去你不反对吧?我有几个星期没有与米莉和孩子们见面了。米莉的情绪很不好。我想我走后基

蒂可以处理这里的事情。”

“没问题。”威尔看了看表。“这样吧,两个钟头以后我到迪卡尔布县的桃园机场接你。傍晚时分我们便能赶到华

盛顿。”

威尔搁下电话,准备动身。他打算跟凯特最后谈一次。

威尔把飞机降落在迪卡尔布县的桃园机场,重新加了油,接到了杰克。布坎南。杰克看起来满脸倦容,一副忧心忡

忡的样子。“出什么事了没有?”他问。

“噢,没什么,”杰克说,“只是和米莉发生了一点家庭摩擦,待我回到家就可以解决的。”

“杰克,如果你需要在家呆一段时间的话,竞选的事我们可以有办法对付的。”

“不,不用,事情还没有这么严重。我们会很好处理的。”

威尔踩下油门,然后又放慢转速。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需要帮助请告诉我。”他说。

刚起飞,杰克就开始打瞌睡,一直睡到飞机在马里兰州科利奇帕克的机场降落为止。着陆后,威尔打电话让人把他

的汽车开过来,杰克则叫了一辆出租车回贝塞斯达的家去。威尔接着打电话到中央情报局的办公室找凯特,这样的事他

几乎没有做过。

“这里是局长情报助理帮办的办公室。”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

威尔差一点想把电话挂了,但他太渴望和她说话了。“请找凯瑟琳。鲁尔听一下电话。”他终于说道。

“请问贵姓?”

“我是威廉。亨利。”他答道。他只说出了他的前面两个名字。从前在偶尔的情况下他给她单位打电话的时候,他

曾这样做过。

有好一阵子,对方一点声音都没有,然后传来凯特谈论公事式的冷冰冰的声音。“喂?”她说。

“我刚到市里,”他用和她一样的语调说,“我们今晚见面好吗?”

“傍晚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她说,“再见。”她挂了电话。

威尔心下思忖,是不是因为在局里,所以她才用这样简慢的口气说话。这件事在他去汉克。泰勒办公室的路上一直

困扰着他。

他被安排在泰勒的接待室等了好几分钟,这下更让他为凯特的事担忧。现在这个地方要比他上回来时安静得多,他

心想。他记得那时候所有的墙壁后面都传出为纽约候选人希尔德谱写的音乐。没过多久,他便被人带到一间会议室。汉

克。泰勒正一个人在那里等他。

“威尔,近来好吗?”泰勒使劲地握着他的手说道。

“很好,汉克。”威尔随口答道。他心里还在和凯特生气,但他努力不让这种情绪从声音里表露出来。泰勒过分亲

密的那一套这时对威尔来说是白搭。

“请坐,孩子,我要给你看一些了不起的东西,”泰勒一边给他拉出一张椅子,一边说道,“我手下的人正在放映

机上装胶片。”

是电影?威尔想。他特别关照过泰勒,首先要把初步设想向他报告,然后才能制作正式的片子。“汤姆。布莱克在

那儿?”威尔问道。

“他今天来不了这儿,”泰勒故意回避地说道,“事实上,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你竞选中合适的——人。你知道,

他最近在纽约为希尔德的事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我打算给你派一位更合适的人选。”

威尔正欲说话,突然灯光暗下来了,泰勒抬起了一只手制止了他。

“看了这个再发表评论,”泰勒说,“别吵,你听一下。”

威尔仰坐在椅子里,眼光看着房间那一头的屏幕。屏幕上出现倒计数,这又一次使威尔很气愤。泰勒事先没有把这

个设想和他商量,竟然直接拍成了电影。另外汤姆。布莱克到底怎么了?他过去的不少事情就是靠他办成的,因此他轻

易决不会放布莱克走的。他努力清除头脑中的各种思绪,以便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电影上。这时屏幕上已经映出了图像。

威尔惊奇地看到自己站在家中别墅外面的湖岸上,衣袖卷起了,旁边是猎狗拉比拉多。轻柔的进行曲背景音乐,伴

随着解说员低沉的声音。

“佐治亚需要新型的参议员,”解说员雄浑的声音说道,“一位了解下情,超越群伦的参议员。”镜头往后拉,只

见威尔沿着湖岸散步,他扔出一根树枝,猎狗很快地跟上去把它取了回来。

“他坚信,佐治亚州每一位家长都应该给他们的孩子选择合适的学校,无论是公立的,还是私立的,学费应该由他

们交纳的税金来支付。”

威尔目瞪口呆。他特别关照过泰勒,告诉泰勒他反对这样的计划。

镜头隔着湖面把威尔的脸部拉近。电影出现定格。“每一位佐治亚人都可信赖的人。”解说员说道。紧接着,音乐

声骤然增大,并且混入了雄壮的男声合唱。“李!李!我们的代表,他若不能,无人能成!”

银幕变成黑色,上面映出一行字:“威尔。李竞选委员会资助摄制。”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威尔转身对着泰勒。“什么混帐东西!”他怒不可遏。

“什么?”泰勒吃一惊,问道。

“你要是以为我会花钱买这个混帐东西的话,那你的脑袋一定是疯了。”威尔说。

“看你说的,威尔,这个还是初步的设想,但是我们觉得这个设想很不错。”

“我特别告诉过你,我反对那个增加税收以支付学费的荒谬的主意。看在上帝的面上,我是民主党。”

“威尔,你听我说——”

“我专门嘱咐你,在我们没有讨论以前,不论是什么好主意,都不能拍成电影。”

“威尔,这只是初——”

“上次我在这个办公室的时候,我听见这段音乐上有希尔德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退给了你?这不怪他,

是音乐太肉麻了。

但是你以为可以把这个东西推到我的头上来,是不是?“威尔站起身。

“汤姆。布莱克在哪儿?我相信他和这个混帐片子没有一点关系。”

泰勒也站起来。“我刚才说了,威尔,他已经不在你的竞选事情中工作了。”

“你也不在了。”说着威尔朝门口走去。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你把汤姆为我竞选花的时间和费用开一张单子给

我。其他类似那个电影一样的东西,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我总共预付了3 万7 千5 百美元,除去汤姆那部分的支出外,

其余的我全部收回。从今天起,如果一个星期内我没有收到退款的话,我将对你提出起诉,并且把起诉书的副本送交《

华盛顿邮报》。”

泰勒紧靠会议桌站着,脸色通红,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似乎要说什么,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威尔砰地关上房门,离开了办公室。

第五章

米基。基恩坐在警长办公室的钢扶椅里,等背对着他的警长放下电话。终于,警长把话讲完了,转过身来对着米基。

“上帝啊,米基!”他说。

基恩一只手抚摸着脸。肿块基本上消退了,只是被玻璃碎片刺破的地方还留有许多锯齿形的红色伤痕。他很幸运,

眼睛给保住了。“我知道,警长。”

“有没有办法治疗?”

“噢,他们说有一种整形手术还不错,可眼下我没有时间做这个手术。”

“你需要多长时间都可以,”警长说,“另外,你目前的外貌对这儿的民心士气有不好的影响。”他说这话,只有

一半是在开玩笑。

基恩尽力想笑出来。“现在我心里在想的不是这个。”

“是的,我知道,”警长同情地说,“让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你说一下。”

“我把你送到医院的全部报告都读了。谢谢。”

“噢,那样的话,我想没有什么更新的情况了。那个地方现在,或者曾经是一个武器库。我们在仓库下面找到了用

作射击场的一间地下室。我们从枪靶后的泥土中找到许多金属块,属于各种口径不同的枪枝。

许多是从麦克十和乌兹枪中射出的,有散弹枪的小碎片,还有9 毫米手枪的弹头。警察局的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种类

的枪。“

“这么说,它属于某一个组织。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讲得通。那里的人一定不只是袭击曼尼。珀尔的四个人。”

“谁能知道?”警长答道。“我猜想你是想去追捕那个叫珀金森的家伙,是不是?”

“是的,先生。”

警长仰在椅子的靠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脑袋后面。“你的报告我读过了,米基,但是我想请你跟我讲一下,为什么

皮特曼会孤身闯入那幢房屋。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允许他那样去做的。”

“我曾经试图说服他,警长,但是时间很仓促,他不听我说的话。

当我看到被射死的马的时候,我就觉得情况不妙,可是查克就是不听。

我是他的下级,不可能给他下命令,不许他进去。“

“我明白了,”警长说道,“哎,他老是那样任性固执。当然他也很勇敢。皮特曼一向是非常勇敢的。”

“这件事在那天是一件壮举,”基恩望着地板说,“假若我们冲进那个地方去的话,那么许多人会丧失生命。”基

恩抬头看着警长。“我想我要是随我的同伴一起死了,那我的名声要比现在好得多。”

警长脸色涨得通红。“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些无聊的东西了,基恩。

我不是在责怪你,别人也没有责怪你。“

玻璃隔板的那一边是警察局点名分配任务的集合厅。基恩朝那边望丢,每一个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们想不

通,他的合作伙伴怎么会丧生的。“警长,如果可以的话,眼下不要给我分派合作者。”

警长点点头。“好吧,我可以理解。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就会冷下来的。”

“但是,我想追踪珀金森。”

“现在再去追查有点晚了,”警长答道,“我们已经把每一位与此人有牵连的线索都查过了。现在线索断了。”

“他会露面的,”基恩说,“他正在进行某种神圣的战争——先是那家黄色书店,然后是沙罗特的那家儿童严禁入

内的电影院。如果只是为了打猎,那么不可能有在射击场发现的那些准备。这是某个带有政治目的的半军事性的组织。

我们听说过西部的波赛,它就是类似的极右翼组织。”

“这里从没有过类似的组织。”警长说。

“三K 党就是那种类型的组织,”基恩答道,“只是组织和训练的程度还没有他们那么完善。这不是在星期六夜里

开着汽车带着枪和啤酒捣蛋取乐的南方农民。”

警长看着他,但没有说一句话。

“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吗?”基恩问道。

警长耸了耸肩膀。“你是要我去跟主任说,在这个城市和这个州里存在着一小股军队,是不是?你要他把这情况转

告给市长?要市长再转告州长,是不是?”

“我的同伴牺牲了,”基恩说,“他死在饵雷中。如果那些饵雷是战场上的敌人布下的,那死得倒也壮烈。可他是

在追逐一位身负三条人命,很运气,不是四条人命的案犯及其三位身着制服的帮凶时牺牲的。

那帮人不是在拦路抢劫;他们不是想发泄怨恨,也不是想得到保险金。

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警长?“

“我们还是让报纸去评论吧,”警长答道,“我们只要任劳任怨地把此事搞个水落石出。”

“让我去追捕这个家伙吧。”基恩说。

“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每一条线索都查过了。我曾经派了15 名警察去调查。”

“你看着,他还会重新作恶的。不久,就会有另一件凶杀案,而且案子还与色情有关。凶手要不是珀金森本人,就

是他手下的爪牙。到时候,希望能让我去侦破。”

“好吧,”警长说,“如果案子真的发生了,就由你去侦查。”

“如果作案凶手是他的话,我会知道的。”基恩说,“你会同意我认定是他干的看法吗?”

“你可以认定是他干的。”警长说,“你要是知道哪件案子像是他干的,你尽管去调查。现在,我希望你再休一个

星期的病假,去佛罗里达或其他什么地方。我不希望在这里看到某个苍白的脸色。晒晒太阳去吧。”

基恩点了点头。“是。”他起身离去。他目不旁视地从分配任务的集合厅经过的时候,被一位侦探拦住了。

“大伤元气,米基?”那人说。

“嗯。”基恩答道,朝房间外面走去。他要去佛罗里达,晒晒阳光,休息休息。珀金森暂时还不会作案,他太引人

注目了。但是他迟早会作案的。到那时,基恩已经休养回来了。米基。基恩要抓住珀金森。他要用左轮手枪对准他的耳

朵,然后扣下扳机直到把子弹全部放光。

第六章

威尔。李走进他在乔治敦的住所。他解除了防盗警报,接着又把暖气炉上的自动调温器的指示针拨到等于室温的地

方。远处传来隆隆的声响。随着这个声音,温热的空气开始吹进有霉味的房屋。

电话铃响。

威尔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但是电话答录机在第一声铃响的时候就已经接上了。他一把将听筒从电话机座上抓过来。

“等着,别挂。”他说。

他耐心地等着,听他自己录下的话放完,然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喂?”他说。

“7 点钟我们在派德考成餐厅见面好吗?”是凯瑟琳。鲁尔的声音。

到餐馆去?不是去她那里也不是上他这儿来?他们好几个星期都没有见面了。“好吧,如果你喜欢那样的话。”他

说。

“那么7 点钟见。”说完她挂上了电话。

威尔砰的一声将电话掷下,怒不可遏。他之所以怒火中烧,首先是因为汉克。泰勒粗制滥造拍成的片子实在不像样,

其次是因为汤姆。布莱克没有勇气参加他和泰勒的会面,但是最主要的,这把怒火还是由凯特点起来的。他站在那儿,

做了几下深呼吸,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看了着手表。5 点30 分。到7 点钟还早着呢,这段时间该怎么打发?他走进

书房,抓起一张起草法律文书的白纸在上面写起来。他在上面开列了竞选中要做的一桩又一桩的事情,使引起愤怒的全

部激素发挥积极的作用。

他把基蒂。康罗伊要做的事情列了一张单子,又给杰克。布坎南列了一个单子。他又一次看了看表:6 点15 分。

他只有通过给另一位政治顾问订个工作计划的办法来打发时间,或者给广告社订立计划的办法打发起时间来更有效。杰

克方面,他也有一些事情要做。他请杰克加入竞选班子,可是没有给他主管全局的权力。他准备正式任命杰克为竞选班

子的经理。杰克为人机灵,富于幻想,而且能吃苦耐劳;授予他这个职务,他当之无愧。起初威尔想由自己来担任这个

职务,可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是听他的,而如果他把应由杰克担任的职位抢夺过来的话,那他就

大错特错了。

威尔找出汤姆。布莱克住宅的电话号码,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只听见电话答录机在工作的声音。“汤姆,我是威尔。

李。今天下午我和汉克。泰勒见了一面,我把他辞退了。但是我想跟你交谈一下。我在乔治敦至少要呆到明天晚上以后,

然后回德拉诺。请尽早给我打电话。”他需要汤姆。布莱克对一些问题的回答。

6 点30 分。威尔跑到二楼的卧室,用电动剃刀在脸上刮了一番,又把身上的衬衫换了。他穿了一件苏格兰呢的外

套,抓起一件大衣。6 点45 分。他已来到楼下,正要接通防盗警铃的时候,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杰克。布坎南站在门前的台阶上,那模样好似被卡车撞了一般。

“杰克,怎么了?”威尔问道。“快进来。”他把他们俩的大衣挂在过道边的衣架上,然后领着杰克来到起居室,

让杰克在椅子里坐下。

“威尔,我这样冒然闯入实在对不起。”布坎南说。

“没有什么,杰克。看起来喝点什么对你没有妨碍。”

“好的,谢谢,我想我可以喝一点。”

威尔走到酒柜前面,倒了一杯加冰块的美国威士忌,递给杰克,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在杰克对面坐下。他瞅了一下手

表,6 点50 分。从这里步行去餐馆需要10 分钟。“怎么了,杰克?”

布坎南一口把半杯酒吞了下去,一边摇着低垂的头,一边说道。“米莉和我,”他说,“完了。”

“喂,杰克,快说,”威尔说道,“你和米莉不会的。你们吵了一架,或者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你怎么

也不应该抛下米莉。”

“是她把我抛下了,”杰克说,“她把我赶出门,说永远也不要我回去。”

“杰克,你知道,她那些话是不作数的。我知道你们俩的婚姻是最完美的。”

“是的,但那是从前的事,”杰克说,“我们再也不可能重新和好了。”他放声大哭起来。

威尔感到局促不安。他和杰克在一块儿共事已有很长的时间,而且说起来他还是杰克和米莉的女儿的教父,但是除

了在他们家吃过几顿饭以外,他对这对夫妻情况的了解少得可怜。他又瞅了一下手表,走过去坐在杰克坐的椅子的扶手

上。6 点55 分。他要迟到了。他很不自然地用一只手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别放在心上,杰克,这事情到明天就好了。

今晚就睡在我这儿,好吗?我有事情要出去,你在这儿想干什么请自便。“

杰克深吸了一口气,用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好像已经恢复了镇静。“好吧,谢谢你,威尔。我想除了这儿我也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威尔立起身。“上楼吧。我来领你熟悉一下我家的东西。”他带头上了楼梯。他们在二楼走廊上的一个壁橱前停下,

这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和其他家用器具。“我最好给你拿一条电热毯出来。那间房间没通暖气。”他领着杰克来到

走廊尽头的客房,扭亮了电灯。“床单是干净的,浴缸在那儿,药箱里面有一把剃刀和其他一些东西。”他把电热毯铺

在床上,然后接通了电源。

“威尔,就这样很好。我争取不碍着你的事。”

“没事,杰克;你现在可以先躺一会,等你感到好一点的时候,冰箱里有食物。你知道怎样使用微波炉,对吗?”

“那当然。”杰克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我会做。”他在床沿上坐下来。“威尔,”杰克说,“我想把事情的原原

本本跟你说出来。这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威尔看了看表,7 点钟。糟了,她现在已经到餐馆了,她从来也没有迟到过。“听我说,杰克,你现在的情绪不怎

么好,而我自己要去一个地方。我要到深夜才能回来,但是我们可以明天上午再谈。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时候情况

要比现在好。”

“威尔……”

“别争辩了。”威尔说着把他推翻在床上,给他盖上毛毯。“明天上午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你知道,我会尽一

切努力帮助你的。

“晚安,杰克。明天吃早饭时再见。”他关了灯,快步冲下楼梯,一把抓过挂在门厅的衣架上的外套。现在再接通

警报系统已没有必要。

他沿着街道半跑着朝餐馆方向进发。他原来打算准时到那里的,他不想给她任何发怒的理由。他来到餐馆的时候,

她不在。时间尚早,餐馆的座位几乎一半是空的。

“几个人,先生?”一位服务员问道。

“两个人。”威尔答道,“很遗憾,我没有提前预订。”

“现在这时间没有问题。”服务员说道。他把威尔带到一张桌子前面,给了他两份菜单和几块面包就走开了。

威尔看了看表,7 点15 分。她从来都不迟到的。她的姗姗来迟使他开始发怒了。他把面包掰成两半,在上面涂上

黄油。他突然感到饥饿难忍。他先把半块面包吃了,接着又把另一半也吃下。他要了一瓶她喜欢的红葡萄酒。7 点35 

分,当他抬头看时,她已经站在那儿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她一边脱下外套交给服务员一边说。

“没关系,”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也迟到了。杰克和米莉。布坎南打架了,我正要走的时候他来到我家。我

给他吃了一杯酒,打发他上床了。”他为她倒了一杯酒,可她没有接杯子。

“他就是你办公室的那位吗?我是说,在卡尔参议员办公室工作的那位吗?”她虽然没见过他的同事,但是他们的

名字她听过了不知道有多少遍。

“是他。他辞去了那儿的工作来为我的竞选操劳,马上就要成为我竞选活动的经理;如果我竞选得胜,他很可能成

为我的主要参谋。”

“有个参谋在等你真是好事。”她说,“参议员的身体怎么样?”

“正在恢复,但很慢。我一个星期去他那儿一次。”

“竞选的事进展如何?”

“还没有开始。这个星期因为要审理穆迪的案子,所以把竞选推迟了,没想到公诉人竟住院了。这个案子至少要在

3 个月以后才能审理,让人有苦说不出。”

她点点头。“竞选中途要审理案子,一定非常棘手。”

“我会告诉你有多棘手的。”他说。

服务员走上前来。“我可以向你们推荐今晚的特制菜点吗?”他问道。

“我不在这儿用饭。”凯特对那人说道。她转向威尔,“今晚8 点我要去一个地方。”

“请再等几分钟。”威尔对服务员说道。那人走了,威尔转身面对凯特。“看起来我也只能请你再坐几分钟了。”

他说。

“威尔,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谈一下。”

“而且显然是快速地谈。”

“我很抱歉,可是我没想到你要来,我已经订好别的计划。你不能从机场给我打个电话,就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抛

下不管。”

他希望的正是这些。“我想我不能够这样。”他说。

“听我说,”她疲倦地说,“眼下我的压力很大。”

“说吧。”

“我们来了一位新的主任,平时正常的人事变动仍在继续进行。我跟你说过,因为要提升,所以我只得静静地挨过

新的一轮安全调查,而且除此以外,我还处于平常的许多审查之中。我是局里第一位担任这么高职位的女人,从前的那

些人为此忿忿不平。”

“我不知道你们局里还有什么老家伙。”

“相对来说的老家伙。西蒙虽然走了,但是他的一些朋友还在。”

西蒙。鲁尔是凯特从前的丈夫,许久以前由于牵涉某件丑闻被迫辞职。

“他们希望我出纰漏,你不明白吗?你和我见面老是有这样的危险。谁让你为国会情报委员会主席工作呢,而且现

在的情况比以前更加不利。

我不知道这次的安全调查深入到何种地步;她们可能会给我的电话录音,可能会监视我。我就是不知道怎样去识破

他们。“

“如果你认为你处在监视之中,那你干吗还要选择这个公共场所来和我见面?”

“我不想到你住的地方去,而且杰克。布坎南不是正在你那儿吗?”

“你怕我动手动脚吗?”

“住嘴,威尔。”

“那他们肯定在监视你的住处。”

“我不清楚,也许是吧。反正今晚有人陪我。”她看了看表。“他是……”她把话停了。

嫉妒的波浪在威尔的内心冲撞。“噢,我明白了,是局里批准的那位。”

“他就是中央情报局。”

“噢,是这样就没问题了。我给忘了;局里希望职员同居、结婚。

这样做要舒适得多,而且还能减少安全方面的麻烦。“

“我们不是同居。”她倦怠无力地说。“假如你提前通知我你要来,我可以安排一下,可是现在我已经把食品买回

来了,而且——”

“现在你下厨房了?”他知道她从来都是连烧开水都不会干的。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烧饭做菜都是他一手包的。

她的脸一阵绯红。“我学着做菜,还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糕。”

“我觉得你真了不起,还能有做菜的功夫。你那些新的职责是什么?”他说,“最近你连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没有必要为自己解释。”她愤愤地说。

“当然没有必要。”他招招手叫来了服务员。“给我来一份牛排,不要煮得太烂;一份烘土豆,要加果酱;可以先

送一份恺撒什锦色拉来。

这位女士不在这里用餐;她不跟我一块吃。“服务员草草地把几样东西记下然后走了。威尔看了看表,转过身来对

着凯特。”我并不想留住你。“

“威尔,请你理解我现在的处境,”她说,“我和他没有那种关系;他只是一位朋友,一位好朋友。这些日子,这

样的朋友对我来说越多越好。”

威尔瞪大眼看了她好一会——赭色的头发、细腻的皮肤、丰满的嘴唇,心想她是多么的漂亮啊。他太需要她了。

“你好像不需要我了。”

他说。

凯特低头看着桌布,而后又抬起头望着他,好想要说什么,但又刹住了。她站起身,取下挂在附近衣架上的外套,

一句话也没说走出了餐馆。

威尔把杯子中的酒干了,又重新斟满,然后坐在那儿望着杯中的酒发呆。服务员把色拉放到他的面前,可他没有注

意到。他该做什么呢?

退出参议员竞选?改名换姓?或者,只要他们能同意他成为中央情报局高级官员的护卫者,干什么都行?不久,服

务员把没有碰过的色拉推到一边,把他要的牛排端到桌上。

威尔硬是想把它吃下去,可是喉咙怎么也咽不下,只有靠酒的冲刷才勉强地吞下去。饭吃了一半,他就要求结帐。

他乘对方算帐的时候,把瓶中剩下的酒喝光了,然后付了帐离开了餐馆。

回家的路上,他特地挑选了经过她家的那条路线。他在那儿停了一会儿,怔怔地望着面向马路的窗户。窗帘拉上了,

窗帘后面透出一丝昏暗,也许还是摇曳的灯光。他想,也许是点的蜡烛光。他满怀忧愤,沮丧地转过头去,继续蹒跚着

朝自己的家走去。

5 分钟以后,他把钥匙塞进锁孔转动了一下。他打开门,跨过门槛,然后停了下来,顿时张大了嘴巴惊呆了。

杰克。布坎南吊死在一进门的大厅里。他的脖子上绕了一根很粗的桔黄色电线,电线的一头系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

;他的两脚离开地面只有两英寸。

第七章

侦探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可是态度还倒和蔼。威尔竭力不去想自己的心事,尽量冷静客观地回答侦探的提问。

“他怎么会知道电线是放在哪儿的?”

“我在二楼的壁橱里给他取出了一条毯子。那电线就在壁橱里,他一定看见了。”

侦探点了点头。“你有没有通知他家里的什么人?”

“医生刚来这儿给他采取心肺复苏措施的时候我就给他妻子打了电话,可是她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上了。”

“她为什么这样做?”

“我只能做出一种解释,那就是她以为我是代表杰克,打电话去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的。杰克说她对他的态度很恶

劣。你们来这儿以前我又试着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但每次都是忙音。我想她把听筒拿开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非常沮丧以至于要自杀的迹象?”

威尔摇摇头。“没有。”他顿了一下。“当然,我知道他很心烦意乱,可是……他想告诉我所发生的一切,而我已

经约会迟到了,几乎是冲着走出去的。或许我留下来听他讲的话……”

“你说约会——跟谁的约会?”

“我不想把此人牵进来,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李先生,你让我为该知道的东西而担心了。”侦探说道。

威尔摇了摇头。“那个人和此事毫无关系,请相信我的话。”

侦探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那好吧,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在哪里。”

“我在派德考成餐馆吃饭,离开这里只有几个街区。”

“是和这个不知姓名的人一起吃的?”

“我一个人吃的。”

“有人能证明你在那儿吗?”

“我想服务员可以作证。我坐在一进门的右手的一侧,大概是第3 或第4 张桌子。我结帐用的是信用卡。”他把手

插进口袋。“这是发票。”

侦探看了一眼发票,点了点头。“你和杰克。布坎南认识以来,你是不是认为他非常容易消沉?”

威尔耸了耸肩。“虽然他是个忧心忡忡的人,时常地为一些事情操心,可是我认为他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什么样的事情?”

“哦,差不多所有的事情。他的工作做得很出色,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他对工作非常尽心。”

“你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跟我说的?”

威尔思索了一会。“来这儿的飞机上他似乎很疲倦;他睡着了很长时间。我想他瘦了许多。也许他比平日操心的事

情要多一些,我拿不准。

我想你只有和他的妻子米莉谈一下了。“

“我会跟她谈的,”侦探一边合上笔记本一边说道,“我将派一辆巡逻车到她那儿去。”

“我希望你不要开巡逻车去,”威尔说道,“你们在这儿的调查结束以后,我可以亲自开车送他的遗体去那儿。”

侦探转过身去,看着验尸官把杰克。布坎南的尸体抬出屋子。“我想我们在这儿的事情差不多了。”他说。

巡逻车内,侦探非常沉默,而他年轻的搭档却按捺不住了。

“你看李讲的情况是不是属实?”他问道。

侦探叹了一口气。“我认为事实就像他说的那样。”

年轻人觉得难于置信。“你在开玩笑吧,上士,事情要比说的复杂。

我认为他们是同性恋者。“

“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很古怪吗——李和布坎南?布坎南的妻子发觉了此事,所以把他赶出屋子。她不想跟李说话。”

“你的想象细胞太发达了。”侦探说道,“我听别人陈述情况已有很长的时间了,我可以看出来什么时候他们在说

谎,什么时候他们隐瞒了某些情况。这位姓李的家伙有些情况没有说出,但隐瞒得不多。他很镇定沉着,不紧张不胆怯

;眼睛不是滴溜溜地乱转;呼吸得很平稳。他也没有怕什么。他的神情很悲哀,而不是恐惧。他讲的是实话。”

“我不相信,”那位同伴说道,“事情不止是这些。”

正在开车的警察把车开到街右边。

“干什么要停车?”那位同伴问道。

侦探点了点头。“就是这家餐馆,”他说,“靠右第3 或第4 张桌子。你去问一下那位服务员。”

“好的。”这位同伴说着下了汽车。

侦探坐在车内等了5 分钟。他的同伴询问了服务员回到车上,他看着他。

“那个……”那位同伴往下说道。

“让我来告诉你吧,”侦探说,“他是在他说的时间来到了这里;他和一个女人见了面;他们吵了起来;那个女人

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儿吃饭;他在他所说的时间离开了这儿。我说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女人呢?”那位同伴问道。

“因为他不肯说出来跟他在一起的是谁。听着,我的孩子,不要把这些事情透露给你的记者朋友。李是本。卡尔手

下的工作人员,他在国会山有很好的声誉。布坎南也是本。卡尔手下的工作人员,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为卡尔效劳。我

不希望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把这件事情夸大,拿它大做文章。”

“那么他为什么不把这个女人的姓名告诉我们?”

“你除了年轻以外,还很呆。”侦探说,“这个事情前后想一想就知道了,那个女人已经结婚了。”

威尔来到贝塞斯达的那幢房子前。他把保时捷汽车的发动机熄了火,静坐在汽车里。他跟警察说话时一点也不紧张,

可是要跟米莉。布坎南说话他感到很害怕。最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出汽车朝大门口走去。楼下有一盏灯亮着。她

还睡在床上。

门开了,她站在门口,身上裹了件睡袍。“听我说,威尔,”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到这儿来,可是现在我不想

和你说话。这件事与你无关。”

威尔看着她——矮小的身材,刚从床上起来,衣着稍许有点凌乱,说话非常冲人。他曾经给她的孩子买过生日礼物

;他也吃过她做的菜,而他的烹调技术她也尝过。她的生活将要发生永远的变化。“哦,上帝,米莉。”他说。

第八章

葬礼简直是恶梦。贝塞斯达的小教堂内挤满了人,据威尔推测,这里一半是本杰明。卡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一半

是朋友。杰克。布坎南一向是受人欢迎的人。他的棺材放在祭坛前,他的未亡人既不哭泣也不眨眼,呆呆地望着前方。

仪式结束以后,威尔来到米莉。布坎南面前。他弯下腰准备吻她脸颊的时候,她把头侧过去避开了。站在她身边的

她的父母见了赶快把目光移往别处。

威尔对米莉的反应吃了一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时专程从亚特兰大乘飞机赶来这儿出席葬礼的基蒂。康罗伊走

上前来。她眼角通红。

“怎么回事,威尔?”她问道,同时竭力想使自己不哭出来。卡尔办公室的其他一些人围拢上来听他的回答。

威尔把两个晚上前发生的事详细给他们讲了,他们一个个地都走开了,只剩下基蒂一个人。

“威尔,我得准备给亚特兰大新闻界发表一个声明。”她把头侧向一边。“你是不是肯定,你绝对是已经把所有的

事情都跟我说了?我不希望以后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在我们身上发生。”

威尔望着她,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所有的事我都已说了,基蒂,”

他说,“你认为我还会隐瞒什么呢?”

“不是这个意思,”她尴尬地说道,“因为如果不是绝对地坦率的话,有些事情会不胫而走的。”

“你是说,这可能会成为另一起查帕奎迪克岛事件①?”

「① 查帕奎迪克岛事件:1969 年7 月,美国民主党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在美国东北沿海查帕奎迪克岛上驾车

时在一小溪中失事,淹死车中一女友。肯弃车不顾,引起舆论大哗。」

“当然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基蒂说。

威尔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和她一块朝她的汽车走去。“基蒂,亲爱的,我知道的一切现在你都了解了。我把发生

的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跟你说了。”除了米莉。布坎南那晚的行为以外。“如果你明天能在亚特兰大召开一个新闻发

布会的话我将非常感激。

我将发表一个声明,说明我们大家是如何地吃惊以及我们是如何地需要他。“

“好吧。”基蒂望着地面说道,“我提出这件事心中觉得很难过,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准备由谁来接替杰克在竞选

办公室中的职位?”

威尔摇了摇头。“现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个声音从威尔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提个建议你不介意吧?”

威尔转过身去,发现汤姆。布莱克正站在他的背后。顿时,在汉克。泰勒办公室的景象浮现在威尔的脑际。他没有

回答。

“我上个星期和泰勒分手了,”布莱克说道,“你不会认为我与泰勒给你看的那个烂片子有任何关系吧?”

“没有关系吗?”威尔警觉地问道。

“如果你需要别人告诉你才相信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跟那片子没有一点关系,”布莱克说道,“说得委婉一点

的话,我们讨论过这个片子。他说,不管我喜欢还是不喜欢,他还是打算把片子放给你看。我就跟他说见他的鬼去吧,

然后就外出徒步旅行去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威尔摆出一副笑脸。“我早应该有个更深入的了解,知道你和这部片子不会有关系。抱歉。”

“不需要道歉了。现在来谈谈我的建议吧:我认为你应该任命我接替杰克。布坎南的职位。”

威尔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人。“我觉得到我这儿来工作工资要少许多,你会受不了的。”他说。

“报酬的事情我不担心,”布莱克说,“你付布坎南多少工资就付我多少吧。这样我可以跟着你一块往上升,威尔。

我并不是在寻找到参议员办事处工作的门票,我想要做的是辅佐你竞选获胜,尽可能多获得别人对我的信任,然后建立

我自己的政治顾问事业。”

威尔大声笑起来。“我猜,这是你没加考虑说出的心里话。那么我问你,如果我当选了参议员,谁来处理我办事处

的事务呢?”

“我将会给你找一个善长于行政工作而且精通于立法争端的人。我自己则惯于开夜车,可在竞选的关键时刻发挥作

用。”

威尔转身看了看基蒂。“呃,我猜这些话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我没有意见。”基蒂咧嘴笑了。

威尔重又转身去面对布莱克。“你最好打点好行装,几个小时以后到科利奇帕克机场找我。”

汤姆“啪”地行了个敬礼走开了。

“威尔?”基蒂说道。

“嗯?”

“几分钟以前你和米莉。布坎南之间是怎么回事?”

威尔转过身去,只见米莉和她的父母还在那儿接待来悼念的人。“我不知道,”他说,“我猜想是她悲伤的缘故。”

“我希望没有别的原因了。”基蒂说道。

在回亚特兰大的飞机上,每个人都戴了头盔,所以他们只能通过机上的通话器交谈。

“你在银行里有多少钱?”汤姆。布莱克问道。

“说来也难为情,我不知道,”威尔答道,“那是杰克那个部门管的事情。”

基蒂从起草法律文书用的黄色拍纸簿上撕下一张纸来递给汤姆。“这个向新闻界发布怎么样?”她问道。

汤姆很快地浏览了一下。“很好,”他说,“我认为你不举行新闻发布会是对的,”汤姆说道,“我们不希望他呆

呆地望着白光在电视上表示他的悲伤之情。发表一个声明是最好的办法。”

“我希望记者们能够在非正式的情况下和他交谈。”她答道。

“可以,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威尔加快了航速。“这儿有人关心我的看法吗?”

“不怎么关心,朋友,”汤姆说,“你只是候选人。动脑筋的事由我和基蒂去操心,你只管多笑笑。”

“我想这个主意我喜欢。”威尔大笑道。

基蒂及时把供记者使用的新闻稿送出,以供当天晚上11 点的新闻和次日几家早报报导之用。威尔接到三四位记者

打来的电话,大多数都是表示哀悼的。他们收看了当地3 家电视台11 点钟的新闻。杰克。布坎南自杀的消息被处理得

很得体。

威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了。”说着他朝设在亚特兰大竞选总部后面的小卧室走去。“怎么样,基蒂?

这样的做法你满意吗?”

“没有比这再好的啦。”她说。

“我同意。”汤姆说。

“很好,”威尔说,“汤姆,楼上什么地方有张行军床。明天我们再给你安置一个睡觉的地方。”

乔治敦警察局内,一个年轻侦探走到比他年龄大的同伴的办公桌前,把一张纸掷在上面。“我早就跟你说过的。”

他喔喔地大叫道。

年龄大的那位侦探看了看文件。“哦,他娘的。”他说道。

第九章

他们在距离主公路大约两英里的地方涉过一条小河。吉普车开下河床,河水漫到接近车门的地方。哈罗德。珀金森

心想,这下他们要弄湿了。那女人沉着而又快速地把车开上河岸,这里隐约才可辨出曾经有车开过的痕迹。他想,除了

越野车外,别的车根本做不到这些。又行驶了一英里,他们来到一个大门前。她从汽车仪表板上的贮物箱内取出一个遥

控盒子,把它对准了大门。大门吱吱地移开来,当他们的车经过后又重新关上。又行了半英里,一座修建在陡峭山坡上

的小木屋跃入了眼帘。

太好了,珀金森想,这可是藏身匿迹的理想场所。

“下车吧,勇士,”女人说,“到了。”她抓起他的一个包,带着他朝屋前的游廊走去。她打开扣在门上的挂锁。

“你在这个地方要小心谨慎一点。”说着她把门推开几英寸,伸过一只手去解什么东西。她推开门,先指给他看了钩子

和绳索,接着又让他看绳索另一头,一技枪口正对着门口的双筒霰弹枪。“首领不喜欢聪明的傻蛋。”她咧嘴笑了笑。

她把门边上的开关一拨,小屋里的灯就都亮了。

“电是从哪里来的?”珀金森问道,“我没看见哪儿有电线。”

“小屋后面几百码的树林里有一条小溪,我们在那儿装了一个水力发电机,用它来给这里地窖里的蓄电池充电。地

窖里还存了可供吃两年的食品。”她把一串钥匙递给他。“这是武器、弹药以及机械上的钥匙。

请你务必将所吃的每一样东西列个清单,“她说,”你走了以后我还得将它们添上。“

“这真是信奉生存第一主义的人所梦想的。”珀金森不无羡慕地说。

“你说的真他妈对极了。”女人说道,“现在你坐到那儿去,我要给你换绷带了。”她回到吉普车上,取回了一个

药箱,然后到厨房的水槽前仔细地把手擦洗了一遍。

珀金森想,他倒有点像《隐身人》中的克劳德。雷恩斯。护住鼻子的绷带和绕在后脑勺上的头巾在两个耳朵处打了

两个结。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给人一种感觉,好像墨镜后面并没有东西。“你是医生,或者是做医护工作的吧?”她把绷

带和剪刀摆开的时候他问道。

“差不多吧;我是护士或者说麻醉师。你动手术时的汽体麻醉剂就是我负责的。可是我们从医生那儿出来的时候你

还有点昏昏沉沉。别害怕,医生已经把手术结果检查过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把二度感染消除掉。”她先把绷带剪断,

然后将头上的纱布揭下。“哦,好家伙,”她大笑道,“眼圈那么黑,真像头浣熊!”

“谢谢。”珀金森冷淡地说道。

“别担心,勇士,”她说,“你恢复得很好。肿块消去了很多……

哎呀,这里有点感染了。“她用一个东西在上面擦洗了一下,又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瓶。”我要你从今天起服用抗生

素。先吃两片,以后每次饭后吃一片,直到把这瓶药吃完,好吧?“

“好的。”珀金森说,“我可以看一看我自己吗?”

“噢,现在不急,”她说,“过几天黑圈和肿胀全部消失了以后,到那时你再照镜子,那真是帅极了。你鼻子的形

状非常美。好吧,我们来把新的绷带扎上吧。”

她一圈一圈地给他的头上绕纱布的时候,两个乳房来回地在他脸上擦过。她个子很大,珀金森想,有五英尺八英寸

或九英寸的样子,而且不是皮包骨头的那种。他觉得心旌摇动跃跃欲试。

“转过去,”她说,“让我给鼻子上来一点胶布。软骨没长好以前不能动来动去的。”她两手捧着他的头,仔细地

端详着他。“这是我所见过的绑得最好的绷带,”她说,“而且你本人也长得挺不错。”

“你也不赖嘛。”他说话的同时把两只手搭在她的屁股上,朝自己身上拉过来。

“嗨,好汉,”她高兴地低声说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不想把医生的伟大成果给破坏了,是不是?”她把两

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揉搓着。

“我要等多久?”他说。他呼吸已经急促起来。

“我跟你说,”她说着,把他仰天推倒在床上,“我认为你先这样躺着享受一会是没有害处的。”

他醒来的时候,灯都熄了,屋外黑沉沉的。外面传来两块石子相撞击的声音,珀金森立刻站起来。他拉开布袋上的

拉链取出首领给他的自动手枪,然后蹑手蹑脚地朝开着的门摸去。月亮已经升起了,他看到十码以外有一头巨大的雄鹿

正在那里吃一棵嫩树。猎手的本能驱使他要杀了它,可是这情景实在太美了。他静静地站着,注视了好一会儿。后来风

向变了,那鹿闻到了他的气味。那头巨大的鹿昂起头,嗅了嗅,又听了一会,然后朝山下树林的方向奔去。

珀金森走回小屋,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到床上。医生给他的止痛片的效果没有先前灵了;他坐在床上,在口袋里乱摸,

想再找几颗。然后他在床上躺下来,想把前几天被人追逐时的疲倦感排遣掉。他准备等伤再养好一点时,好好地跟她来

几个回合。他听任手枪从他的手上滑落,掉在床边的地毯上。然后他闭上眼,在吗啡的作用下开始神思漫游。

不消过几日,他就会完全地恢复过来——不——比他原来的样子还要强,因为他无需再为登在报纸上的照片担忧了。

他将回到他们中间,对那些同性恋者、从事色情业的人以及性开放分子,他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叹了口气,梦想着

实现理想的那一天。

第十章

威尔星期天早晨起得很迟。他放纵自己一直睡到听见报纸投到别墅游廊上的声音时才醒来。他懒洋洋地起了床,四

肢活动了一下并且打了个哈欠。不一会,他便感到一阵恐怖——他又回想起了杰克的死。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把这

个念头赶走,好好地来享受一下星期天早上在农场家中的舒适。

他走进厨房,在电咖啡壶里加了好几匙他喜欢的意大利浓咖啡,然后打开了电源。咖啡一边在壶里煮的时候,他炒

了几个鸡蛋,又用烤面包器把英国式的松饼烘烤了一番,然后他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一个托盘里端进卧室。

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浏览着报纸。新闻栏内,有关杰克。布坎南的死讯没有多少内容,倒是讣告写得比较长,把

杰克所接受的教育以及他在国会的工作经历详详细细地做了报道。他把朋友的讣告仔细地读了一遍,没有了解到任何新

的内容。他扫了一眼旅游和艺术专栏中的文章,最后抓起星期日专刊部分。他惊奇地发现,星期日专刊的封面竟是他带

着狗在湖边散步的照片。他把他接受星期日专刊新编辑安。希恩采访的事给忘了,他翻开报纸找着了这篇文章,读了起

来:

今年11 月份,如果佐治亚的选民改变以往的做法,不像以往那样从民主党的核心人物,如州长麦克。迪安,中选

出他们的代表的话,那么他们会选的人将是与南方候选人名单上常见的人迥然相异的一位年轻人……

写得不错,威尔想。

……威尔。李出生于一个拥有财富和地位的家庭,从曾经做过州长却颇有争议的父亲那儿继承了政治才干。现在,

他准备接替他目前为之工作的参议员的职位。

从传统的观点看,威尔英俊潇洒,富有魅力,似乎除了他的个人生活以外,他所有的一切都合乎传统的规范。

她写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威尔在心里问道。电话铃响了,他抓起听筒。“喂?”

“威尔,我是汤姆。布莱克。你读了吗?”

“我刚读了个开头,”威尔答道,“你认为她写第二段的意思是什么?”

“别去管第二段了,翻到15 页,从中间往下读。”

威尔把听筒夹在头与肩膀之间,一边翻动着报纸。“在哪儿?”

“在这一页的正中间。打头的一句话是‘他的社交生活……’”

如果说他有社交生活的话,那么这个社交生活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根据本记者所接触的所有人的回忆,多年来威

尔。李从来没有带着女伴在任何社交场合出现过。鉴于目前没有证明他具有与此相反的癖性的明白无误而又具体的证据,

看来佐治亚州的人民正在考虑要推举的人,可能将是第一位没有任何性经历、没有失去童贞的国会参议员。

“我的上帝。”威尔说。

“我真不应该防碍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汤姆说,“我真该让你干她一下才好。”

“嗯,也许我真的干她一下才好。”威尔说,“岂有此理。我不能相信还会有人写出这样的东西来,而且还会有人

把它登出来。”

“欢迎你进入政界。”汤姆说。

“汤姆,我要你给他们送一封信去,让他们将报纸收回。如果24 小时内他们不采取行动的话,我们将以诽谤罪向

他们提出诉讼。”

“这些事不用费力,威尔,非常容易。我知道你很烦恼,可是我们不能仓促上阵,应该先把一些事情考虑一下。”

“什么事情?我要剥了她的皮。我要大闹一场,让报社把她赶回华盛顿去。”

“首先,”汤姆说,“我想坦白地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或者曾经是不是一个同性恋者?”

威尔沉默了一会,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没有必要向你或任何人回答这个问题。”

汤姆也沉默了一会。“你当然没有必要,可是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坦率地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我说,我现在不是,从前也不是同性恋。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10 秒钟以前你这样回答我是满意的。”汤姆说。

“这是什么意思,汤姆?”威尔责问道,不禁怒气冲冲起来。

“威尔,面对这样或类似的问题应该毫不犹豫地说不!”他停了一下。“可是你犹豫了一下。”

“这样的问题不值得回答,汤姆。我之所以回答你,是因为你在掌管我的竞选活动,你有权利知道。这个问题我再

也不会回答了——对你也好,对新闻记者也好,对任何人都一样,你明白了吗?”

“是,威尔。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了解这一点。毫无疑问,你做得很对。这个问题问得不文明,可是要当选国会参

议员可并不总是个文明的过程。”

“我想我有点懂你的意思了。”威尔说道,怒气也消了一点。

“当然,她也没有完全把你说成是同性恋。”汤姆说道,他的话没有能够掩饰他的快乐之情。“她还留出了另外一

条路,就是说你也许是中性动物。那样的话,同性恋者也不会给你投票了。”

威尔哈哈大笑起来,虽然笑的是他自己。

“好吧,我去处理这件事,”汤姆说,“我准备约报社的编辑在明天上午私下会晤一下,我将要求他惩戒一下这位

新来的星期日专刊的编辑。我怀疑此人是否读过这篇文章。如果他读了的话,他一定会大为光火的。”

“我们是不是要对此发表一个公开的声明?”威尔问。

“眼下看来这是最下策的事,”汤姆说,“这样会把事情搞砸的。

谁知道呢?如果他们不处理,我会去处理的。你不会介意我跟别人说你不是同性恋,对吧?“

“请便。”

“你听我说,我想你以前的女朋友不会乐意在竞选的时候花几天时间和你一同出入,而且时不时地在公开场合拉住

你的手,是不是?”

“我没有。”

汤姆静默了一会。“我有一个以前的女朋友,她愿意这样做。你可能还会喜欢她的。”

“汤姆,你吃饱了撑的。”

“好吧,这个主意不好。现在把星期日专刊放下,读一读‘本周评论’之类的文章。明天我们再谈。”

威尔把电话挂了,试图照汤姆建议的去做,可是那股怒气现在又冒上来了。狗娘养的,她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想向他

求欢。不要脸的女人,他心想。正当他想嘲弄她的时候,汤姆跑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记起汤姆当时可能是倒退着走

路的。

他把碟子清理了一下,穿戴好衣服。他没有兴趣继续读报纸,他想散散步。他正欲走出别墅,电话铃又响了。也许

汤姆又想到了一个处理目前局面的主意。他拎起听筒。“喂?”

“是威尔。李吗?”

“请讲。”

“我是美联社的比尔。莫特。我猜想你已经听说了有关杰克。布坎南的事,我需要你对此的评论。”

“我当然听说了,”威尔恼怒地说,“是我发现他的,你知道吗?

你最好先把你们的电讯读一下。“

“我想你还没有听说,”莫特说,“今天早晨的《华盛顿时报》有一篇文章说,杰克。布坎南曾于1982 年因在一

家同性恋酒吧向一位伪装卖淫的警察调情而被逮捕。对此你有什么评论?”

“我不相信!”威尔大怒道。他把头转过去,避开了听筒,做了几个深呼吸。

“报纸上登有逮捕证的照片,上面附有他的照片。杰克。布坎南有没有经过安全审查?”

“当然经过的。”威尔心不在焉地答道,试图接受这条新闻。“卡尔参议员是国会情报委员会的主席,所以所有他

手下的高级工作人员都要经过安全审查。”

“联邦调查局在进行调查的时候竟没有发现他的这些经历,你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对我来说这是一条新闻。我敢肯定,不论卡尔参议员还是任何他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有此事。”

“噢,我猜想联邦调查局现在也变得懒散了。”

“我认为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信。”威尔说,“那件案子是如何处理的?文章中有没有说?”

“他服从判决。因为是初犯,所以他被处以30 天监禁,缓期执行,就这么了结了。我猜他很运气,没有人在法庭

里认出他来。”

“我还是不能相信。”威尔说。

“李先生,你有没有注意到杰克。布坎南可能是同性恋的迹象?”

“一点都没有。他很幸福……他已经结婚,而且有两个孩子。”

“你认为他死的那天晚上在你家告诉你的他的家庭矛盾会不会是搞同性恋的结果?”

“我不知道,”威尔说,“他和他妻子之间的矛盾究竟是什么性质,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那天晚上以前,我一直

以为他们的婚姻非常幸福。

对不起,我就说这些,你刚才来电话的时候我正要出去。“

他刚把听筒放下,电话又响了。

“我是汤姆。我得到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已经听说了。美联社刚刚来过电话。”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威尔把他和那位电话采访记者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我希望你跟他说话时的声音听起来像吃了一惊。”

“我想我是那样的,我的确吃了一惊。”

“基蒂。康罗伊老早就知道有这件事情。”

“什么?”

“噢,威尔,你别责怪基蒂。杰克被捕的时候把这件事跟她说了,但是让她发誓严守秘密。她不过是履行了她对他

的诺言而已。”

“我的天,今天怎么了!”

“威尔?”

“嗯?”

“现在又是不讲文明的时候了,你多年来没有带着女人在社交场合露面是什么原因?”

威尔差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段时间我只跟一个女人相好,而且我们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走在一起。”

“哦,见鬼,”汤姆说,“是已婚妇女。”他一下又高兴起来。“不管怎样,这样总比没有女人要好。假如把她的

名字说出来会引起满城风雨吗?”

“她的名字是不会被说出来的。”

“你看,威尔,你又碰上大麻烦了。”

“可是她没有结婚。只因为……有多种原因我不能这样做,我们不能……我们不可能把彼此的身份公开。”

“为什么不能?”

“我跟你说了,我不能够这样做。”

汤姆。布莱克深深地吸了口气,很明显他想把自己的脾气压下去。

“好吧,我想你最好今天到亚特兰大来,我们必须找出一个处理这件事情的对策。”

“好的,我吃过中饭就动身。我想跟我的家里人一块吃中饭。”

“那么傍晚在总部见。”汤姆把电话挂了。

威尔一屁股坐下去,过了一会他觉得有件事情他迟早要去做的,因此不如现在就做。他取出自己的通讯录,找到了

杰克。布坎南家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米莉。布坎南。

“米莉,我是威尔。美联社刚才打电话来告诉了我那篇文章。”

“你这个狗杂种。”她说道。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说我。”威尔说,“我不知道杰克被捕的事,我根本没想到他……他会有这样的

毛病。”

“哼,这件事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米莉尖刻地说。

“他从来没有显露过一点点的迹象,”威尔说,“你怎么认为我就一定知道的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威尔,你希望能选上,可是你没有必要来蒙我。我知道的太多了。”

“米莉,你的话让人莫名其妙,你不会认为我和杰克……有过什么关系吧?”

“为什么我不认为呢?”

威尔无话可说。

“别急,我什么都不会对新闻界说的。”她说道。

“你要说什么?你能说什么?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的东西,你自己也清楚。”

“我不清楚。”米莉说,“我只知道杰克跟我说,我们结婚不到一年他就——”

“他说什么了?没有任何可以说的事情!”

“说他爱上了你。”米莉把电话挂了。

“什么?”他大声对她责问道,可是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第十一章

米基。基恩十几岁的时候经常翻窗入室地作案,都只是小偷小摸的行为。他曾经翻进10 多户住家——附近的邻居

家。他从没有偷过任何真正值钱的东西,每到一个地方只是拿一些小玩意当作纪念品——一个西浦牌打火机啦,便宜的

指甲剪啦。有一次他偷了一个女孩的短裤,那是因为他想以此证明他到过那儿,他做了这事。每次作案都要引起一阵轰

动,可他从来没有被人抓到过。后来就没有必要去显示这些本事了。

现在,他又需要重操旧业了。基恩蹲伏在商店的后门前,用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撬锁工具敏捷地摆弄着。这些本事是

一位到他这儿来告密的上了年纪的罪犯教给他的。只有需要高度技巧的事情才能使他发生兴趣。那把便宜的耶鲁牌锁不

到一分钟就被他捣弄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以免有没被他发现的警报装置。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侧身走进

去,让门仍旧半开在那儿。

他用蒙了布的电筒在透印版、复印机,以及其他印刷机器上照了一遍。他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他们来搜查的

时候,他看见过它的。

布告板上有用图钉钉着的一份打印出来的信箱使用名单。他把它取下来拿到复印机上,很快地把四页纸都复印了下

来,然后又把它放回到布告板上,非常仔细地把图钉钉在原来的洞眼里。他把复印好的名单塞入口袋里,离开印刷间来

到那间小小的办公室。他首先去拉办公桌上的抽屉,只有一个锁着。他很快就把它打开了。

最有趣的是一张一个女孩穿着比基尼的照片。虽然长得矮矮墩墩圆圆胖胖,可是非常性感,米基心想。桌子上有一

张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的照片。这家伙有一位女朋友,怪不得抽屉是锁着的。除此以外办公桌内没有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他转身到档案柜去找,那里没上锁。发票、催款信,都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终归有一个地方放着申请使用信箱的申请

信,至少在那儿能找到使用这个信箱的人的真实地址。可是没找着。

他关上档案柜转身向门口走去。他刚回到印刷间,一束电筒光就照住了他。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米基赶快把双手举起来。“好,好,没有什么事,我在执行任务!”

“闭嘴,靠墙站着!”说话的声音非常年轻。“把那个灯打开,鲍勃。”灯亮了,此时,米基已经被叉开双腿靠在

墙上了,两只手拍打着在搜他的身。

“他带着枪呢,”另一个声音说道,“我们抓到了一个现行罪犯,哈尔。”

“是呀,是呀。”米基说道,可是仍旧小心着没有移动脚步。“只要查一查我的钱包就行了,在左后侧的裤子口袋

里。”

一只手把他的钱包掏了出来。“上帝,他是亚特兰大警察局的。”

年龄较小的一位说道。

“我要慢慢地转身了,”米基说,“看在上帝面上,不要朝我开枪,好吗?”没等他们回答,他两手一推就是一个

转身,两手挡在身前作防守状。他转过头去看抓住他的人。“你们装了轻音警报,对吧?”

“是的。”两位没有穿警服的伊斯特波因特警察中的较年轻的一位答道。另外一位的年纪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你是哈尔,对不对?你是鲍勃?”

鲍勃,就是年龄稍长一点的那位,打量着他。“说吧,你在这儿干什么,基恩?”他看着米基的身份证问道。

“你们记得前些时候一位警察遇害的事吗?在梅里韦瑟县?屋子里设下了陷阱?”

“是的,我听说过此事。”

“喏,我就是那位警察的伙伴。”

“是吗?”

“是的,那件事与这个地方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那幢房屋的主人在这儿有一个信箱。”

年纪较轻的那位警察哈尔插嘴道:“我不管你在这儿干什么。你破门而入,朋友,如果你是警察的话,事情会更糟。

你被捕了。你有权保

持沉默——“

“我的上帝,看你说的,”米基说道,“你不是准备逮捕一名警察吧?你懂事不懂事?你干这个工作有多长时间了?”

“那又怎么样?”哈尔说道,脸色绯红。

鲍勃发话了。“听我说,哈尔,让我们再确证一下我们做的事情是不是合适。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是警察。”

“放你妈的屁,”哈尔说,“我根本不买他的帐。他不应该在这里,可是他却在这里,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如果

我们放他走的话,那我们就是对破门而入的举动给予了支持,对不对?”

基恩觉得他的处境正变得越来越糟。他转向年龄大一点的警察。“听我说,鲍勃,你干警察这一行已有一段时间了,

是吧?你知道一名警察不会和另一名警察作对。你把这些跟这孩子说说。”话一出口,基恩就知道已无法挽回,他怎么

也不应该把年轻的警察说成孩子。

哈尔的脸绷得紧紧的。“说得好,靠墙站着。”他说道,一边把基恩的身子转过来推成靠墙站立的姿势。他啪的一

下把基恩的双手用手铐铐住。“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有权——”

“收起你的那一套,孩子,”基恩说道,“这些我都懂。”

基恩很不自在地站在警长的办公桌前。

“对不起,我没能更早一些把你弄出来,”警长说道,“那位警察所做的没有超出他的职权范围。他的上司也曾试

图改变他的主张,可他依然固执己见。”

“谢谢,警长。”基恩说道,他无法掩饰自己话里的讽刺成分。“我很喜欢能时不时地到牢房里去过夜。”

警长阴沉地看着他。“你的职务正在审查之中,你知道吗?你擅自行动破门而入究竟想干什么?我们这里有专门调

查凶杀案的一个班的警力,这件案子我们正在调查之中。”

“嘿,你没有什么事情能干得快的,对吧?”基恩回他一句道,“如果你让我负责我应该负责的事,或许我已经调

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你是不可能办这件案子的,是不是,基恩?我不会让你回刑事组的,我也不会调你去管理交通。你在这里已经没

位置了,你明白吗?”

基恩禁不住地吃了一惊。“没位置了?你是说你准备赶我走?”

“基恩,你在这里除了惹人讨厌外没干过什么正经事。首先是酗酒——”

“你听我说,警长,我在处里的表现超过90%的人——”

“你跟着查克时干得不错,他使得你没走弯路。可是现在——你一意孤行,自甘堕落。”

“这么说,你是让我选择主动辞职的道路?我原以为我们处会对自己人有所照顾的。”

“那当然,基恩,那当然。可是你要是到别的管辖区内犯了重罪,我们还能做什么呢?伊斯特波因特的人是不会让

步的,至少那位警察不可能善罢甘休,因此我们能帮什么忙呢?”他背靠在椅子背上。“不,我没有建议你那样去做,

但是事实上也没有多少区别。几个星期以后,你就要为此接受审判,你就栽了。当然,可能是缓期执行,但是你已被判

定犯了重罪,这样一来你就自然地被从警察队伍里剔除出来,甚至没有必要给你开个听证会。”

基恩什么话也说不出。他不能够相信正在发生的一切。

“听我说,米基,对你来说这是唯一的出路。你从警察局退伍出来然后悄悄地离开。那孩子的上司对我说,如果你

把你的材料从警察局取走的话,他不会太追究你的。”

“材料,什么材料?再过两年零两个月我就可以领取养老金了。我不能一无所有,而且我也不能再做警察了。”基

恩说道。

“你将是一名退役的警察,而不是被开除的,而且你不会坐牢。当你把那锁撬开的时候你就不再是警察了。”警长

说道。他把手伸进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夹子,将它调转方向对着基恩。他从衣袋里取出

一支钢笔,放在这叠材料上。“有3 处需要签名,”他说,“我已经将它们标出来了。”

基恩怔怔地望着他。他们准备把他怎么样?他见过因为比他更糟的原因被上司开除的情形。警长要除掉他,就是这

件事。他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了名,然后把手枪和警徽都放在警长的办公桌上。

“你要一些钱吗,米基?”警长问道。

“你的钱我不要。”基恩唾骂道。他在原地做了个90 度的转弯,然后径直走出了警长的办公室,走出了警察的世

界。

第十二章

“你应该告诉我才是,基蒂。”威尔说。他坐在亚特兰大竞选指挥部的床沿上,不停地晃动着双脚。

基蒂神色黯然。“我答应了杰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她说。

“即使她告诉了你,同样是干事无补,对不对?”汤姆。布莱克说道,“我是说,杰克在你家出现的时候你也不可

能把他赶走,对吧?”

“是的,不会赶他走,”威尔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对不起,基蒂,完全不是你的过错。我只是自己觉得遗憾。“他面对汤姆。”好吧,下一步要干什么?是不是给新

闻界发表一个声明?“

“什么声明?”汤姆问道。

“我退出竞选的声明。”

汤姆哈哈大笑。“看来你真的为自己感到惋惜了,对吧?”

“你的意思是我还有获胜的希望?”

“这个我没说,可是你那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如果你退出竞选,说明你是同性恋,对不对?这样你还能做什么?在

德拉诺县开律师事务所吗?”

“我可以做另外一位参议员的办事处工作人员。”威尔说。

“别想得那么容易。”汤姆反击道。他把一份《华盛顿时报》塞给威尔。“报纸上说,据‘报道’国会参议员办事

处人员中活跃着一群同性恋者。如果你退出竞选,说明你是这帮人中间的头儿。谁还会要你?

国会山的人见了你会把目光垂下,生怕跟你有什么联系。“

“我懂你的意思了。”威尔说道。

“事情既然这样了,来个挑战也不坏。以前的工作简直是太轻松了。

你是有可能当选的候选人,现在可有我干的事啦。“

威尔大笑。“好,我们第一步做什么?”

“我们一直在忙着制订你的日程安排,”汤姆说着递给他几张纸,“第一步是今天吃中饭的时候你去亚特兰大的扶

轮社俱乐部①,然后下午到购物街去露面。我希望在今晚亚特兰大的电视上看到家庭主妇对你如痴如醉的镜头。如果我

们在这个周末举办新闻发布会的话,我想当地的三家电视台都会转播的。明天,我们出发去佐治亚州南部。那里我们有

三个募集基金的地方:托马斯维尔、韦克罗斯和萨凡纳。然后下半周的时候到六七个乡镇的集会上去发表演讲。”

「① 资产阶级国际性社团,“扶轮国际”(Rotary International)的地方性分社。」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忙呢。”威尔若有所思地说。

“这段时间你的确很忙,”汤姆说,“我们动手吧,我已给你准备了一份政治演说稿,”他又递给他几张纸。“共

讲了3 个重要内容:强大的国防、教育和家庭的价值。”

“没有日常生活的内容?”威尔问道。

“噢,我们马上就把它补上。”汤姆说道,“听我说,这一点很重要:从现在开始,竞选期间你每遇到一位女人—

—我不管她是8 岁还是80 岁,也不管是美是丑——我都要你盯着她的眼睛看,同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你对每

一位女人有5 秒钟的用眼神勾引她的时间,行吗?”

“我将尽力而为。”威尔说。

“你喜欢女人吗,威尔?”

“那当然。”

“那么这样做你不会觉得太困难而讨厌,是不是?”

第二天日出时分他们便上了路。到中午的时候,威尔已经做了3 场政治演说,而且演说词的内容他都烂熟于心了。

他对汤姆手下的人所做的准备工作感到惊诧。他们所到的每一个小镇,总有某种形式的主席台,还有公共喊话系统、迪

克西兰爵士乐队以及一回比一回多的听众。每到一个小镇,总有一位白人领袖和一位黑人领导人出面握手欢迎,留下会

面的照片。

威尔对女观众尤其注意,她们对此都有反应。到傍晚的时候,原先作为一种战术的行为成了发乎自然的举动。他吻

她们的脸颊,使劲地拥抱她们,对着上百架傻瓜相机咧嘴而笑。

当天晚上,威尔坐在梅肯县以南的某个汽车旅馆的床上按摩着双脚。“你让我不要穿翼形皮鞋的主意是对的,”他

对汤姆说,“这里不是穿精致皮鞋的地方。”

汤姆大笑。“我差不多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你最好现在开始就适应穿其他的皮鞋。”

威尔仰在床上叹了一口气。“我的脸笑得在发痛。几点了?”

“刚过10 点。很抱歉让你在基瓦尼俱乐部①吃那些食物,但是我们又不好不去碰它。”

「① 基瓦尼俱乐部——美国工商业人士的一个俱乐部,参加者都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每一行业只有两名代表,

每周举行餐会。Kiwanis 原为印第安语,意为“扬名”。」

“别担心,我没有吃很多。”威尔咕哝道。他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

“那好,起来我们吃东西去。”汤姆大声叫道,同时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我们必须叫你吃一块牛排下去。你不能

一边参加竞选,一边又节制饮食。”

“帮帮忙免了吧,”威尔呻吟道,“我想睡觉。”

“我们必须让你按时刻表办事,”汤姆说,“你睡得太早了,会很早就醒来的。而且你必须吃点什么。来吧。”

威尔跟在汤姆和基蒂后面蹒跚着走进汽车旅馆的餐厅。他们在火车包厢式的位子上坐下的时候,酒柜边上一位头发

蓬乱的女人向他举起了杯子。威尔对她招了招手然后坐下来。

“威尔……”汤姆责难地说。

威尔哼了一声,起身朝酒柜走去。“嗨,你好吗?”他满面微笑地说道,“我叫威尔。李,我在民主党内的初选中

非常需要你的支持。”

星期六晚上在萨凡纳,威尔站在当地一个乡村俱乐部的私人宴会厅里请人们向他提问。他希望这些人能拿出钱来支

持他。这些人很快就单刀直入地提到了那个问题。

“近来我们在报纸上读到有关你的一些滑稽的报道,”一个男人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威尔?”

“帕丁先生,”威尔飞速地看了一下此人的姓名牌说道,“我是一个新闻自由的热烈追求者,可是我不必要对所有

在报上读到的内容都信以为真。你也没有这个必要。”

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威尔心想这个难关给他闯过来了,可就在这时房间的另一侧站起一个人来。“李先生,你把

此事给我们当场明说了吧,”他说,他的口音很清晰,“你是不是同性恋者?”

威尔向这人注视了一会,他没有去理会他的姓名牌上到底是什么名字。“你在哪儿出生的?”他问道。这个提问不

太礼貌,可是他问的问题也不怎么讲道德。

“俄亥俄。”那人说,说话中还带有稍许高傲的语气。“我来到南方已有两年了。”

“这么说,”威尔说道,“你在这儿呆得够长了。你应该知道,在佐治亚,一个男人平常是不会问另外一个男人这

个问题的,”——他停顿了一下——“除非他非知道不可。”

人群混杂了大笑和喝采的声音;一个北方佬被当地人将了一军。

在宴会厅后部的一张桌子旁,一个女人斜过身子对着她的朋友。“你知道吗?”她提高了嗓门在她耳边说道,“这

个小伙子一点儿也不怪。”

站在一边的汤姆。布莱克,这时会心地咧开嘴笑了。

第十三章

米基。基恩抬头望着舞女的胯部。真奇怪,他心想,这是她身上唯一有布挡着的地方,而这个部分正是他想看的。

他把一张5 美元的钞票塞进她的遮羞布内,希望能一饱眼福。她在他面前蹲下来,让这个钞票在遮羞布内移动,可是胯

部依然遮盖着。她给他做了不值5 美元的表演后,又到酒吧的另一头去了。基恩向酒吧服务员招招手。“再给我来一杯

约翰尼。沃克牌黑酒。”酒吧内音乐声和顾客的叫闹声很响,他只得提高了嗓门叫道。

“这酒的钱让我来给你付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说道。

基恩转过头去,发现曼尼。珀尔拄着一个铝质拐杖站在那儿。“嗨,珀尔先生,你好吗?”他大声说道。他很喜欢

曼尼。珀尔,而珀尔见了他也高兴。

“叫我曼尼吧。”珀尔说,“到后面我的办公室来。”他招招手把远处的服务员招来,从他手中取过一瓶苏格兰威

士忌。“跟我来。”他对基恩说。

走进办公室,曼尼指着一只大沙发朝基恩挥挥手,然后笨拙而艰难地绕办公桌走半圈,在一张大椅子上坐下。“我

看了报纸,”他说,“这事我真遗憾。”

“谢谢。”基恩说着从酒瓶中倒出一杯酒。

“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曼尼责问道,“让像你这样好的警官离开警察局?”

“我不知道那儿是怎么回事,”基恩答道,说着把威士忌酒放下,“可是我很想知道。自从我们把珀金森的身份弄

清以后,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大家似乎老是想避开我和查克,你知道吗?”

曼尼脸色阴沉着。“皮特曼是一个好侦探,”他说,“他死了我觉得像失去了儿子一样。”

“我不应该让他一个人进那屋子的。”基恩喃喃地说,同时又倒出了一杯酒。

“所以你想跟他一块去死?你说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曼尼摇了摇头。“那样做很傻。这不是你的过错。告诉我,

你翻窗入室的事情是不是与皮特曼有什么关系?”

基恩把他们搜查那家商店的事以及他破门而入的理由跟他说了一遍。

曼尼点了点头。“我懂了。听我说,别喝那酒,好吗?我想跟你谈一下,而且希望你能理解我。”

基恩已经把酒杯放到嘴唇边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把它放在桌子上。“好吧,”他说,“请多指教。”

“你现在以什么谋生?”曼尼问道。

“饮酒。”基恩答道。

“我想也是如此。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可以。”

“我要你站起来,把酒杯里的酒倒回瓶子里。”

基恩站起身,身子靠着桌子使自己保持稳定,然后把威士忌酒倒入瓶中,没让一滴掉在瓶外。“

“这是第一件事。”曼尼说,“第二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把它再倒出来。”

“啊?”

“听我说,迈克尔——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叫我米基吧。”

“米基,我干这个行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一个人不会没事而来喝威士忌的。”

“是吗?”

“没错,我在问你是不是有足够的勇气把酒戒了?”

“为什么?”

“为我。我希望你来为我工作,可是我希望你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基恩摇了摇头。“谢谢,珀尔先生,对你的想法我很感激,但是我可能会成为一个好色的打手。”

“我不要你去驱逐捣乱的人。”

“那我也会成为好色的服务员的。”

“我也不要你去做这工作。”

“那是什么呢?”

“我希望你去把那个叫珀金森的家伙找出来,为我把他找出来。”

基恩身子笔直地站着。

“我觉得,警察局对此事似乎不太感兴趣。”

“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基恩说道。

“我将每个星期付给你1000美元去找他。”

“然后杀了他?”

“不,那样的话我的感觉并不比他的更好,你也不会感到好受的。

我希望你把他逮起来,然后把他投入监狱。请别误解我,我不想把你往危险中推。我知道这家伙有多么厉害。如果

你因为自卫而把他杀死了,我会理解你的。就像你仍然是一名警察那样去做,没有人盼望你去死。“

“你告诉我,为什么在整个警察局都找不到珀金森的情况下,你倒认为我可以找到他?”

“因为你有这方面的动机,我的孩子。这很重要——动机——做生意是这样,做其他的事情都是一个样。你想抓到

珀金森,我也想逮住他。”

“你应该明白,我不能再从刑事处取得情报了,也不能使用计算机,什么都得不到。”

曼尼笑了一笑。“你会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的,这点我并不担心。

那就是你在那家印刷店里干的事。“他举起一个手指。”只是要小心,不要再给逮着了。当你抓住珀金森后,我另

外付你5 万5 千美元。“

“你太大方了,珀尔先生,尤其是当你知道我非常缺钱的时候。”

“曼尼。这笔钱不算什么。像常人一样,你也得过日子。另外有一件事情:我打算出10 万美元的赏金,我准备在

报纸上登个广告。这样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是吧?”

“应该会有线索的,”基恩附和道,“而且也可以使从警察局内部得到帮助变得方便一些。如果那儿的人帮助我抓

到了珀金森,你会按我说的去做吗?他可以得到赏金吗?”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分配。”曼尼说,“嗨,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威士忌酒怎么说?”

“从现在开始我就把它戒了。”基恩说道。

“很好。告诉我,你欠了一些债务,而且有几笔帐目到期了还没有付,有这回事吧?”

“你真是猜测别人心理的行家,珀尔先生。”

曼尼耸了耸肩。“曼尼。别再称呼我珀尔先生了,我手下的女郎都叫我曼尼。”

“曼尼。”

曼尼来到保险箱前,将它打开,从中取出一个钢制的盒子。“这里是5000 美元,”他拨弄着钞票的边沿说道,

“我先从你事成后的5 万5 千美元中预支出来。这些钱够你摆脱目前的困境了吗?”

基恩点了点头。“够了。”

“好,我不希望你的注意力被一些小枝小节的事分散开。”他把手伸进抽屉,取出一个盒子,把这个盒子交绘基恩。

基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枝看起来非常昂贵的9 毫米自动手枪。

“留着它。”曼尼说,“自从冒出个珀金森以来,我就备了两把。”

“谢谢,”基恩说道,“我自己的那把已经被迫上交了。”

“我猜也是。”曼尼说,“好好保养它。”

第十四章

威尔回到亚特兰大竞选总部的时候,这里正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他的姑姑艾洛丝,正在那些志愿来这里帮忙的年轻人中间来回走动,一边观察着他们打电话的态度。每个人的面前

都堆了一叠信用卡付款的单据;已结清的发票放在一个地方,堆得越来越高。

“就我们没有预计到的宣传效果来看,目前阶段我们的支出情况一切良好。”汤姆。布莱克说道,“你爸正在打电

话,他应付得不错。”

“快说吧,汤姆,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现在你已经了解我了,嗯?”汤姆摇了摇头说,“使人不高兴的事情是,电话公司要求我们给新装的那批电话交

5 万5 千美元的预付款。”

“什么?”

“使人高兴的是,我把它们压到了3 万美元。”

“如果我们有这笔钱,倒是好事情。”威尔说。

“有的。我把这笔钱开支票付出的时候,帐目上还剩下8 美元40 美分呢。”他抬起一只手。“自那以后,我们又

收入了一些,你姑姑艾洛丝帮了大忙。”

“她干这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威尔说,“我父亲的每一次竞选都是她筹的款。我父亲在哪儿打电话?”

“在楼上你的办公室里。”

“快来,看他干得怎么样?”

“他正在忙一些特殊的事情。”汤姆说。

他们上楼来到威尔的办公室。办公室虽大,可是没有几件东西。比利。李正对着电话筒说着话。他挥挥手示意他们

进来,然后用手指按住嘴唇,让他们不要出声。

“听我说,马文,”他说道,“我们每人挑一个人,他们也每人挑一个,你认为怎样,够公平吧?好吧。是的,星

期天下午,电视台正等着我们最后敲定呢。你去问麦克。好我等着。我知道得很清楚,他就站在你旁边。”他用手盖住

话筒。“我想我们把他难住了。”他对汤姆说。

威尔被弄糊涂了。“把谁难住了?麦克。迪安?什么把他难住了?”

“等会再跟你说。”比利说,“是啊,马文,好吧,你答应了。星期天下午3 点在公共广播公司的电视台。你准备

选择谁?你要请谁,你自己可以决定。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和威尔谈过。到时我再通知你。再见。”比利转过身来对着

威尔。“你和麦克的第一轮辩论定于星期天下午3 点。”

“你怎么说服他的?”威尔吃惊地问道。

“哦,别看我老了,还有两手呢。他答应参加两轮辩论,我试图让他同意辩论3 次,可是他不答应。如果这一次辩

论他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的话,他可能会同意另一轮的辩论。”

“这下我高兴死了,”威尔说,“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可以面对面地批评他。”

“等一等,”汤姆说,“别太激动了,你还没有赢得辩论呢。不要低估了麦克。迪安。上回我在哪儿看过他的辩论

录像,我希望你也看一下。”

“麦克选了6 频道的女主持人雪莉。斯各特作为自己的辩论组的成员。我们也得选一个人,然后让他们再分头找一

个人。”

“我跟你说过不要低估了他,是不是?”

“你想要哪一位,威尔?”比利问道。

“我无所谓。只要这个人办事公正,他选择的人也办事公正,选谁都可以。只要不是星期日专刊的那位女士就行。”

“我听人说她不喜欢亚特兰大,正打算回华盛顿呢。”汤姆说。

“有人赶她了吗?”

“这事谁也不会承认的。可是我认识一个人,他认识租了她在华盛顿的公寓又转租给别人的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已

经得到通知,要他搬出去。”

“我希望这些是事实,她走得越远越好。”

“是啊,”汤姆大笑道,“可是你去华盛顿的时候,她又在那儿等着呢。”

“真是高见,谢谢。”

星期六,离辩论还有一天的时间,威尔去理了发,又让人把西装熨烫了一番,然后到竞选总部去。汤姆。布莱克、

基蒂。康罗伊以及他的父亲对他提问了将近6 个小时,直到他们把所有想到的问题都问遍了为止。

“我不问了,”他的父亲最后说道,“我无法把你问倒。”

“你的状态极佳,威尔,”汤姆说,“麦克要胜过你,非得有天大的运气不行。”

“有一件事,汤姆,”威尔说,“我惯常流汗,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过热。你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演播室充冷气,

好吗?”

“我将尽力而为,可是使用话筒的时候空调机就得关掉,因此你应该这样做:在手掌上准备一块干净的手帕,等到

麦克讲话的时候快速地把脸上的汗吸去——注意不能擦,这样会把化妆破坏的,而且不要去管哪一架摄像机正在拍摄,

否则会把你弄糊涂的。如果轮到麦克讲话的时候,摄像机很可能是对着他的。”

“好。还有别的建议吗?”

“是的。回答问题的时候别望着摄像机,看着提问的人,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有一种理论认为,当你回答问题

的时候应面向观众,可是我不理这一套,这样太做作了。另外,你坐下的时候,坐在衣服的下摆上,这样你如果把手放

在桌面上,身子前倾的时候,西装的后背就不会往上缩了。”

“那部片子我也看过的。”

“好。上场以前把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解一下小便。不要太严肃。当某些严肃的问题提出的时候,你常有这个

毛病。你很幽默,把它发挥出来。除了他称呼你李先生,否则不要称呼他麦克州长。如果他叫你威尔,你就叫他麦克,

这样能使你保持和他平等的地位。我不希望你参考讲稿或卡片,你站着演讲的风度很好,我不希望你说的话听起来像书

面语一样。至于开场白,可以利用那篇政治演说中的内容——你早已把它们弄得滚瓜烂熟了,听起来就像是你自己说的,

根本听不出有我给你写的痕迹。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其他人还有要说的吗?”他四下望了一遍,没有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好吧,今夜好好休息,我不希望你明天嗓子发沙。”

当天夜里,志愿来此工作的人都离开竞选总部以后,威尔在临时用作卧室的房间里安顿下来,准备入睡。可是事与

愿违,他不由自主地老是想凯特,想一些近来他没有很多时间想的事情。他原本想生她的气,可是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

一种欲望。他非常想她,希望她就睡在他身边。

他猜想凯特一定读了华盛顿出版的报纸上有关杰克自杀的报导,以及随后的有关披露他是个同性恋者的文字,可是

她没有打过电话来。他心想,凯特怎么能够在和他相好四年后,突然跟他分手了,连一点解释、一点明显的后悔话也没

有。他不知道这些想法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有因为这些想法而减弱对她的渴望之情。

最后,他终于睡着了。

第十五章

威尔醒来的时候,几乎把辩论的事给忘了。他先翻阅了当天的早报,然后打了几个要求别人捐款的电话,最后和汤

姆一起听取当地选举投票工作的负责人莫斯。马莱特的建议。他们同意莫斯的看法,即辩论一结束就组织一次全州范围

内的民意调查,先收集观众对威尔的反应。

汽车载着威尔向电视台驶去的时候,基蒂和汤姆给他提了10 来条建议。威尔听了,对大多数的意见都表示同意。

他们来到了电视台,刚走进演播室,威尔就开始擦额头上的汗。“你应该使这里的温度再低一点才是。”他对汤姆说。

“妈的,他们答应了我的。”汤姆说着走进一间用玻璃墙隔开的小房间内。威尔看见他对着一位年轻的妇女气乎乎

地指手划脚,很快空调机便开动了。

“威尔,最近你怎么样?”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问道。

“你好,麦克。”威尔答道,他记得要使自己保持与对方平等的地位。“你的气色很不错。”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威尔心想。他的双眼四周有些肿胀,脸色要较平时显得红一些。

“你自己也很精神嘛。”州长答道,“你喜欢巡回演说吗?”

“哦,没什么比它更使我喜欢的啦。”威尔刹住了这个话题。上帝,他想摆脱迪安,他觉得他故作姿态假装和蔼的

那一套使人难受。这时化妆师走过来领走了州长,使他从窘迫中解脱了出来。

汤姆回到演播室。“这样好点了吧?”

“嗯。我希望在正式开始以前这儿的空气可以变得很冷。”他又在脸上揩了一下,这时一个小伙子过来领着他进了

化妆室。化妆师在他脸上擦水粉饼,威尔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不喜欢这样化妆,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当他回到演播室的时候,将要向两位候选人提问的记者已经在各自座位上就坐,本次辩论会的主席,妇女选民协会

的一位女子,也已做好准备。麦克。迪安坐在威尔对面的一张小桌子后。威尔在座位上就坐的时候朝监视器看了一眼,

只见迪安在上面的形象极好,不禁吃了一惊。

刚才看起来粉红的脸庞现在显得黝黑黝黑的,恰好与他飘逸的银灰色的头发和金色的领带形成鲜明的对比。威尔刚

在迪安的对面坐下,就开始紧张起来。

主席在宣读辩论会规则的时候,威尔心不在焉地听着。接下来舞台监督宣布离正式开始还有一分钟,每个人似乎都

全神贯注地把准备好的提纲过一遍。威尔因为没准备提纲,因此想思考一下开场白该怎么讲,可是无法将思想集中起来。

空调机关了,各种各样的灯都亮起来,他开始感到空气中的热量。

“下午好,”主席突然说道,“欢迎观看佐治亚州竞选美利坚合众国国会参议员的两民主党候选人之间的辩论。我

们希望这次辩论是以后的一系列辩论中的第一场。坐在左边的是州长麦克。迪安,坐在右边数起第四个座位的是威廉。

亨利。李先生。”

威尔听到自己的全名从人口中说出时,尽量不让自己有畏缩的表现。自从大学法学院毕业以来,他还没有听人这么

响地说过他的名字。

“首先请两位候选人作一个简短的开场白,”主席说道,“然后他们将轮流接受在座的特邀记者的提问。”她把这

些记者作了介绍。有两位是报社记者,他们来自《亚特兰大日报》和《格威内特每日新闻报》,另外两位是当地两家电

视台的电视记者。威尔特地留心看了雪莉。斯各特一眼,只见这位身材颀长金发碧眼的女主持人今天的发型特别地引人

注目。据汤姆。布莱克说,她经常和麦克。迪安一块睡觉。雪莉从她的讲话提纲中抬起头,习惯性地对着摄像机莞尔一

笑。

“我们先来听一下李先生的发言。”主席说道。

这句话在威尔耳里犹如雷声轰响。这个好机会给他赢了,他不是希望先讲吗?他先是觉得很慌张,然后咽了一口唾

沫望着摄像机。“下午好。”他开口道。舞台监督焦急地朝他挥着手,指着另一架摄像机。威尔看到了那里亮着的红灯,

调整了姿势,一眼不眨地望着镜头。

“下午好,”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叫威尔。李,我正在竞选美利坚合众国的国会参议员。”见鬼,他干吗要说这

些?每一位坐在电视机前的人都知道。“在过去8 年中,我有幸在佐治亚州培养出的最优秀的国会参议员身边工作。最

近4 年来,我担任了他的办事处主任的职务。

我知道,卡尔参议员今天正在收看我们的辩论,我代表大家向他问好,并祝他早日康复。“这些话他原来没想到要

说,是灵感提醒了他参议员可能也在电视机前。”在卡尔参议员的指导下,我获得了相当于研究生程度的美国国会实际

知识方面的教育。现在,我希望把这些知识用来为佐治亚的人民服务。“细微的汗珠从额头淌下,沿着鼻子一侧一直流

到嘴角。他努力不去理会这些。”我刚从州内各地演讲了一个星期回来,佐治亚人民在这次竞选中间表现出来的兴趣深

深地鼓舞了我。他们对我说,他们希望我们的国家有一个强大的国防,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他们告诉我,他们对家庭问

题非常感兴趣,我也非常感兴趣;他们告诉我,他们希望我们的政府能机智果断并且节省开支,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他说这些想达到什么目的?他试图回忆政治演说中的那些话,可是想不起来。“当然,今天的辩论会上我只能概述

我的观点,如果你对我今天在这儿的回答感到不满意,如果你想更多地了解的话,可以给我写信,我保证将从速回答你

的提问。谢谢。”上帝,这个主意好吗?他不知道。

这是他突然之间想到的。

“谢谢你,李先生。下面我们来听听迪安州长的讲话。”

威尔在监视器的荧屏上看到了人到中年的迪安的脸庞,只见他神态自然,充满自信。他抓住这个时机擦了擦脸,忘

了不应该擦而只能轻轻地把汗吸走。他很快地把脸轻敷了一下,希望刚才的动作没有把化的妆毁坏。

“你们好,”麦克。迪安对着摄像机热情地说,“首先我欢迎威尔参加这次竞选。这个孩子的大半身世我都了解。

他上中学的时候,他的爸爸和我让他第一次参观了佐治亚州的众议院;后来我在州长的位置上为大家服务的时候,他便

跟着我的好朋友本。卡尔学习研究生的课程。

佐治亚的年轻人对政治发生兴趣,这是非常好的事情。我敢肯定,将来有一天威尔能不负众望成为一名优秀的官员。

你他妈的,威尔心想。他那副施恩之人的态度让他局促不安。他擦了擦脸,又一次地把化的妆给忘了。

“在我25 年为公众服务的过程中,我一直努力做到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麦克。迪安口若悬河地往下说道,

“而你们每次都选举我担任公职。我希望,同时也相信,当你们把这次竞选中的一些问题仔细思考以后,把我对佐治亚

所作的服务仔细评估以后,你们会发现再次选举我,使我到我们国家最庄严崇高的审议机构——合众国参议院为大家服

务,是非常正确的。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你可以肯定地对自己说,参议院中有一个人永远是你的朋友。”

威尔竭力使自己保持克制,而他也基本上做到了。记者顺序地向两位候选人提问,威尔尽可能地把回答讲得具体和

细致,而麦克。迪安则回答得很笼统,一再向人们保证他所许下的诺言,而且举手投足都表现得十分老练。在一个小时

的大多数时间里,一切进展得很顺利,中间没有停歇,威尔一个劲地争取使自己至少在一个问题上占上风。最后,钟上

的时间只剩下15 秒了。

“我们还剩回答一个问题的时间,请李先生回答6 频道新闻节目的雪莉。斯各特的问题。”主席说道。

“李先生,”斯各特一本正经地问道,她的脸上露出关注的神色,“你也知道的,有一些报导说你与国会山的一帮

同性恋者有牵连,我想问一下——”

威尔没让她把话说完。他真想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她活活卡死。“这类事情我一无所知,斯各特小姐。”他答道,因

为愤怒的缘故,他的声音都发抖了。“你也不会知道的。请说出这个消息的来源。”

斯各特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啊,我——”

“据我所知,根本没有这样的报导。”威尔说,“只要任何一家新闻媒介,包括你,做出这样的断言的话,我可以

向你保证,不到天黑我就要提出起诉——”

“对不起,时间已到。”主席带着恐惧的语调打断了威尔的话。“感谢大家观看今天的节目,再见。”音乐四起,

充满了演播室。

威尔站起来,朝坐在长条桌旁边的雪莉。斯各特走去;突然别在西装翻领上的话筒的连线把他拽住了。他一把把话

筒扯下,继续朝斯各特那女人走去。他正走到一半的时候,舞台监督向他大声地吼了起来。

“我的上帝,我们的拍摄还没结束呢!”

威尔停住脚步,一刹那间,演播室的灯灭了。有好一会儿,他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汤姆。布莱克拥着他从一个侧门

出了演播室。

第十六章

“哦,上帝。”威尔一边用手帕擦去脸上化的妆,一边说道。这时基蒂。康罗伊正驾车载着他们飞快地向竞选总部

驶去。“我做了什么?”

“请放松一下,”汤姆。布莱克说道,“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当时你失去了理智,其他没什么。”

“我认为你的反应是合情合理的,”基蒂说,“如果我要有枪的话,当场就会毙了她。”

“可是我把一切事情都弄糟了!我忘记了开场白应该怎么说;不停地冒汗,不安地擦脸;而麦克自始至终像一头咧

嘴而笑的柴郡猫,装腔作势地说着陈辞滥调。说不定观众还会觉得他这一套很了不起呢。”

“是啊,也许有的时候你的回答太拘泥于细节,”汤姆说,“可是这些无伤大雅。”

“可是实际上你讲得头头是道。”基蒂插嘴道。

“是的,两位的好意我非常感激,你们想使我情绪好一点,可事实却是彻底的失败。”

“到办公室以后我们可以看一下录像,”汤姆说,“过一会莫斯。马莱特将打电话来告诉我们观众电话民意测验的

结果;这样究竟在选民中间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可以有个较全面的了解。”

威尔怔怔地坐着,两眼望着窗外,什么也没说。基蒂和汤姆焦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基蒂把车开到竞选总部前停了

下来,大家都下了车。

威尔伸手在一个口袋里找汽车的钥匙。“我不进去了,”他说,“过会儿我给你们打电话。”他大步流星地朝停车

场走去。汤姆和基蒂对着他的背影发呆。威尔发动了他的旅行车,把它开出停车场,没想到汽车的速度比他希望的还要

快。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慌,慢慢地使自己平静下来。渐渐地,他变得心平气和,他的大脑对于有关辩论会和竞选的任何

事情似乎都一概予以排斥。他没有想到要到迪卡尔布县的桃园机场来,所以几分钟后,当他驶进机场入口处时,他吃了

一惊。他的车驶进了停车场后没有马上停下,而是一直开到他的飞机前,然后才停稳。他下了车,有条不紊地绕着赛思

纳飞机走了一圈,进行例行的飞行前检查。不一会,他便驾着飞机朝跑道滑行了。

飞机一飞离机场,他便将机上的无线电台和耳机都关了。发动机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盖过了所有其他的声音。

他朝着东南方向的斯通芒廷山飞去,当他飞临巨大的花岗岩山体上空的时候,又折向正南方向飞行。他非常小心,使自

己的飞机一直保持3000 英尺的飞行高度,以便能接受哈茨菲尔特机场管辖范围内的指令。当他飞离边界控制区域以后,

马上便爬升到9000 英尺的高度,然后斜靠在发动机上,把无线电调到梅肯县全向导航仪的信标电台。这时他才知道,

自己不是要去德拉诺,而是要去一个更南的地方。他打开自动导航设备,让飞机自动飞行。然后他做了一件他在飞机的

操纵器前从未做过的事情:他将安全带松开了一些,将座位的靠背往后移了几格,把头枕在椅背上。不一会,他便睡着

了。飞机嗡嗡地飞着,越来越接近傍晚。

“喂,喂,这里是梅肯控制台,你看到了读数了吗?”

威尔坐起来,四下环视了一下。飞机正平稳地朝着南方飞行。他在仪表板上检查了一下,发现一切仪表都很正常,

只是无线电仍没有声音。

他朝距离测量仪上的读数瞥了一眼:距离梅肯全向导航台还有10 英里,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和梅肯全向导航台取得

联系的。可是他们是不是已经向他联系过了?他打开无线电,调了个频率。“梅肯控制台,喂?喂?”

“喂?喂?”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道,“这里是梅肯控制台。”

“我正在进入梅肯雷达区,距控制台以北10 英里,航向180 ,赛思纳182RG 型飞机,以目视规则飞行。”

“你是否需要雷达导航?”她问道。

“非常需要。”他答道。

她给了他一个异频雷达收发器代号,他便按这个代号拨通了雷达导航系统。

“喂,喂,这里是雷达导航系统,请问你飞行的目的地?”

“托马斯维尔附近的一个私人机场。”他答道。

“听到了。请保持目前的航向,把你自己的导航仪回复到梅肯全向导航方式。”

“谢谢,梅肯。”现在他知道他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可是此番他去那儿会有什么好处,却不得而知。

夕阳将要西沉的时候,威尔找到了那幢房屋,并把飞机降落在屋子后面的牧场上。威尔关闭了发动机,只见贾斯帕

已从屋里走出来了,正满面笑容地望着自己。

“威尔先生,你好吗?”他握着威尔的手问道。

“我很好,贾斯帕。你和明尼都好吗?”

“我们很好。今天下午你在电视上的表演简直好极了,我和参议员都收看了。”

“你真好,贾斯帕。”威尔由衷说道,“参议员的病情怎样了?”

“我想跟以前差不多,也许稍微好转了一点。你到楼上去看他吧,他已经醒了。”

威尔走上楼梯,发现参议员半坐在床上,正在看美国有线新闻网的电视节目。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抓起老人的

一只手。“见到你我非常高兴,参议员。”他说。

贾斯帕后退着出了房间,转过身来把房门推上了。

参议员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威尔的脸,他的手轻微地做出紧握的动作。

威尔看着参议员长长的脸庞,只见它仍像熟睡中的儿童那样天真,一点表情也没有。“我今天的辩论真糟糕,”他

说,“我想把这事和你谈谈。”

第十七章

哈罗德。珀金森一边刮胡须一边偷偷地窥视自己戴着绷带的脸在镜子中的形象。今天他可以对自己是个什么模样看

个究竟了,因此他非常兴奋。他没有把上唇的胡子刮掉,因为那里上了绷带,很碍事。他刚把这边的事结束,便听见门

外吉普车开到屋子前的声音。像往常一样,他检查了一下,确证开车的就是那位护士苏珊。

她提着袋子走进小木屋,在他的肋骨上调笑似的触了一下。“这个,嘿?让我们来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个模样。”她

按着他在椅子里坐下,从包里取出一把剪刀,开始在一卷纱布上剪了起来。“哦,真的,”她说,“我对你的那撮胡子

也十分喜欢。长在你脸上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让我瞧瞧。”他说着想站起来。

“别急,再等一会。”她把一个棉花球在酒精里蘸了一下,便在他的脸上擦了起来。“让我把这些胶质去掉。”这

一切完成以后她说:“好了。”

珀金森站起来朝洗澡间的那个镜子走去。看到镜子里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那个男子,他大吃一惊。两个耳朵紧贴着头

颅——这下使他的外貌改变了许多,再看那个鼻子,一切都给改变了。这一切竟看起来很自然协调。这使他想起了高中

时的一位老师,那位老师总是穿着一件肘部贴有两块皮革的苏格兰呢的甲克衫。哈罗德。珀金森重换了一副面貌以后看

起来……教授气十足,能用来描述他的只有这个词了。那一撮胡须也留得恰到好处。他的脸上以前从来没有长出这么多

的茸毛。假若他的母亲今天还活着的话,她也认不出他了。

苏珊手中拿了一面镜子走过来。“你想看一下侧影吗?”

珀金森举着镜子,照着他的侧面。他那巨大鹰钩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稍微显得隆起的鼻子,看起来像真的

一样,仿佛他生下来就有这样的鼻子似的。鼻孔也做得比以前的要小一些。这一切可真灵。

“只是稍微有点青肿,”她说道,“过来坐下,让我解决它。”他坐了下来,她则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粉盒,在他脸

上各处搽了一些粉。“妙极了。”她说道。

他把她拉下来吻了她,感到非常亢奋。

“来,”她说,“跟我来。”她拖着他往床边走去,一边把他的衣服脱去。

“你醒着吗?”过了一会她问道。

“刚刚有点醒,”他答道,“我从来也没有今天这么好的感觉。”

“我也没有过。”

他转过身望着她。“现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我可以离开这儿?”

“今天,”她说,“现在。”她翻过一个身,起身去拿她的皮包,从中取出两个信封。

她从房间那头走过来的时候,他端详着她。她其实长得不漂亮,只是体格大而已,他心想。

她先把一个信封递给他。“这里是你新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这是玛丽埃塔的一处带有家具的小套间,就在亚特兰大

外面。那里住有很多很多的单身汉,你住在那里十分合适。在你的汽车里有一个装样品的盒子,里面有一些文具。你仍

然叫詹姆斯。罗斯,是你信用卡上所印的那家公司的印刷品推销员。这是个不易找到的假身份。”

“很好。”他说,“另一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过一会再给你,”她说,“我要你在走以前再来爱抚我一回。”

他们做爱以后,她帮忙给他收拾东西,把它们搬进吉普车,然后开车把他送到山下。马自达牌汽车就停在山脚下,

她把车上的样品盒指给他看了。

“我们到了,”她说,“我想你可以自己走了。到那儿以后好好地干。”

“谢谢,”他说,“我会的。快告诉我另外一个信封是怎么回事。”

她笑了笑,把信封递给他。信口是封上的。

他撕开信封,取出里面一单张打字的信纸读了起来。

“说给我听听。”她说。

“你将在报纸上看到这些事情。”

“什么时候?”

“我一安顿下来以后。到时候你读完了报纸就知道了。”

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记住这个号码,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请打电话给我。就说你叫汉克,我就明白了。”

“这事情首领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她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私事。”

他再一次吻了她,一头钻进汽车,朝亚特兰大的方向驶去,同时默记住她的号码。当他把这个号码熟记以后,便把

纸条丢出窗外。然后他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把车停了下来,把给他的任务重新看了一遍,一边默记人名和地址。这些内

容记住以后,他用车上的点烟器点燃了信纸扔出窗外,然后继续开车前行。

他回味着这个任务。他觉得自己很喜欢,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第十八章

威尔被从窗外射进的阳光弄醒了。他环顾这个房间,觉得十分陌生。

印有花卉图案的墙纸,黄铜制成的床以及用柳藤编扎起来的家具,一切都给人一种古旧的感觉。过了一会,威尔才

反应过来,原来他在弗拉特罗克农场参议员家的会客室里。

几分钟后,他被油煎薰肉的香味吸引着来到厨房。明尼围着围裙正在炒鸡蛋。

“早上好,威尔先生,”她说,“《亚特兰大日报》的社论版上有一篇关于你的文章。”威尔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坐下来读报纸。这是社论版打头的一篇文章,文章谴责了上一天辩论会上雪莉。斯各特向他提出的那个问题,并揭露了

麦克。迪安州长借她的提问使自己显得与之无关的实质。文章指出所有认为威尔是未婚同性恋者的看法都是“没有根据

的”。文章的结尾这样写道:

目前为止,本版仍没有决定对民主党初选中的哪一位候选人给予支持。但是本报的结论是,就背景和经历来讲,威

尔是一位可资信赖的美国国会参议员的候选人,任何来自其对立阵营的没有事实依据的指责,只会使公众表现出有利于

威尔的反感。麦克。迪安州长以及他的支持者应三思而慎行。

威尔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又把它吐出来。应该说社论版的这篇文章给他的感觉要比他当时的感觉好一些。

贾斯帕走了进来。“很好,是吧?”他说。

“非常好,贾斯帕。”

“今儿早晨有一位叫汤姆。布莱克的先生打电话来找你,我跟他说你还在睡觉。”

“我几分钟以后给他打电话,”威尔说,“可是现在,我想来一点薰猪肉和炒鸡蛋。”

威尔闷头吃起来,心里在想汤姆打电话来想要告诉他的是什么。他早就决定了,他将继续参加竞选,可是,他仍然

想知道汤姆对此事的态度。他喝了咖啡,拨通了竞选总部。

“你还好吧?”汤姆问。

“那还用说。”

“我们很是为你担心。”

“我只想一个人呆着,另外我也想看看参议员。”

“他怎么样?”

“也许好了一点,贾斯帕说的。”

“好。我这儿的消息应该可以使他感觉更好一点。”

“什么消息?”

“噢,我们从莫斯。马莱特那儿得到了首次全州范围的民意测验的结果,你只落后11 个百分点。”

威尔的心往下一沉,这正好证实了他最担心的事。“这是个好消息?”

“这个结果是辩论会以前统计得出的,所以是好消息。还有更好的消息呢。”

“讲吧。”

“莫斯对观看了你辩论的观众所做的紧急民意调查表明,你只落后3 个百分点,这个数字是在错误允许的范围之内。”

威尔简直不敢相信。“你觉得这个已经是这次竞选的定局吗?”

“不是定局,莫斯也不同意这个看法,因为还有许多选民没看过辩论呢。但是我想,目前你的实力接近11 个百分

点的差距,可是辨论会后的民意测验给我这样的启示,你和麦克面对面在一起的机会越多,对你的好处就越大。”

“我不敢相信昨天我们站在一起相比的情形对我来说还能有个好结果。”

“电视上看到的跟在演播室里所感觉的是两码事。基蒂自始至终都在控制室里面,而且她是那天那个导演的老朋友,

那个人看来也很有同情心。你擦汗的时候,他就把镜头对准提问的记者,或者麦克。他也曾好几次把麦克尴尬的表情摄

入镜头。”

“结尾时怎么样?”

“你暴跳如雷地朝演播室那头走去的时候,他切入了记者的镜头,所以观众没能看到。”

“听你说这个我真高兴。”

“结果是,你的形象非常好。可是下一回我们就不能指望碰上好运气或遇上一位对我们友好的导演了。我们得准备

得更充分一些。”

“说得对,可是既然我们这次做得好,下次就可以做得更好。我们还有一轮辩论呢。”

“是不是还有一轮我不清楚。”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同意辩论两场吗?”

“今天早上麦克的竞选经纪人已经来过电话了,我还没有给他回电话。”

“你认为他们会违背诺言吗?”

“我认为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有一个人给他们做民意测验,当他们看到结果以后,麦克便做出决定,不让自己的优

势丧失掉。才辩论了一场,他便失去了8 个百分点声望,这些他都会注意到的,因此他不可能再让你有进攻他的机会。”

“妈的。”

“是啊。我们需要做的,是再接再励,在筹款方面多下功夫,这样我们就能有足够的资金供你在电视上露面,使全

州的人都能看到。基蒂已经在为你安排另外的电视采访活动了。至少有一点是好的:这些采访不需要破费。”

“免费的事我很喜欢,可是我们怎样能筹到更多的款子呢?”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勒顿。皮茨的商人?”

“是那位炸鸡大王吗?”

“就是他。今天早上他给你爸打来了电话。他看了你们的辩论,印象很好。他希望你能够和他以及他的一伙朋友见

一面。”

“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在首都俱乐部吃午饭。”

“这样的话,我最好从这里直接去。你能不能让人带上干净的衬衫和熨好的西装到机场去见我?这些东西都在我的

办公室。”

“没问题。可我要给你敲个警钟,对待皮茨要多加小心。可能你们谈话以后,他会主动提出给你筹措一些钱。他和

他的那帮朋友以前给别的一些人筹集过非常大数目的资金。”

“他想要什么报答呢?”威尔问。

“我不知道,但是不可能是零敲碎打的东西。”

“你认为我应该怎样对付他?”

“这就要你拿主张了,威尔。我不能叫你答应他的要求,也不能对他们所有的条件一概拒绝。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和他们在一个房间里,除了你和他们,谁也不可能知道你说了什么。你得自己拿主意。”

“好吧,”威尔说,“我想听一听也无妨。”

“请谨慎行事,伙计,”汤姆说,“事情也许会变得很难对付。”

威尔把电话挂了。他又回到竞选中来了。现在他得把精力全部集中在竞选上。

第十九章

威尔来到位于亚特兰大市中心的首都俱乐部的时候,他的父亲正等候在门口的休息处迎接他。

“我准备这样做,”他们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比利说,“我把你带上去,介绍给他们,然后我就走。他们希望你一个

人和他们在一起。别给他们过分的许诺。其实,你可以拿准主意,什么许诺也不给他们。你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不会责

怪你的。”电梯的门开了,他们顺着走廊朝一套有两个门的套房走去。“我们到了。”说着比利推开了门。

一张摆满各种饮料的桌子前站着10 来个人。李氏父子进门的时候,他们都转过头来。

一位身材矮壮、满头金发、面有雀斑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伸出一只手。“你好,威尔,我叫勒顿。皮茨。”

看来他就是这群快乐的人的头儿,威尔心想,“你好,皮茨先生。”

“叫我勒顿好了,朋友,大家都这么称呼我。”他开始把在场的人一一给威尔作了介绍。

威尔曾经和这些人中的两位见过面,一位是银行家,另一位是房地产开发商;另外有五六个人,威尔听说过他们的

名字;只有三四个人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穿着白外套的黑人走上前来。

“威尔,你想喝点什么吗?”勒顿。皮茨问道。

“请给我来一杯加冰块的茶。”

“不来些烈性的?”

“我认为今天最好保持清醒的头脑。”

皮茨哈哈大笑。“你呢,比利?”

“谢谢,勒顿,”比利答道,“我还有点事要办。”他朝其他的人招了招手走了。

有一瞬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开了。这时皮茨把他们带到一张大的圆桌周围,让威尔坐在自己身边。中饭马

上就端上来了,大伙没怎么讲话就把饭吃完了,然后各人喝各人的咖啡。威尔感到很吃惊,因为他的心情竟然如此地放

松。这下他们要谈正事了,他心想。

“嗨,威尔,”勒顿。皮茨说道,“大伙儿——我们大家——都想,你是否愿意做我们在华盛顿的朋友。”

威尔有意停顿了一会,他看见他的父亲在许多场合都是这样做的。

这一下给他的回答增加了不少分量。“我非常乐意能成为你们下一任的参议员。”他说。

皮茨也停了一下,他想让威尔知道他对威尔的回答觉得不满意。“我们大伙要寻找的不仅仅是一个参议员,威尔。

我们希望参议院里有一个人能关心我们的利益。”

威尔对桌子四周的人环顾了一圈。“我觉得在座的人职业各不相同。

你们有完全一致的利益吗?“

银行家开口了。“我们有许多许多的利益是相同的。”

“我们都是生意人,”一位制造商说道,“你对贸易是怎么看的?”

“我认为,如果没有一大批富有成效的贸易界人士的话,我们的国家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这么说来,你认为美国的事业就是贸易,对吗?”

“我有很多地方不同意卡尔文。柯立芝①所说的。我们国家的经济再也不可能像20 年代的经济那样,对这一点大

家最好先适应起来。”

「① 卡尔文。柯立芝:1872—1933,美国第30 任总统(1923—1929),共和党人,对内实行不干涉工业政策,

一面减税,一面坚持高额保护关税,对外推行孤立主义,任内美国经济繁荣。」

“你相信自由市场经济吗?”有人问道。

“先生们,我们都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根本不存在;说真的,这个世纪里也从来没有过。我信奉的是加以很好调节的

资本主义。”

“调节!”那位制造商鼻子哼了一声说道,“罗纳德。里根已经帮我们把这个丢弃了。”

“不,”威尔答道,“他的行政当局只是将许多方面的调节忽略了。

那样做会使人付出高昂的代价,尤其是在环境方面,你们的事业也会跟着因为松松垮垮没有节制而付出代价。“

“在国防方面,你是不是和卡尔参议员持相同的意见?”

“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我的态度要比参议员保守一些。”

“比本。卡尔还要保守?”

“我说的‘保守”,是指我比参议员在国防开支上更吝啬一些。“

“哦,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你更开明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开放’和‘保守’这两个词差不多已失去了政治意义。现在,它们除了被用来指责别

人外,几乎没有其他用途。如果你坚持要将它们当标签来贴的话,那么,一般情况下,我是一个主张中庸的人。但是如

果让我制订预算时,我就变得保守了。我说的预算包括国防预算。”

“你会投票赞成削减国防预算是吗?”皮茨问道。

“我认为我们应该使钱派更大的用场。我觉得,钱再少一点,我们也能维持坚强的国防。这些从我们腰包中掏出来

的钱,有许多正在被人窃走。”

桌子对面的一个人站起来,把身子探了过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他说,“我是国防产品的供货人。你认为我也在盗窃国家的金钱吗?”

威尔微微一笑。“依我看你不像是个小偷,先生。”他探过身子,看着对方的眼睛。“可是如果你是的话,那么我

认为你应该被关进监牢,至于那笔钱,或者在另一个计划中发挥更好的作用,或者重新回到纳税人的口袋中去。”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那人说:“合情合理。”

“威尔,”皮茨说,“我们处于这个位置,可以给你筹集大笔的款项,如果我们相信这笔钱付出后能对我们有好处

的话。假若我们筹集了这笔钱,那么请说说我们能从你那儿得到什么样的合作?”

威尔挺直了前倾的身子。“皮茨先生,支持我竞选的人任何时候我都会听取他们的意见。如果我能当选的话,我将

给你回电话;我将倾听你们的困难;如果我认为你说的是正确的话,我将支持你的立场。对于我的投票,你也许不能任

何时候都感到满意,可是你可以有机会在我每次的投票以前表达你的意见。”

“你会亲自听取我们的意见吗?”有一个人问道。

“只要有可能,任何时候我都会做到这一点。可是我当选以后,我将马上招募一位和我一样的人,让他来处理事务,

处理过去几年里我给卡尔参议员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将会是你们乐意与之交谈的人,当我不可能亲自和你们交谈时。”

一个刚才一句话也没说的人,也是威尔在来这里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或听人说过的人把身子探过来。“年轻人,我

认为你现在应该弄清楚我们讲的是什么,我们求助于你的是什么;如果你指望得到我们的钱的话,那么我们必须弄清楚,

当我们要你的时候,你是我们的人。”

“威廉斯先生,”威尔回忆起他的名字说道,“我听了你的话有一个感觉,好像你想为自己买一个政客。那么,要

是你真是这个意思的话,请去收买麦克。迪安吧,他可以出卖自己。”

房间里变得静悄悄的。

威尔打破了沉默。“可是你们的下一届参议员不可能是麦克。迪安。

明年9 月份,麦克将回到他原来所在的地方,经营他的农具生意。明年9 月份,我将是民主党的提名人。明年11 

月份,我将成为当选参议员。“

勒顿。皮茨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我这儿有一个民意调查结果。

这个结果说,如果明天举行选举的话,麦克将把你击败。这个结果还说,你与麦克相比差11 个百分点。“

“很幸运,”威尔说,“竞选不是明天举行,而且我怀疑你那张纸上还有一个辩论会后所做的民意调查的结果,那

个结果所说的完全是另一种情况。事实是,麦克。迪安正在退却。他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州长,之所以当选,是因为其他

的候选人自己拆了自己的台。设想一下,假若他能当选参议员,他能做什么呢?他将成为一个人们看不见的人。我认为

最能代表你们利益——同时也最能代表国家利益的——是一个知道国会如何工作,是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真正地施加影

响,使选举他的人得益的人。”

“共和党候选人的情况怎么样?”威廉斯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可以将他击败的?”

“我听说,”皮茨说,“本州的共和党大会将在吉姆。温斯洛和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两人之间抉择出一位提

名人,我还听说,很可能选择吉姆。温斯洛。”

“皮茨先生,”威尔说道,“我认为吉姆。温斯洛无法将麦克。迪安击败。”

正当威尔觉得大家需大笑一下的时候,他的这句话适时地把在座的人引得哄堂大笑。

“我认为你说得很对,”皮茨咯咯地笑着说,“说来也怪,我认为老卡尔霍恩要比温斯洛难对付得多,可是他得罪

了许多的共和党人。”

“我认为,你所说的从两方面来看可能都是正确的。”威尔说道。

“你会投票赞成增加税收吗?”威廉斯打断了笑声问道。“民主党人喜欢增加税收。”

“我认为你所说的是一种神话,”威尔答道,“我不知道有哪一位政治家是喜欢提高税收的,我也毫不例外。只有

到了我们无法用其他的手段来增加财政收入时,我才会投票支持提高税收。另外如果真的到了这种地步,我会投票要求

增加税收的。可是,我认为我们可以对预算做一些大的修改或变动,以便使这个糟透了的赤字降低到较低的水平,使一

些正当的项目能得到资助。”

“你是指社会计划吗?”

“我们需要一些社会计划,”威尔说,“私营企业虽然具有很重要的作用,可是它们无法公正地解决我们所有的问

题。总是会有人需要帮助,我们的政府也总是必须帮助他们。也许帮助的程度比不上60 和70年代的情况,但至少我们

不能让这个国家的人饿死。帮助穷人经济上自立,帮助他们学习一点职业道德,使他们加入纳税人员的行列,所有这些

都是符合我们大家的利益的。”

“任何时候总是会有穷人的。”有人引述了别人的一句话说道。

“也许这是事实,可是我不乐意让这些人忍饥挨饿以证明他们确实很穷。我认为我们这个国家有能力为它所有的国

民做一些事情。我知道在座诸位中有人有过连顿饭也吃不上的经历,有此经历已是遥远的过去了,可是我希望你们中的

一些人还能记得当初的感觉。”

勒顿。皮茨看了看手表。“威尔,我答应大伙两点钟以前可以从这儿出去的,现在已经两点过10 分了。”他站起

身,伸过一只手来。“谢谢你来和我们见面,如果你能原谅的话,我们在结束今天的聚会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讨论一下。”

威尔站起身。“先生们,感谢大家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说着,他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来到外面,他在等汽车的时候,竭力想回忆刚才房间里的气氛,以期据此做出判断,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些人

一语未发;有一两个人很有恶意;除了礼貌以外,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示出同情。刚才房间里的一些人,也许是大多数人,

他们和麦克。迪安或者吉姆。温斯洛在一起时会更舒服些,可能另外有一些人和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在一起时会

比与前两者在一起时更加舒服得多。

威尔回去后把这些情况向他的父亲和汤姆做了汇报。直到那天将要过去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得到勒顿。皮茨和他的

那伙人的任何反应。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麦克。迪安的竞选经理举办了一个记者招待会,把余

下的辩论会给取消了。他说,他的候选人要在州内各地忙于旅行。但是有一个传闻说,州长突然找到了新的财源支持他

做电视广告。

第二十章

哈罗德。珀金森缓缓地把车驶进一条巷子,眼睛不停地注视着车窗两侧房屋的背部。这里的房子只有几家在墙上开

了窗户;这可是件好事。

他所驾驶的这辆看起来千篇一律的福特牌汽车,是半个小时以前他从离这儿几站路远的车站的停车场偷来的。

他来到了所要找的门牌号前面。这是一个汽车库。他把车停住,从手提箱中取出一个小型的遥控装置,把它对着车

库的门。门吱吱嘎嘎向上面升去。他把车往前开了一点,倒驶着进了车库,然后碰了一下控制键,让门自动关上。他提

着手提箱走出汽车,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装货物的分隔间,非常宽敞,也许能停放3 辆卡车。他按照一张草图上

所划出的路线,拾级而上来到一个装货用的平台,然后经过一个没有上锁的门,找到了一架巨大的载货用电梯。他按下

了3 楼的按钮,不一会便来到宽敞的走廊上。他沿着走廊走进一间铺有地毯的大房间。这里光线很弱,房间临街的一面

有一巨大的窗户,拉着窗帘,阳光只能很勉强地钻进来。房间里非常空旷,只有放在地毯上的五六架电话。不久前,这

里是某位制造商的家具展览厅,现在他停业不干了。

珀金森走到右手一侧的窗户边上,用手背将窗帘撩起。有一个瞬间,阳光非常地刺眼,可是当他适应了这个光线以

后,他可以看到下面人群聚集的地方。首先跃入他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标语,由一个胖乎乎的妇女手扛着,上面写着

“杀害孩子的凶手,上帝正看着你”。

这位胖女人坐着的地方,是较为凹进的一幢低矮的房屋前的人行道;她的四周围坐着30 来个人,各人都持有内容

相仿的标语牌。这幢房屋的前面有一块标记,上面有“弥尔顿产前诊所”的字样。“诊所”两字被人用喷漆划了个十字,

另外又加了“贞节事务所”几个字。

10 多位便衣警察站在一旁,严密地注视着这伙人的一举一动。珀金森注意到,从街道通往诊所的道路上并没有示

威者。他看了看表:9 点差1 刻。

珀金森脱下雨衣,从雨衣的内层口袋内取出一个可以折叠的凳子,在窗帘的一边支撑起来。接着他把手提箱打开,

开始把枪装配起来。他在枪上安装了一个巨大的望远瞄准器,最后用螺丝将枪管紧紧地固定住。他把装好的枪放在地毯

上,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摄影用的轻型三角架,撑开以后又仔细地调整了高度。他又看了一次表。现在时间剩下不多了。

珀金森走到窗帘与墙中间,推开铰链装在顶上的小窗子。歌声从示威者方向传过来。这是一首赞美诗,他小的时候

在教堂里唱过许多次。

他把窗帘从墙边拉过来,用膝盖靠墙顶住,使之不能罩住窗户。他先装上满满一弹夹的子弹,然后用螺丝把枪托固

定在三角架上,最后测量了一下距离。大约400 英尺,他猜想。他注意到一个下水道的盖子上有一缕往上冒的水汽,水

汽不偏不斜,扶摇直上。没风,太好了。他把枪枝的各个部件检查了一番。

把距离调好后,他对着瞄准器叹了一口气。一个警察黑黝黝的脸突然扑到他的面前,由于放大镜的作用,比肉眼所

看到的大了10 倍。珀金森把目标从路边的街面移到房子的前门。虽然枪枝放得比较里面,没有探出窗子,但他仍然可

以在3/4 的距离以内瞄准目标,可是射击的目标不能是移动的。按照预先计划,弥尔顿和那个女人将会立定不动。虽然

如此,他仍然通过瞄准器又练习了一番,以免事出意外。9 点差5 分,一辆红色的货车驶到诊所前面停了下来。

他们提前到了!好!这样他就更放松了,不需要再等待。车上走下一个人,他马上就认出来此人就是弥尔顿,只见

他转过身去搀扶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下车。示威者大声地喊着口号,发出一片刺耳的吵闹声。他们赶紧朝诊所的

门口走去。

珀金森俯下身子看着瞄准器里的目标,尽量使自己放松。他没有时间调整好射击的姿势,他得马上动手。

弥尔顿就要接近门的时候,一位示威者飞身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弥尔顿转身朝着边上的一位警察,耸了耸肩并举起双手。这个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似乎想这样问。

这个转身对珀金森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他把瞄准器内的十字丝对准医生胸部的中间位置,吸了一口气,又把一半

的气呼出来,然后扣动扳机。枪弹击中了目标,医生的身子往后一仰,珀金森在瞄准器的边缘看见一个警察正欲把那个

女人扑倒在地。这位神枪手把枪的瞄准点移动了两英尺,又射出了第2 颗子弹。护士的头似乎是炸裂开了。

示威者所发出的嘈杂声突然之间变成另一个调子。人们或奔跑,或扑倒在地,刚才赞美诗的歌声变成了大声的尖叫。

珀金森顾不得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听凭窗子开着;压着窗帘的一个膝盖一松,窗帘又贴着墙把窗户给罩住了。

他快速而又沉着地把枪枝拆下,将它们装入手提箱,把三角架和折叠凳子收起来,装回雨衣的内层口袋里,再把雨衣挂

在一个手臂上,然后站起来身来。他四下环顾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以后,才迈开大步朝电梯走去。

当他走出电梯来到楼下装货平台的时候,脉博开始有些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可是不厉害。

珀金森把手提箱和雨衣塞在汽车的前排座位上,一头钻进汽车,按下了摇控开关。车库的门往上升起来。他把车开

进了巷子,又把遥控器对准身后的车库的大门。他把车向左拐了一个弯,停了下来。巷子的前方被一辆巨大的垃圾车堵

塞住了,有两个人正在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倒到传送带上。

珀金森有意让自己不要做出急躁、惊慌的动作。他转过身朝巷子的另一头望去,只见一辆巨大的棕色邮政卡车正停

在离他的车25 码远的地方。他转过身来,重新望着车的前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他的心跳和呼吸突然之间加剧了。

他该选择怎样的退路呢?

他可以弃车步行。这个主意不怎么好。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警察将会把这个地方团团围住。他开枪到现在,宝

贵的两分钟时间已经过去了,远处警车警笛的呜呜声隐约可闻。他可以把车倒回车库,从房屋的前门出去——这个想法

比刚才的还要糟糕;这样他就是迎面朝警察走去了。或者他就坐在这儿等候垃圾车开走。

他在考虑这些退路的同时,从后视镜里看到邮车上的投递员爬上了邮车。不一会,这辆卡车朝前驶来,在离他的车

几英尺的地方刹住了。

他能看见那位司机正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这时候只能等侍。他甚至不能向垃圾工人大声吆喝;他不想引起他们对他的注意。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副

太阳镜,戴在鼻梁上。

他双手交叉放着,其中一只手护住了嘴巴。垃圾工人没有注意他这儿的情况。假如他们朝这边看的话,他希望他们

最好什么也看不清。现在他们如果回头的话,也只能看到一只手和一副黑色的太阳镜。他又朝后视镜瞥了一眼,只见邮

局的那家伙正从卡车上爬下来。珀金森的血液嘭嘭地涌动着,现在他都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了。他又朝边上的反光镜里观

察。

那个邮局的人正沿巷子朝运垃圾的卡车这个方向走来。他将从珀金森车窗外的一英尺处经过。

珀金森用戴着手套的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正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垃圾车往前移动了。珀金森让自己的汽车跟在它后面悄悄地往前挪动。

他从旁边的反光镜中看见邮局的人回头朝自己的卡车走去。这个时候,警车呜呜的声音离开这几顶多不超过一个街

区的距离。

垃圾车又停下了。可是这一次,它停在弄子的左侧,右侧留出的空隙比刚才大得多。其中有一位垃圾工人向他挥手,

示意他往前开。珀金森假装擦脸,用一只手盖住了面容,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卡车的一侧驶过,两边剩下的距离只有几英

寸。这下他自由了。

在下一条街的拐角处,两辆警车从右至左从他前面驶过,珀金森猛地踩住了刹车。他有意慢慢地做了个右转弯,然

后加速前进。下一个十字路口悬着交通信号灯。信号灯突然变红了。珀金森把车停住,往后视镜里一瞧,只见两辆警车

倾斜着向左拐上了另一条马路。他抬起头,见另外两辆朝他迎面驶来。警车飞驰而过以后,信号灯就变了。他不急不忙

地增大车速,然后到交叉路口拐上左侧的马路,朝着高速公路的方向驶去。5 分钟以后,他已在朝北面疾驶。

珀金森把空调调到温度最低的一档,并且解开了领子。冷气使他的汗止住了。他一边做深呼吸,一边以55 英里的

时速朝北驶去。他离开高速公路,驶上了皮德蒙特路,一直开到林德伯格的玛塔车站。他把汽车偷走的地方一直没有停

其他的车。他把车停在老地方,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东西留在车上,这才夹着雨衣和手提箱下了车,扬长而

去。

当车子的主人傍晚回来的时候,他决不会知道他的车曾经给别人用过。

珀金森看到没人注意自己,便把开车用的手套脱下来,欢快地朝停车场的另一头走去。自从他偷那辆车以来,他一

直戴着这副手套。他找到了自己的汽车,把手提箱、雨衣塞在车后的行李箱内,朝北面的玛丽埃塔和他舒适新居的方向

驶去。他打开了收音机。

“刚才播送的是发生在市区一家堕胎诊所前的骚乱,不,枪击事件的初步报告。我们的流动小组正在赶往出事地点,

预计马上就能收到他们从现场发回的报道,请继续收听。”

珀金森无精打采地驾驶着车,刚才出的汗慢慢地干了。他突然感到一种满足感。他又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米基。基恩几乎和警察同时赶到出事地点。他是从装在汽车上的警察专用无线电台内得知消息的。拥有这样的电台

是违法的行为,除非此人是退役的警察。他赶到的时候,诊所前面的人行道上乱作一团,四辆警车把各个路口都把守住

了,红灯还在不停地闪烁。女人们哭声震天,男人们周身发抖。两人的尸体仍旧倒在那里,有一个警察利用等法医和摄

影师来的时间,用拍立得照相机在拍照。

基恩把他允许佩带的退职警察臂章向穿便衣的年轻人亮了一下,钻过分隔现场和人行道的黄色带子来到里面。他朝

两个人倒下的姿势匆匆地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朝街道方向望去。

沿街长着一些低矮的树;他估计子弹是从高处射来的。他快速地对街对面的建筑扫视了一遍。人们都拥挤在办公室

的窗口往下看;有几个窗口的人还把身子探出来,正用手指指点点。只有一个大楼的窗口没有人,靠街一层的窗户曾经

用肥皂水洗过,3 楼上只有一个窗子是开着的。

如果他还在警察局工作的话,他早就按规程办事,开始询问证人了,可是这个时候,他可以根据自己的预感办事。

他正要离开,一辆没有特殊标记的警车嘎的一声在路边停住,马上就有一个警察从车上跳下来。基恩快步迎上前去,

一把抓住了第一位下车的警察的衣袖。“跟我来,费兰克,快,现场由你的伙伴去忙吧!”

侦探向他的助手挥了挥手,示意他到现场去看看,自己一路小跑地追赶基恩。“你发现什么了,米基?”他气喘吁

吁地问。此人年岁接近半百,身体已经发福了。

“你只管跟着我,费兰克。也许我们能碰上这个家伙。也许碰不上,反正有可能。”基恩左避右闪地过了街道,直

冲店门。店门边上有个小门,说时迟那时快,基恩已把撬锁工具在手中准备好了。

“妈的,米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侦探责问道。

“快闭嘴,费兰克,如果你想抓住这个家伙的话。你可以把一切都赖在我的头上。”他撬开门,掏出手枪,一口气

冲上3 楼。来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一个手指贴着嘴唇,收住了脚步。

从楼梯口开始,他俩自觉地互相配合,相互掩护,把整个楼层搜查了一遍。

“没人,”侦探懊恼地说,“追野鹅游戏。多谢了,基恩。”

“刚才他在这里。”基恩竖起枪管说道。他顺着走廊往前走去,在一间空荡荡的展厅门口停住了脚步。他用手指在

壁板上一摸。“有灰尘,”

他举起手指说道,“很厚的灰尘。”

“嗯,是有灰尘。”侦探说。

基恩面朝窗户蹲下身子,以很低的角度在地毯上一路望过去。“你瞧那儿。”他伸出手指着前方说道。落满灰尘的

地毯上留有很清晰的朝窗户走过去,又从那儿走回来的脚印。基恩和侦探绕过脚印来到房间的另一头。“那位枪手刚才

就在这个窗子的边上。他让这个平板玻璃的小气窗开着,没有关上。你百分之二百地可以在窗子上找到火药的痕迹。”

“好,我相信你说的。”侦探说。

“他没有从前门出去。”基恩敲了电梯的按钮说道。

“注意,上面有手指印。”

“这个家伙不会让手指印留下的,”基恩说,“他什么东西都不可能留下来,不管是烟壳还是香烟屁股。什么痕迹

都不会有。就是有了灰尘上的脚印,你也不知道他穿多大尺码的鞋子。”他们乘电梯下了楼,基恩登上那个装货平台。

“他来过这里,是从这儿离开的。”他指着车胎在车库地面灰尘上碾过的痕迹说道,“对你来说,最好的事情是能在巷

子里找到一个目击者。”

侦探马上对着手提式电台发布命令。他报告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要求在现场的小组带上测车胎的仪器到这儿来。

“如果车胎以前没有换过的话,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可以知道这是一辆什么车。”他对基恩说道。

“上帝啊,费兰克,你先等半小时,然后把此事忘了吧。要是没有人在巷子里看见他,那你就鸟了。这家伙是个职

业杀手。你知道他是谁?”

侦探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谁?”

“他就是谋害查克的那个家伙,这点你还看不出来吗?”

“他叫什么来着,珀金斯吗?”

“珀金森。哈罗德。珀金森。”

“米基,那是好几个星期前的事了。我可不想老是盯着他不放。我听说你一直在追查。”

“就是他,费兰克,我的骨头都有这个感觉,”基恩说,“老哈罗德又回来了。快来。”他从平台上跳下,小心地

绕道走过以免破坏了车胎的痕迹。他找到了启动车库大门的开关,把库门打开。他三脚两步地来到巷子里,朝两头望了

望,侦探也紧随其后走出车库。“你看那是什么。”基恩咧嘴笑了。巷子的一头停着一辆装运垃圾的卡车,可是垃圾工

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敢打赌,我们的目击者一定在事发现场。”

他大笑。

他们穿过房子往回走去,半路上遇到从出事地点过来的那组警察。

他们走出房子来到街上。远处黄线后面,正站着3 位穿工作服的垃圾工人。基恩用手指了指。“如果你运气好的话,

那儿的几位就是目击者。”

他让侦探去和他们打交道,自己来到现场,重新在四周审视了一遍。两人的尸体已被抬上运猪肉的货车,有一个诊

所里的人正用接自来水的软管对着人行道方向冲洗地面。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回过去找侦探和那几位目击者。

“你说得对,米基,”侦探见基恩走过来时说道,“我们找到了证人,可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模样。谁也没有看清

那个家伙。”他咧嘴笑了笑。“我们只掌握了半个车牌号码。”

“好运气啊,费兰克。”基恩说完朝自己的汽车走去,一边向他们挥手告别。

“我们还有些扫尾工作要处理,你是不是在这儿再呆一会?”

“不用了,出风头的事情由你们去做吧。”

基恩钻进汽车,把发动机发动了,然后在新安装的电话上揿了几个数字。他把听筒拿到耳边细听。

“我是珀尔。”一个声音说道。

“他又回来了,曼尼。”基恩忍不住咧嘴笑道。

“你说的是不是堕胎诊所前的那件事情?电视上已经报道了。”

“是啊,就是他,我可以感觉出来的。可是他跑了。他们只知道半个车牌的号码。但是即使他们找到这辆车的话,

珀金森也不会在里面的。

他早就溜了。“

“混蛋!”曼尼。珀尔大声骂道。

基恩吸了口气。“但是不会走得太远,他就在附近。这个狗崽子,这下我非把他找到不可。”

第二十二章

黄昏的时候,威尔精疲力竭地回到自己的别墅。在过去的3 天里,他一个镇子接一个镇子地飞行,共做了15 场演

讲。现在是星期六夜里,他的父母留在亚特兰大,家里的仆人也回家去了,他盼望着星期天能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几

天来,除了访问的地方和被提问的问题以外,他脑子里什么事情都思考不起来。他需要什么事也不想地呆上几个小时,

他已下决心做到这一点。

桌子上放着信件,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吸引力,只有两封信是例外。

第一封是法院寄来的,他把信封撕开。

亲爱的威尔:

埃尔顿手术后恢复了,已经出院,而且精神状态很好。可是同时,我的日程安排却排得满满的。在这个时候要我做

到对谋杀案的公正审理,我认为是不可能的。

因此我准备把它移到下次开庭的时间去处理,可能是11 月下旬,除非这期间再有另一件重大的案件冒出来。我想

对此你是不会介意的,但是假若你有意见的话,请让我知道。

信末尾的签名是博格斯法官。

威尔觉得松了口气。几个星期以来,威尔没有时间去考虑案件的事情,虽然如此,在内心深处,这个案件却无时无

刻不在消耗他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可以把竞选和为案子辩护的事分开来,可以不去理睬两者之间的不利影响。他找出自己的通讯录。电话

刚拨通对方就有人来接。

“喂?”一个一向嗓门很大的年轻人的声音说道。

“拉里,我是威尔。李。最近好吗?”

“李先生,听到你的声音我真高兴。我案子的审理有没有什么消息?”

威尔把法官信上的内容向他做了陈述。“我真心认为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拉里。”

“是的,先生,我想也许是这样。”

“我认为,我们的案子的审理越是往后拖,公众对此的关心就会越来越冷淡。让谋杀案审判的时间往后拖延,历来

是一件好事情。”

“我懂你的意思啦。”拉里。穆迪说道。

“当然,你有权要求尽快审理此案,如果时间拖得长你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去找法官商量。他信上的意思是,如果

我们坚持早些审理的话,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我认为你说得很对,我们应该等一等。我可以顶得下来。

我这里的情况还不坏,我还像往常一样地在做我自己的工作。“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查伦近来好吗?”

“实话跟你说,我不知道她的情况。我们分手了。”

威尔觉得心头一惊。“她在哪儿?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噢,没去别的地方,她搬过去和她的一个女朋友一起住了;她们在沃姆斯普林斯附近有一座可用汽车牵引的活动

房子。

“她出来作证不会有问题吧?”

“没问题,保证没问题。她会为我出庭作证的。查伦的人品不错,这个事情她会为我去做的。”

威尔紧张的情绪放松了。查伦是唯一可以证明拉里。穆迪发案时不在现场的人。“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那么就

请你自己多加保重啦。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办的话,可以给我在亚特兰大的竞选总部打电话,让他们留个纸条。他们会有办法通知我的。

“有事我肯定会找你的,李先生,多谢啦。”

威尔把电话挂了。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刚才应该向他要查伦新的住址和电话号码。他给查号台打了个电话,要了沃

姆斯普林斯的电话号码,然后他拨了一个号码。

一个甜蜜的带有南方口音的熟悉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喂,我是查伦。我和鲁比现在不在家,但你可以在听到一

声铃声后把你的话录下来,我们会尽快与你联系的。”

威尔等到答录机的铃声响后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他又转头去读另一封信,信封上是她娟秀清晰的手迹。这

种字体不论在哪儿出现他都可以一眼就认出来。他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页信纸。

威尔:

上次见面分手时的事我觉得很难过。我不希望失去你的友谊。我想你现在可能整个身心都扑在竞选上了,所以我准

备等到11 月份过后再给你打电话。到那时,我办公室里的事情也要空一些啦,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中饭,把以前的不

愉快弥补过来。同时,我祝愿你竞选得胜。我深信你会把事情做好的,正如你做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样。你会成为佐治亚

的优秀参议员。

凯特他又把短信读一遍,觉得有一种隔阂。称谓部分竟没有“亲爱的”

一类的词;信内提到的是友谊,而不是爱;她的建议也只是午饭,而不是晚餐;结尾是甜言蜜语式的恭维话。他从

办公桌上放文件的架子上取出一张纸,挥笔写道:

我亲爱的凯特:

感谢你热忱的短简。毫无疑问,我将永远珍视你对我的友谊。我盼望着11 月上旬以后接到你的电话。

诚挚的祝愿威尔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永远是使得信内的语气比真实想说的更热烈些。他在信封上写好了地址后

把信口封上,然后把她的信团成一团扔入废纸篓里。他在信封上贴了邮票,然后把信留在屋前的走廊上,这样星期一会

有人来取走发出。这以后,他把一罐子肉辣酱热了一下,以此为菜喝了半瓶的加利福尼亚红葡萄酒。他身子刚躺到床上

便睡着了。可是没过多少功夫,他就被痛苦、悔恨、愤怒以及性的渴望折磨着,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第二天早晨的第

一件事情,将是他不再去思念她了。

第二十三章

威尔醒着躺在床上,梦痕已消。他让自己慢慢地全部醒过来,希望周身的一切恢复到正常状态。他梦见什么了?它

是那么地亲切逼真,可是一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威尔仰卧着躺在床上,静观映在天花板上的树影。这些树影几乎一动也不动。今天将是佐治亚州典型的七月天气,

热辣辣的,一丝风也没有。

他挣扎着起了床,头脑仍是昏昏沉沉的。他在咖啡壶里加入了咖啡,然后在等咖啡煮开的时候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

燕麦粥。两杯咖啡喝下去以后,他开始读报,有意地避讳谈论政治的文章。电话铃曾响过一次,后来他起身把响铃关了,

把答录机接在电话上,铃声一响,它就会自动接上。他这样做就足够了。就今天一天,他们没有他出主意还是可以应付

过去的。这也许就是他初选以前最后一次享受独处情趣的机会了。

一整个上午,他有事无事地在屋子里走动着,一会儿把书架上的书重新整理一遍,一会儿把堆积在房间各个角落的

没用东西扔掉,一会儿又把靠碗柜放了几个月的几张画挂起来。中午的时候,他觉得很热,而且稍许有点疲倦。他身上

只裹了一层薄薄的棉质浴袍,便往别墅前面的走廊上走去,其感觉好像走进桑拿浴室。他望着小湖内平静的湖面,心想,

水面以下几英尺的水是温热的,再往下,水温就凉了。他一时冲动,脱下浴袍,光着身子朝水边跑去。他沿着小小的停

船码头全速地向前飞奔,然后一声呐喊,使足了劲跳入湖里。他对表面水温的猜测是正确的;和人体同样的温度。可是

在水下温度的猜测上他犯了个错误,不是凉爽,简直是冰冷。原来这里的水都是从泉眼里冒出来的。他屏住一股气在水

下潜游,让底下的冷水冲刷身上的热气。半分钟以后,他探出水面,又大吼了一声。自少年时代以来,他就很少有这样

的乐趣了。他上次在湖内游泳到今天有多长时间了?读大学的时候?还是上法学院的时候?

他仰面朝着码头倒游了一两分钟,然后又潜入水下。他一边往前游去一边计算时间,到他钻出水面呼吸空气的时候,

他已在水下呆了50 秒。

正当他探出头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他身后靠近码头的地方传来很响的水被激溅的声音。他回过身

子去看,可是没有人在那儿,然而那里的水却被搅动过了。他还没来得及把一口气吸进去,这时突然有个东西攫住了他

的脚踝,使劲地往水下拖去。

他大吃一惊,心中一阵惊惧,挣扎着再次浮出水面,又吸了口气。

水底下有个东西,有一个人缠着他,可是他却看不见。紧接着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地突然,有一个人爬上了他的

后背。可是这一次,他把正欲脱身而逃的身影抓住了,紧接着两个人一同浮出水面,面对着面。

“嗨,那位,你好啊。”她拨开贴在脸上的棕色长发说道。

他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查伦!”他吃了一惊大笑道,“你从哪儿钻到这儿来的?”

“噢,我听到了你的留言。我正好要来德拉诺,所以我想干脆顺便来看看你。我来这里的时候,你正好做跳水前的

助跑,我喊你你没有听见,因此我想干脆和你来游泳好了。”他满脸是水珠地看着她。他们两个人赤身裸体地在一起,

他心想,农场里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个人单独地在一起。她已经和拉里。穆迪分手了,拉里亲口这样说的。天底下有

这样的事情?

“怎么了,李先生?”她笑道,“看你那样子好像你刚下了个决心似的。”

“是的。”他答道。

“嗨,威尔。”她说。她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拉他靠近自己,吻了他一下,然后游出水面。他紧随其后,可是当

他游到码头边的时候,她早已从水里出来了,正向别墅跑去。他从水中爬上来,追赶着而去。

他们在床上缠绵了近一个小时。

他们在一块冲洗了淋浴,吃过了冰淇淋,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躺在铺了新床单的床上。

“我们这样做会有一些麻烦。”他说。

“什么麻烦?”她问道。“我吃了避孕药,也没有任何疾病。我才做过检查。”

“是拉里方面的。”

“哦,你说他。我们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分开的了。”

“这么说来情况要好一些,但是你是我担任辩护律师的一桩谋杀案中的重要的证人,至关紧要的证人,你可别忘了。”

“这又怎么啦?”

“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比如说公诉人、法官、以及陪审团,他们可能把这解释为我想影响你在法庭上的证词。”

“你是在这样做吗?我原以为你只是在跟我做爱呢。我是说,当我不在和你做爱的时候。”

“我们先不谈这个。如果你理解我的意思的话,我们之间有这样的关系确实不是高明的事情。”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样做吗?”

“哦,我的宝贝,这还用说吗!可是,严格地说,这样做是不恰当的。”

“我很高兴,”她说,“我讨厌恰当的事情。对我来说,没有哪一件事情是做得恰当的。”

“这正是你的迷人之处。”

黎明的时候,她到屋外取回了昨天来时所穿的衣服,走回屋子,在床沿上坐下。

“查伦,你走以前——”

“听我说威尔,我很喜欢做爱,你也是,可是我知道这一阵子你将会非常地忙。不要觉得你有义务打电话叫我过来。

我知道,你和我属于不同的阶层,我不是你可以带到乡村俱乐部一起跳舞的那种姑娘。”

“我觉得你太吸引人了。”

“我很高兴,可是别觉得你欠了我什么。”她说,“话也要说回来,如果你又想这样做的话,我们能昏天黑地地再

干一场,我是喜欢的。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好吗?我希望就这么定了。”

“行,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话。”

“就这么说。有关审判的事,你且放心,我知道该怎样守口如瓶。

我到时会去作证的,你没有改变我的证词。“她立起身。”你再睡一会吧。“她吻了吻他说道。

“再见,查伦。”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说道。

“再见,威尔。等下次你需要我的时候再见。”

她走了,威尔快乐地陷入昏昏沉沉的睡梦之中。

第二十四章

星期一早晨,威尔带着愉快的心情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亚特兰大的竞选总部。他对自己体内的变化感到惊奇,同时,

查伦的表现亦使他十分困惑。事情过后她竟可以冷静、公正、不动感情地谈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这些威尔说什么也做

不到。她还说,以后如果再需要她的话,她可以做到随叫随到。这是什么原因?难道她仅仅是急色好欲吗?穆迪也这样

说过;也许这就是原因。但是,这不能排斥她想利用自己取代穆迪的可能性。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他可是一则为喜,

二则为惧了。喜的是,他竟能被她看中;惧的是,这事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汤姆。布莱克看着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昨天一定休息得非常好。”他说。

“昨天的休息好极了。”威尔咧嘴笑了。要是汤姆知道昨天的事,他就不会惊奇了。

“这是好事,我很高兴看到你有这么好的情绪。但愿我能有你同样的心情。”

“出什么事了?”

“钱快用光了,就这个问题。我们那一大排电话所产生的效益,正在一天比一天地减少。每个乐意捐款的家庭我们

都派人去了,有一些捐款人那儿,我们已光临了两三次。我担心他们已经在讨厌我们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鼓励别人的

话,使他们听了以后能深受鼓舞,然后再一次地慷慨解囊。上次的辩论会很奏效,再辩论一次一定会有更大的作用。

麦克。迪安非常机灵,知道这些利害关系。我认为这是他取消第二次辩论的原因之一。“

“这事你有没有跟我父亲说过?”威尔问道。

汤姆点了点头。“他在自己的关系网内也已寻觅了好几回了。我们需要的是本。卡尔站出来支持我们,并且呼吁人

民给我们捐款。”

“这件事我们不可能办到,”威尔说,“我想他的身体正在逐步好转,但他只能以极其有限的动作与人交流思想,

还不足以出来接受新闻界的采访。”

“这是另一码事,”汤姆说,“埃玛。卡尔经常为麦克在各种茶会上露面,并为他在捐款人中间穿梭,说是她的兄

弟非常喜欢麦克,而从来就对你不信任。”

“埃米小姐那边的事,我们只得听之任之了,”威尔答道,“除非让她答应不要再胡说八道,而我不可能这样去做

的。”

“很可惜我们不能这样做。”汤姆沉思地说,“如果我觉得可以使她不碍手碍脚的话,我一定会跟那个爱唠叨的婆

娘订立一个君子协定。”

威尔大笑。“别这么说,即便是说笑话也不要这样。如果麦克在这儿安了窃听器呢?”

基蒂。康罗伊抱着一个邮政快件的信封走了进来,“刚刚收到的,是寄给你的,威尔。”

“打开来。我们经常收到邮政快件吗?”

“好像没有过。”汤姆说。

基蒂把涂有粘胶的那一头揭下,朝里面瞧了瞧,然后把信封内的东西全部倒在威尔的办公桌上。几个用橡皮筋扎起

来的不同颜色的纸包滚了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汤姆一边捡起一个纸包一边说道。

基蒂用手指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单页的信纸。“勒顿。皮茨给你的信。”

说着她把信递给威尔。

威尔读了起来。

“我的老天,威尔,”汤姆说,“这些是支票。”

威尔的嘴巴不知不觉间张开了。“亲爱的威尔,”他念道,“你给我们一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们给我们的一些

老相识打了几个电话,筹了一些钱,现在随信寄上。希望这些钱能对你有些用处。祝好,勒顿。”

威尔看着一扎一扎的支票。“你们觉得一共有多少钱?”他问道。

汤姆和基蒂正在把纸包上的橡皮筋解下,然后忙着像洗牌一样地数有多少张支票。

“最小的支票也超过了500 美元!”汤姆说,“绝大多数是1000 美元的支票!”

三个人忙着按不同的数目分成几个小堆,然后数每一堆的支票的张数。

“我简直不能相信,”基蒂望着自己面前的拍纸簿上的数字说道,“我算出来的结果是41 万美元!”

“这些钱不可能是从合法途径得来的,”威尔说,“在派人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必须把这笔钱退回给勒顿。”

“你说的什么鬼话,”汤姆吼叫道,“这里没有一张支票的金额超过1000 美元——也就是说每一张单独的支票都

是合乎法律规定的。每一张支票都是由不同的人签发的,所有这些都是合法和合情合理的。”

威尔两眼紧盯着一大堆的支票。“这让人难以置信,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其中必定有诈。”

一位工作人员走进威尔的办公室。“威尔,你父亲来电话找你。”

威尔按了一下按钮,然后拎起听筒。“早上好,爸爸,周未过得好吗?”

“别去管那些。”比利。李答道,“我问你,你今天早上怎么样?

如果我听到的是事实的话,那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知道皮茨寄包裹来的事了?”

“他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想让我放心,他们筹集的每一分钱都是按照选举法的规定去办的。他只是要求你不要

把他和他组织中人的名字公布于众。”

“我们必须把捐款人的名单交一份给竞选委员会。”威尔说。

“这个没问题。勒顿和他的朋友每人只捐了1000 美元。”

“我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威尔摇着头说道。

“孩子,别疑神疑鬼了,大胆地去花吧!”比利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威尔抬头看着汤姆。“此事合法,合情又合理。可是只有我们3 个人知道是谁筹集了这些钱。皮茨要求我们对此保

密,我希望这事不要传出这个房间,明白吗?”

“明白了。”汤姆和基蒂异口同声地说。

“威尔。”汤姆说。

“什么事?”

“我们可以在电视上竞选了。”

威尔正在他的抽屉中摸索着什么。他找出了一本印有竞选办公室信头的信纸。“我想我最好以个人的名义给勒顿。

皮茨写一封感谢信。谁给我在计算机上起草一下——我想给每一位捐款的人发一封由我亲笔签名的感谢信。”

“威尔,”基蒂说,“你妈对你的教育真好。”

“另外还有一件事,”威尔一边写信一边说,“你们两位中谁赶快去把这笔钱存入银行。想到接受这笔钱是有条件

的,我就不禁感到紧张。”

基蒂马上把支票大把大把地装回大信袋中。

第二十五章

威尔紧张地和汤姆。布莱克、基蒂。康罗伊以及他的父母一起,坐在一间散发着香烟味的小放映室内。他两眼紧盯

着大屏幕的电视监视器,等待图像的出现。

威尔刚刚在走廊那一头的一间微型演播室里度过了两天的时间,对着摄像机的镜头,犹如面对了一个人那样,滔滔

不绝地发表讲话。这个经历可不是个滋味。汤姆从头至尾不许他看一看自己在监测器上的形象;而且不时地有一位上了

年纪的女士上来,用海绵和化妆粉在他脸上涂敷;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看任何文字材料。汤姆迫使他以他平时所不

习惯的方式讲话,直到他介绍起自己的成就来,就像是说别人的事情那样为止。两天的时间结束的时候,他精疲力竭,

嗓子哑了,头脑也昏昏沉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现在他要看的就是那些努力的结果。

监视器上的图像抖动了一下,突然之间威尔的脸部出现在屏幕上。

摄像机拍摄时距离出奇地近,因此反映在屏幕上的画面也出奇地大,可是威尔马上就觉得这样处理以后自己显得非

常漂亮。

一个专业播音员的声音在说话。“威尔。李正在代表佐治亚州参加美国国会参议员的选举,下面是他对此发表的讲

话。”

威尔双眼直视摄像机,开始了讲话。他的声音自然而又轻松,比平时听起来要浑厚一些。“迄今为止的8 年时间里,

我一直在美国国会为本。卡尔参议员工作。我做过他的新闻秘书、他的主要立法助手,而且还是他担任主席的国会情报

委员会的顾问。”他让自己露出微微的笑容。

“我还到那儿喝过几杯咖啡呢。”接着他便严肃起来。“我曾经有机会在我认为是本世纪佐治亚州培养的——可能

也是美国所培养的——最伟大的参议员身边直接接受教育。现在,卡尔参议员不能够继续参加竞选连任,考虑到所有的

人都可以接替本。卡尔的位置,因此我决定参加竞选。我需要你的选票,这样我可以把我的经验运用到国会的工作中为

你服务。我认为我的这个经历可以使我比任何其他参加竞选的人具有更好的资格。我希望你也有这样的看法。”

屏幕上现出一行字:“本片由威尔。李竞选委员会资助拍摄。”监视器的屏幕又恢复为一片空白。

威尔意识到自己正屏住了呼吸,便吐了一口气。

“这样子很好。”帕特里西亚说。

“大家请注意,”威尔大笑着说,“那个女人是一位母亲。”

“你也明白,她说的很对。”基蒂。康罗伊说道。

“我觉得这真是好极了,”比利。李插嘴道,“你干得太好了,汤姆。”

“谢谢,”汤姆说,“我们还有7 个一分钟长的录像。”他向放映员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播放。

威尔看着屏幕上的镜头一个接一个地闪过。这是一种怪异的经历,他感觉到自己同时是一个参与者和一个旁观者。

所有录像都放完时,他觉得很惬意,甚至增添了一分对它们的好感。“我觉得画面和观众的距离太近了,以至于无法做

出理性的判断。”他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特别对着哪一个人。

“让我把我的创作意图介绍下,”汤姆说,“你们听后请告诉我达到了没有。麦克。迪安的那部录像里从头至尾都

是高昂的激发人们爱国热情的音乐;我想把我们的片子拍得与它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希望通过简单、亲切和可信的画面

来传达我们的思想。我觉得威尔是一个诚恳可靠的人,因此我想办法要把这一点表现出来。我让镜头拉近了拍摄,那是

因为我想创造亲切的气氛。对威尔的批评意见中,有一条说他太冷淡了,以至于很难看出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说他

的迷人和魅力只是表面现象。我就一直下功夫改变这些形象,直至观众一下就可以看清威尔的内心。开始的时候,威尔

表现得较机械,他想表现出自己的诚恳和真挚之意,结尾时,他变得很轻松自然,可能看上去还稍有点疲倦,可是我非

常喜欢这个样子。”

“这是一件惊人的杰作,汤姆,”比利说道,“我认为你所构思的一切都在片子中实现了。”

“谢谢你,比利。”

“嗨,难道这件事我没有一点功劳吗?”威尔假装委屈地说。

“也许有一点吧。”基蒂说。

“后面那些录像,我把每一个都制成30 秒钟的短片,”汤姆说,“这样我们可以有一个资料库,一直到大选时都

能用。”

“这些都得感谢上帝,”威尔说,“我可不愿再去拍一遍录像。”

有人走进来叫比利去接一个电话。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中性的表情。

“我这儿有一条新闻。”他说。

每个人都以期待的目光望着他。“我的一个消息来源告诉我,几分钟以前本州共和党委员会决定选吉姆。温斯洛为

他们参加参议员竞选的候选人。”

“好!”汤姆说着扑通一下坐在椅子里。

“你担心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会成为候选人,是吗?”比利问道。

“是的。”汤姆说。

“为什么呢?”比利问道,“那家伙可是个丑角。”

“不管怎样,我是这么看的,”汤姆说,“他在电视上的形象很好。

另外,卡尔霍恩在本州的名气快赶得上里根了。他自己就有演播室,可以使自己的节目一个星期两三次地进入本州

的每一个家庭;他还有一份人员广泛的邮寄者名单,都是经过计算机处理的,有按市、县归类的,还有以另外的一些标

准归类的。假如唐博士想要给大都市郊县年龄在40至60 岁之间,过去一年里曾给他捐过100 美金以上的钱,并且对同

性恋者深感恐惧的人每人发一封信的话,他只需要在计算机的键盘上敲几下就行了。但愿我们有一个能及他一半信息储

量的数据库。“

“可是,”比利说道,“他现在跟竞选无缘了,除非他为温斯洛的竞选出力。”

“我想他不会这样做的,”汤姆说,“对他来说,温斯洛的思想太解放了。温斯洛认为在发生强奸或乱伦的时候,

应该给受害者提供堕胎方面的服务。”

“这些短片什么时候播映,汤姆?”比利问道,“距离初选只剩下10 天的时间了。”

“今晚就播映,”汤姆说,“3 部一起播出。在全州范围内来它个全面开花。我们将在初选日以前花费30 万美元。”

“你是不是在初选中投资得太多了?”比利问道,“你准备用什么来应付大选?”

“如果我们在初选中失败的话,那就无所谓大选了。”汤姆答道,“现在我们不时地收到民意调查的结果,如果我

们预算表上的资金都能落实的话,我准备把它们全部投入在这次初选上。”

“我认为这样太冒险了。”比利说。

“比利,”汤姆说道,“我最讨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银行里尚有30万美金的余款,而结果是我们以半个百分点之差

在竞选中失败了。”

“我懂你的意思。”比利说。

“另外,”威尔插嘴道,“如果我们在初选中获胜的话,本州的民主党还会资助我们一点,而且我们的筹款工作也

会比现在要容易得多。”

“我希望你说的是正确的。”比利说。

汤姆站起身。“好吧,我们大家最好能睡个好觉,明天我们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

第二十六章

欧内斯特。詹金斯似乎对在旅馆的房间里与人会面习以为常,所以这么说来这次会面也没有什么可以使他紧张的了。

可是他却失去了镇定力。他从来没想到他会单独地和这个人在一起。他要是有幸能见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的面的话,也不

过是这么紧张罢了。他被带到一张椅子前,那人又给他递上来一杯咖啡,他表示感谢但没去喝。节制一些对他来说是有

好处的,不管怎么说,他得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希望把这次会见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住。

那人在壁炉另一侧的一张椅子上面向詹金斯坐下,翘起一条腿,用手在整洁的蓝色西装上轻轻地掸去了灰尘一样的

东西。他这个最不起眼的动作也给詹金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嗨,欧内斯特,”首领开口道,“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先生,”詹金斯答道,“你这样称呼我,我感到十分荣幸。”“有人跟我说,你有一份有趣的情报要

向我汇报。”

詹金斯用手玩弄着大腿上的一个信封。“是的,先生,我想你说的很对。我可以把故事从头至尾给你讲一遍吗?”

“当然啰,欧内斯特,”首领安详地说,“别急,把所有情况都跟我说一下。”

“喏,我是干私人侦探的,那天我跟人订个合同……我能不能这么说,我跟某一方订了一个合同?”

“随你怎么说都可以,欧内斯特,我不希望你破坏别人对你的信任。”

“谢谢,先生。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和某一方订立了一个合约,规定由我去监视一件事。你知道,这可是一件秘密

的工作。”

“那当然,欧内斯特,监视当然要秘密地去干,对吗?”首领的声音里有一丝不耐烦的声调。

欧内斯特不想引起首领的不快,赶快往下说:“先生,我就去跟踪一位年轻的女士,据说她要和一位先生见面。我

的任务,啊,是给这次会面录音和拍照。”

“我懂了。你这样做了吗?”

“是的,先生,我做了。我跟着这位女士来到乡间的一幢房子前,虽然在那种场合他们的动作和谈话是随意性很强

的,可是我还是很成功地把他们置于我的监视之下。我带了很高级的照相器材和一个抛物线形状的话筒——那是分辨率

很高的定向话筒,上面带有……”

“我相信我对这些仪器是非常熟悉的,请往下讲吧。”

“喏,这样我在窗户外面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角度,拍了好几张非常清晰的照片,而且还录了音,用来配合照片的,

录音质量很高。”

“我明白了。请说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啊,先生,当我回去以后在暗房里把胶卷冲出来,正要印成照片时,我发现刚才说到的那位先生,是一个,啊,

一个在政界很重要的人物。”

“哦……”首领说道,“你或许可以让我看一看他的照片吧?”

“可以,先生,我就是为这个原因到这里来的。我只是希望你保证不要再传给别人知道。我是说,这些照片我还没

有给我的客户看过呢。”

首领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当然,我知道你在谁面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的,先生。”说着詹金斯把信封递了过去。“我是说,你不会跟人说

你是从哪儿弄到这些照片的。”

首领没有理会他,从递过来的信封中取出五六张8 ×l0 的照片,一张张地看了一起来。他黑色的眉毛竖起来了。

“这么说,你认得这位先生是谁?”詹金斯问道。

“啊,是的,我相信我知道他是谁。”首领微微地露出一丝笑容。

“你说过,还有与此配套的录音是吗?”

詹金斯从他的手提箱中取出一个小型的盒式磁带录音机递了过去。

“磁带已经倒好了,只要按下放音键即行。”

首领按下了一个键钮。

“嗨,”一个嘶哑的女子的声音说道,“我把手指放在这儿你喜欢吗?”

“噢,当然喜欢,”一个男人的声音答道,“放在这个地方可真好。”

首领把录音机关上了。

詹金斯觉得自己有点儿尴尬。

“我相信我已经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首领说道,“对,欧内斯特,你说得很正确,这材料确实非常有趣。我可

以把这些照片留下吗?”

“哦,当然可以,先生,”詹金斯答道,“这几张是加印的。这架录音机你也可以留着。”

“谢谢。我要考虑一下,这些材料怎样才能为我们的利益发挥最大的作用。你说你还没有把监视结果报告给你的当

事人,对吗?”

“还没有,先生,我准备今晚去那里。

“嗯,照你打算的去吧。我敢肯定你的顾客付给了你非常高的报酬,他——或者她——有权知道监视的结果。”

“是的,先生。”

首领站起身,示意他会见到此结束了。他用双手握着詹金斯的手。

“非常感谢,欧内斯特,”他热情地说,“你做了一件好事,我不会忘记的。”

“能为你效劳我感到非常荣幸,先生。”詹金斯答道。他洋洋得意地从旅馆中出来,一直朝自己的汽车走去。

詹金斯走后,首领又把照片看了一遍。毫无疑问,这家伙的摄影工作干得非常出色。他会牢记这一点的。这些照片

的取景非常漂亮,而且印放得很有专业水平——所有的细节,包括两个当事人狂喜的脸部表情,都在上面反映出来了。

首领提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

“喂,”首领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啰。你听说了吗,吉姆。温斯洛获得了共和党的提名?”

“是的,几分钟前才听说的。”

“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的结果。”

“这事令人无法接受,”首领答道,“可是先不要绝望。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要对本州的选举施加一些影响,

请相信我,我们刚开始发挥作用。为实现这个目标,我希望把一些重要的材料交到合适的记者手中。这材料不是对上流

记者有吸引力的那种故事,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你要报社记者还是电视记者?”

“只要能发挥最大的影响,在哪儿发表都一样。这方面你的判断要比我胜一筹,我只是希望人们不会循着材料找到

我们。”

“嗯嗯嗯。我有主意了,《哥伦布灯塔报》的那个家伙,名字叫休尔。哈德韦。”

“他在同事中信誉好吗?”

“我想是好的。一般认为他有时喜欢擅离职守,酒喝得很厉害,可是和他一起喝酒的也是新闻界的人。我听说他最

近赚得多干得少,在报社的位子也不太稳固。他可能会死咬住一桩大新闻,即使其真实性还令人怀疑。”

“听起来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你多久可以把材料交给他?”

“明天就可以,如果要紧的话。”

“事情倒不怎么要紧,离初选还有几天时间呢。我希望这事情晚一点公布,比如说星期二举行初选,我们就在星期

天的报纸上登出来。我不希望事情公布后有时间让人们在选举到来之前就淡忘了。”

“你掌握了某位候选人的一些材料,是吗?”

“你看了材料后,就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另外有一件事要注意,我不希望别人认为这个材料是他的敌手提供的。

我不希望发生事与愿违的情况。”

“我想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可是我不理解,谁在初选中获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希望与我们的人竞争的人是最容易被击败的,你说是吗?”

“可是吉姆。温斯洛并不能算是我们的人。”

“让我来为这事操心吧。”

“听我说,我了解温斯洛,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可以信赖的人。”

“这个我意识到了。”首领有些愠怒地说。

“我不是想冲撞你,我只是……嗯,这件事我想还是由你去处理吧。”

“那件事就由你去办了。午夜以前我把材料放入你的信箱。你明天就给那个家伙,哈德韦,送去,但是要跟他强调,

到星期天才能公布于众。”

“是,先生。”

首领把电话挂了,然后默默地坐了一会。共和党选择了温斯洛作为提名人所引起的不快慢慢地从他心里消散了。他

现在对将要做的事情了然于心。那个没有名气的私人侦探,詹金斯,给了他控制初选的手段,现在他只需要为大选操心

了。他又抓起了电话。

“喂?”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先生。”

“凌晨3 点到我的住处来。”

“是,先生。”

电话挂上了。

哈罗德。珀金森放下听筒。他回到沙发上,又和那位护士,苏珊,缠绵起来。“要跟那人见面,”他瞥了一眼手表

说道,“但是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呢。”

她轻轻地吻了吻他,把一只手放到他的大腿上。“如果他要亲自见你,肯定是一件大事。”

“是啊。这是我第二次去他家。”

“他住在哪儿?”

珀金森坐起来,挺直了腰,用手背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搧了一下。“以后别再问这样的问题了。”他平静地说。

一滴眼泪从她的一个眼角冒出来。“对不起,”她抽噎着说,“我知道这个规定。”

珀金森擦去了她的泪珠。她喜欢被人揍,他心想。什么时候她要再违反了规定,他准备再教训她一顿。他用一只手

扼住了她的脖子。“到这儿来,宝贝。”他说。

她走近他。“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

“说该怎么样弥补吧。”他答道。

第二十七章

基蒂。康罗伊正从她所住的贝斯特。韦斯顿汽车旅馆的房间出来。

这家旅馆位于佐治亚州靠近普莱恩斯的一个叫阿梅里克斯的地方。这时亚特兰大某家报纸的专栏作家里克。巴恩斯

三脚两步地朝她走来。巴恩斯时断时续地跟着竞选班子在各地巡游。

“可以跟你说一句话吗,基蒂?”

她停住了脚步。“我的时间不多,里克,我们按计划应在半小时内到达吉米。卡特的家。”

“卡特准备表示支持威尔吗?另外,如果卡特表示支持的话,威尔是不是真的非常需要这个支持?”

“对于你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我不得而知,至于第二个问题,回答是是的,如果我们能得到他的支持

的话。你恐怕还记得麦克。迪安还需要他的支持呢。你原来想讨论的是不是这个问题?”

巴恩斯摇摇头。“不是。让我们以后别提起下面的谈话,就当没有发生,好吗?”

“好。”

“我说,这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行吗?”

“行,到此为止。”

巴恩斯深吸了一口气。“首先,我的同仁将在星期天出来支持威尔。”

基蒂顿时显得很高兴。“这可是个好消息,里克,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先别谢我,”巴恩斯说,“还有别的要告诉你呢。”

“还有?”

“基蒂,很抱歉我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你,我要强调一下,此事也许只是说说而已的,可是……”

“说什么来着?”

巴恩斯现出很为难的样子。“那我就把它说出来吧。你认识休尔。哈德韦吗,就是《哥伦布灯塔报》的记者?”

“50 来岁,长得很胖,喜欢喝酒?”

“就是他。在本州范围内,哈德韦从来算不上是什么东西,可是在哥伦布县一带,颇有一些影响。最近几年他在走

下坡路。有人谣传他想孤注一掷。”

“我不懂你的意思,里克,这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噢,很显然,目前他还没有打算要跳出来。他说他那儿有一份材料,可以当作《灯塔报》的头版头条发表。”

“怎么?”

“我认识的一个人昨夜和他在哥伦布喝酒,他们在一块多喝了几杯。要从他嘴里套一些话,就得要这样才成。”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那儿有几张照片,据猜测可能是威尔和某一个人在床上的照片。”

基蒂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和谁在一起?”

“他不肯透露。”

“这些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可能就是上一个周未。”

“里克,威尔。李是一位异性恋的单身汉,他有资格享受性生活。”

“是啊,那当然。要在一般情况下,这件事不可能会成为一条新闻的。”

“那为什么现在会是的呢?”

“就是因为跟他一块在床上的人很特殊。”

“是谁?”哦,上帝啊,基蒂祈祷道,但愿不会是一个男人。

“哈德韦很狡猾,可是我的情报来源有一个很深的印象,即另外那个人的身份比这件事本身,就是说这次会面,更

为重要。”

“里克……”

“那是个女人,我就知道这些。”

基蒂克制住自己,没让自己把一口气叹出来。“没有其他的情况了?”

巴恩斯摇了摇头。“没别的。”

“这些照片有声望的报纸是不会刊登的。”

“是的。可是《灯塔报》会发表一个报道,证明这些照片确实存在。

这样如果能得到证实的话,我们的报纸也会刊登的。不管你怎样去遮掩,这件事在国会参议员竞选进行到一半的时

候,确是一件新闻。“

“我明白了。”

“事情不止这些。”

“什么?”

“有声望的报纸固然不会刊登这些照片,可是《灯塔报》也不是唯一可以登载这些的报纸。”

基蒂的心往下一沉。她知道他下面要说的是什么。

“是啊,”巴恩斯说道,“哈德韦说他正在让两家超级市场的小报为争夺发表这些照片的权利而进行价格战。这样

会闹得满城风雨,当然还是全州范围的。一两个星期以后,你们那位先生就会像埃尔维斯①一样出名,然后便完了。”

「① 埃尔维斯。普雷斯利(1936—1977),风靡一时的美国摇滚歌星。」

“这件事你们的报纸知道了吗?”

“知道了,”巴恩斯说,“他们没有把所有细节都证实以前是不会做出任何举动的,而有这些照片的只有哈德韦一

个人,因此我们可能要等星期日的《灯塔报》出来以后再作打算。同时,他们暂时不表示他们支持威尔,等到这件事情

清楚了再说。”

“谢谢你,里克,我知道你跟我说了这些会使你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

巴恩斯耸了耸肩。“我觉得这事太肮脏。”

“我很感激你的帮助。”她转身要走。

“基蒂?”

“什么事?”

巴恩斯咧嘴笑了。“也许吉米。卡特仍会支持你们。”

“嗨!”汤姆。布莱克说道。

“嗯,怎么啦?”威尔答道。

“喂,你快说,威尔,”基蒂说,“这件事我们应该讨论一下。”

“我的性生活是我个人的事。”

“到星期天上午,它就会成为大家的事了。”基蒂说。

“我问你们,”威尔对他们两人说道,“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我们可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我们可以阻止消息的

传播吗?”

基蒂摇摇头。“没办法,除非你能否认它。他们有照片为证。”

“那么着急有什么用,我们照原计划行事。如果他们登出我和某人在床上的照片,到时我再来处理。”

“有一点我不明白,”基蒂插嘴道,“这女人到底是谁,竟会有如此的危害?”

威尔耸了耸肩。

汤姆冒出来说道:“别人的妻子。”

“哦,见鬼。”基蒂悲叹道。

电话铃响,汤姆捡起听筒。

“噢,你好。这事非常遗憾。好吧,我们等你的电话。谢谢。”他把电话挂了。“罗莎琳。卡特打来的电话。总统

请吉米到华盛顿去参加一个会议,他得马上动身。回来以后他就给我们打电话。”汤姆一下瘫倒在椅子里。

“唉,”基蒂说,“消息已经传开来了。”

他们俩走了以后,威尔伸展四肢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下一步该怎么做?还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茫然不得而

知。谁会料到他们俩结果会到床上去呢?他自己也没料到。他思索了一会儿。这事情只可能有一个人知道,也只可能是

由一个人计划的,包括那些照片。

第二十八章

威尔心想,这事情真让人啼笑皆非。根据日程的安排,星期六一整天威尔都在哥伦布,民意调查的结果显示,他的

外貌就可以使他获得必需的选票;同样是在这个城市,威尔的政治生命将在第二天结束。

他觉得很奇怪,他竟然一点也不泪丧。他四处演讲,好似将要去世的人在享受地球上最后的一天时光。早上,他在

一个支持他的人家的庭院里和上百个人一起吃了普通的早餐,接下来他到一个购物街去发表演讲,跟着在几家商店里转

了一圈,和那里的人握手。当地电视台的记者像尾巴一样一直跟着他们。当天下午,他去观看了少年棒球的冠亚军决赛,

在第七局的时候给那里的人们讲了几句话,后来又到这个镇上黑人居住区的一条购物街上去走了一圈。晚上,他在美国

军团全州会议上就国防政策发表了讲话。然后,作为当天的最后一个活动,他接受了当地电视台的一位节目主持人的采

访,采访的录像将在次日下午的电视上播出。

这次采访非常顺利,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以前,所提到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问题。还剩一分钟的时候,采访人问道:

“李先生,有谣传说本地的一家报纸,《哥伦布灯塔报》明天将在头版登载一条新闻,说这条新闻将改变竞选的进程。

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威尔装作有些吃惊。“对不起,我的消息还没有你灵通呢。我想我们俩都应该买份报纸来看看才对。”

主持人对威尔表示感谢,然后结束了采访。

威尔和汤姆。布莱克以及基蒂。康罗伊走进停在电视台外面的汽车。

“对啦,”汤姆说,“我们大家最好睡得好一点,明天的事可非同小可。”他说这话并没有讽刺的意思。

“我还不至于手足无措呢。”威尔说,“我们回亚特兰大吧,在亚特兰大我照样能一样早地醒来。”

“我们已经在这儿订好了几个房间。你肯定不觉得累,可以飞行吗?”

“我很好,”威尔说,“这些事我必须学会适应。”

汤姆调转车头,朝机场方向驶去。三个人一言不发,各自陷入了深思。

虽然还有两天时间竟选才能结束,可是威尔觉得,这天晚上竞选就已经结束了。当然有没有结束,就要看第二天早

晨《哥伦布灯塔报》是怎么说的啦。他一概不去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按说他应该为自己的退路动脑筋,可是他对于明

天将要出现的危险有一种他是他我是我,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感觉。他仍然有一种不合理的冲动,虽然已经发生了这许多

事情,但是任何恐怖的事情都不可能在他身上降临。

汤姆开车把他们送到了飞机边上,自己又折回去归还租来的汽车。

威尔询问了天气预报,制订了飞行计划,然后进行飞行前的检查。

他和基蒂往机舱里爬去的时候,基蒂转过身来看了一下。“汤姆到哪儿去了?他还那辆车已经去了好长时间了。”

威尔朝矮小的机场候机楼方向望去,只见汤姆站在大楼前的街灯下,目光看着街道的远处,似乎在等什么。

“他在干什么?”基蒂感到很纳闷。

她刚把这个问题说出口,答案便有了。一辆大卡车从街那头驶过来,到候机楼前的时候停下了。卡车的车身上是油

漆的大字“哥伦布灯塔日报和星期刊”。司机从车上下来,从车辆的后部抱下一大捆报纸,装入候机楼前的几架自动售

报机里。汤姆在口袋里掏零钱,不一会,手臂下挟着一份报纸朝飞机走来。

威尔觉得肠子一阵抽搐,好像死刑犯见了行刑队似的。报纸印出来了,此事再也无法回避了。等待着他的除了麻烦

以外没有别的东西——首先是在公众面前丢丑,竞选失败,然后紧跟而来的,是取消律师资格以及名誉扫地。他只得迁

移去爱尔兰。那儿他们家还拥有祖父创下的财产。白天他管理那儿的农场,晚上靠读书打发时光。那里的人谁也不认识

他,谁也不会去关心他在美国做了些什么。

汤姆爬进机舱。“把灯打开,怎么样?”他说。

威尔抬起手扭亮了舱灯。

汤姆把报纸的第一版在3 人面前展开,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一行大字标题:州长和女主持人在爱巢幽会。

“什么?”基蒂虚弱地问。

威尔把头靠在座位的后背,闭上了双眼。“读给大家听听吧,汤姆。”

他说。

汤姆朗读道:

本报专稿(作者休尔。哈德韦):本星期初,记者得到了由路易丝。迪安夫人雇用的私人侦探所拍摄的一组照片,

是其丈夫麦克。迪安和亚特兰大电视台六频道的节目主持人雪莉。斯各特女士在农场幽会的镜头。……在证实了这些照

片的真实性和找到该侦探以后,记者征得迪安夫人的允许采写了本篇报导。亚特兰大市的一位持有许可证的私人侦探欧

内斯特。詹金斯,上个周末对现年37 岁的亚特兰大著名的电视记者进行了监视。星期天晚上,他随她来到亚特兰大以

北,格威内特县的一个农场。该农场主人是本州州长,现年61 岁的麦克。迪安。他在那里观察到州长在别墅的门口亲

切温柔地欢迎斯各特女士的情景。

这些照片清晰地显示出迪安州长和斯各特女士赤身裸体地在床上进行一系列性活动,包括性交的镜头。

州长的第二位夫人,路易斯。迪安夫人与他结婚已有9 年。11 年前,州长和第一位夫人离了婚。当时有一些未经

证实的谣传,说他和目前这位迪安夫人有艳情。

记者通过电话采访了在亚特兰大州长官邸的迪安夫人。她说:“我怀疑我的丈夫和这个女人有奸情已有一段时间,

现在詹金斯先生的照片和录音证实了我的怀疑。我将在星期一上午10 点钟以丈夫与入通奸的理由向富尔顿县法院提出

离婚申请。”迪安夫人补充说,届时她将举行记者招待会。

截止本稿发稿时间,记者通过电话采访了迪安州长,要求他就这些证据和他夫人的话发表评论。州长只是这样说道

:“目前我无可奉告。我可以肯定,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终究会大白于天下。我只是想向佐治亚的人民保证,不论是

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我对于我在这个伟大的州所担任的职位从没有过任何有损其名誉的行为。”

记者通过电话采访了在亚特兰大北区公寓里的斯各特女士,并向她提起了照片的事情。她只说了一句话,“你这狗

娘养的。”

汤姆放下报纸看着基蒂,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这不等于招了吗,笨蛋雪莉!”基蒂欢叫道,“他把她的反应刊登出来让我大吃了一惊。”

“这个标题不看真是太可惜了。”汤姆吼叫道,“我的上帝,威尔,你干吗不跟我们说你与那事毫无关系呢?”

威尔把头慢慢地从靠背上抬起来。“即使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也许不会相信。”汤姆笑道,“我的天,我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

“我也没有过,”基蒂说,“当然也没有过像麦克。迪安今天所感觉的那样坏的日子。”

“可怜的老麦克。”威尔叹了口气说道。

“别浪费你的同情心了,”汤姆说,“这是报应。”

威尔摇了摇头。“我想再没有谁可以有这样的报应了。我的上帝,他的妻子一定把他恨透了。”

“妇女不可以轻视,”基蒂说,“让这个成为你们俩的教训吧。”

“嗯,我认为我们可以不用为初选操心了,”汤姆说,“从民意调查的结果来看,光加上受丈夫委屈的妇女选票,

我们就可以稳操胜券了。”

威尔发动了引擎,朝列着要做的事的信纸扫视了一眼。“离初选还有两天时间,”他通过机内的通讯线路说道,

“我想,如果说我们从这次竞选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飞回亚特兰大的一路上,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是偶而能听到威尔和空中交通控制站的人交谈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哈罗德。珀金森在黑暗中坐着等待。星星消失了,但太阳尚没有升起,温热潮湿的空气预示着今天将会酷热气闷。

对于9 月一个星期二的佐治亚来说,这个天气是正常现象。

他用手指玩弄着放在膝盖上的坚实细长的帆布棍。棍子是手工缝制的,里面塞满了沙子,称起来也许有两磅重。

天放亮了,他站起身,伸展四肢,尤其注意自己的两腿。他平时不跑步,虽然最近几天每天早上都要练习一会,但

他还是害怕会发生抽筋现象。他把沙袋从这个手掌掷到另外一个手掌上。除了沉闷的“扑”的声音外,没有别的响声。

这是一件没有嘈杂声的工具。他从羊毛夹克衫的口袋中摸出另一个工具来,把其中的内容检查了一遍。他在另外一个口

袋中摸着了一个橡皮管。

珀金森在树林中穿行,从这棵树走到那一颗树,一边向道路靠近,一边尽量不发出不必要的响声。最后,他在距离

道路急转弯处10 码远的一棵大橡树后躲藏起来,等待时机的到来。七八分钟的时间过去了。珀金森看了看表,刚过6

点。他希望他要等的人能准时出现。好像是要证明珀金森的愿望没有落空似的,那个做慢跑锻炼的人在100 码远的道路

那头出现了。珀金森看了好一会,以便使自己对他有一个深刻的印象。

那人和他不一样,细高细高的个儿,稀疏的灰发,戴眼镜,肤色黝黑:

一个健康结实、50 多岁的男子形象。珀金森躲到树后戴上黑色太阳镜,把甲克衫上的帽子套在头上,等待着跑鞋

落在沥清细石子路面上的声音从他前面的路上经过。脚步声一会儿就到了。

珀金森数到5 ,然后从树后的隐藏处跳出来,朝路上奔去。快出林子最后几码的路程,他的速度和声音都比他预想

的要慢和响得多。他一个健步冲上道路,担心自己不能马上赶上他的目标。

他跑过弯道,进入一个很长的两边簇拥着高大树木的林荫道,里面光线暗淡,空气凉爽,阳光在远处以很低的角度

射进来。那人在他前面20 码的地方悠闲地跑动着。这种从容自如的姿势,只有经常慢跑的人才有。珀金森必须在走出

林荫路以前超过他。他加快步伐,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那人回过头来,微微地挥了一下手。

林荫道尽处,阳光倾洒在地上。珀金森全速向前飞奔着。他将要和他的目标跑得平行的时候,那人侧转过头来。

“早上好,”那人大声说道,“你真要跟我决一雌雄,是吗?”

“那当然。”珀金森答道,随即甩出那根短帆布棍。他的手臂往回收的时候,他告诫自己不要用力过猛,凭短棍的

惯性就行了。帆布棍击中了那人头颅的根部,那人当即成了一个布娃娃,像一堆软绵绵的肉一样向前倒下,结结实实地

倒在黑色的路面上。他在倒地以前便失去了知觉,甚至还没有本能地把手伸到身子前面,就已经倒下了。

他的脖子后部不可能有於血,而且他失去知觉的时间也不可能太长。珀金森急促地喘着气,但动作却十分麻利。他

在一动不动的那人身边跪下,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很长的手术用橡皮管,在那人左腿膝盖以上的部位绕一个圈,然后紧紧

地扎住。他把那人的裤腿往上拉了拉,熟练地轻轻拍打着光溜溜的膝盖后部,静脉渐渐显示了出来。他从另一个口袋中

取出一个一次性的注射器,打开护着针头的盖子,把针尖朝上,轻轻地推动针筒,使钾化溶液中的气泡都跑到上面来,

然后对着大腿旁边注射了一些药水,最后把针尖刺入那人的静脉。他把橡皮管松开,慢慢地把药水全部注入那人的血液

中。他抽出针筒,用手指蘸着少许唾液擦去了一滴血。他把橡皮管放回口袋,把那人的裤腿放下,盖上针尖上的护套,

把注射器放回口袋,然后等待药性发作。这药几秒钟后便能生效。

那人呻吟了一声,苏醒了过来。

珀金森非常紧张,他不想再给他来一下,他甚至不想再触摸他一下。

其实他不必如此担忧。突然地,那人大声地哼了一下,不停地痉挛着,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朝胸口抓去。紧接着,只

听得他一声叹息,四肢松软了下来,似乎要在沥清石子路面上融化了似的。事情就这么神速地完成了。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声音。珀金森正要转过头去,突然,一辆汽车从弯道后面驶出来,沿着林荫道直向他这边驶过

来。珀金森回过头来看着刚才做慢跑锻炼的人,给他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

汽车在他身边嘎的一声停住。

“发生什么事了?”那人在汽车里大声地问道。

“我不清楚,”珀金森没有回头,大声答道,“刚才我见他抓着胸口倒了下来。他一定是心脏病发作。你懂CPR 吗?”

司机嘭的一声将车门关上,在倒下的人身边跪下来。他搭了一下那人脖子上的脉搏,然后用力在他胸口捶了两下。

“我懂。”他说,“开我的车去叫一辆救护车来。”他把那人的脸对着自己开始施行口对口的人工呼吸。

珀金森绕到汽车的另一侧,发动机还在转动。他跨进汽车,驾着它飞快地开走了。他驶出林荫道,来到阳光普照的

路面,驶过了一段弯道,来到一家杂货铺前面。店铺外面有一个电话亭。他一个急转弯把车在停车场上停下,找出了几

枚硬币,拨通了911 .

“这里是急救中心,”一个声音说道,“你需要什么样的服务?”

“救护车。”咔哒。

“要救护车。”

“一位慢跑的人倒下了,怀疑是心脏病发作,在北边的车道上,就在佩丽米特外面的某个地方。请求马上派一辆救

护车去那儿。明白了?”

“明白了,但是我需要另外更详细的情况。”

珀金森挂上了听筒,朝四下看了一看,然后背对着停在那儿的汽车,迈开大步从容不迫地朝树林走去。

第三十章

威尔已不习惯睡在德拉诺农场小屋里自己的床上了。他慢慢地醒过来,起初分不清东西南北。今天早晨他可以毫无

干扰地好好休整一下。

电话线被他切断了,汤姆和基蒂都在亚特兰大。竞选活动已经结束,现在他没有什么需要做的。

他在床上坐起来,叹了一口气。他仍然感到疲倦,周身酸痛。他的右手由于跟几百个人握手的缘故肿胀得很,皮肤

非常柔嫩,手臂一直到肩部都疼得厉害。他觉得自己已经衰者了。

热水淋浴冲了10 分钟以后,他周身的感觉恢复了正常。到他打开早报开始读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亚特兰大日报》的头版上,现年45 岁,保养得很好的褐发浅肤色的路易丝。迪安正毫无畏惧地微笑着。她站着,

身后是富尔顿县的法院,身前是丛林一样的麦克风,神采飞扬地在完成摧毁她丈夫政治生涯的最后一步。这个镜头威尔

已经在电视上看过了,当时是插在他25 次演讲的两场之间播出的。她站在那儿,对着整个佐治亚州和国内大多数地方

的观众,倾诉多年来丈夫对她的不忠,揭开他不会喝酒、办事无能、为政平庸的老底子。在一阵短暂的恐慌中,威尔想

到她可能会支持她丈夫的对手。他在心里祈祷,希望她在结束记者招待会以前不要提到自己的名字,可她还是说到了。

最后,她对这天上午的工作颇为满意地把头一甩,自鸣得意地进了法院。

星期一一大早,一份小报在全州和全国的各大超级市场出现了,上面以显要位置刊登有麦克。迪安和雪莉。斯各特

在一起的十分清晰的照片,关键的部位被涂上了黑杠。

星期一中午的新闻节目里,电视6 频道的总裁宣称,据桀骜不驯的雪莉。斯各特证实,她和麦克。迪安之间的这层

关系至少是在迪安和威尔。李举行第一轮辩论的时候就有了。他报道说,斯各特女士被迫离开了在电视台的工作,目前

已离开这个城市,利用平时积累起来的假期度假去了。

麦克。迪安隐居在桃园广场饭店的一个套房内,总机对所有打来的电话一概不转。除了服务员以外,星期六夜里以

来没人见过他的面。这些服务员下了班便毫无顾忌地在电视摄像机前介绍迪安的情况。大家一致认为,老麦克像臭鼬一

样声名狼藉了。

现在,迪安的对手一个人坐在湖滨的别墅内,面前是一碗只吃了一半、已经凝结起来的燕麦粥,正倦怠无力地翻阅

着报纸。他已稳获初选的胜利,目前横在他和美利坚合众国参议员席位之间的,只剩下有轻度口吃、平庸无能的共和党

候选人和数额不是很大的一笔钱。对威尔来说,在这个炎热的9 月清晨,这一切都显得让人难以置信。

临近中午时分,他刮了脸,然后穿戴了一番。今天的活动是初选结束以前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威尔驾车朝城内驶

去,一路上不时地看看时间,以准时在12 点10 分到达。他将出现在直播的午间新闻时间里。

这以前,基蒂。康罗伊差不多联系了州内所有的电视台。从车内出来的时候,他数了一下,有6 台摄像机和扛着这

些机器的记者向他冲过来。

他原来以为只有一架拍摄联播节目的摄像机。他想,只是报道一下候选人到投票处投票的新闻,动用这么多的人员

设备真是浪费。

“早上好,女士们先生们,”他冲着他们微笑着说,“或者该说下午好?我起得很迟。”让他吃惊的是,这些记者

们听了他的话怔了一下。

“李先生。”一位年轻的女士把话筒伸到他面前说道。

威尔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问到麦克。迪安目前的处境,他就拒绝发表任何评论。

“你对自己共和党对手之死有什么看法?”

威尔心想他一定误解了她的问题了。“请再说一遍?”

“先生,也许你还没有听说,吉姆。温斯洛今天早晨跑步的时候因心脏病发作死了。”

威尔站在几架摄像机前面,一句话也没有。

“威尔,”一个年轻人用肘部推开刚才的那个女人说道,“显然你还没有听说此事。让我把最新的情况跟你说一下,

今天早晨6 点过一点的时候,一个慢跑者和一个司机在亚特兰大北街上发现一位慢跑者不省人事,马上叫来了救护车,

可是此人一到格伦边医院就死了。此人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温斯洛先生的妻子7 点钟时到外面去找丈夫,7 点30 

分报案,说她的丈夫失踪了。因为陈尸所那儿的一些差错所以一个小时前才判明那人是温斯洛。”

“啊,这消息使我大吃一惊。”威尔诚恳地说,“我对吉姆。温斯洛了解得不多,但是就我所了解的来看,他是很

不错的一个人。我正盼望着在大选的那天和他见面呢,当然,如果我在今天的选举能获胜的话。

现在,我只能对他的家人和朋友表示哀悼。对不起,我现在最好到里面去投票了。“他在堆得像迷宫一样的仪器和

设备中往前走去,不时地停下来和两边的人握手,直到走上社区活动中心的台阶。进入大楼内部,他和几位到这里来投

票的人打了个招呼,自己也投了一票,然后就离开了,马上摄像机的镜头又对准了他。

“李先生,你对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坦率地说,我给弄得有点头晕目眩了。星期天和昨天,我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昨天我们在亚特兰大地区到了10

 来个地方——这样紧张的日程安排使我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当然,温斯洛先生的死讯让我感到震惊。我只是希望大

家不要忘记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选举,希望大家都出门来投上一票。谢谢。”他朝汽车走去,然后驾驶汽车向沃姆斯普

林斯机场方向飞驰。

威尔在下午3 点多钟时到达亚特兰大的奥姆尼饭店。他为了选举日这天在这里订了一个套房。他的父母早已到了,

正在接通连接竞选总部的电话线。总部那边,汤姆。布莱克随时与分布在全州的各个选举区的负责人保持联系。

“参加投票的人不多,”汤姆在电话里说道,“我想这些情况我们是应该预想到的,但是我想现在出了有关麦克的

新闻,事情要好得多。

目前为止,据各个地方零星的统计,已有65%的人参加了投票。等我们的人下班以后去投票时,这个数字还要往上

涨。不管怎样,你赢了,威尔,这就像战时没有危险性的飞行任务一般。“

“是啊,”威尔答道,“这样一来显得平淡无味。跟你说实话,我倒宁愿麦克现在没有倒台,看投票的结果如何,

来试试自己的运气。”

“我们最近一次民意调查是星期五统计的。结果显示,你领先3 个百分点,其中允许的误差率是4 个百分点,看来

这些进步是前半周努力的结果。如果能给你安慰的话,我认为你一样也能赢。

“是啊,谢谢你说了这些鼓励的话,汤姆。”

“据说,共和党州执行委员会今天下午要开一个会,但是我想我们要到这个星期末才能知道谁是共和党推举的候选

人。温斯洛之死一定让他们觉得吃了个大亏,但是不敢想象他们会挑选小丑卡尔霍恩作为他们的候选人。”

“可是上回他是第二人选啊。”

“不错,也可以说他是他们最后的人选。我相信他们不会发昏到如此地步的。”

“好吧,以后再跟你交谈。现在我要小睡一会,我仍然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感觉。”

威尔一睡就睡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而且还是他母亲叫了他以后才醒的,这让他吃了一惊。他们就在房间里吃了晚饭。

晚饭以后他的情绪好了许多,他开始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将要成为民主党的提名人了。

8 点15 分,汤姆打来了电话。“我已经把所有的三家电视台都用电话联系上了。他们原来准备自9 点钟开始全部

转播投票的新闻,可是因为现在的结果成了一边倒,所以他们缠着我们提前发表一个声明。”

“正合我的胃口,”威尔说,“可是我想我们应当先听听麦克的意见。”

“你现在就到这儿来,我来和他的竞选负责人取得联系。”

威尔来到竞选总部,发现这里人头济济,非常活跃,甚至没有一个人在记录各个选举区反馈来的信息。他在竞选工

作人员和支持者中间挤出一条道路,来到房间的前部。汤姆塞给他一张黄色的稿纸。

“就说这个是电报,5 分钟以前麦克亲自向我口授的。听他的声音知道他非常难过。”

威尔把这份表示承认自己失败的声明读了一遍。

“电视台要求我们8 点50 分就开始,这样他们可以和电视网9 点钟的节目衔接上。我跟他们说没有问题。”

“很好。”威尔说。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他用来接受别人的祝贺。

过了一会,他看到电视摄制人员给他的信号以后,便登上一张桌子。“谢谢大家的光临。”他大声地说,希望让人

群静下来。“首先,我知道你们也和我一样,对温斯洛的家人表示最诚挚的哀悼。”他停顿了一个节拍。“这里我有个

东西向大家读一下。”他把那张黄色的稿纸举起来。

“这是一份电报,上面这么说道:”我要向你、你的父亲和母亲以及今晚在场的你的竞选工作人员表示祝贺。你的

竞选非常完美成功,你已经取得了代表所有民主党人参加大选的权利。在11 月份到来的时候,你将可以得到我全力的

毫无保留的支持!‘落款是’州长麦克。迪安‘。“

威尔停顿了一会,好让竞选工作人员高兴地大声狂叫。这时,他看见基蒂。康罗伊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把汤姆。

布莱克拉到一旁。汤姆转过身来看着威尔,一个手指比划着在喉咙口划过。“停。”他用哑剧动作说道。

“我要感谢在座的诸位,你们在这次竞选中做了很大的努力。”威尔继续往下说,心中在猜想汤姆找他是为了什么

事情。“还有州内各地为这次竞选出力流汗的人,以及把他们亲手挣来的美元捐献给我们,使我们获得了今天的胜利的

人们。”他朝汤姆看了一眼,只见汤姆又向他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最后我想告诉大家,11 月份那个星期二晚上

的这个时间,我将给诸位开一个更盛大的晚会!”

威尔从桌子上跳下来,紧紧地拥抱了他的父亲和母亲,然后一边和人握手、亲吻别人的脸颊,一边在摄像机和前来

祝贺的人中间挤开一条道路,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汤姆和基蒂正在那里等他。汤姆关上办公室的门。

“基蒂刚接到她朋友打来的电话,”他说,“共和党州执行委员会已经决定了参加参议员竞选的人选。”

威尔感到非常意外。“吉姆。温斯洛的尸骨未寒,他们就等不及了吗?”

“不,”汤姆说,“他们打算葬礼举行以后再宣布新决定的人选,可是人员已经确定好了,就是那位唐。贝费利。

卡尔霍恩牧师。”

“噢,妈的。”威尔说。

“还有别的情况呢,”基蒂说,“他们已经为他的首次亮相做好了安排,温斯洛的葬礼将由他主持。”

第三部

第一章

威尔参加了在圣菲利普大教堂举行的温斯洛的葬礼。到了那里,他才明白汤姆和基蒂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他和他

父亲一下汽车,便发现州内的政治家差不多有一半都来了。走出停车场以前,比利把他介绍给了10 多位政治家。这个

时候,教堂的走廊里,人们正在交头接耳地谈话;教堂里面,有10 来位温斯洛家庭的成员,4 位电视摄制人员和看样

子像是来参加佐治亚州参众两院联席会议的要员。紧挨着温斯洛的遗孀和他的两个女儿的座位上坐着的是州长麦克。迪

安。他看起来身体很虚弱。

比利。李从围聚在走廊里的议员圈中脱身开来,紧随着他的儿子来到教堂里面的座位上。“听说,”他在威尔耳边

轻声地说,“唐博士今天不主持仪式。”

“不主持仪式?发生什么啦?”

“显然是主教把共和党主席拉到一边,并向他解释,不管怎么说,所谓圣灵降临浸礼教会的自封牧师——他从一所

乡巴佬的圣经学院所获得的博士学位的真实与否尚值得怀疑——是没有资格主持高级圣公会的宗教仪式的。”

威尔差点笑了出来。“不是开玩笑?”

“然而,”比利接着说,“共和党头头不顾温斯洛遗霜的最初反对,说服主教同意由卡尔霍恩来致悼词。”

“太糟了。”

“条件是他答应不到墓地去。”

葬礼办得很辉煌。教堂充满了壮丽、隆重、盛大的气氛;亚特兰大少年合唱队带来了精彩的合唱。主教首先回忆了

吉姆。温斯洛的性格和为人,接着向参加仪式的人们介绍了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由他代表佐治亚的共和党致悼

词,主教冷冷地补充说。

威尔只在电视节目上见过卡尔霍恩,这次亲眼见他还是第一次。他惊奇地注意到,唐博士和一些经常在公共场合露

面的人不同,他实际的身材要比在电视上所看到的高一些。他穿着一件剪裁做工十分精细的黑色西装,黑色的领带和一

件白得耀眼的衬衫,就连衬衫上的链扣也给人一种静默庄重的感觉。威尔记得曾有一位专栏作家说这个人具有“帕特。

罗伯逊的头脑,吉米。斯瓦加特的布道技巧,吉姆。巴克的迷人魅力和杰里。法维尔的残酷无情”。

卡尔霍恩两只手抓住讲台的边沿,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一遍教堂内的听众。“朋友们,”他用一种迷惑人的柔和嗓音

开始说道,“我今天的任务不是要向各位阐明温斯洛的逝世对他的家人和朋友所带来的悲哀——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寄托

了哀思。我在这儿要说的,是想告诉诸位,他的逝世对他的党、州和国家所带来的损失——有人要求我的话简短一些,

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尤其是这个人的一生是那样的丰富多采,但是我将尽力而为。”

卡尔霍恩移动了一下身体的重心,稍许提高了嗓门。“对于我们国家今天所面临的问题,吉姆。温斯洛比大多数的

人有一个更为清醒的认识。我们有过很多的领导人物,可一个接一个都不是信奉上帝的人;我们打了很多场战争,可是

失败了;我们许多无辜儿童的生命被堕胎诊所扼杀了;这使我们的国家蒙上了耻辱。我们遭受了许多的袭击,有自由主

义分子的,也有所谓世俗主义的人文主义者的;我们的许多孩童,他们被禁止在学校做祷告;而同时由于我们社会的法

律不得力,法官太开明,以至于杀人犯、强奸犯和毒品交易者能无所顾忌。”卡尔霍恩停顿了一下。

上帝,这是什么话!威尔心想。他注意到主教在座位上蠕动了一下。

“而且,”卡尔霍恩继续说道,“如果吉姆。温斯洛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在美国国会里在这方面做出一些贡献!”

教堂后部有几个人鼓起掌来,但马上就被其他人的“嘘”声阻止了。

主教的神色很难看。

卡尔霍恩低头望着讲台。台下的秩序恢复正常后,他继续说道:“因此,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们这些仍旧生活在这

个地球上的人身上。我们必须捡起失落的火炬,把它带到永恒的天国!因此,我们必须继续吉姆。温斯洛没有完成的战

斗,直到在这个州的每一个角落都取得胜利!因此,我们必须在主的指引下,把美国引向新世纪的曙光!”卡尔霍恩低

头默哀了一会,然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少年合唱队唱起了赞美诗,抬棺人抬着灵柩通过教堂的过道朝等候在教堂外的灵车走去。温斯洛的家人和州长麦克。

迪安跟在他们后面。

教堂里的人开始退出,先是坐在前排的州参议员,然后是其他人,不一会教堂便走空了。威尔和比利走出教堂的时

候,灵车和温斯洛的家人都已出发朝墓地去了,在那儿将举行一个安葬仪式。

“我这辈子还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呢。”比利说。

“旁人也没有听过。”威尔答道。

一位电视摄影师突然在他们前面冒出来,紧跟着一位记者把话筒放到比利面前。“李州长,你对今天的仪式有什么

看法?”

“我以为高级圣公会的葬礼对一位优秀的人士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哀悼,但是我必须说,我认为卡尔霍恩先生的悼词

倒像是政治演说,甚至可以说是竞选演说。我们不禁要问,他还有什么现在没有告诉我们的呢?”

记者转向威尔。“威尔。李,你是民主党竞选国会参议员的提名人,你认为唐博士可能会是你的共和党对手吗?”

“那是由共和党州执行委员会决定的事,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等上很长的时间才会决定谁是他们的提名人。今天

毕竟不是谈政治的时间。”威尔说道,希望自己的回答不显得过于虔诚。

他们找个借口离开了记者,朝汽车走去。

“这将是一场糟透了的竞选,”比利说,“我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很羡慕你有这样的经历。”

“我也不敢这样说。”威尔答道。

第二章

米基。基恩走进桃园路上的一家牛排馆,发现和他相约在这儿吃中饭的人早已到了。“嗨,戴夫。”他边说边把手

臂伸过去。

刑事侦探戴夫。海恩斯和他握了握手。“近来好吗,米基?”

他们在靠近酒柜的一张桌子边坐下。“很好。”基恩说。

“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海恩斯问道。

“也许比你想的要喜欢一些。珀尔这人挺不错的。我以前的工作可糟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不是在影射我们那位敬爱的警长。”

海恩斯说。

“哪是他呀,”基恩答道,“我从来也没想到要说他。”

“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

“根据线索做调查呗。”

“噢,你那个悬赏启示我读到了。我敢打赌,你的线索绝大多数是没用的。”

“是啊,我想说你说得很正确。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海恩斯朝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嗓门。“事情真好玩,”他说,“嗯,其实也说不上好玩,你知道那儿有一大堆的规

定和纪律,不过每隔一阵总有那么几件小事发生。”

“说吧,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吉姆。温斯洛在慢跑的时候心脏病发作死了。”海恩斯说。

基恩停止了咀嚼嘴里的色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装作傻乎乎地问道。“跑步时死人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就

是那些平时身体挺棒的也会死的。”

“是啊,可是这些人都有静脉堵塞的现象,而温斯洛的静脉却很通畅,见不到一点凝结物。”

“医务人员是怎么说的?”

“他讲了一些专业术语,大致意思是说,有的时候由于某种与电有关的东西袭击心脏,人就一命呜呼。”

“那么这事有什么特别的呢?”

“没什么大的特别,只是许多细节方面不一致。”

“说说看。”

“比如说吧,温斯洛的一生中每天早晨都坚持跑步,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这方面他是出了名的。我来问你,如果

你想谋害温斯洛,你打算在什么时候下手?让我告诉你吧,早晨最好。这时候送报的人已经来过了,别人还没起床,不

会在外面转悠。”

“请讲得详细一点。”

“好吧,有两个人发现了温斯洛。一位是他的邻居,正要去哈茨菲尔特赶早班飞机。可是当他从弯道那边转过来的

时候,那儿早已有一个人,正用耳朵贴着死者的胸口。”

“是慢跑的人。这事很合乎常理,我也这么做过。”

“是啊,这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这个慢跑的人把运动服上的帽子罩在头上,而且还戴了一副深色的太阳镜。那是一

个温暖而湿润的早晨。

后来这个人开着邻居的车走了,叫来了一辆救护车,然后就不见了。“

“这么看来他不想与此有牵连,这样的事时有发生。”

“我亲自到温斯洛的邻居中去调查过,这个跑步的人不住在那儿。

那附近的人除了温斯洛以外,谁也不在早晨跑步。跑步的人一般不会到别的地方跑步,他们都在住家周围跑动。“

“那个邻居有没有跟你讲那个跑步的人是什么个模样?”讲得不多。他认为那人长得很高,还留着小胡子。大致就

这些。那人从头到脚穿的都是灰色的运动服。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戴着衣帽和墨镜吗?“

“911 电话的录音带上有什么内容?”

“那上面的话少得不能再少了。有人倒了,在某处某地,要一辆救护车。总机还想问些别的问题,他就把电话挂了。

他带有南方口音,南方农村人的口音。可是他的发音很清晰,好像练习了很长时间。”

“像部队的南方人,像那些职业军人说话的腔调吗?”

“就是那腔调。”

基恩假装一本正经地看着海恩斯。“当然,你知道,这是最大胆的臆测了。”

“真好玩,我们敬爱的警长就是这样说的。”海恩斯放下叉子。“我知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我也知道这是一

个棘手的政治问题,警察局没有掌握到过硬的材料以前是不希望报纸发表这方面的报道的,可是难道这些材料还不够吗?

还能进行一般的尸体解剖,而不把第一流的病理学法医专家请来吗?我是说,我们那位受人爱戴的老先生不是吃素的。”

“那样就会引起新闻界的注意的。”基恩说道。

“是啊,我懂,我只是有点抱不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借口会给大家带来许多的麻烦,所以就警告我离此远远

的,不要沾边。他妈的,智谋策划那一套我也懂一点,这样做太伤人自尊心了。”海恩斯抬起头看了看基恩,可基恩似

乎没在听他说话。海恩斯顺着他的目光朝酒柜上方的电视机望去。电视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一群人围在一个讲经台的

四周,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正在讲经台发表讲话。

“又是他。”基恩说。

“哦,是啊,他们把他定为共和党的提名人了。这消息我是来这儿的途中在汽车里收听到的。”

“是的,”基恩说道,又重复地说了一遍,“又是他。”

“他老是在电视上露面,不是为了这件事就是为了那件事。”海恩斯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基恩答道,“我是说,过去几个月里,每次我对某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珀金森企图杀害珀尔的前几天,卡尔霍恩手下的人围聚在曼尼。珀尔的书店前,阻止他营业;接着医生和他的护士被害

的那天,他手下的一些人就在堕胎诊所前面;现在你正好跟我说到吉姆。温斯洛可能是被谋害的,恰恰在这个时候博士

就又出现了。”

“你感到惊奇吗,米基?”海恩斯咧嘴笑道,“这可是最大胆的臆测啊。”

“难道不是吗?”基恩大笑道,“可是我跟你说,戴夫,我真的痛恨偶然的巧合。”

“我懂你的意思。”海恩斯说着在脸上擦了一下,然后把餐巾放在盘子上。“对不起,如果你允许的话,我现在要

尽量地远离你,以及你那些牵强附会的想法。”他站起身,从基恩身边走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好运,米基,”

他说,“我们以后不再谈话了。”

第三章

神圣山圣灵降临浸礼教会的接待室里涌满了人。米基。基恩站在房间稍许偏后的地方。他认得的城内几家报社的记

者也在场。他们向他招手致意,他也向他们招手算是还礼。没有人问他干什么到这儿来,他也落得清静,不必做出回答。

一群人从侧门进入接待室的前部,分别在主席台上坐下。基恩抬起头看着他们。他们紧挨在一起站了一会,以便摄

影师为他们拍合影。基恩注意到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边上站着一位外表特别引人注意的人。他瘦瘦高高的,腰板

挺得很直,密而灰色的头发剃得很短,一双浓黑的眉毛。他长得很英俊,浑身上下分明写着两个字“军人”。

“卡尔霍恩边上的那个家伙是谁?”他问他身边一位依墙而立的《亚特兰大日报》记者。

“他是J.E.B.斯图亚特。威林厄姆上校,”记者答道,“从前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呆过。他的朋友都称呼他老杰布。

据说他本来是极有可能当选海军陆战队司令的人物,后来在越南出了一点小纰漏,大约是他们部队在占领阵地时伤亡人

数太多,自杀性进攻,或者类似的原因。为此国会多次召开听证会,威林厄姆也被召回到美国本土。不久,他便退役了。

从那以后他一直领导着一个名叫‘美国人需要坚强的国防’的右翼院外活动组织。他是──”

“早上好,先生们,女士们。”

这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使房间里的电视摄影师和报社记者立即停止了讲话。泛光照明灯被打开了,照亮了在主席台后

面坐着的一群人。

刚才说话的这个人向室内扫视了一遍,对人群微微地一笑,算是致意。“我的名字是威林厄姆,”他接下来说道,

“我是神圣山圣灵降临浸礼教会执事会的会长。我非常遗憾,但又不得不在这儿宣布,今天上午我们执事会接受了本堂

牧师,信仰大学校长,信仰有线电视公司执行总裁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博士的辞呈。”他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

接着说道,“然而,当我们得知卡尔霍恩博士作为美国参议员候选人将会对他的州、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时,我们的遗

憾稍稍减少了一些。

我们觉得,我们必须和我们的全体同胞共享这位优秀人物的天才禀赋。

“我们的损失同时也能看作是收获,我们有幸任命拉尔夫。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来接替他父亲的职位。在此以前,

他一直是卡尔霍恩博士在本教会和其他相关事务方面的得力助手。”威林厄姆转过身去,一个身材瘦削棕色头发的人站

了起来,朝人群轻轻地招了招手。拉尔夫。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长得酷似他的父亲,只是年龄要轻一些,身材瘦小一

些。他们两人都有一口金牙,只是拉尔夫的左脸上有一个红色的粉刺,使得人们在区分时更容易一些。

“现在,”威林厄姆继续说道,“我非常荣幸地把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介绍给你们。”

卡尔霍恩穿着一件遮过腹部、裁剪得体的藏青色西装,色彩鲜艳的红领带从脖子上垂下来,一直碰到了讲台。“各

位早上好,”他低沉浑厚的声音轻快地说道,“我想告诉各位,我作为唐。贝费利。卡尔霍恩牧师博士这次是最后一回

在公共集会上露面。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普通人唐。卡尔霍恩,佐治亚州共和党竞选美国参议员的候选人。”他停了一

下,像是要等人鼓掌,可是没有人鼓掌,于是他又匆匆地往下说道:

“今天,我要切断多少年来把我和神圣山教堂、信仰大学以及信仰有线电视台联系起来的各种关系。这星期天我将

做告别布道,”——他转过身去望着自己的儿子,只见他正咧着嘴向自己微笑——“这是应本堂新牧师拉尔夫。贝费利。

卡尔霍恩的诚意邀请而决定的。毫无疑问,所有这一切都表明,本人和这些组织的事业及经济方面的关系将从此一刀两

断。我将不再领取他们的薪金,也不再享受联系过去的所有特权。下面我想回答记者的提问。”他用手指着坐在前排的

一位年轻女士,那人马上站起来。“是叫简吗?”

“唐博士,你的意思是不是——”

“请别这么称呼,简,”卡尔霍恩打断了她的提问,“我从来也不喜欢这个外号,而且从现在开始再这样称呼尤其

显得不合适。就叫我唐好了。”

“呃,卡尔霍恩先生,”那位年轻女士继续问道,“这是不是说你以后不再乘坐那架价值500 万美元的飞机了?过

去几年里你一直乘坐它在各地旅行。”

“简,你知道,这架飞机是一家私营公司所有的,有时它也把飞机租给信仰有线电视公司使用。将来如果我需要使

用这架飞机,我的竞选组织将会与他们达成恰当的协议,以它本来的价格租用的。”

“这飞机每小时的租用价格是多少,卡尔霍恩先生?”年轻女士问道。

“呃,这笔数目我们还没有算清,但是你可以相信,这个价格是公平合理的。”卡尔霍恩用手指了指另外一位记者。

“卡尔霍恩博士,不,卡尔霍恩先生,去年神圣山教会为你和你的妻子在信仰大学校区建造了一座1 万2 千平方英

尺的房子,据说房子的内部装修耗资超出200 万美元。你现在要搬出这幢房子吗?”

卡尔霍恩向这位记者笑了笑。“当然,埃德,你知道室内的装饰品大多是会众捐赠的礼品。我很高兴地告诉你,校

长董事会已经决定,把房子所占的地租给我使用99 年,由我向校方把房子的产权买过来。”

“先生,”记者打断了他的话,“根据你向政府公开的数字,你在教堂、大学以及有线电视台担负的所有职务的工

资,加在一起一共是9 万美元一年,现在你把这些职务都辞掉了,请问你如何支付这幢占地1 万2 千平方英尺的房子的

房产价格?”

“噢,我将从历年来我和我妻子的积蓄中拿出一部分作为预付款,其余的款项,校方将用房产抵押的方法来收回。”

“请问你们给房子所估定的价格是多少?另外,用房子抵押有什么条件?”

“你说到的那些条件和价格有待于商议,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会遵循基督教的仁爱合作精神,使我们将

要达成的协议让有关的各方都感到满意。现在,我想我还有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间。”卡尔霍恩转过身去面向一位姓

名牌上写明是信仰有线电视台记者的年轻人。“请说吧,孩子。”

“卡尔霍恩先生,”年轻人机械地照着稿子读道,“你这次竞选美利坚合众国的参议员有什么打算和目标?”

在场的其他记者很响地发出“嘘”声,电视摄影记者开始收拾家伙。

“很好,我很高兴你提出了一个政治问题,”卡尔霍恩格格地笑道,“我的竞选从最基本的事情开始都遵循基督教

的教义。”

站在房间后部的米基。基恩这时意识到他的时机到了。当卡尔霍恩还在发表他那又长又臭的讲话的时候,基恩来到

窗前朝外望去,只见一辆巨大的客车停在教堂外面马路的对面。他打开窗子,把上身探出去,竖起大拇指做了一个暗号。

曼尼。珀尔从车上下来,跨过马路一直朝教堂走来。他手里举着一条标语,上面写着:“教会与国会分开!A.B.D.!!!”

他身后跟着十来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每人都穿着极窄小的比基尼,手上还举着一条类似的标语。

卡尔霍恩还在教堂里嗡嗡地发表高论,这时当地一家电视台的录音师正巧朝窗外望去。“见鬼!”他大声叫道,

“看那是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转过头来,其中一人快步朝窗口冲去,差点把信仰有线电视台的那位记者撞倒。卡尔霍恩停下了讲话,

把目光移向拥在窗口的人群。“发生什么事了?”他困惑不解地问道。

“让开让开让开!!!”一位电视摄影记者一边高叫着一边推开人群朝后门口冲去,紧跟在他后面的有20 多位新

闻记者。他们蜂拥而出,撞倒了好几排折叠椅。

卡尔霍恩从讲台上走下来,三脚两步来到窗口,他的儿子和他手下的教堂执事们也都跟着来到窗前。他朝窗外只看

了一眼便转身对拉尔夫。贝费利。卡尔霍恩怒吼道:“叫警察来!”说完侧转身子朝门口走去。

卡尔霍恩快步从房子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他的执事,他的儿子落在最后。这个时候米基。基恩正在教堂前的草坪上

笑得前仰后翻。卡尔霍恩抄近路穿过草坪来到与正在游行的脱衣舞女只隔一条排水沟的地方,五六架电视摄影机摄下了

他来到现场的镜头。

“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了?”他责问道。

“回敬你嘛,唐博士。”曼尼。珀尔高声地答道。你的人一直在我营业场所外面阻挠我的生意,因此我想如法炮制

一下,所以我和我的“猫巷”女孩们就到这儿来了。“猫巷”是我经营的业务中人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看在上帝份上,”卡尔霍恩大声叫道,“给这些女人穿点什么东西吧!她们差不多全脱光了!”

“听我说,如果你想什么都看一下,只要今晚来‘猫巷’逛一下就行了,”曼尼注意到电视摄影机正在把这一切都

摄下来,于是大声地朝对方说道,“你可以尝尝‘雌猫’,或者试一下‘丛林猫’。我们一周营业6 天,每天从晚上5

点一直开到凌晨4 点!”

警车呜呜的警笛隐约可闻,不一会工夫,两辆警车嘎的一声在教堂前停下来,一位身材高大的警官从一辆车中钻出

来。“怎么啦,这里是怎么回事?”他冲着人群问道。

“警官,我请求你把这些人马从教堂的领地上赶走!”卡尔霍恩大声地说道。

“好吧,曼尼,”警官说道,“你已经达到了取乐的目的,现在带上你的姑娘们开路吧。”

恰在这时,一个年轻人提着手提箱从车上走了下来,一直穿过马路。

“对不起,警官,”他说,“我叫威尔科克斯,是珀尔先生和这些姑娘们的律师。我想指出,他们站的地方并不是

教堂的领地,而是公众可以依法使用的土地,而且她们既没有妨碍交通,也没有阻挡任何人的道路。”

一个年轻女记者拿着话筒走到曼尼。珀尔面前。“对不起,珀尔先生,”她说道,“你的标语上写着A.B.D.D.,这

些字母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条政治标语,”曼尼。珀尔对着摄像机咧嘴笑道,“那意思是:”选谁也别选唐博士!‘“

站在曼尼身后的姑娘扑嗤一声笑出来。“除了唐博士谁都可以!除了唐博士谁都可以!”她们一起唱道。

一辆没有警车标记的汽车在人群边刹住,从车上走出一位穿警服的男子。警官上前向他行礼。“早上好,中尉,”

他说,“我想这里有一些情况需要处理。”

“嗨,哈维!”有一个姑娘朝中尉叫道,“昨天夜里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你呢!你好吗?”

中尉涨红了脸。“好啊,你们都被捕了。有伤风化!”

年轻的律师趋步上前。“中尉,我想指出一点,这里每一位女士都穿着最标准合适的比基尼,穿着这种服装可以在

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公共场所出现。”

“我可没裸露着!”曼尼。珀尔高声叫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呢!”

“所有人都上那辆客车!”中尉大声叫道,“警官,你的汽车在前面开道,其余的警车跟在后面。下一站,市监狱!

细节问题我们到法官那儿去讨论!”

米基。基恩见曼尼和他的姑娘们吵吵嚷嚷地登上汽车,以及唐。贝费利。卡尔霍恩领着他的一班人回教堂去了,禁

不住在草地上边打滚,边哈哈大笑。

“拉尔夫牧师!”卡尔霍恩叫道,“叫我的律师来!”

第四章

星期一上午10 点,威尔招呼会场安静。“好,”他说,“今天上午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眼下形势截然不同了,

完全出乎我们意料,我们得想些新方法来对付它。”他把身子转向他父亲。“爸,就从你开始吧,咱们目前资金情况怎

样?”

比利。李润了润嗓子,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张纸。“银行里我们总共有11 万多一点,扣除未付的帐目,我们的流动

资金大约是7 万。”

威尔顿觉有些懊丧。“就这么点儿?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绝不是,”比利说,“我认为咱们要熬过大选起码需要100 万。”

“是我的错,威尔,”汤姆。布莱克说,“你要是还记得,初选前两礼拜是我硬把咱们几乎所有的钱都花在电视上

了。当时民意测验告诉咱们,跟麦克。迪安有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后面跟吉姆。温斯洛还有一场大选较量。当然,由

于他老婆决定揭发他,咱们大胜了麦克。初选最后几天我尽量削减上电视的时间,可大部分就是取消不了。咱们预付费

用,而电视台不想搞什么退款。”

“你没法儿料到麦克会被逐出去,汤姆。想想当时的情况,你已经做了最好的决定,况且是我同意你那么干的。不

管怎么说,咱们做的那一大推广告宣传说不准在大选中会给咱们带来些好处呢。”

“我不指望会,”汤姆说,“到11 月的第二个星期二还有六周,那么长时间人们会忘得一干二净的。无论怎样他

们会不断见到反对派的新鲜玩意。”汤姆动了动身子。“咱们第二部分,也就是对吉姆。温斯洛的竞选计划毫无用处了,

眼下咱们面临艰难得多的较量。”

“资金活动方面有些好消息,”比利说,“不过,也有些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吧。”

“勒顿。皮茨集团给了民主党50 万。”

“是好消息,”威尔说,“咱们全能拿到吗?”

“恐怕不行,”比利说,“这是坏消息的一部分。州民主党执行委员会只拨给咱们10 万。”“什么?”

“他们说还要资助什么难对付的议会选举。那当然是胡说八道,据我所知,咱们州只有一个难分胜负的议会选举。

坦率地说,我认为他们对你获胜的可能性不太乐观。往后要是能让他们看到民意测验中我们的支持率有所上升,或许我

们能再要到一点。”

“我不明白,”威尔说,“我在他们那位现任州长搬石头砸自己脚之前击败了他,难道他们不相信我能击败一个只

会在电视上布道的家伙?”

比利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还有些坏消息,勒顿。皮茨集团还给了共和党50万。”

“他们想脚踏两只船吗?”威尔不相信地问。

“捐款大户这么做早已不是第一回了。”汤姆。布莱克说。

“听我说完,”比利说,“传说共和党准备把这50 万全给卡尔霍恩,据说原因是他得白手起家,而且他们对这次

议会选举不抱多大希望。”

“太好了。”威尔说。

负责民意测验的莫斯。马莱特走进房间。

“抱歉来迟了,威尔。”

“坐吧,莫斯,一会儿轮到你。”

基蒂。康罗伊开口了。“卡尔霍恩比咱们有钱,我想最好接受这一事实,别忘了他有那么多邮寄名单。据说他为自

己上电视一天便集了成百上千元,想必在竞选中他也能做得到的。对了,昨天有人看过他的所谓告别布道吗?”

“我没看。”威尔说。

“我也没。”汤姆随声附和。

“30 分种的竞选演说,不用付钱,”基蒂说,“他唯一一次提到上帝是在说他会打败他的——卡尔霍恩的——对

手时。我想他是指你。”

威尔笑道:“我想自己最好接受这一事实。”

“还有一点你最好也能接受。”基蒂说。

“是什么?”

“他对同性恋大作文章,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我想咱们明白他指谁。

他说了不少有关性解放、同性恋只会使政府职能变形的话,以及他本人会怎样怎样去杜绝同性恋者在本州掌权。看

他昨天的态度,我想他不会放过此事。“

威尔想不起该说什么。“好,莫斯,上礼拜的民意测验你有什么情况?”

“噢,”莫斯。马莱特答道,在面前摊开几张纸,“这儿是礼拜四,即教堂那场脱衣舞之后,到礼拜天上午,卡尔

霍恩布道演讲之前的情况。”

“我的天,那场脱衣舞实在是太妙了,”汤姆说,“我从来没笑得那么厉害过。”

威尔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务必注意咱们可不能和这位曼尼。珀尔以及他那些姑娘们有丝毫的牵连。仔细查一下捐

款名单,我不想要那个区的钱。万一这种事传开,咱们可就完蛋了。”

“很高兴你喜欢那出脱衣舞的把戏,汤姆,”马莱特说,“可好多选民不喜欢,起码不喜欢新闻追踪里看到的那些

细节。我想这跟咱们眼下的处境或许有点联系。”

“咱们眼下处境到底怎样?”威尔问。

“星期五,我们电话采访了600 名可能参加投票的人,很有代表性的选民——卡尔霍恩获得了46%的支持率;你,

威尔,获得了39 个百分点,统计误差为4 个百分点。”

威尔吃惊不小。“你是说,我们初选获胜,而卡尔霍恩刚宣布参加竞选,咱们就已经落后7 个百分点?”

“考虑到误差幅度,也许只有3 个百分点。”马莱特说,竭力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令我特别担心的是只

有15%的人不知道支持谁。竞选才开始这数字太低了。这就是说,要是礼拜五便投票选举,你要有80%以上的未定选票

才可能获胜,而卡尔霍恩只要20%以上就能赢你。”

“我不信。”基蒂说。

“对不起,”马莱特答道,“我已经核查过两遍了。从我采访的人的语气可以看出这一猜测。”他耸耸肩。“我知

道这不是好消息,可你付我薪水要的是真话。”

“当然,莫斯,”威尔说,“这样的结果不是你的错,起码咱们了解了一点目前的处境。”

“咱们强在哪里、弱在哪里?”汤姆问。

马莱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记录。“最强的是亚特兰大市区以及州内几座十万人口以上的城市——萨凡纳、奥古斯塔、

哥伦布等。最糟糕的是在小城镇和城区以外大亚特兰大的几个地方——玛丽埃塔和科布县、劳伦斯和格威内特县——大

多数是作家卡尔文。特里林喜欢称作‘农郊’的几个城市郊区。”

威尔笑了。“农郊,挺好听的。”

“这上面还有什么好消息吗?”威尔问。

“黑人区不喜欢、不信任卡尔霍恩,你在那里有80%以上的支持率,比你对付麦克。迪安时还高。我想你当然愿意

在黑人区得到选票,多多益善。当然,同性恋者的选票你会得到的,昨天的事之后他们肯定不会去选卡尔霍恩了。我不

必做民意测验便可以对你这么说。”

“是啊,”汤姆说,“假如咱们在同性恋者当中保持唯一集资者的形象,卡尔霍恩就会像一吨砖块从高空砸落在咱

们身上。”

威尔长叹一声。“我这里还有点坏消息。我留到最后才说,是希望会议一开始大家能听一听好一点的消息。”

“什么消息?”基蒂呻吟道。

“你们认识博格斯法官吗?就是拉里。穆迪一案的主审法官。”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今天早上我收到博格

斯法官的来信。他的案件日程表上有一段时间是空的,他已把开庭日期定在10 月下旬的某个礼拜一上午,离大选仅8

天。”

“我不信,”汤姆气急败坏地说,“这狗杂种决不能这么做!”

“噢,他能!”比利说,“对此威尔什么法子也没有。”

“拒绝审理案件!”基蒂说。

“假如威尔这么干,法官会以蔑视法庭罪关他进监狱的,”比利说,“到了监狱他就没法儿竞选了。”他略停片刻。

“咱们眼下碰上的,我想,是一位改信共和的法官。我觉得从威尔宣布参加竞选起博格斯就一直跟他过不去,而且瞄得

很准。”

大伙儿耷拉着脑袋静坐了一会儿。最后,基蒂开了口。“噢,我忘了,”她无精打采地说,“我也有些新情况。今

天早上我接到卡尔霍恩竞选经纪人打来的电话,他向咱们提出挑战,要求做一次电视辩论。”

威尔抬起头来。“就一次?”

“就一次。”

威尔勉强笑了一声。“多谢上帝给予一点小恩小惠。”

第五章

示威的人们几乎立刻间就出现了。“上帝焚毁了罪恶之地和罪恶的城市”,一块游行标语牌上写着。“杜绝同性恋

者进入政府机构”,另一块上写着。威尔穿过这群人,去参加他在本州组织的系列“市民大会”

中的一场。在这些会上他先演讲,然后回答听众提出的问题。这是汤姆想出的点子,而且回答普通市民的提问使威

尔显出了优势。它们也占据了当地电视台的不少时间。每次大会,汤姆都排一两个支持者问一些威尔在那个区特别想回

答的问题。不过,这些不是最要紧的,威尔认为这些大会最大的好处是自己对难度大的,甚至怀有敌意的问题的回答,

是这些才使本地电视新闻做连续报道。

威尔在萨凡纳这场大会上,做完了演说,正准备回答全场提出的问题。看到扛游行标语牌的人没进来,他暗中舒了

一口气。

前排站起一位妇女。“李先生,”她说,“我不禁有这种印象,你在回答同性恋的问题上一直含糊其辞。”开头便

不顺利,这好像是说的确有个同性恋问题。“假如开头便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并给大家谈谈你跟杰克。布坎南的关系

持续了多久,以及你是否还有其它同性恋经历也许会更有好处。”

幸亏听众一片骚动,才掩盖了威尔的喘息。

他看了看电视摄像机,红色指示灯已经亮了。

威尔明白自己非回答不可。“夫人,”他说,表情严肃,“你刚才说的是一片谎言,而我今晚来这个大厅是回答真

诚的问题的,而不是谎言。”

“回答问题!”房间后头有个男人叫道,好多人也低声附和。

威尔把身体转向前排的女人,她还站在那里。“也许你能告诉我们大家你叫什么名字。”他说。

“我叫玛格丽特。瑟蒙德,教师,跟米莉。布坎南——杰克。布坎南的遗霜——一块上过大学。我注意到米莉在这

一切上并没有为你辩护过。”

“米莉。布坎南是个失去了丈夫而忧伤悲痛的女人,正尽力独自拉扯孩子们长大。我并没有请她帮忙。你只是在重

复根本没有事实根据的无稽之谈,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

“回答问题!”房间后头的男人又叫道。

“什么问题?”威尔问。“我没听到她或你提出的任何问题。要是想问问题,问吧!”

“你是同性恋吗?”男人叫道。

“不是,”威尔答道,“你呢?”

“不,你这该死的!”男人大声答道。

“这样看来你跟我一样,不喜欢回答无稽的指控。”

欣慰的是听众中有不少人发出笑声,还有几个鼓了掌。

“既然咱们解决了我的和你的性倾向问题,也许咱们可以回到本次会议的正题上来了。”

一位汤姆安排的支持者站了起来,威尔立即请他提问。艰难的时刻过去了,威尔尽力把它抛在脑后。

过后在车里,基蒂说:“我跟报道这次会议的记者谈过了,请她报道整个问答过程。她说她会尽力而为。叫我担心

的是”同性恋“、”性变态“被提到过好几次。许多人看了报道听到这些会忘了其他的话。”

“我查了那位教师的情况,”汤姆说,“她的确与米莉。布坎南一块儿上过大学,起码是同时期。可你注意到她并

没有说自己跟米莉说过话。更重要的是她在一家所谓的基督教学院教书,那些学院都是右翼派建立的,这样他们自己的

孩子就不必与黑人一块儿上学。我认为这一切都是预先安排的骗局,尽管我想咱们证实不了。”

“但愿有法子彻底对付这个问题,把它清扫出道。”“恐怕没有什么法子,除非你走出去调戏几个女人。假如咱们

自己提出这问题,会使咱们只能采取守势。我想最好是有人提出来的时候像今晚这样去对付它。你真行,把它绕到那男

的自己身上,然后让那些人笑起来。要是不断有人提出这问题,也许咱们有必要想办法做出别的反应。”

“令人沮丧的想法。”威尔说。

“汤姆说的有道理,”基蒂说,“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它了。见鬼,为什么你不能像别人那样是离过婚的呢?”

第六章

绝望使米基。基恩有了主意。猛然间,他想到了那撮胡子。假如第二个慢跑的人就是珀金森,那么那撮胡子说明珀

金森在想法改变容貌。

这有两个方面的理由:首先,珀金森长相特别,大耳朵、高鼻梁;其次,尽管长相特别,可自从他转入地下之后,

一直没有人见过他,然而从堕胎医院的枪杀来看,很可能是他干的。

罪犯做面部整形逃避追缉的案子基恩从未办过。那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他想。然而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况且他没

有别的线索可以追踪。

这也许是他最好的机会。他坐下思考起来。

假如那些警察在办这件事,必要时他们会查询大亚特兰大每个外科整形医生。可基恩单枪匹马,他只能碰运气。他

找来黄页电话簿。先排除亚特兰大市区所有的医生。他们是上流社会人物,不会干皮德蒙特和城北医院干的那种事的。

排除城南,因为那里主要是黑人区。珀金森不会找黑人医生的。迪凯特市和东北城郊是中产阶层居住的地方,无隙可乘,

最后再查。玛丽埃塔是个去处,可以先查。

玛丽埃塔是城西北面富裕的郊区。这是个白人区,而且也不想改变这一现状。在一次公民投票中,居民们投票不愿

加入全市公交系统。他们也不要高速交通,理由是有了高速交通系统,黑人就会被吸引来玛丽埃塔。几年来,该区一直

由一位偏保守的议员代表。城里到处是枪械商店。那里生产的轻型机关枪,每个人都可以去商业性射击场按小时租借。

那是个前乡巴佬、底层雅皮士居住的地方。是个开始的好去处,基恩想。

由于玛丽埃塔在法律上不属大亚特兰大,基恩在那里没呆过多少时间,所以需要一张地图。黄页簿里列有18 位外

科整形医生,得一一核查。

他花了一天时间查完一半,发现所有医生的办公室有一共同之处:每家都有一名护士或接待员坐在玻璃隔间里。他

多次看到接待员坐在接待间的办公桌后面。他还发现每个医生办公室除了有一些破旧的杂志外还有一个共同点:一块小

书写板上用线绳系着一杆铅笔,以便病人签名,记录自己的住址和电话号码。不用说,他想,这些病人大多以前已经来

过诊所,那为何每次还要记下地址和电话号码呢?

查询的第二天上午,他来到一家不同于其他的诊所。它独立于别的建筑,靠近一家商场。作为医生诊所,它显得过

于宽敞。门牌上只有一个名字:伦纳德。奥尔古德,医学博士。诊所内只有很少几本通俗杂志。

除了《建筑文摘》和《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外,还有几本枪械杂志,另外还有一些基恩从未听说过的政治刊物。

他在等候女接待员回小隔间的时候特别注意的是一本叫作《站岗》的杂志,副标题是“主张强大国防的美国人杂志”,

主编兼出版商是J.E.B.斯图亚特。威林厄姆上校,美国海军陆战队(已退役)。他还没来得及翻看,女接待员便回来了。

基恩亮出警徽。“早上好,”他说,拿出一只牛皮纸信封,“不知你能否看看一张照片,并告诉我这个人在过去的

几个礼拜、几个月当中来这里看过病没有?”

那女人身穿制服,显出一时的不安:警徽猛然伸到自己面前,这种不安基恩在成千上百的市民脸上见过。别在制服

上的塑料牌上说她叫苏珊。亚当斯,护士兼麻醉师。她40 来岁,长得挺漂亮,乳房特别丰满。

“当然可以。”她说,欢快中透出一丝勉强。

基恩从信封里取出照片,拿给她看,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鼻孔几乎令人毫无察觉地张合了一下,瞬息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没见过他。”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从椅子上站起身。“让我看看医生他能不能认出来。”

基恩一直拿着照片没有松手,现在也没有。“我想见见医生,”他欢快地说,“假如他能抽出一会儿时间的话。”

“我去看看。”她说,进了一扇门。

她走后一会儿,三个妇女,其中一位绑着绷带,进了办公室,在记录簿上签了名。今天的第一批病人,他想。

护士又出现了,开着门等他。

“医生看病前有一点儿时间,”她说,“跟我来。”

她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基恩透过几间诊室向里张望。然后,他在一扇开着的门前停住,里面像是一间面积不

大但装备齐全的手术室。

护士转过身来。“这边走。”她说,有点不高兴。

基恩跟着她进了一间装饰华丽的办公室。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瘦小男人站起身来跟基恩握手。“我是奥尔古德医生,”

他说,“我只有一点儿时间。能帮你什么忙吗?”

基恩没有再亮警徽。“不会占用您很多时间的,医生。我在调查,想知道你是否见到过这个男的,特别是他在这里

求过医没有。”

医生没去看照片。“能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当然可以。”基恩说着,掏出放警徽、身份证的夹子。

奥尔古德做了件别人对基恩从未做过的事,伸手从他手中把夹子拿了过来。

基恩吃了一惊。夹子离手,哪怕一秒钟,自己还从未想到过。

“我明白了,你是亚特兰大警署的,”医生说,“也就是说你在这儿行使不了任何权力。”

“问几个问题不需要什么管辖范围。”基恩答道。

“正常的手续我想是去玛丽埃塔警署,让一位当地刑警陪你一块来。”医生又看了一眼身份证。“事实上,我知道

你已离开了亚特兰大警察局,也就是说你到任何地方都没有管辖权。”

“我是领有执照的私人侦探。”基恩说,一边掏出自己的侦探证明。

奥尔古德细细地看了证明。“迈克尔。基恩。”他说,几乎是自言自语,“基恩先生,我很愿意配合。我只是想知

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他把所有的证件还给基恩,然后去看照片。“噢,”他说,“这人很可以受益于外科整形。你瞧瞧那两只耳朵!虽

说这不是侧面照,我想他鼻子也应该整整形。”他叹了一口气。“可我从来没见过他,自然也没给他做过手术。”

“谢谢你,医生。”基恩说着,转身要走,“我注意到你的手术室就设在自己的诊所里,这不有点奇怪吗?”

“这在现在越来越不是什么怪事了。”奥尔古德答道,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引基恩走向门外。“它可以节省很多时

间,大部分程序不必跟医院挂钩,更不用说来回行程所花的时间。”他又握了握基恩的手。“很抱歉,不能帮你更大的

忙。再见。”

他转身回到办公室,立即走到办公桌前。基恩回头时他在记事本上记下了什么。

基恩跟在护士后面,回到接待室,谢了她。她冷冷一笑,然后走了。

上车的时候,基恩自言自语地说:“运气真好!”他每根直觉神经都告诉他,不必查访别的医生诊所了。他在自己

笔记本上写下了医生的名字,伦纳德。奥尔古德,护士的名字,苏珊。亚当斯。这里一切配备齐全,完全自给自足,没

有医院那种令人难言的提问,医生办公室外面也不必备有病人的记录。

他还明白另外一点,珀金森不但耳朵整了形,整个鼻子也不例外。

鹰钩不见了,鼻子变得很挺。还有一撮胡子。面部特征开始成形了。

基恩开车离开那家医生诊所的时候,什么东西刺激了他,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是什么。奥尔古德看了自己的侦

探证明,而且细细地看过,上面有自己的家庭住址。

基恩离开奥尔古德的办公室时,医生写下了什么。

基恩开车进了医生诊所旁的那家商场的停车场,停了车。他坐在车上,看了看那幢医疗楼,整理着思路。差不多一

小时过去了,可基恩一点也不觉得乏味。他眼睛盯着离这里几百码处的医生诊所,思考着,同时用望远镜观察进出诊所

的人。突然,他看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一辆黑色切诺基牌吉普车开进了诊所的停车场,一个男人下了车。

虽距甚远,但那人的姿态举止仍很有特点。他那灰色的头发、黑色的双眉以及笔直的身姿叫人一眼便能认出来。J.E.B.

斯图亚特。威林厄姆上校进了医生诊所不到10 分钟便开车走了。

事情终于开始有点眉目了,基恩想。他得到了姓名和面孔,有的还是名人。他没有让别人蹲班房的确证,也还没有

抓住珀金森,但起码总算有了点什么。他开车出了停车场,小心翼翼地尾随着那辆黑色切诺基车。

激动之余,基恩忘记了他们也掌握了点什么。他们知道了他的姓名和住址。

第七章

随着竞选活动的继续,威尔的身心都陷入了一种软绵绵的模糊状态。他很少沮丧,但也从未精力充沛。他每天根据

日程消磨时间,除了他津津乐于的睡觉很少再考虑别的。他每天跟几十,有时几百人握手,接受很多祝福的话和一些带

有恶意的话。他每天看到一群,有时是一大群人,举着怀疑他爱国和忠于“家庭观点”(不管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以及男人特性的标语牌。每次市民大会上,都有许多早有准备、怀有敌意的问题,要他用早有准备、充满敌意的回

答去对付。

最后,10 月中旬,他来到该州最南部的威克罗斯的一个居民区的大厅。那里没有举牌迎接他。会上是严肃的提问,

似乎没有一个是早有预谋的,也没有他至今一直面对的敌意。

“今晚那些家伙没有到场。”他对汤姆说。

“我想已经到头了,”汤姆说,“咱们的民意已表明,开始时这花招还有些管用,可咱们每到一处都能让当地电视

台做报道,大多是回答那些问题。虽然咱们的民意测验还未显示出来,但我猜想他们的测验已经表明这招数已不管用了。”

“我有点失望,”威尔笑道,“那些问题已成了会议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想我已有点盼望着回答它们了。”

“没有它们我照活。”汤姆说,“民意测验显示的其中一条是咱们在小城镇和农村地区的支持率在上升,和卡尔参

议员的关系帮了最大的忙,我想。我怀疑那些人已发觉反对派的示威者在捣鬼。咱们农郊支持率上升得少些。但总的说

来咱们在民意测验中的指数在上升。”

“我认为卡尔霍恩过于采用五分钟一场的电视问答,而很少在自然一些,不太受拘束的公共场所露面,也帮了咱们

的忙。咱们做得要自然得多,我想也真实得多。”

“我真正担心的是我们没有时间赶上卡尔霍恩。我想照咱们目前的情况,到大选后一礼拜左右才能超过他。”

“那就加快进度。”威尔说。

“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是利用电视,可咱们又没有经费。另外让我担心的是还有那场审判等着咱们。这势必会

中断白天的竞选活动,咱们得花晚上的时间,去尽可能靠近格林维尔法院的地方,以免夜里来回跑使你过于疲惫。”

“谢谢。我看了原告证词和查伦。乔伊纳的宣誓证词,对案件已有新的了解,但恐怕脑子里还是模糊的一团。别的

事实在太多了。你能替我安排开庭前的礼拜天在家静静地呆一天吗?”

“当然。要是法庭上事情弄糟了,对竞选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想是的。”威尔暗伤地说,“问题是,我即使干得好也不一定会有多大的好处。我是说,假如我真的让穆迪开

脱了罪名,我会让谁开心?‘杀人被告自由了’对咱们可不是什么好标题。”

“听着,威尔,你可能犯的最大错误是开始担心这次开庭会如何如何影响你竞选参议员的机会。你为这桩案子尽上

最大的努力便够了,让我去担心报上会说什么吧。”

“还有我和唐博士的辩论。我对付麦克。迪安时做得并不太好,你是知道的,那我怎么对付得了一个这一行所谓的

专家呢?”

“你做得比你感觉的好,还记得吧?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有一些想法,”汤姆说,“我想在这次辩论中咱们需要变变

形式。容我再想想,过些时候咱们一块讨论讨论。”

威尔笑了。“过些时候对我来说就是很快。”

第八章

三天来,米基。基恩一直在跟踪威林厄姆。他把车停在威林厄姆房子周围的树林里,在一个斜坡处找到一个好地点,

可以看到黑色切诺基车进出。基恩很想窃听那家伙的电话,可又怕自己不够熟练而碰了警报装置。

威林厄姆的外出令人失望。他去神圣山教堂参加集会,两次;他时不时地去买点东西,但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没

人来看他,除了西尔斯地毯除垢剂公司和联邦快件专递,也没有人拜访过他。基恩又开始考虑窃听他的电话。

第三天晚上,威林厄姆早早上了床。10 点半屋里的灯全熄了。基恩收了工。回家的路上,他像往常那样去了曼尼。

珀尔的办公室聊天。

“你认为威林厄姆跟这一切有关?”曼尼。珀尔问他。

“谁知道?我当然证明不了。我什么也证明不了——珀金森在奥尔古德医生那里整了容,护士苏珊。亚当斯认出了

照片,威林厄姆去奥尔古德办公室跟我去查访一事有关。可这一切似乎都讲得通,对不对?真希望威林厄姆最终能帮我

找到珀金森。”

“医生或者护士呢?”曼尼问道,“也许你应该跟踪其中一位。”

“我想珀金森已不再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了。他整好了耳朵然后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我是这么想的。让我追踪威林厄

姆一个礼拜,假如一无所获,我再试试医生。”基恩跟曼尼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家去了。

他进房间时电话在响。他将自己的号码登在了珀金森通缉布告里。

铃声已经响了好一会儿,基恩下意识地抢在答话机接通之前拿起话筒。

“喂?”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声音很低,喉咙嘶哑,似乎很耳熟。

“迈克尔。基恩吗?”

“对。你是谁?”

“你在找哈罗德。珀金森,我可以把他交给你。”女人说。“我想要赏金。”她加了一句。

“我是在找他。假如你把他交给我,你会得到赏金的。”基恩答道,“先报一下你的姓名,我得知道我把赏金给了

谁,是不是?”

“叫我吉尔吧,”女人说,“要是行的话这便是咱俩的暗号,好吗?”

“好,就吉尔吧。珀金森在哪里?”

“咱俩得见面谈谈,我需要保护。”

“抓住了珀金森,他会永远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了。你不必担心。”

“你不会认为他在这一切当中是单身匹马吧?”她说。

“什么当中单身匹马?”基恩问。

“事情不光是那家肮脏的书店,你知道。”

“告诉我,”基恩说,“让我相信你了解一些情况。”

“还有堕胎医院和温斯洛。”她说。

基恩脖子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这女人可能是瞎蒙上了堕胎医院,那都已上了电视和报纸,但从来没有人说温斯洛

死于心脏病以外的原因。

“咱俩在哪里见面?”基恩问,尽量抑制住自己的兴奋。

“上85 大街北路,”她说,“出了列克斯路路口,向左转。两三英里后有一家叫休斯顿的餐厅,就在列克斯广场

的商场对面。我现在就在那里。15 分钟?”

“好,15 分钟。你长什么样?”

“我会认出你的。别来迟了,不然我可走了。”她挂了电话。

这不像是骗局,特别在这么大的一个公共场所。基恩很熟悉休斯顿餐厅,它吸引了所有的人——犯罪团伙、雅皮士

——天天挤满了人。他跑向车子。晚上这时候用快车道,他可以在她规定的15 分钟里赶到的。

8 分钟以后到了85 大街北路,车速70 英里。路上没什么车。他出了布福特路路口,驶进一条曾是州际公路的岔

道。列克斯路入口又从岔道左边分岔。他刚进入左岔道要从桥下经过时,看了看后视镜,发现一辆搬运车正从后面猛开

过来,驾驶室里只有一个人。

很奇怪,前面有交通灯应该慢行,而搬运车却在加速。它想超车过去。“你这傻瓜,”基恩自言自语地说,“看不

见亮红灯吗?”搬运车跟他的车齐肩开着。他朝驾驶员望去,唯一能看到的是墨镜和一撮胡子。

搬运车猛地向车的左侧撞来。

基恩大骂搬运车,嘎地踩了刹车,想停在路上。刹车停了一秒钟,然后踏板几乎贴住车底失灵了。油门刹已经坏了,

剩下的机械刹也不管什么用。基恩死拧方向盘改变车向,尽量保持向左,不出路面,可车子却径直向右冲去,无法控制。

搬运车比他的车重半吨。基恩看到桥墩向他冲来。

“你他妈的,珀金森,你这狗杂种。”基恩破口大骂。车子撞上了高大的水泥桥墩,所有的灯都灭了。

第九章

米基。基恩醒来时,四周一片机器呻吟、金属撕裂的声音。

“天哪,慢一点拖,要不然你会把他撕裂的。”有个人叫道。

基恩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地狱,甚至不在炼狱。要是在那两个地方他们就不会这么为他烦心了。不怎么疼,但似乎

深呼吸有点困难。

“把他从这里弄出来有点像从压扁的罐头里掏沙丁鱼一样,”一个声音说,“咱们不知道他有没有内伤,所以得一

点一点地移,明白吗?

让我先抓住他的衣领。“

基恩感到某样结实的东西扣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只手又抱住了自己的腰。

“当心一点!”有个人叫道。

“我不明白如果这样不行还会有别的什么办法,”另一个声音说,“很难说哪里是他,哪里是金属。”

基恩感到那只手紧紧抓住自己,开始拖动,然后是疼痛——穿心的剧烈疼痛。他尖叫一声,叫声也疼。

“妈的,”那声音说,“他一只脚粘住了。谁过来拿着火把照着这人?”

“不。”基恩说,有气无力。

“什么?天哪,他醒了。”那声音说。

“妈的,”有人答道,“他说什么?”

“别用火把。”基恩说。他闻到了汽油味。

“他是对的,埃迪,”有个声音说,“用火把会把大伙儿烤焦的。

还是用启罐刀吧。“

一条沙丁鱼,基恩想。除了疼痛他想在脑子里装点别的什么。然后,他们又开始移动他了。他昏了过去。

基恩再醒来时灯光很亮,浑身都是疼痛。四周全是人,用力地拽着他,拉扯什么东西。他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

“吗啡!”有人说。基恩感到一根针戳进体内。

“等一等。”他说,但已经晚了。他想告诉他们什么,可一股舒服的温暖感觉向他袭来,使他忘记了一切。

他再次醒来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会再昏迷了。他单身躺在一家医院的病房里,阳光穿过打开的百叶窗射

进来。他想伸手去脸上抓痒,胸内猛地疼痛起来。他静静地躺着让它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伸直了手,顾不得疼

痛。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

“你又回到活人当中来了?”她说。

“是吗?”基恩说。这样也疼。“我不知道。”

“我来给你撑高一点。”她说,嘎吱地摇着床头下面的把手。基恩上半身升高了几公分。他看到曼尼。珀尔站在床

尾。

“你会好的,”曼尼说,“不用担心。”

“不是你会好的,”护士说,“你已经好了。你是整个病区甚至是全医院最幸运的病人。”

基恩现在想起撞车来了,起码想到了车子就要撞上水泥桥墩的那一段事情。“什么断了?”他问。

“脚踝和小腿。”她说,敲了敲石膏夹板。那东西似乎长在了他的腿上,一直到膝盖处。“幸好你系着安全带,不

然什么都断了。”

“还断了什么?”他问。

“没有了,”她说,“你已被从头到脚扫描过了。真不敢相信。”

“我是不信,”基恩说,“我疼痛得什么都散架了。”

“只是疼罢了。”她说,“外面有个侦探等着找你谈话,你觉得受得住吗?”

“当然。”基恩说,“我能喝点什么吗?”

她把一根玻璃吸管插入他嘴里。他吸了水,含在嘴里,然后让它一点点流进喉咙。护士走了。

“出了什么事?”曼尼。珀尔问。

“等一会儿,”基恩说,“看看那警察是谁。”

不一会儿,戴夫。海恩斯走了进来。“早上好,睡美人,”他说,“每个人都站在外面等着,你却睡了一夜。”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关心,戴夫。”基恩说。

“我不是关心,只是好奇罢了。”海恩斯答道,“听着,交通警一会儿就到,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也想。”曼尼。珀尔说。

“戴夫,这位是我的上司曼尼。珀尔。”基恩说。

两人礼节性地握握手。“怎么回事?”海恩斯问。

“是他。”基恩说。

“妈的,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海恩斯说,“生活越变越复杂。”

“不是的,”基恩答道,“你弄错了,我只是在满足你的好奇心。”

“胡说八道,”海恩斯说,“要真是他,你把得到的情况告诉我,我去继续干。”

“什么也没有。”基恩说。

“你自己不也想找到他么?”这不是提问。

“对。我知道怎么抓住他。”

“让我帮你,”海恩斯说,“警长不会知道的。”

“不行,戴夫。你不到一年就要退了,对不对?还是等着领退休金吧。”

“没有我能做的事了吗?”

“也许有。报上有什么这方面的消息吗?”

“一家电视摄制组拍了一大堆他们设法把你从车内弄出来的镜头。

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我在哪家医院?”

“城北医院。这是最近的外伤治疗中心。”

“这儿的人你认识吗?”

“一两个。”

“设法证明我已死了。”

“我想他们不会干的,米基,你知道如今医院胆子很小。”

“快死了呢?”

“我去看看该怎么办。你要真认为他会有什么行动的话,我去找一些人到这儿来帮忙。”

“脑死应该行的。”基恩说,“别让那些交通警见我。”

第十章

“咱们为何在这里见面?”威尔问,环视四周。刚过下午3 点,餐厅里没什么人,那一头有个女人在扫地。

汤姆。布莱克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有些情况对你说,又不想当着你爸、基蒂和莫斯的面。”

威尔身体不舒服。他感冒了,而且心里很怕。“那好。”他说。

“咱们最近一次民意测验表明卡尔霍恩有48%的支持率,而你只有44%,误差是四个百分点。咱们升了,他降了,

但是——我以前对你说过的——咱们得到大选后一礼拜才能超过他,这还得抓紧每分每秒,花掉我们现有的或者可以弄

到的每一分钱,包括咱们所有的资金——所有的才行。”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威尔想知道下文。

“我尽量坦率地告诉你,”汤姆说,“竞选的最后两礼拜咱们得花40 万在电视上,不然就会落选。”

“要是咱们能休整一下什么的。”威尔说。

“是啊。自从麦克。迪安钻裤裆以来,咱们一直是马不停蹄,”汤姆说,“你也许在想咱们该得到点什么了,可什

么也没发生。对了,我想也许能捉到唐博士和一名童子军躲在书房里,可我想咱们不能指望它。”

很长时间以来,威尔一直在逃避这一时刻,但他承认,早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候选人都会遇上这种事吗?”他问。

“基本上是的,”汤姆说,“不管怎么说,在势均力敌的竞选中都会有的。除了共和党人,没人有那么多金钱。”

汤姆搅了搅茶里的冰块。“我已拿到了电视台的交易。明天下班前,我得用银行本票付订金,不然我们就失去了这

笔交易。”

“好,”威尔终于说道,“我去筹款。”

“还有,威尔。”汤姆说。

“什么?”

“筹不到款咱们就会输,但即使等到款咱们也不一定会赢。我一点也没把握咱们会赢。”

威尔的心一直沉到底下。他知道怎么才能等到款,他始终都知道,但他从未想到会真到这一步。现在有人告诉他,

即使筹足了款也许还是一场空。值得吗?只有两个人能给他答案。“等一等,行吗,汤姆?”

他起身走到公用电话边,拨了号码,接通那两个人,把自己的话说了,听取他们的意见,然后他回到桌边。“我明

天给你备好款子。”他说。

威尔坐着端详着正在看文件的那个人的脸。这是一张他小时候就认识的脸,一个自己一向不太喜欢的人。

那人放下报纸。“你绝对肯定你想这么做吗?”“绝对肯定。”威尔以最大的毅力说。“你想过万一选不上,这样

做有什么后果吗?”“是的。”“你要明白你没有收入还清这笔钱。”

“我当然明白。”

“既然如此,咱们只好这么定了?”

“我同意。”

那人从抽屉中取出一份表格。他在顶上写下威尔的姓名、40 万元的数目和自即日起90 天后还款的日期。他在底

下打了两个“×”,将表格倒个个儿,把钢笔递给了威尔。

“我们得做个不动产调查,但我会尽快发款的。假如不动产没有问题,明天午餐时,这笔款便划入你的帐户。”

威尔在两处签上名,然后站起身来。“谢谢你,先生。”他说,伸出手去。

那人站起身紧紧握住威尔的手。“你比我胆大,”他说,“或者说,也许更蠢。”

“我希望不是这样。”威尔说。然后,他走出办公室,将自己对家族地产所做的行为留在了银行家的办公桌上。那

是1826 年梅里韦瑟县第一位姓李的人就开始购买的土地,是他祖父输给棉铃虫的土地,是他父母经过一辈子辛勤才挣

回来的土地,也是他认为自己的儿孙将来有一天会生活在上面的土地。

在回竞选总部的车上,他哭了。

第十一章

米基。基恩坐到床上,使尽全身力气把一只短袜往左脚上套。可只要他一使劲,背、颈、肩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痛得

难忍,喊他住手。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呆几天。”医生说。

“那为什么?”基恩问道,“你不也亲口说过,我伤得不重?”

“可你被震得不轻,”医生说,“从那么厉害的撞车到身体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当初,那辆小车在撞上不动

的物体时完全是照人预先假定的方式挤扁压塌的,因此你才保住了性命。下次可就不会这么如意了!”

“底特律万岁!”基恩说。这时,他已穿好鞋袜,正憋住劲儿系鞋带。

“那好吧,你尽管走就是了。”医生厌烦地说,“我知道夹板上有脚跟保护板,但你还得用几个礼拜的拐杖,不然

腿会扭坏的。两星期后再来一趟,我们拍张新片子。”他又说了些别的,然后便停住了。“我真希望不再看到你回到这

里。”说完,他转身不愿再理睬似的走出房间。

几乎是同时,一个身着西服的男子跨进门来。

基恩装着没看见,吃力地系着自己的鞋带。

“我帮你系。”那人说着,走过去系上了带子。

“谢了。”基恩叹了口气,“你是谁?”

男的掏出一只小皮夹,打开。“我是鲍勃。沃伦,联邦调查局的。”

他说。

基恩弯下腰又解开了鞋带,然后开始吃力地重新去系。“这些天你们这些老兄在查交通事故?”

“我们希望你别去碰威林厄姆。”探员说。

基恩系好了鞋带,坐回到床上。“威林厄姆,从未听说过。”

“是吗?那你怎么会在他家外面逛了三天不走?”

基恩看了看他,“我一直喜欢那边的树林。”

“听我说,威林厄姆可能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一帮人里的重要头目,我们不能让你去惊动他。”

“真的?我信你们。可要是他在我调查的事中也很重要呢?”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探员说,“不瞒你说,要是你不插手,珀金森会早点被抓进局子。我们已派了人打进他们

的内部,我们了解到了一些最新情报。”

“你抓珀金森有何用意?”基恩问道。“杀人的案子可不是你们联调局的事。”

“可他跟一宗联邦犯罪案有点牵连。”探员说。

“那你们怎么还没把他抓起来?”基恩故作天真地问道。他一只手搁在一根拐杖上面。

“因为了解他的行踪比把他抓进局里更有用。”

基恩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这么回事。”他说。他艰难地下了床,踮起左脚,一把抡起拐杖朝探员砸去。拐杖不偏

不倚砍在头侧,将他打倒在地。基恩身体的重心落到了上夹板的腿上,疼得直叫,自己也倒了下去。

探员立即翻身站起来,拔出了枪。“呆着别动,你这野杂种!”他吼道。他弯着腰把枪对准了基恩。

基恩艰难地坐起身,斜靠在墙上。“噢,我真爱你们,伙计。”他说,“当初,珀金森以每小时70 英里的车速将

我撞在混凝土墙上,而你们这些家伙大概一直都在拍电影吧。你们得知他的行踪多久了?久得足够阻止他在堕胎诊所所

开的那些杀戒?还是能阻止他,使我的搭档免于被蒸熟?你们还想让什么人惨遭杀身之祸,好给你们登几条头版新闻?”

探员站直身子,把枪收了回去。“我们有我们的一套破案手段。”

“噢?”基恩说,“我也有我的一套啊,而且——”

“你想干掉珀金森,是不是?”探员问,面红耳赤。“你就想一粒子弹击中他的脑袋,废掉已长达两年的对他的调

查,因而也废掉最终会逮捕几十个同谋的这场调查么?”

基恩用手拽住床,撑着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我不管什么同谋不同谋,”他说,“我只想抓住杀人的凶手。你可

以说这是我活着的价值所在。尤其我要抓住杀害我的搭档,还想干掉我的那些家伙。”他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杀死

珀金森就了事。不是我不想这么干。我一定要把他的头按到污泥里,跪在他的脖子上,反手铐住他。然后,我一定要亲

眼看着他被起诉、按指印、拍照、被带上法庭,接受其杀人罪行的审判。最后,只要我能活到那一天,我一定要亲自去

里兹维尔,坐在法庭的走廊上,在他们煎了这条狗娘养的当儿哈哈大笑。”

基恩拾起刚才那只拐杖,单脚跳过去捡另一只。他两臂夹起拐杖,试了试。探员在一旁盯着。最后,他抬起头,看

了看探员。“我还有句话,”他说,“我干这些的时候,你们这帮调查局的仙家最好别挡着道儿。”

基恩拄着拐杖走出房间,向护士办公室挪去,口里嘀咕着什么,一拐一拐,头也不回。

第十二章

他俩紧挨着躺在黑暗中——满身湿漉,精疲力竭,不住地喘着粗气。

“我要知道,”她说,“我想知道其中的一切。”

他笑了。“真有你的,”他说,“你肯定不会罢休,对不对?难道你不要命了?”

“你不可能杀我,你太需要我了。”

“噢,天哪,”他嘟哝了一句,“上天作证,我的确离不开你。”

“我知道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他伤感地说。

她翻身坐到他身上。她知道如何能使他狂热。“谁是大老板?”她问。

“奥尔古德,你的老板,”他说,“他是大老板。”

“胡说。”她说着,要下来。

他拉着她回到身上。“别。”他说。

“到底是谁?”

“威林厄姆。”他说。

“你不会再骗我?”

“我发誓,”他说,“我曾单独见过他五六次。”

“你在什么地方见他?”

“一般在他的住处,”他喘着气,“那里是一切的中心——武器、钱、所有的一切。”

“我还以为是卡尔霍恩呢!”她说。

珀金森哈哈大笑,“那小丑?没有威林厄姆,他甭想找到澡堂的门。

威林厄姆把他拖进来的时候,他还在一家充满善徒的破庙里念经,寄身在流动车厢里呢!“

“那钱是哪儿来的?”她又问,“一定有好些钱,对不对?”

“一部分是从有钱人那里得来的。他们都是由上帝拯救,可以长生不老的善民。一部分是卡尔霍恩动脑筋弄到手的。

一切现金到了卡尔霍恩的帐目里,都要顺顺当当地流到威林厄姆的手中。”

“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字不漏地告诉我的。我猜他可能是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可为什么一定要找你?你不过是个小组长,而且你现在又是单枪匹马地干。为什么非你不可?”

“哦。”珀金森在呻吟。

“你说,为什么他非要找你?”她追问道。

“因为越南战争以后他一直认识我。因为他知道——”

“知道什么?”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我定会让子弹射进我的脑袋。”他喘着气。“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活着被捉住的。”

第十三章

一个星期五的晚上,还是在亚特兰大那家威尔曾面对过麦克。迪安的公共电视台,威尔又碰上了唐。贝费利。卡尔

霍恩。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聚光灯下的辩论台上。辩论已经开始,不断地有一个中间人向双方发出指令,规定候选双方辩论

的论题。一个多小时下来,威尔一直辩论得条理清晰,对每个论题都广引博证,而卡尔霍恩从头至尾都在泛论家庭道德,

傲谈美国道路,大讲上帝的慈怀。

面对这位牧师所采取的手段,威尔越来越显得一筹莫展。跟他辩论,仿佛向魔怪的心脏射入银弹,可魔怪随即爬起

反扑过来。卡尔霍恩的每一轮反辩论都充满了强大的暗礁,威胁着威尔的干练、胆识和宗教信仰。

他抓住每个时机,对威尔在道德方面是否有资格在参议院中代表佐治亚州表示出十分的怀疑。

最后,威尔实在受不了了。他一直对卡尔霍恩隐而不露的指责避而不究,怕的是助他人之势。然而,那些指责全关

系到辩论中最关键的细节,他觉得自己还是表一下态为好。该他做辩论小结的时候,威尔把脸转向摄像机。

“既然这是我在竞选中最后一次对这么多佐治亚选民说心里话,我想让自己谈谈我觉得已成为本次竞选中唯一最最

重要的问题,那便是我的对手进入竞选以来一直热衷的隐晦、似是而非、以及谩骂的手段。他一次又一次地似乎在说,

因为我是单身汉,所以一定是同性恋者;因为我没有结婚,便不可能真正关心家庭中出现的问题;因为我一直拒绝在政

治竞选这个不是谈论宗教信仰的场合中大谈宗教信仰,我因此一定是个赤裸裸的无神论者——甚至更坏,用我的对手的

话来说,是一个世俗的人道主义者,不管世俗的人道主义究竟是何玩意;因为我反对把属于大众的巨款不断地花在无谓

地购买武器枪弹上,我便被扣上反对加强军事防御的帽子;因为我坚信公共资金的一大部分应用来帮助很不顺心的美国

人实现美国梦,我便被指责为无度浪费的自由分子;因为我反对死刑,我便被指控为罪犯的教唆犯;因为我支持妇女有

权选择是不是把婴儿生下来,我便被加上谋杀犯的帮凶的罪名。

“我完全相信,电视机前的人们都是聪明的,绝不会轻信这些诽谤言行。我相信你们需要的是有责任心的领导,不

受任何形式的过激行为的约束。我相信大家都愿意由关心你们日常生活、讲信誉的人作为大家的代表,而不是那些为了

达到自己过激、僵死的信仰而把为大众服务变为歪曲政治制度的良机的煽风点火者。我没有一个向大家传达自己思想的

讲台,仅只有一个政治候选人所能采取的各种方法,而我已尽可能地将它们用上了。

“如果我说出了你们大家的信仰和需要,那我能指望自己一周后的星期二被选为美国参议院的参议员。假如我说错

了,即使败选我也心甘,因为我误解了美国人的心。我请求大家来证明我说对了。谢谢大家。”

这时,唐。贝费利。卡尔霍恩接上话茬。“朋友们,”一副拖腔,“我的年轻对手替自己做出了远胜出本人的总结

演说。其实他要你们相信性纵容无关紧要;他要你们相信上帝创造的胎儿并不是人,也是无关紧要的;他要你们相信候

选人的宗教信仰——或者没有这些信仰——对为他投票的人也不会太重要。你们大家已经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了,就

在我说话的地方,就在今晚。

“你们也听见他在为缺少一个向你们大家大谈他的信仰的讲台而发愁,那好,今晚,我正准备为他提供这样一个讲

台。”

威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卡尔霍恩。此人到底想干什么?

“今晚,我准备为李先生提供一个说话的讲台。一星期后的礼拜天,就在神圣山圣灵洗礼教堂。假如他敢让我们大

家听听他的信仰,那么就请他在那一天做礼拜演说时,告诉我们吧!”卡尔霍恩眼睛离开了摄像镜头,将脸转向威尔。

“接受我的邀请吗,尊敬的先生?”“我接受,”

威尔说,“但得依我个条件:假如我在你的教堂里做讲经演说,你的各个电视台一定要转播,同你以往的演说一样。

接受这个条件吗?”

“行啊,尊敬的先生,”卡尔霍恩说,“我不会不接受的。”

“那么我很乐意接受你的邀请。”威尔说道,竭力使面部带着自信的笑容。

第二天,在去另一次竞选演讲会的路上,威尔坐在小车的后座上,看了看身边的基蒂。康罗伊与汤姆。布莱克。

“昨晚,你在那里让他把你当沙袋来回击打。”

“汤姆说的没错,威尔。”基蒂说,“你还要去说动唐博士的那些听众,不光去教堂,还想上电视转播。可和那些

人在一起,你是输定了。”

“那你们俩替我再拉帮人来,”威尔说,“在咱们的电视上花点时间宣传宣传这件事。电视是最无偏无择的,它可

以进入这个州的每家每户。只要能让他们那天早上打开电视机,我们就成功了。”

“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汤姆说,“的确咱们募集到那批电视经费以来,我们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改善许多。

我原想咱们可能有能力在投票的那一天把他挤出竞选,假如我们一件事都不做错的话。拉里。穆迪的案审凶吉未卜,够

咱们忙上一阵子了。真的,我在想,你不该像这样伸出头去,让卡尔霍恩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从他的讲经台上给一刀

砍下去。”

“头已经伸出去了,”威尔说,“缩是缩不回来了,你们还争什么?

告诉你们,星期六早上你们注意一下卡尔霍恩的讲经节目,把他讲话的时间记录下来,包括圣款、经文、戒律。这

对我有用。“

“行,”汤姆阴沉着脸回答,“只要合你的意。”

“合我的意,”威尔说,“而且在那次集会上我需要大量的观众。

你们今天就开始行事好吗?“

“那可是你的葬礼。”基蒂说。

威尔叹了口气。“不过,最起码我还能到场举行仪式。”

第十四章

风掠过小湖,把金黄的叶子吹到德拉诺农场的农舍门廊堆积起来。

这是金秋里的一个星期天。

一上午的闲逛之后,威尔好好吃了顿午饭,然后坐下来,想在开庭之前最后再看一看拉里。穆迪的案子。他细细阅

读了原先的证词,寻找着其中的漏洞和陷阱,但一切看上去都平直无奇。审前条例使他有权查看原告的控诉词,但原告

无权在开庭前查看他的辩论情况,除了他的证人名单(仅四人)。他又检查了刑侦检验报告,脑子里重新掂量了每一句

话的份量。他自己也证据在握;查伦的几件衣物、一张健康检查书。

在法庭上他无力证明拉里。穆迪不是杀害萨拉。科尔的凶手。这桩案子的关键要靠威尔的能力使原告不能证明拉里

是杀人凶手。

威尔打开门,让风吹进来,还带着一两片树叶;凉气能让他头脑保

持清醒。他在客厅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在脑子里模拟着对证人的提问,还大声地说了出来。尽管随着法庭上审理

的情况结果会有变化,但他依旧拟好了一篇判决前的总结。

他站在那儿,两手插在袋里,向假设的陪审团陈说着什么。突然一阵强风,吹进一团叶子,洒满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沉浸在自己的事中,一下子没注意到已有人随风进入门来。

来人是个女的。她停下脚步注视着他,在阳光落下的门口形成一幅剪影。终于,他看见了她,口里停了下来,而嘴

还张着。

“你好,威尔。”她说。

威尔几秒钟后才明白过来。“是你呀,凯特。”他答话很慢。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又开口。

“真对不起,打断你了。”凯特打破沉寂说。

这时他才从他站着的地方走上前来。

“哪里,哪里。请进,请进。我给你拿点喝的。”

“多谢。饮料吧,假如有的话,过一会功夫我还要开车回亚特兰大呢!”

他走到冰箱前,取出一大杯冰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然后回到客厅,把茶放在两张很舒适的沙发椅中间的小桌上,

最后在她的对面坐下。

“你来真是意外。”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也知道意外。”她回答说,“今天上午我在佐治亚州立大学为不少未来的分析家们讲了话,班机6 点起飞,因

此我还有点时间。我是租了辆车赶来的。”

“噢。”他心里很没底,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等他开口,过了几秒钟。“我想还是我先说吧。”她把目光转向窗外,向湖那边望去。

“前几个月,咱俩似乎都在兜着圈子。”

他依然一言不发。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很想让你明白所发生的一切。但愿我有这个能力。换了新工作以后我内心重新产生了一种

感觉,一种我记不清我曾有过的感觉,一种对工作抱有的热情。前几年,我在情报局的时候毫无干劲,真想辞了职,结

婚算了。这时,他们给了我这个位子——真像重新坠入情网似的。在摆脱灾难两年后,我突然明白了一切:他们信任我,

凡事我总能起点作用了。”

她坐在沙发椅上,双脚缩到身子底下,然后理了理裙子。威尔觉得这动作既熟悉又动人。

“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每天要干15 小时,甚至20 小时。我们遇上了一两次棘手的麻烦事,忙得一团糟,连彼

得我也关心得很少。”她与第一个丈夫生下了一个儿子,现就读于新英格兰,她前夫就读过的寄宿学校。“我不能如愿

地常去看他。当我总算能休息一两天的时候,必定会去他那里看望。”

“我能理解。”威尔说。当初她允许前夫把儿子送去上学时,威尔就不同意。他喜欢彼得,觉得他年纪太小,不适

合上那类学校。

“我记得向你提到过我必须再接受一次身份检查。”

“对,你是提到过。”

“情况糟透了。办公室里还有那么一些人认为女人不宜进这个工种,他们好像纯粹因为我才重新规定了身份检查制

度。我很担心他们会知道咱俩之间的关系,并以此为由拒绝让我干下去。你知道他们怕本。卡尔。我听说在他离开议会

情报委员会以后不止一个人松了口气。”

“不足为奇。”威尔说。

“奇的是他们也怕你。你在委员会里的工作比他们设想的要好,在财政预算大会上你使他们难受不已。”

威尔笑了。“要是真有这么回事的话,我一直认为是你处理得恰当,可以说,恰当极了。”

她面露笑容。“多谢夸奖,尊敬的先生,不过,他们还是把你看作死敌,最起码他们中的不少人是这样。假如你入

选国会,我敢说,情报局肯定有人怏怏不乐。”

“我还真想惹他们不快呢。”

“我是没有回你的电话,我也知道这样做不近人情。原因之一是我的作息时间表——我忙得要死,不可能在上班时

打电话给你,而且我好像只有到半夜才能回到家。话得说回来,这当然不是什么好的理由。我想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愿跟

你说话。”

他猛然有一种被刺伤的感觉,可以说这是他最大的担心。

“工作之余你能让人开心,但我只想把时间和精力都交给工作。”

说完,她长叹一声。“别怪我,我发过誓要绝对说实话。”

“是该讲实话,我欢迎讲实话的人。”

“不只是工作,”她继续说,低下了头,“我感到迈不开步,你不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竭力想忘记你。我自觉内疚,

虽然应该却不能在这里帮你去赢这场大赛。如果我真的爱你就该和你在一起。”

威尔的心跳个不停。情况越发糟了。

“我心里还有个人。”她脱口而出。

“噢。”威尔叹道。这正是他最大的担心。

“不像你想的那样,最起码不完全是。他是情报局的小头头,诙谐、聪明,而且能平易相处。他不向我提什么要求。

我在乔治敦见到你时你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情报局的确鼓励人——怎么说呢——相互了解,结婚。有个人了解你在干些

什么,能陪你聊聊心事,便会产生一种令人快活的感觉。这很正常,受之不拒。我也用不着不说出来。”

威尔点了点头,但没开口。

“你来的那天晚上,我正请他吃饭,”她接着说,“但我想告诉你我从未跟他同过床。我考虑再三,甚至想过,确

实有点想,但最终我没有那么做。这是真的,请相信我。”

威尔觉得一阵羞愧,他没这样约束过自己。他把视线移开。“我的确相信你。”他勉强地说。

“只要有一刻不用忙工作的功夫,我便会想你,”她说,感情真挚,“我是情不自禁。就是在该考虑自己工作的时

候,我还是常常想念你。

可遇上这讨厌的心理矛盾,我得了结这桩心事。“

威尔开始害怕了。不论他怎样恨凯特,他明白自己仍需要她。这时,她看上去要下决心了。

“星期五,我去见了老板,”她接下去说,“他给我要了杯酒。我和他谈了个把小时,跟他谈到你,谈到咱俩过去

四年的情况。我没有向他道歉,而是告诉他我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我还说我从未在这份工作上向别人妥协过。我猜他

信我的话。他说他要在局长郊野别墅度周末,他想跟局长谈谈。我说他要我怎么办就怎么办,即使他要我辞职,我也依

了,但我最想的是一有机会就来找你,投入你的怀抱。我——”

威尔从沙发中站起身来,跪在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吻着她的头发、她的脸。

她哭着说:“我告诉他我要和你结婚,只要你还要我。假如他和局长不答应,那随他们的便。”她笑了。“我当时

肯定喝醉了。”

威尔把脸埋在她的头发中,宝贝似的将她紧紧抱住。

她看了看表。“我真的要赶6 点钟的班机。”她说,“我来这里,就是要向你求婚。你竞选一结束,我们就结婚。”

“我答应你。”威尔在她耳旁轻声地说。

“你若赢了,我便是参议员夫人。那时只要他们还要我,我就留在局里。要是你输了,我可以随便去什么地方,和

你在一起,干什么都行。

我会到这里来,同你住在这幢可爱的农舍里,养牛挤奶,只要我能得到你。与你比起来,什么我都觉得不那么重要

了。“

威尔笑了。“我也只想如此。”他洋洋得意地说,“养牛,做一个乡村律师的妻子有多快活!”

她开怀地在他头上戳了一下。“我说的可是真话!”

“你肯定不是为了满足一下?”

“噢,对,可我该去赶班机了。还有个同事在等我,我们需要一起研究报告。明白上午还要开个会,说不定会决定

西方世界的命运呢!”

他又笑了。“决定西方世界命运与嫁给一个乡村律师之间差别可大啦。我输了你就得嫁出来。希望你明白这些。”

他们都没动。她坐在沙发上,他还是跪在地板上,紧紧地抱在一块儿一直到他要送她上车。临别前,他吻了她。他

一直梦想着那样吻她。

然后,他目送她上了路。他站在落日秋阳下,向远处的湖面望去。他明白了,不管竞选是赢是输,一切都不会影响

他。因为凯瑟琳。鲁尔爱着他。

第十五章

法庭的人比威尔想象的更多,秩序更好。他由一名维持法庭治安的副警长指挥着把车开进停车场内,看到通向法院

大门的道路两旁有两群人,一边全是白人,另一边大多是黑人。黑人们举着标语牌,上面写着:

“为萨拉。科尔主持正义!”“停止种族残杀!”威尔发现那位黑人律师马丁。华盛顿也来了。他是ARE ,即种族

平等律师团的负责人。威尔见过他几次,觉得他是个诚实的人,尽管有点呆板,容易发火。

站在对面的白人人数要少些,有男有女,还夹杂一些儿童和婴儿。

他们的口号是:“白色人种受胁迫!”“千万不要送拉里。穆迪进监狱!”

“白人权利万岁!”

道路两旁怒目相视,红脸而对。

“那是些什么人?”威尔指着那一帮白人问警官。

“天晓得,律师先生,”警官答道,“我看什么人都来赶集了。”

太好了,威尔心想,这正中我下怀。

拉里。穆迪、查伦。乔伊纳、拉里的老板,约翰。摩根在街对面下了车。威尔在等他们过来。他们见了面,查伦同

威尔握手时,好一会儿才把手从他手心里拿开。自几个月前的那次合作以来,今天是他俩头一回见面。威尔极其艰难地

以默不作声来表达自己与乔伊纳见面后的反应。同时,他一阵内疚。当初有关一名候选人和女友一起拍照的谣传四起,

他不该怀疑是她。

他们使劲推开路旁涌上来的人群,向法庭门前的台阶挤去。上了台阶,他们停住脚步,电视摄像机已等在那里好久。

“有人提问,你要报以微笑,”威尔对拉里说,“越简洁越好。”

“我们能回答大家问题的时间很短。”威尔转脸对电视台记者说。

这时,麦克风一起伸了过来。

“李先生,你的委托人要上庭作证吗?”

“如果我觉得有必要的话,就让他上庭,但我再说一遍,这个决定由我下,而不是拉里。”

“拉里,”一个女人问,“终于开庭审理了,你高兴吗?”

拉里。穆迪笑得好天真。“话不是这么说,夫人,”他说,“不能说我盼望开庭审理,我盼望的是早日驱散我头顶

上的这块乌云。”

“你是不是有可能自供?”又一个记者问。

“不会的,先生,绝对不会,”拉里答道,表情更严肃了,“我是无罪的,我盼望能无罪释放。”

“我们进去吧。”威尔说。

“李先生,”记者问,“你觉得这次审理会不会影响你的竞选?”

“一点也不会,”威尔答道,“在我还没有决定参加竞选的时候就受大法官的委托协助审理此案,两者是互不干涉

的。”说完,他把他的那些人朝法庭大门方向一个劲推去。

“乔伊纳小姐。”一名记者高声在喊。乔伊纳回头看着他。她身穿一件深蓝色的绒衣,下面是一条宽松的裙子,但

腰身及前襟都很紧。她随即露出机灵动人的表情。“对这件审案你有何高见?”

查伦眼盯着男记者笑了,笑得令人心动。“我认为,”她说,“拉里实在幸运之至,有这么一位杰出的律师为他辩

护。”说完,她转过头向威尔投去同样令人心动,但要亲切一些的微笑。摄影师的闪光灯一闪,摄下了这一情景。

威尔沮丧地推着他的人进了法庭。

陪审团成员的组成进展比威尔想象的要快。他原想,完全同情拉里。穆迪的陪审员肯定是白人,不同情的是黑人中

的女性。虽然结果是各占四位,但有幸的是,这几位黑人妇女虽受的教育不深,然而看上去聪明而有头脑。他不强求了。

另外还有三位白人妇女、一位男性黑人。

12 人中要全是三K 党,威尔可能会更高兴,但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陪审团成员选好之后,预备程序也结束了。埃尔顿。亨特站了起来。

自上次生病后,他变瘦了。

“法官大人,被告律师要求雅宁。沃克尔出庭。”

这时,一位身材匀称,梳着蓬松的非洲发型的年轻女人站到证人席上,宣了誓。

埃尔顿。亨特坐在桌子后面,开始向证人发话。

“沃克尔小姐,你在梅里韦瑟咨询中心工作,对吗?”

“对。”她答道。

“去年12 月17 日你在那里上班,对吧?”

“对。”

“那天,被告拉里。尤金。穆迪来过中心,对吗?”

“来过。”

“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以及事情发生的情况。”

沃克尔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是这样的,当时我打电话给摩根那边的人来修暖气炉——办公楼里非常冷,他们派

了穆迪先生来。他检查了之后说恒温器坏了,必须换个新的。萨拉,即萨拉。科尔,我的上司,不同意换贵的,可他说

没有更便宜的了。于是萨拉同意了,给他开了张支票,然后他就走了。”

“穆迪先生对萨拉。科尔的态度如何?”

威尔站起来。“我反对,法官大人,证人不可能有本事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

“反对有效,重新提问,亨特先生。”主法官说。

亨特的脸红了。“沃克尔小姐,你当时是否注意到拉里。穆迪对萨拉。科尔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是的,他始终盯着她看,像饿狼一般。”

“反对。”威尔说。

“驳回原证词。”主法官转身看了看沃克尔。“沃克尔小姐,你只可以就你有把握的情况作证。”

“是,法官大人。”她说。

“沃克尔小姐,”亨特继续问道,“拉里。穆迪有没有对萨拉。科尔微笑?”

“有的,先生。”

“是怎么微笑的?”

“反对。证人是微笑专家吗?”

“我重新提问,大人。沃克尔小姐,你觉得拉里。穆迪是不是以暖气炉修理工对他的客户应有的态度向萨拉。科尔

微笑?”

“不是,先生,我觉得他笑得不合他的身份。”

“怎么个不合身份?”

“有点挤眉弄眼,就好像大街角落处常见的那种男的对过路妇女的挤眉弄眼。”

“你是说,拉里。穆迪怀有歹意地盯着萨拉。科尔?”

“不错。”

“盯了多久?”

“萨拉在房间里的所有时间。”

“那么,拉里。穆迪走了之后,萨拉。科尔有没有对此说些什么?”

“嗯,我对她说:”天哪,那人怎么这么讨厌。‘——“

法庭上一阵格格的笑声。

“——可她说:”别担心,他并没把我怎么样。‘“

“那天,你最后一次看见萨拉。科尔是什么时候?”

“她离开中心的时候,大概6 点钟,当时我留下来想把一点东西打印出来。”

“科尔小姐怎么走的?是开车走的吗?”

“她一般开车走,但那天她的车送去修理了,她是徒步走的。中心离她家不远,仅一英里左右的路程。”

“后来你见过萨拉。科尔吗?”

“没再见过,”沃克尔答道,声音带着颤抖,“她还没到家就被害死了。”

亨特把脸转向威尔。“该你问了。”

威尔走出来,站在离证人几步远的地方,两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他等了一会,让她冷静下来,然后善意地笑了笑。

“你好,沃克尔小姐。”

他说。

年轻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警觉地看着他。

“沃克尔小姐,你认识萨拉。科尔很久了吗?”

“是的,快两年了,从我到中心工作开始。”

“萨拉。科尔长得动人吗?”

“是的,很动人。”

“男人看了也会觉得动人吗?”

“是的。”

“平时你和科尔小姐在一起时,有过男人在场的时候吗?”

“当然,有过很多次,在中心啦,下班后啦,舞会上啦,还有其他场合。”

“舞会上以及上班时,男人是不是好像也觉得科尔小姐楚楚动人?”

“是的。我说过的,她特别漂亮。”

“那些男人中有白人吗?”

“有时有的。”

“他们觉得科尔小姐漂亮吗?”

“我想是的。”

“那么,总而言之,萨拉。科尔是位特别漂亮的女人,一位任何正常的男人见了都可能觉得动人的女人,是这样吗?”

“是的,没错。”

“既然如此,拉里。穆迪,一个健康正常的男子,见了萨拉。科尔觉得她漂亮动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是不足为奇。”她低声地说,发觉自己进了圈套。

“拉里。穆迪就在你面前,他对萨拉。科尔有没有什么不规之举?”

“没有。”

“他说了什么与修炉子、换恒温器无关的话了吗?”

“我想没有。”

“那么,他们俩之间的对话完全正常,谈的是修炉子的事。拉里。穆迪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话吧?”

“没有。”

“沃克尔小姐,请你告诉我,你觉得自己在判断男人对女人的态度上从不弄错吗?”

“不是的。”

“那么,假如当时还有个人,一个有头脑的人在场的话,他会对拉里。穆迪与萨拉。科尔之间的所谓挤眉弄眼跟你

有不同看法,这是不是可能呢?”

“我没有——”

“沃克尔小姐,请你听好,我们是在谈另一种可能的情形。假如是另一个有头脑的人在场,他会不会跟你有不同的

看法呢?”

“也许会的。”

“拉里。穆迪做完他的本职工作离开中心后,当你跟萨拉。科尔说起他时,她说过,我引用原话,‘别担心,他并

没有把我怎么样。’”

年轻女人严肃起来。“是说过,可是——”

“那么,根据萨拉。科尔自己的意思,她并没有受到拉里。穆迪的什么骚扰。但你受扰了?”

“是的。”

“沃克尔小姐,你赞同男性白种人迷上黑人女性吗?”

她似乎不知如何回答。“我想这没多大关系。”最后她说。

“沃克尔小姐,你有过白人男朋友吗?”

埃尔顿。亨特马上站起身来。“反对。”

“询问证人的态度,这样做合情合理。”威尔说。

“反对无效,”法官说,“证人必须回答。”

“没有过。”她答道。

“你有没有被男性白人邀请过?”

“有过。”

“你接受过这样的邀请吗?”

“没有。”

威尔很小心地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像聊天似的,不想使这位女孩子受惊。

“沃克尔小姐,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一想到男性白人请黑人女性一块出去,你心里就不舒服?”

“是的,可以这么说。”她低声承认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么,可不可以这样说,一想到男性白人迷上黑人女性,你心里就不舒服?”

“我想是的。”她又承认下来。

“那么,你对拉里。穆迪与萨拉。科尔之间的事的解释,可不可能是受了你这一强烈观点的影响呢?”

“我认为不是的。”她坚决地说。

威尔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谢谢你,沃克尔小姐,”他同情地说,“就这些了。”

威尔回到辩护律师的座位旁,坐了下来。

拉里。穆迪侧过身来,对他低声耳语:“你胜了这一轮。”

“幸运的话,会战个平局。”威尔压低声音说。

“下面是一小时午饭时间。”法官宣布休庭。

第十六章

“原告律师请罗斯福。维金斯出庭。”埃尔顿。亨特宣布。

罗斯福。维金斯站到证人席上,宣了誓。他身穿一套干净的、看上去很新的灰西装,温和地看了看埃尔顿。亨特,

然后转身对威尔笑笑。

威尔也报之一笑。

“维金斯先生。”亨特开始问话了。

“叫罗斯福好了,”这位黑人说,“大家都这么叫。有次,俺见了弗兰克。D ①本人,他也叫俺罗斯福。”

「① 弗兰克。D :全名弗兰克。D . 罗斯福,美国总统。」

“很好,罗斯福,”亨特说,“你住在什么地方?”

“俺在拉格兰奇马路附近找了个地方,挺舒坦的。”罗斯福说完,咧嘴朝亨特笑了。

“你住在那地方,可以看到市垃圾场吗?”

“瞧得可清楚了。”

“去年12 月17 日那天,你朝窗外看垃圾场了吗?”

“你是问,俺看见那辆卡车没有?”

“对,罗斯福。”

“见了。”

“那,就请你告诉我们大家那天发生的情况。”

“俺猜大概是晚上六点三刻的时候,俺正炸着什么肥肉干,咸得很,跟玉米面包一块吃。俺闺女,是她帮着备好了

玉米面包。俺抬头时,看见了那辆浅褐色卡车——客货两用车,对,挺像——在垃圾堆里停下来,那家伙从车上跳下来,

转到车后面,从车上头拖下一大捆东西,像是把它拽到一堆什么东西上,扔在那里,就上了车开跑了。”

“罗斯福,你说他从车上搬下来的是一大捆东西,对不对?”

“是的,挺不小的一捆。”

“有一个女人的身体那样大吗?”

“差不离,有一个块头不太大的女人那么大一捆。”

“你能找到开车的那个男人吗?”

“就他,坐在李先生边上的那个人,那里。”罗斯福指了指拉里。穆迪。

“该你问了。”亨特对威尔说。

“你好,罗斯福。”威尔说。

“你好,李先生。”他答道。

“你穿的这套西服很漂亮啊。”威尔说。

“谢谢,”罗斯福咧了咧嘴,笑了,“是亨特先生送我的。”

法庭上笑声不断,埃尔顿。亨特的脸色很难看。

“罗斯福,你说你看到一辆卡车。”

“对,有人叫两用车。”

“你看见了卡车,这事告诉警察了吗?”

“说了。第二天早上警官就去了垃圾场,发现了女孩的尸体。他问俺,俺就说看见了一辆卡车到过那里。”

“警官说过那是辆两用车吗?”

“说过。他让俺坐他的车,把俺带到了监狱,俺看明白了。”

威尔没再问下去,他不想让罗斯福。维金斯重复对卡车的记忆。“警官没有叫你辨认人?”

“叫我认了,整整一大堆人。”

“你发现其中有没有拉里。穆迪?”

“有他。”

“罗斯福,你辨认的时候,那些人是怎么站在那里的?”

“他们都靠墙站着的,有一盏亮灯照在他们身上。”

“他们背对着你吗?”

“对。”

“为什么?”

“俺猜可能因为俺往窗外看的时候,窗帘有点挡视线,所以俺只看清了他的后背。”

“那你认出了拉里。穆迪——从背后——他们转过头来了吗?”

“是的。”

“这才是你第一次看见拉里。穆迪的脸?”

“是的。”

“罗斯福,你从背后认出拉里。穆迪时,他离你有多远?”

“噢,大概是现在他离俺的一半距离。”

“罗斯福,你戴眼镜吗?”

“不戴,”他肯定地说,“俺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

威尔用手指着挂在法庭二楼栏杆上的钟,“罗斯福,你看看那只钟,能告诉我现在是几点钟吗?”

维金斯盯着钟看了一会儿,然后眯起眼睛。“不过,那几根黑指针好像太细。”

威尔把脸转向拉里。穆迪。“拉里,你能把甲克衫脱下来吗?”

拉里。穆迪脱掉甲克,站在那里。

“罗斯福,你说,拉里。穆迪是一个又粗又壮的人吗?”

“是的。”

“要是我告诉你拉里是位举重运动员,而且每天都举重,你觉得吃惊吗?”

“不会的,他看样子挺壮的。”

“谢谢你,拉里,你可以把甲克衫穿上了。罗斯福,你说那人从卡车上拽下来的那捆东西体积不太大,说是女的,

也该是个小个子的女人,对不对?”

“对。”

“那么,要是把法医报告念给你听,噢,在这里。”威尔从辩护律师席上拿起一份证明,念道:“萨拉。科尔身高

五英尺三,体重105 磅。

你觉得这跟那捆东西的大小是不是差不多?“

“对,差不离。”

“你说,拉里。穆迪在你看来能不能拎得起一个105 磅重的女孩呢?”

“没问题,我看他很壮。”

“可你看到那捆东西是被从卡车上拽下来后又被拖到一堆垃圾上,对不对?”

“对,”罗斯福说,挠了挠下巴,很好奇的样子,“当然,穆迪先生看上去不是只能拽着她才走得动的。”

威尔不由自主地笑了,罗斯福是个可爱的证人。“罗斯福,最后一个问题,”威尔说,“你去过米勒琪维尔吗?”

罗斯福咧开大嘴笑了。“去过,去过,去过三回了,那里的医生们说——”

埃尔顿。亨特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嚷道:“反对!”

“撤回原问题,”威尔说,“问话结束!”他回到座位上,相信法庭上的每一个人,包括陪审官们都知道,米勒琪

维尔是佐治亚州立精神病医院的所在地,“去米勒琪维尔”意味着这人是个疯子。

又赢了这一轮,威尔暗自在想。可是明天,他还要与州里的科学证人斗一番,那可不会这么明朗好办了。

第十七章

医生说对了,米基。基恩不该那么早出院,现在他才算明白。他整整花了两天时间休息,轻度活动之后,才真正能

动动。虽然痊愈还早着呢,但总算可以吃力地把身子挪到新车的方向盘后面开开车了。

“你旧车的保险支票一到就寄给我,”曼尼。珀尔对他说过,“我们会把两车的差额算作死里逃生的奖金。”

他坐在车内,新车特有的味道扑鼻袭来。他从隔壁有遮篷的停车场看着医生的诊所。他呆了一个小时,到6 点多一

点,看见她走了。电话肯定是她打来的,这点他坚信不疑。

通过望远镜,他记下了她的车牌号码,然后开车打着弯跟在她那辆雪佛莱—贝莱塔红轿车后面。

五分钟后,他跟着她开进了一家超级市场的停车场,等着她买完东西回来。她出来的时候小推车里有五六大袋食品,

这对一个还没戴结婚戒指的女性来说似乎太多了点。显然,这位苏珊。亚当斯不是一个人住。

他跟着出了商品长廊,来到一个全是贵重商品大楼和出租公寓的地区,看着她开车拐进一批看样子是新建的居民楼。

门口保安人员认识她,招手让她进去了。基恩等她不见踪影之后开车来到门口,停了下来。

身穿制服的保安人员走出值班室。“有事吗?”他问道。

基恩拿出证件。“能告诉我刚才驾红色轿车进去的女士叫什么名字吗?”

“她是罗斯夫人。”

“她住进这里不久,是吗?”

“这里的每个人都刚住进来,伙计。对外开放才三个月左右,至今还有不少房间没有卖出去呢!”

“罗斯先生长什么样?”基恩又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保安员反问道。

“你能保密吗?”

“没问题。”保安员说,仿佛自己的职业脸面没有得到应有保护似的。

“这是一起毒品调查。那位女士在一家诊所工作,前几月那里开出不少超剂量的麻醉剂和安非他明。不知道她是否

也与之有关,我要查访一下。她若没干,自然会被从名单上划去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保安员一下子显出同行般的亲密。

“那,罗斯长什么样?”

“说实话,我也没什么数。她搬进来时,我给她办了停车证,所以才跟她认识了。这儿,大多数只要他们的挡风玻

璃上有贴条,我就挥手让他们进去。这是我的制度。”

“噢。罗斯夫妇住几单元?”

“49—C ,”保安员查了一下住户表,说,“底楼。”

“怎么走?”

“向前走,第一个拐弯处左拐,紧接着右拐,左边的第二幢。49—C 是最后一单元,底楼。”

“多谢了。”说完,基恩向前驶去,先左拐再右拐,开到最后一个拐弯处,正撞上苏珊。亚当斯做了件怪事。她按

了门铃,过了一会,里面的人开门后她进去了。又过了会,她出来了,后面跟个男人。

基恩的心跳在加快。那男的又高又瘦,有胡子,天虽已暗下来还戴着墨镜。基恩把车开进一块停车位,从汽车杂物

箱里取出望远镜。

那两位正从苏珊的车里搬食品。男的站在那里,小心地望着四周。

基恩趴到车座上。男的长着一对平贴着头的耳朵,鼻子扁而平。除了身高、体重,他一点也不像照片上的珀金森,

但基恩后颈上的那撮头发警觉地竖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男一女抱着食品进屋关了门。

这时,基恩该决定下一步怎么办了。虽然天快黑了,但他根本没有进一步侦探、躲在暗处观察房间里的动静的体力

了。只要还挂着拐杖,就干不成。当然他可以把亚特兰大警察局的人叫来,进行一番搜捕,可这地方已不属亚特兰大管

辖,要搜捕还得与玛丽埃塔的警察配合。要是万一自己弄错了,不仅丢了自己的面子,还会废掉他在局里也许还有的一

点声誉。他也可以坐着不走,等他出来。

他等着,肚子越来越饿,身上很想洗个澡。过了11 点,房间里的灯熄了。坐在车里那么长时间,浑身又累又酸,

基恩开着车回家去了。明白早上再来,等那个男人出来。他迟早总要离开屋子的,那样就可以看得清楚些,也许还能盯

上他。可现在,他需要个洗澡间,一点吃的,一杯喝的,还得睡会儿觉。

第十八章

星期二早上7 点,威尔和汤姆。布莱克一块上了车。他耳边有点嗡嗡作响,忙完一整天的法庭辩护之后,他又去了

本市两家俱乐部演说,还接受了州广播台的六次电话采访。今天上午,在出庭前,汤姆安排了一次香肠、饼干早餐会,

由格林维尔的一家妇女俱乐部做东。

“今天情况不妙,”汤姆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最近一次举行的民意测验,就是上礼拜天,结果表明卡尔霍恩得了

50%的选票,你才47%,还有3 %未定。电视上的辩论只给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好像没受伤,但也只能做到这么好了。”

“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威尔说,“凡能搜集的我们都已塞到电视上去了,从这会儿到下星期二的每一秒钟

我都已排得满满的。我们还有没有该做而没有做的事?”

“不知道,”汤姆说,“不过,这次民意测验中我们获得了一点新情况。莫斯向所有那些要投卡尔霍恩票的人另外

又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原来,有8 %的人说,他们之所以要选卡尔霍恩,只因为他们怀疑你是同性恋者,光这一点就足

以把这次竞选白送给他了。”

“噢不,”威尔痛苦地说,“我还以为这个问题我们早已定心地解决了呢!”

“怎么会呢,卡尔霍恩不一直在揪住不放么!”

“如果是我因为杀死了萨拉。科尔的事上庭受审而不是拉里。穆迪的话,也许倒可以让那些怀疑我的人消除疑问了。”

“受指控的要是你,该有多好啊。”汤姆狡黠地说。他把车开进一家便民商店。“去买张报纸。”他说。几分钟后

他回来了,咧着嘴在笑。

“或许它能帮忙。”他把报纸抛给威尔。

头版登了一张法庭台阶上摄下的照片,上面是威尔和查伦。乔伊纳。

乔伊纳下巴内收,双眼朝上望着,惹人注目。

“上帝啊,”威尔说,“要的就是它。”照片使他很不自在。凯瑟琳。鲁尔再次出现后,他已经为自己与查伦的关

系而越来越愧疚,更不希望这种关系上照片。

汤姆笑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们不能没有它。昨天基蒂说查伦一定会成为这次庭审的新闻明星,眼下成真了。这

妞真行,那么上照,比她真人还可爱。有什么不好?查伦是拍电影的料。”

“查伦在这次庭审中有点像张小废牌,但到关键时却比老K 还大。

有了她,就有最后一线希望,让陪审员相信拉里。穆迪根本不想强奸萨拉。科尔。有查伦在身边,他绝对不会。

“他停住不往下说了,而是用手拍拍前额。”噢,我说什么哪,“他嘟哝了一句,”我猛地想起,他们为什么没有指控

拉里强奸科尔,而只是指控谋杀。“

“为什么?”

“因为查伦。我想我低估了埃尔顿。亨特。他知道查伦是拉里不在犯罪现场的证人,但他也知道我会把她当作某种

拉里不在现场的借口。

他会想尽一切法子把强奸排除出去的。“

“那他这样做意图何在?”

“不知道,”威尔沉着脸,“但愿我能搞清楚。”

埃尔顿。亨特把县警长叫了上来,然后通报了有关拉里。穆迪被捕、验证身份、以及从他的两用车上取下的毛毯绒

的情况。威尔没有反对意见,警长下去了。

“本州请爱德华。罗森费尔德博士出庭。”埃尔顿。亨特宣布。

这时,一位30 多岁的英俊小伙子走上证人席,宣了誓。

“博士,”亨特开始问了,“你在哪里工作?”

“佐治亚州立犯罪研究实验室,副主任。”博士答道。

“那好,你主持了萨拉。科尔的尸体解剖工作,并负责了对科尔谋杀案的法医调查,对吗?”

“对。”

“萨拉。科尔怎么死的?”

“用手卡死的。”

亨特扬起双手。“你是说,有人用手卡住她的脖子,使她窒息而死,对吗?”

“对”

亨特走到公诉席,拿起一只塑料袋,把里面的一件黑色羊毛衫拿了出来。“萨拉。科尔被运到解剖室时,身上穿的

是这件衣服吗?上面有里奇百货商场的标记。”

博士细细看了看系在羊毛衫上的标签。“对,是这件。”

“这件羊毛衫与你检查过的毛毯有什么联系吗?”

“有,我发现毛毯上沾的绒毛跟羊毛衫的一样,羊毛衫沾上的绒毛也同毛毯的一样。”

“双重吻合?”

“对,双重吻合。”

“这使你更加肯定羊毛衫和毛毯接触过,对吗?”

“不错。”

“你在毛毯上还发现什么?”

“有人试图,但并不太成功地洗过毛毯。不过,除了找到羊毛衫的绒毛,我们还发现了血斑,是A 型阳性。”

“萨拉。科尔是什么血型?”

“A 型阳性。”

“根据以上证据你得出什么结论?”

“我的结论是萨拉。科尔到过拉里。穆迪的后车箱,在那里流过血。”

“原告把毛毯与羊毛衫作为证物1 号、证物2 号提交法庭。”说完,他转过身来,对威尔说:“该你问了。”

威尔站起身,走出辩护席,心里暗暗在琢磨。“博士,萨拉。科尔临死前发生过性行为吗?”

“反对,”埃尔顿。亨特站了起来,“问话与此案无关。被告犯的是谋杀罪,不是强奸!”

“法官大人,”威尔说,“原告律师刚才提供了车子毛毯上有血迹的证据,而且想证实这是萨拉。科尔的血。既然

罗森费尔德证实她是被卡死的,与流血通常是不相干的,那么,我想我们有权知道这血是哪里来的。”

“请询问证人血是哪里来的,”法官说,“反对无效。陪审法官将不考虑与强奸有关的提问,被告是因为谋杀罪而

受控告的。”

“那好,博士,”威尔退一步问,“你为什么认为萨拉。科尔在后车厢里流了血?”

“因为她脸上被击了好几下,血是从鼻孔里流出来的。”

最起码,威尔暗想,“强奸”这字眼已让法庭意识到了,陪审员们不会忘掉它。“博士,请让我一点一点来弄清你

刚才说的。你认为从萨拉。科尔的衣服上找到了拉里。穆迪车上的毛毯绒,是吗?”

“是的。”

“博士,拉里。穆迪车上的毛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我不知道。”

威尔从辩护律师席上拿起一份证明。“喏,你看。”他把证明递给博士。

罗森费尔德看了一遍。

“你能告诉法庭是谁在上面签的字吗?”

“好像是通用汽车公司在本州多拉维尔流水线分公司的生产经理。”

“谢谢。你能把全文读一下吗?”

“尊敬的李先生:

1 月2 日的来信收到了。关于客货两用车,我可以向你提供以下情况:你信中提到的型号在雪佛莱车中是最受欢迎

的一种。在你提到的生产这种车型的那一年,我们共制造38,000 辆,有四种颜色。你提到的浅褐色是四种颜色中最受

欢迎的,在我们制造的车里有24,200 辆用的就是这种颜色。所有这类车中垫的也是我们生产的同一色的车毯。根据我

们的档案材料,这类车中有1 ,703 辆转给了佐治亚州的卖主。“

“谢谢你,罗森费尔德博士。法官大人,我们把这份证明作为辩护证物1 号,另外有一份梅里韦瑟县税务委员会的

档案材料作为证物2 号,请记录下来。根据这份档案,有13 辆相同的两用车在该县登记。”

威尔转身从辩护律师席上拿起一件黑羊毛衫,递给了博士。“博士,我给你看一件带有里奇百货商场标签的黑羊毛

衫。你说这件羊毛衫跟萨拉。科尔身上的那件是同色同样吗?”他把原告律师的羊毛衫也递给了博士。

博士仔细地看了看两件羊毛衫。“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谢谢你,博士。”威尔把它们交给了记录员。“我们把羊毛衫作为辩护证物3 号记录下来。还有证物4 号,里奇

百货商场的一份商品记录材料,上面记着东南部的七家里奇店在去年秋天的一次促销活动中售出了大约360 件这样的羊

毛衫,在亚特兰大的店中售出了四打多。

“请原谅,李先生,”记录员说,“哪件是原告方羊毛衫,哪件是辩护方的?”

威尔帮他辨认的时候,旁听席上一阵低低的格格笑声。

威尔从辩护席上拿起一张纸。“博士,现在我们再谈谈车毯上的血迹问题。请你告诉我,A 型阳性血是不是一种罕

见的血型?”

“不是的,除O 型阳性,A 型阳性是最常见的了。”

“那么,我们可以做这样的假设:梅里韦瑟县有许许多多男女是A 型阳性血。”

“对,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么,博士,你能不能证明一下拉里。穆迪车毯上发现的A 型阳性血迹是萨拉。科尔的血?”

“不,”博士说,“不能。”

“博士,在原告律师快结束向你问话的时候你说过,我引用原话,‘我的结论是萨拉。科尔到过拉里。穆迪的后车

厢,在那里流过血。’我们已说明国内有成千上万辆跟拉里。穆迪一样的两用车,本州有几百辆,本县也有十几辆;任

何一辆车的车毯的毛绒都有可能是萨拉。科尔衣服上发现的那种。我们已说明里奇店售出了几百件跟萨拉。科尔一样的

羊毛衫,你也已证实在本县就有成千上万的人都是A 型阳性血。你还能坚持你的结论吗?”

博士显得很尴尬。“也许我过于肯定了,可是巧合——”

“巧合不是你的专业,博士,科学才是。从科学上讲,你不能证明萨拉。科尔曾到过拉里。穆迪的后车厢,是不是?”

“是的。”小伙子说。

“问话结束!”

埃尔顿。亨特站了起来。“原告律师请求再向证人问话。”他说。

法官点头同意了。

“罗森费尔德博士,你在佐治亚州犯罪研究实验室工作已有多久了?”

“七年了,是我全部的医学实践。”

“这七年中,你作为法医处理过多少谋杀案?”

“四百多起。”

“根据你丰富的法医经验,你怀疑不怀疑萨拉。科尔到过拉里。穆迪的后车厢?”

“毫不怀疑!”

“萨拉。科尔是在他车厢里被谋杀的呢?”

“反对!”威尔说话了。

“反对无效,”法官阻止道,“提问是在问证人的看法,证人必须回答。”

“毫不怀疑!”

埃尔顿。亨特转向法官。“法官大人,原告律师不再提问。”

午休之后,威尔回到法庭。“法官大人,辩护律师要求拉里。穆迪出庭。”

拉里。穆迪身穿整洁的西服,头发修剪过,胡子也刮净了。他站到证人席上,宣了誓。

“拉里,你干的什么工作?”

“在摩根父子公司做暖气炉修理工。”

“萨拉。科尔被害的那天下午,你去过梅里韦瑟咨询中心吗?”

“去过。”

“干吗去的?”

“他们给办公室打来电话,说他们的炉子坏了。”

“你在中心做了些什么?”

“换了个恒温器。”

“那天你跟萨拉。科尔说过话吗?”

“说过。她对恒温器的价格不太满意,但我对她解释说我只带了一个来,她便付了钱。”

“拉里,你不怀好意地盯过萨拉。科尔吗?”

“什么?”

“你当时发现她很漂亮吗?”

“噢,是的,她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从前在城里见过她。”

“那天你对她有不规矩的举动吗?”

“没有。”

“你离开咨询中心以后,去了哪里?”

“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到那里修了一台暖气炉,擦洗了过滤器,就这些活。”

“你干完活是什么时候了?”

“快6 点了。”

“后来干什么去了?”

“我回家去了。”

“有人和你一块儿呆在家里吗?”

“有,我的女朋友查伦。乔伊纳刚过六点到家的。”

“那天晚上,你或者乔伊纳出去过吗?”

“没有。我们一直呆在家里,吃了点东西,然后看了部录像。”

威尔转身向辩护席走了几步,又停下了。“那天最后一次上门服务去的是哪家?就是快六点时干完活的那次。”

“埃尔顿。亨特先生家。”拉里指了指原告律师席。“喏,就是那位先生。”

法庭里哄堂大笑。

威尔严肃起来。“拉里,你有没有强迫过萨拉。科尔与你发生性行为?”

“没有,我没有。”

“你到过市垃圾场,把萨拉。科尔的尸体从你的车上卸掉吗?”

“没有,没到过。”

“拉里,请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杀了萨拉。科尔?”

“不是,不是我。我绝对没干。我不是杀人凶手。”说完,拉里哭了起来。

“该你了,原告律师先生。”威尔说着坐了下来。

“法官大人,本律师暂不提问,”亨特说,“本律师保留过一会再提问的权利。”

你想恐吓别人,威尔暗想,你不会再提问的,你这样说是为了挽回面子。拉里回到座位上时,威尔把手绢递给他。

“辩护律师要求查伦。乔伊纳出庭。”

查伦从证人专候传审的地方进入法庭,法庭内响起一片好奇的低语声。查伦走到证人席上,宣了誓。她穿了一件带

花的礼服,比前一天在法庭门口穿过,又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那件要显得庄重体面一些。

威尔引着她回忆那天晚上她都干了些什么,以证实拉里的话。然后,他又问了一点。“查伦,”威尔说,“吃过晚

饭之后你和拉里干什么了?”

“我说过,我们看了部录像。”

“然后呢?”

查伦低下头。“我们——我们做爱了。”

威尔惊讶于她竟能表现得如此娴静得体。第一次向自己叙述那天晚上的情形时,她可没有这般害羞。“就一次吗?”

他又问。

“不,不止一次,有两三次吧。”

“你说你和拉里之间的性生活过得好吗?”

“是的,”她答道,“我想说我们的性生活过得非常好。”说完,她脸上羞涩地笑了。

“请你告诉我,你还记得再前一天的晚上你俩干什么了?”

“记得,我们看了部露天电影,坐在车里看的。”

“除了看电影,你们做了别的没有?”

“当时放的是一部性感的片子,我们,我们一阵冲动,就做起爱来。”

“在哪里做爱?”

“在拉里那辆两用车的后车厢里,就在车毯上。”

威尔走到记录员跟前,拿起了一件黑羊毛衫。“你认识这件羊毛衫吗?”

“认识,去年秋天我在里奇百货商店买的,上面还有干洗店的号码和我的名字呢!”

“查伦,你最后一次穿这件羊毛衫是什么时候?”

“在露天电影场的那天晚上。”

“你们在后车箱里做爱时你穿的就是这件羊毛衫吗?”

“是的,当时我没把它脱掉。”

“你躺在那里的吗?”

“是的,最起码有一段时间是的,后来我们就乱了。”

法庭响起一片笑声,被法官止住了。

“你们做爱时你的后背有没有蹭在车毯上?”

“有,好一会儿。”

“查伦,那天晚上你流了血吗?”

“是的,流了一些。”

“是做爱引起的?”

“是的。”

“你是在两用车里做爱时流的血吗?”

“是的。回家后我想把血迹清除掉,可没能全洗去。”

威尔回到席上拿起一份证明,把它递给了查伦。“查伦,你认识这份证明吗?”

“认识,这是玛丽埃塔的伦纳德。奥尔古德医生开的一份血型证明书。你让我查一下血型,所以我去玛丽埃塔时去

找了奥尔古德医生。”

“你能向法庭宣读一下证明书中有关你的血型的文字吗?”

“上面说我是A 型阳性血。”

“查伦,你刚才证明你和拉里。穆迪性生活过得非常愉快,你认为你在性生活方面能满足拉里的全部欲望和要求吗?”

“反对,”埃尔顿。亨特说,“提问与此案无关。”

查伦咧嘴笑了。威尔心想,陪审员们已明白了大意。

“提问结束。该你了。”

埃尔顿。亨特站了起来。“乔伊纳小姐,你知道作伪证会判什么罪吗?”

“我想我知道,说谎就要进监狱。”

“假如你作伪证,以开脱拉里。穆迪杀人的罪名,你就会成为这次谋杀案的帮凶,也就会受到跟杀人犯一样的惩治

——即死刑,你明白吗?”

“明白,”查伦坚定地说,“我明白这一点,我绝对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推,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这么做的。”

埃尔顿。亨特坐了下来,当了败将。“暂不提问,法官大人。”

法官转过来看了看威尔。“4 点多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只剩下两个证人了,法官大人。我想他们的证词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我相信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了结这桩案

子。”

“传你的证人出庭。”

威尔让约翰。摩根出庭作证。他是拉里的老板。跟预审时一样,他为拉里出色的人格作了保证。之后,威尔让朱莉

亚。麦克英瓦尔出庭了。

一位中学教师的仪表应该是怎样的,只要看看她就知道了,威尔心想。她来到办公室面谈时,他是第一次见到她。

当时他就想,中央影业公司不可能找到比她更适合的人担任这一角色。她丰腴,慈祥,讨人喜欢。

“麦克英瓦尔小姐,”威尔开了头,“你干什么工作?”

“我是中学教师,现已退休。”她说。

“退休前你在哪里任教?”

“拉格兰奇中学。”

“你在那里任教期间教过拉里。穆迪吗?”

“整整四年,”她说,朝拉里笑笑,“我教了他两年代数,两年几何。”

“你在课下有机会见到拉里吗?”

“有。我做了两年汽车俱乐部的教师顾问,拉里是俱乐部的秘书。

他还常常来我家做做杂事,他的手很巧。“

“因此你比了解其他学生更了解拉里?”

“是的,我对他的了解要深得多。真的,我很了解他。他至今每年还来看我两三次。他来了,我还给他烤饼干吃。”

威尔露出了笑容。“你对拉里有什么看法?”他又问。

“我觉得他是个大好人。”她说。

“拉里是个说真话的人吗?”

“是的,当然是的。跟其他的男学生一样,他偶尔也说说谎,可他说谎的时候,总是那么紧张,你马上就能知道他

讲的是假话。这时,他差不多都能哭出来。”

“拉里。穆迪也有过粗暴的行为吗?”

“没有过。我是说,他打橄榄球的时候,总是像个橄榄球队员,可一下场,他便成了最可爱最温和的男孩了。”

“拉里。穆迪是那种会伤害年轻女人的人吗?”

“当然不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威尔一个劲地往下问。这女人真不错,他准备把她那儿有利于案子的每滴油水挤干。他学着埃尔顿。亨特以前的样

子扬起了双手。“拉里。穆迪曾经做过什么事,会让你认为他可能强迫异性与他性交,然后两手卡住对方的脖子,把她

卡死吗?他是这种年轻人吗?”

“不是!不是!”麦克英瓦尔小姐说。

“谢谢你。”他说,然后转身对埃尔顿。亨特说:“该你了。”说完,忍不住露出自信的笑容。

可麦克英瓦尔小姐还有话说,“我从未相信过他跟中学里那个黑人女孩被强奸一事有关。”她情绪激动。

威尔转身看了看麦克英瓦尔小姐,神情惊讶。“问话结束!”他勉强地说。

法庭上敏感地议论起来。法官敲了敲木槌,众人静了下来。

埃尔顿豹子一般急呼呼地站了起来。

“麦克英瓦尔小姐,请你说说那件事,关于有人怀疑拉里。穆迪强奸少女的事。”

“反对,”威尔说,“提问与此案无关,我的委托人没有被指控强奸。”

“法官大人,辩护方证人刚才已有此意。不用说,我可以向证人提问,以究前证词的真假。”

“反对无效,”法官说,“证人必须回答。”

威尔心情沉重地坐了下来,好好看了看这位女证人。他犯了个根本性错误:向证人问了个他自己并不知道答案的问

题。

“麦克英瓦尔小姐,请你告诉我们大家中学里那桩事。”埃尔顿。亨特心急地说。

“就是那个黑人小女孩指控他的。”她答道。

法庭上的众人吃惊地吸了口气。怎么回事?威尔暗自在想,案子全乱套了。

“对,继续讲。”亨特说,搞不清该如何提问。

“那女孩,她姓威尔逊,对,科拉。玛依。威尔逊——她说一次橄榄球赛后拉里把她拽到一辆车里强奸了她。当然

没有人相信,没有人相信拉里会干那种事。”

“提问结束。”亨特说。他转身又道:“法官大人,我请求明天下午两点钟再开庭。原告请求有足够的时间找到科

拉。玛依。威尔逊,她是个非常关键的证人。”

“反对,法官大人。”威尔说着,站起身来。“原告律师已经提问结束了。”

“明天下午两点再次开庭,”法官宣布道,“只要证人能找到,法官同意让她上庭作证。”法官敲下木槌,走了。

法庭上一片混乱。

威尔拽住拉里。穆迪,出了边门,后面紧跟着查伦。乔伊纳。他推着他俩进了走廊附近的空房间,砰地关上门。

“我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差点对拉里大叫起来。“你干吗事先不把科拉。玛依。威尔逊的事告诉我?”

“天哪,这有什么重要?”拉里说,“这件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根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无关紧要?”威尔不相信地问。“你知道吗,要是他们找到那女的,她可能会把你送上电椅!”

“别紧张,威尔,”查伦说,把一只手放在他胳膊上,“她没有任何证人,只是她的话对拉里的话而已。”

威尔转身看了看她。“你是说,你也知道这件事?”

查伦把脸转了开去。

威尔又转身看了看拉里。拉里脸上的表情是威尔从未见过的——愤怒、愧疚、绝望。

“一点不错。”拉里说。

就在此时,有某种东西在威尔和拉里之间传过。威尔突然明白了,毫无疑问,那事是真的。而且,他第一次意识到,

拉里是杀害萨拉。科尔的凶手。

拉里从他脸上看出来了。“你不会相信一个黑杂种的话的,对不对?

陪审团里的白人也肯定不会。“

威尔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查伦,转身走了。

第十九章

威尔坐在大房子的图书室里,手里端着一杯波旁酒,望着自己的父亲。

“这么说,”比利。李说,“你最终还是丢掉了圣洁。”

“我没这么看。”威尔答道。他喝了一大口酒。

“你学到了一条伟大的真理:委托人十有八九对自己的律师有所隐瞒。”

“不完全是这样,”威尔说,“我一直认为他是无罪的。”

“可假如他有罪,你指望他怎样?把一切都跟你说了,然后请你帮他去打官司?那家伙的自由快保不住了,他觉得

有必要隐瞒也就不足为奇了。”

威尔起身把喝完的空酒杯放到酒吧台上。“你说的对。”

威尔摸黑走回农舍,竭力让自己不再难受。明天他要去那里全力去争,但最终,他不想看到拉里。穆迪逍遥自在地

走出法庭。既然这么想,他怎么才能公正地替他辩护呢?

回到农舍的时候,电话在响。他拿起话筒。

“嗨。”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查伦。”他麻木地说。

“今晚能做个伴吗?”

如此大胆!威尔大吃一惊。

“你疯了,难道你不知道如今我们夹在什么中间吗?”

“当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上次咱俩睡一起时我也知道。”

威尔一下子小心起来,突然感到他们的话可能不止他们在听。“听好,我要挂了,我得睡会觉了。”

“威尔,别挂,”她说,声音严肃,“假如明天拉里被判刑的话,我就没有办法了。”

“什么意思?”他问。

“我是说,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我不想把这一切说出去,”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想你知、我知。”

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也许自己说的已经太多。“晚安,查伦。”

说完,他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喂?”他生气地问。

“我是凯特,”她说,“你怎么啦?”

“对不起,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点新情况。我的老板还没有见到局长,他俩的周末活动取消了。只有等他公开露面了,我和你

才可以公开在一起。我想你能理解。”

“没问题,我理解。”他说,竭力表现出谅解。

“你真好。”她说,“想谈谈你的情况么?”

他刚要说起自己的境况,谈谈上次民意测验中还有多少人认为他是同性恋者,却又停住了。这只会给她增加更多的

压力,她的压力已经够多了。更何况,目前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没什么,”他说,“今天过得有点不太好。就这样,

糟透了。”

第二十章

威尔来到格林维尔法院。他把车开入停车场停住。他还没来得及下车,一个男人便打开车门溜进来坐到他身边。他

以前从未见过这男的。

“请原谅,律师先生,”他平静地说,“可我想跟你谈一谈你的案子,就一会儿。”

他看上去不像记者。威尔生气了。“对不起,先生,我不跟与此案无直接关系的人谈。”他正要下车,一只有力的

手抓住他的胳膊。

“请别这样,”那男的说,“我想你可以说我与你的案子有直接联系,因为付你钱的人正是我。”

“噢?什么钱?”威尔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去年12 月份送到你办公室的那笔25,000 元现款。”

“明白了。”威尔说,“你贵姓?”

“请你理解,不透露我的姓名对你我都有好处。”男的说。

“那也不太难,只要你告诉我你在这一切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姑且说吧,我对拉里。穆迪的利益很关心。”

威尔越来越不耐烦。“就因为这样才出现了你我两人。好了,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我要进去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昨天的事之后,我很关心你还准备对拉里负多少责任。我很担心你认为他无罪的热情在减少。”

“我有多少热情是我自己的事,而且——”

“而且我想让你知道,假如拉里。穆迪被判了刑,等待你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你听着,”威尔说,气愤不已,“拉里。穆迪将得到我力所能及的辩护。他落入目前的处境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

对我有所隐瞒。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把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看作一种恐吓。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这类的话,我可告诉你,

那边法院里有个很厉害的老法官,很不喜欢想干预他案子的人。他会很乐意让你瞧瞧梅里韦瑟县监狱里面是个什么样子,

你听清楚了吗?”

那男的似乎拚命在克制着自己。“我听清了,李先生,”他说,“我真的希望你也能懂我的意思。”他下了车,用

力关上车门。

科拉。玛依。威尔逊看上去很像萨拉。科尔,威尔暗想。倒不是脸长得十分像,而是体型、浅褐色皮肤,以及不长

的非洲式发型。她笔直地坐着,双手叠放在腿上,不慌不忙地回答着埃尔顿。亨特的提问。

“威尔逊小姐,你在哪里工作?”

“我是临床注册护士,”她说,“我在拉格兰奇加拉韦医院工作。”

“你与拉里。穆迪同时上过拉格兰奇中学吗?”

“对。”

“你同拉里。穆迪有过某种接触吗?”

“有过。”

“请你告诉法庭。”

她分开两手,长叹一声。“那是中学一年级,”她说,“11 月的一个星期五下午,我看完橄榄球赛后,出了体育

馆一个人走着回家。我家离学校几百米远。我要穿过一片野炊活动区——一小片小松林里的几张桌子,靠这家体育馆

(里面有更衣室)的停车场很近。橄榄球队员们换了衣服之后开始陆续回家。这时,我被一辆小车的前灯照得睁不开眼。

“车停了,我抬起手遮住强烈的光线。然后,车开进了野炊林子。

我站在那里,灯灭了。我以为开车的肯定是个熟人。我听到车门被用力带上,便朝小车走去。这时我的眼睛还没适

应过来,所以问了句:“谁呀?‘”就在这时,他揍了我一下,然后不说一句话,只一个劲揍我。我摔倒了,他便揪住

我的头发将我一把拽起来。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很低,说:“嗨,宝贝,瞧你,我给你点好东西。’后来,他把我往车

上拖。

“我想喊,可他用手捂住我的嘴,还用胳膊——一只有力的胳膊,勒住我的脖子,把我拖到车边,打开了后面的门。

这时,他揪住我的衣服。我拚命喊人。他又揍了我好几下,还说不住嘴的话,他就杀了我。

我不再喊,但我还在挣扎。他想扯掉我的衣服。

“他撕开了我的衬衣,然后扯下我的内裤,把我扒个精光按下,奸污了我。”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是的。车子来来往往,球员们和他们的女友。他们有的吹口哨,有的高声哄叫。我猜他们以为是什么夫妇俩把车

停在那里亲热亲热。”

“你认识那个男孩吗?”

“认识,我在校园里常见到他。他是个橄榄球队员,大家都知道他。”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她说,“他叫拉里。穆迪。”

“后来呢?”亨特问。

“他干完后好像突然翻身倒在我旁边。我正要跑,他从背后将我一把拽住,然后双手扣住我的脖子卡我,在我快昏

过去的时候我绝望了,一把揪住他的胯部——他还未穿裤子——我揪住他的下身,他的睾丸,使出我最大的力气。他痛

得嗷嗷叫,这才放了手,让我逃脱了。我穿过体育馆后面的林子,还在担心他会追上我。不过,我总算逃掉了,刚刚跑

到家便撑持不住了。”

“然后呢?”亨特问。

“家里没人——我母亲在饭店上班,我父亲出去了——我把自己仔仔细细擦了个遍,然后就睡着了。”

“你报警了吗?”

“没有。”

“为什么?”

“警察局全是——白人,我怕他们不信我的话。”

“你有没有告诉你母亲?”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去跟她说了。她说没报警是对的,即使报了警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我穿好衣服后上学去了。

在路上,我实在感到受不了,一到学校就去校长办公室说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好像对这事很关心,叫我等着他,

自己出去了几分钟。

“他回来时,橄榄球教练一同跟着进来了。我看到拉里。穆迪坐在外面的候客室里。然后,校长和教练开始询问情

况,不断地在问我,看我是不是在骗他们。可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不会改动一句的。”

这时,泪水从科拉。玛依。威尔逊的脸上淌了下来,她硬撑着往下讲述。

“接着,他们便说这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青年人的恶作剧’,别人怎么也不会相信的——警察不会,与我一块上学

的同学也不会。拉里。穆迪那时红得很,是个橄榄球明星,肯定没人会相信他会对我做出那种事来的。

“之后,他们谈论起来时,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好像是我惹了是非。我害怕起来。他们说要是我仍然坚持

这么说下去,事情不但会以进监狱告终,拉里。穆迪还会上诉,连我妈辛辛苦苦挣来的房子他也会要去的。

“最后,我只想离开学校,千方百计离开那里。他们动真格的了,说我得向拉里。穆迪赔罪。他们把拉里。穆迪带

到校长办公室,一定要我说对不起他,给他造成了麻烦,还造了他的谣。我都说了,他们才放了我,而且要我答应不再

向任何人提这件事。”

“之后呢?”亨特问。

“之后,拉里。穆迪只要在学校饭厅里见到我就挤眉弄眼说下流话——‘宝贝,想再来点吗?’诸如此类的话,有

时候他会用手拧我——我的屁股、乳房。不久,他的几个朋友开始学他的样。”

“你有没有找校方?”

她摇摇头。“想想上次我找他们帮我的时候发生的一切,我怕。”

“那你怎么做的?”

“我辍了学。我妈把我送到伯明翰姨妈家里,在那里读完了中学,一直到读完临床护士学校后我才回到拉格兰奇。

我妈病倒了,我回来照顾她。我在加拉韦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

“后来又见过拉里。穆迪吗?”

“没有。听说他搬走了,但我一直怕再碰上他。”

“威尔逊小姐,”埃尔顿。亨特低声地说,“你现在看到曾揍过你,奸污过你,还想卡死你,最后把你赶出学校,

逼离家乡的那个男人了吗?你在法庭里能找到这个人吗?”

科拉。玛依。威尔逊将满是泪痕的脸转向辩护席,指着拉里。穆迪说:“就是他,坐在那里的。”语气坚定。

“该你提问了。”亨特对威尔说。

拉里。穆迪倾身对着威尔耳语道:“继续问,”他说,“把她问倒。”

“本律师无话可问。”威尔对法官说。

“你怎么啦?”拉里大声地说,“你得让她说她刚才讲的全是假话。”

“拉里,”威尔说,“这女孩讲得无懈可击。假如我反驳她的证词,只会使事情对你更加不利。”

埃尔顿。亨特站起身来。“原告律师不再提问。”他说。

拉里一把拽住威尔的衣袖。“那就让我再回到证人席上,指责她的一派谎言。”他说。

“我不会的。”威尔说,“假如我这样做,埃尔顿。亨特会把你撕成碎片,喂给陪审员们吃。除了小结性发言,案

子已结。你只剩下一线希望,那便是证据。这便是最后的希望。”

“你这狗杂种!”拉里低声骂道,“你把我卖了。”

“我是在帮你不坐进电椅。”威尔对他说。

“我看不出你有这个好意。”拉里说。

威尔转身,看了看他。“你自作自受,拉里。你好好坐着,等我看看是不是能救你的命。”

第二十一章

在最后的小结中,埃尔顿。亨特步步为营,精心地构筑着自己对案情的理解。每走一步,他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不

多不少的心机,把拉里。穆迪的罪证一件件牢牢粘在筑起的堡垒上。最后,他带着几分激愤,复述了科拉。玛依。威尔

逊的证词,替拉里。穆迪建立了一段性暴力的历史。

话音落定,陪审员们表情严峻,有一两个还怒气冲冲。法庭内鸦雀无声。

威尔站起身来,脸朝陪审员们。“女士们,先生们,”他说,“我首先感谢诸位对本案的热切关心。原告律师一直

想以席卷的势头筑起对拉里。穆迪的法网,但他失败了。在这次法庭审理的每一个环节,我们都已表明对方的证据漏洞

百出。

“首先,对方搬上一个令人怀疑的目击证人。此人的视力很差,头脑不清。就是一个视力敏锐、头脑正常的人又怎

么可能从别人的背后认出他来?后来,对方又以萨拉。科尔的羊毛衫上有车毯毛绒、车毯上粘了羊毛衫的毛绒作为证据。

但我们已经证明有成千上万辆那样的两用车铺着同样的车毯,光本县就有十几辆这种车。我们也已证实关于萨拉。科尔

身上的那件羊毛衫,百货商店销售过几十件一模一样的,被告的女友就有这么一件。我们已经证实案发的前夜,被告和

穿着这件羊毛衫的女友在那床车毯上做过爱。我们已经证实萨拉。科尔及被告的女友是同一种血型,这也就解释了车毯

上的血迹。

“也许诸位都曾在电视上或报纸上看到过,当今执法机关可以采用一种新的测试手段,即遗传测试,可以测出一滴

血或一根头发是某个人的。也许诸位会问为什么原告方没有采用这一技术使他们更能说服人。

我想大概是他们怕用了这一手段会使他们自己泄气。

“最后,绝望之中原告方走了最后一步棋,将一个证人叫上法庭来证实据说是8 年前发生的但没有证据的一件事,

据说发生过但从未真正调查过的一件事,根本没有一个证人的一件事。所以,我也许根本无法知道这么多年前的那个晚

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许根本不能公平地去评价这件可能发生过、也可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的是与非。何况,拉里。

穆迪上庭受审并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被指控杀了萨拉。科尔。

“诸位被请进这个法庭,不光是来考虑那些似有似无的事情,而是要看铁的证据。本律师谨向诸位提些参考意见,

原告方没有拿出一条无懈可击的证据来不容置疑地证明拉里。穆迪真与萨拉。科尔有任何关系。

“另外,辩护方已经证实拉里。穆迪是个品行兼优的人,除了闯过几次红灯,从未违过法。诸位已听到查伦。乔伊

纳证实她在原告方所说的案发时间内与拉里。穆迪呆在一起。她已证实她与拉里。穆迪的性生活很美满,没有理由说明

他会找萨拉。科尔做爱,更不用说杀她了。

“最后,原告方没能证明这次杀人案的动机。一个聪明的年轻人,生活幸福,有一个漂亮的女友,怎么会想去强奸、

杀死一位当天才第一次见到的女人呢?

“诸位肯定都知道,若要判拉里。穆迪有罪,诸位都得先不容置疑地确认他是有罪的。我很难相信在现有的证据下

诸位陪审员能这样确认。在评估所有的证词、证物之后,假如诸位法官认为这些证据不足以证实拉里。穆迪有罪的话,

那么你们必须将他无罪释放。任何别的决定都将是对法律的歪曲。

“我想提醒诸位,拉里。穆迪的性命危在旦夕,除了你们对法律应负的责任,诸位都还有一份必须做出反应的良心。

我请求诸位仔细斟酌本案中的疑点,然后再做出一个诸位都能问心无愧的判决。谢谢诸位。”

威尔坐回辩护席上。

“就这些?”拉里。穆迪问他。

“就这些。”威尔说,“现在等判决吧。”

第二十二章

威尔决定回家去等陪审团的判决。他回到湖边小屋,与竞选总部取得了联系,又给凯特。鲁尔打了个电话聊了会儿,

然后静下来等着法庭上的消息。

7 点钟,他接到法警的电话。“李先生,我刚去了陪审员室,想问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停手吃饭。他们说不想停手,

他们就最后判决即将达成一致意见,可能想马上回到法庭。”

威尔谢了那人,向格林维尔赶去。他看见法庭门前的聚光灯把草坪照得白昼一般,那儿挤满了游行的队伍。开审以

来,游行者的人数与日俱增。与以前一样,他们分成两队,各站在法庭门前那条路的两边。威尔快步走进法庭,两边的

人群安静下来。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拉里。穆迪、查伦。乔伊纳正向一名电视记者叙述情况。威尔在等他们讲完,这时,

记者又转身问他。

“李先生,能预料一下判决结果吗?”

“我不想猜测陪审团会有什么样的判决。”威尔答道。他抬手让拉里、查伦进去。“我接到法警的电话,陪审团很

可能一会儿就宣判。”

他说着,把他俩带进一间证人休息室。三人坐了下来。

“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判?”拉里问。

“刚才我并不是在跟记者开玩笑,”威尔说,“陪审团的事的确难以捉摸。也许有一两个陪审员会这样、那样地施

加影响;也许他们会有意见分歧,各执己见;也许一种意见与另一种相冲突,结果会造成僵局,影响判决。什么情况都

有可能发生。”

“是说他们快做出决定了吗?”

威尔看一眼时间。“他们讨论了快五个小时了,我想事情对我们有利。假使他们一小时内就做出了判决,我可就不

会这么放松了。我想他们当中是有人向着我们的。”

“听着,”拉里说,“我想告诉你,我认为你干得不错。的确,我不喜欢你的某些做法,但我想过了,我想你是做

了最大的努力。”他看着地板。“即使我被判了罪,也不怪你。”他低声说。

“我也这么想。”查伦说。

“谢谢你们俩。”威尔道。他们没说上几秒钟的话就觉得没什么可说了。“你们俩又住到一起了吗?”最后威尔开

口道,好交谈下去。

“我们——”拉里说。

“开庭两三个星期前我就搬回一块住了。”查伦插嘴进来。

“好。”威尔找不到别的话。

他们默默地坐在那里,各自想着心事。又过了几分钟,法警敲门进来。“陪审团要进庭了。”他说。

威尔、拉里和查伦回到法庭上。人群从草坪上吵吵嚷嚷地挤着进场了,仍分成两行,坐在中间过道的两边。法庭内

座无虚席。这时,法警喊了声“起立”,法官到了。

博格斯法官敲响木槌,待全场安静后转向陪审员们。“女士们,先生们,诸位是否做出了判决?”

主陪审员是位白人妇女。她站起答道:“是,法官先生。”

“请宣读判决。”法官说。

主陪审员打开一张纸,宣读道:“陪审团判被告拉里。穆迪犯有一级谋杀罪——”

法庭内喧嚣大作。过道这边的人又笑又喊,另一边却愤怒地嘀咕着。

法官敲响木槌,场内静了下来。

“请继续宣读。”他对主陪审员说。

“——我们向法庭建议判无期徒刑。”

场内一部分黑人高喊着:“不!”主法官又敲了下木槌,场内再次静下来。“被告起立。”

拉里。穆迪站起身来,脸色惊恐。威尔站在他身边。

“还有什么话要说?”法官问。

“没有,先生。”拉里说。

“那么,我在此宣布你被判处无期徒刑,在州监狱服刑。”法官说,“你还可以上诉。”

威尔站起来。“法官大人,辩护律师请求保释上诉。”

法官看了看埃尔顿。亨特。

“原告律师反对,法官先生,”亨特说,“这是一级谋杀罪,被告有可能会逃避法律追究。”

法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桌面,过了一会儿说:“原告在本区有职业,有社会基础;虽然这很少见,但要求保释的理

由充足。”他说:“保释金25 万元,保释在上诉期内继续有效。”场内一边的人发出一片愤怒声。

法官未予理会。“法庭收到上诉书之后再重新开庭。”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木槌,走了。

威尔站起来,转身对拉里和查伦说:“对不起,我想目前我们能指望的也就这些了。即便你的上诉被驳回,短短七

年后你还有希望获假释。”

拉里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帮助。”他说着伸出手来。

威尔握了握,然后又握了握查伦的手。最后他指了指身后一大群游动的人。“拉里,你认识这些人吗?他们整个星

期以来一直都呆在门外的草坪上。”

拉里点了点头。“他们当中有些是我参加的一个组织的成员。”

“什么组织?”威尔问。

“我们从不泄露它的名称。”

第二十三章

米基。基恩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一直认为自己守候嫌疑犯是最有耐心的,可眼下他都快要疯了。他连下车伸伸腰都

不敢,怕被楼里的人看见——拐杖太显眼了。想伸伸腰舒展一下也不会舒服多少。他的伤处全都肿胀起来,因此看上去

他就像个葫芦瓜似的,浑身又痛又痒。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恢复能力却在下降,他想,毕竟快42 岁了。

他坐直了身子。房间的门开了,过了一会,那男的从里面走出来,随手关上了门。他很快走到一辆小车跟前,是辆

银灰色的丰田。他打开门,上了车,紧张地翻动着什么——好像是杂物箱。然后他下了车,上了锁,回到房间,关好了

门。

基恩坐在那里,两眼瞪得老大。怎么?这家伙三天没从里面出来,现在出来了,却只从车里拿了点东西又回去了。

天哪!这家伙怎么还没闷死在里面?可基恩已经快给闷死在车里了。

基恩仰坐在车座上,失望透了。他闭上眼,长叹一声。还得多久,天哪!还要等多久?

苏珊接了电话,然后把话筒递给珀金森。

“是他。”她低声说道。

“喂?”他对着话筒说。

“我想让你过来。”电话里说。

“马上就到。”珀金森说。

“不,”电话里说,“我们有个问题先要解决。”

“什么问题?”

“你的同床,干掉她。”

“再说一遍?”珀金森道。

“把那女的杀掉,然后离开那里。把能带的带走,但不必清理了,关系不大。”

“半小时后到。”珀金森答道。他挂了电话。

“我要和你一块去。”苏珊说。

珀金森看了看她。“行啊。”

“等我化化妆。”说完,她去了盥洗间。

珀金森去了厨房,打开抽屉,拿出9 毫米口径小手枪,旋上了消音器。一阵恻隐的悔意,这是他以前杀人之前从未

有过的感觉。可大老板的命令他从未违反过,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这么干。他走向盥洗室,在门口止住步。她背朝门站着,

对着镜子在涂口红。

“我就好。”她说。

“不急。”珀金森答道,同时举起了枪。

镜子里,她的双眼瞪大了,口红落在了地上。“不——”

珀金森对着她的后脑勺开了枪。瞬时间,镜子染红了,碎片满地,她的身体瘫在洗手池上,随后应声倒地。

珀金森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前后只不过几分钟。他已经习惯于把一切安排停当,以便随时能够撤离。东西很

快装进两只帆布包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小心地从盥洗间取出卫生用品,擦掉上面的血迹塞进了帆布包。

他出了房间,快步走向车子,倒着开出停车场,向大门奔去。他注意到左右都是些见到过的车,除了那辆福特—陶

鲁斯轿车,停在41—C 单元有两三天了,可上面没坐人,该没什么问题。他朝前驶去,脑子里一片未曾有过的空空的感

觉。

米基。基恩动了动,朝四周望望。妈的,怎么睡着了?还是到此为止吧,快11点了,而且——他抬起头,丰田车不

见了,什么时候?多久了?我打了五分钟的瞌睡,这家伙就溜了。他发动了新福特—陶鲁斯,向大门奔去。还是那人在

值班。

“罗斯刚走吗?”

“对,才走两分钟,”保安员说,“朝那边去的。”基恩加大油门,一溜烟似的把车开上路。也许还能赶上。三分

钟后,他到了佐治亚41 号公路,这一带的主干道。往哪个方向?他飞快地向城里驶去,眼睛远盯着前方,寻找银灰色

丰田的影子。

10 分钟后,到了75 号州际公路,还是没有丰田车的踪迹。基恩一个劲地恨自己怎么打瞌睡了。他等着红灯变绿,

然后回家去了。“他妈的!”

他骂出声来。“明天从头来!”

第二十四章

威尔和他父母坐在自己家的图书室里,汤姆。布莱克、基蒂。康罗伊也在。他们在看11 点钟的新闻,极大一部分

内容是关于审讯拉里。穆迪以及对他的判决的。对拉里、查伦的采访,特别是对查伦的采访连放了两遍,还播放了对草

坪上游行者的采访。

“我对你们说过,新闻界会喜欢查伦的,”基蒂说,“她是本州新星人物。我听说,她有了好几个电影片约,还有

一个写书合同。”

“她的魅力不止这些呢,”威尔说,“我一直认为她那么漂亮,那么聪明,不会在方便食品商店久呆的。你们知道

吗,我认为她给我作过一些伪证。”

“什么伪证?”他父亲问,惊呆了。

“我总觉得我们有点太碰运气了,查伦竟然说她有一件跟萨拉。科尔一模一样的羊毛衫。”

“要是她没有,那她怎么会在法庭上拿出一件来?”

“有一次我在她的商店让她搭拉里的车。我去了趟厕所,她便在两用车里等我。在车前座上有我放的一只信封,里

面有一份犯罪研究实验室的报告,上面提到羊毛衫的牌子和商店标签。后来,一直到我跟拉里和查伦争吵了一番之后,

才明白过来,他们可能确实做了这种手脚。这并不是无中生有,因为当时羊毛衫已经进入证词。”

“你真认为她有那么聪明吗?”汤姆问。

“是的,”威尔说,“我到现在还在怀疑她到底是什么血型。她把这份玛丽埃培的一位医生出的证明给我的时候,

说她去那里看望他,他是她家的世交。也许她事先已经从报告中得知萨拉。科尔的血型。我当时应该自己选个医生,让

血型证明书直接送到我手里。真是麻痹大意的行为。”

马丁。华盛顿,种族平等律师协会主席这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正在法庭门口接受采访。

“华盛顿先生,李先生是美国参议院的候选人,你认为黑人会记恨他在为拉里。穆迪辩护中的表现,而因此很难投

他的票吗?”

“我不希望会这样。”华盛顿说,“这不是威尔所想接的案子,是法官和亨特先生一起迫使他同意,然后用抛硬币

的办法来决定谁是原告方、谁是被告方律师的。法官亲口对我这样说过。我认为李先生在处理这桩案子中的表现是站在

人民这一边的。在法庭审理中,他做了很好的无罪辩护,虽然他的委托人终未能无罪释放。”

采访综述记者又出现在屏幕上。“对于威尔。李在此案过程中的表现如何,主陪审员埃费琳。埃弗利特夫人就在几

分钟前编录的采访中同意了这一看法。”

埃弗利特夫人出现在屏幕上。“我认为,一直到麦克英瓦尔夫人这位中学教师出庭作证时,陪审团的多数成员还是

偏向无罪释放的。本来,李先生已经戳穿了其他证词中的许多漏洞,但麦克英瓦尔小姐后来的证词改变了这个大主流,

使我们转而相信拉里有罪。我想她的证词使我们吃惊不小,李先生也不亚于我们。”

“陪审团成员之间对判无期徒刑争论大吗?”记者问。

“是的,有些人偏向判死刑,但,李先生的小结发言让我们没能做出这个决定。我想,虽然我们感到拉里。穆迪毫

无疑问是有罪的,但李先生让我们中的一些成员感到最起码这当中是有一点疑问的,这使得我们不愿意随便判他死罪。”

“很不错的一次评述,”汤姆。布莱克说,“也许我们最终会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摄像机又转向综述记者。“在整个法庭审判期间,一个白人至上主义组织的成员一直机警地守在法庭门前的草坪上。

本台记者采访了一位该组织的负责人。”

摄像机转向一名年轻人。他衣着庄重,一套黑西装,系一条黑领带。

记者正采访他。

“约翰逊先生,”女记者问,“你的人对判决有什么想法?”

年轻人紧锁眉头。“我们认为这是对法律的践踏,这是种族主义者偏袒黑人带来的后果,”他说,“也是辩护律师

威尔。李先生在法庭上的极差表现造成的。”

“谢谢你,上帝。”威尔说,双手合拢。

“我们觉得,”小伙子继续说,“一名好律师会在那个叫威尔逊的女人上庭作证时把她的话碾得粉碎。我们付了钱,

但我们认为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相应的服务。”

“你是说你们这个组织雇用李先生,并付了钱给他?”

“天哪!”汤姆。布莱克说,“是真的吗?”

“虽然我们没有雇用他,但付了他律师费,25,000 . ”小伙子说。

记者出现在屏幕上。“一会儿之后,我就此采访了威尔。李。”她说。威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表情肃然。

“李先生,”记者问,“你知道费用是一个白人至上主义组织付给你的吗?”

“五分钟前我还蒙在鼓里。”威尔答道,“博格斯法官委托我处理此案不久,我在办公室收到一个棕色信封,里面

有25,000 元现金,另有一张未签字的纸条,上面写着‘拉里。穆迪律师费’。同一天,我向博格斯法官报告说有人不

愿透露姓名地替拉里。穆迪预付了一笔款子。

我要求从无力付费的被告名单中划去拉里的名字。我不应再从公共资金中拿钱了。“

“那么你得了不少钱啰?”她问。

“那只信封里的钱还存在我的保险箱里,我一分钱也没去花。既然如今知道它的来源,我决定把这笔钱全部捐给ARE

,种族平等律师组织。

我希望这些钱将用在那些无力付费的黑人被告身上,我本人一分不留。“

“哦。”汤姆。布莱克叹了口气。

“真让人担心。”基蒂说,一只手放在胸前。

“你从未提过钱的事。”比利。李说。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真的忘了这件事,”威尔说,“这也成了件好事。要不然,我或许已经把它砸进竞选活动里

了。现在钱还安然无恙地躺在小屋的保险箱里。”

“不用说,”汤姆。布莱克说,“我渐渐感到自己不是搞政治的料,我怀疑我不够坚强。”

“威尔,竞选的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他母亲问。

“明天早上,我和汤姆、基蒂坐飞机回亚特兰大。我们要把剩余的时间用在亚特兰大郊区,我们很需要那边的选票。

唯一的一场正式的演讲是星期天上午在唐博士的教堂。”

“你已想好对那帮人该说些什么了吗?”母亲帕特里西亚。李问道。

威尔摇摇头。“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第二十五章

珀金森从未见首领有过这么差的心情。他看上去沮丧、烦乱,紧张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会去倒酒喝,一会又摆

弄桌上的东西,一会又在火上暖暖手。

“这妞是联邦调查局的情报员。”威林厄姆说,然后喝了一大口波旁酒。“我从内部得到一些情况,她去年因吸毒

罪被捕过。为了不上法庭,她与他们周旋。显然,是他们把她送到伦纳德。奥尔古德的诊所去工作的。”

珀金森吃了一惊。“那也就是说调查局一定知道我的底细,”他说,“他们为什么没逮捕我?”

“也许他们希望利用跟踪你的去向来抓我。你能肯定今晚没人跟踪你吗?”

“绝对没有。”

“既然只有我和那妞知道你在哪里,你肯定逃出网了?”

“对。”

“那妞知道我的情况吗?”

“不知道。”珀金森说了谎。在他那次告诉她谁是首领之后至今有多久了?她有过机会向那些人报信吗?

“那我,显然我也没事了。房间和电话我已经查过,没什么窃听装置。”他走到酒柜后,从保险箱里取出一只信封。

“这里面是一套新的身份证明,”他说,“把你那些旧的车照、证件全扔到火里烧掉。就现在。你化名哈瓦德。詹姆斯。”

珀金森照他的吩咐做了,塑料证件很快化为乌有。

首领抛给他一串钥匙。“列克斯广场商业中心的东北角停了一辆沃尔沃小型客车。开走沃尔沃车,把你的车丢在那

里,车钥匙放到杂物箱里。我们把它处理掉。”

珀金森点了点头。

首领还是一副担心的表情。

“您还有别的什么麻烦吗?”

“我们会遇上一个生命攸关的时刻。”威林厄姆说。

“我怎么做才能对您有所帮助呢?”珀金森问,身子前倾,双肘支在大腿上。

“一会儿我再对你说。哈里,对你的忠心我从未有片刻的怀疑,但现在我还是要试试你的心。我想知道在必要关头

你是不是准备牺牲自己。”

“我随时准备着。”珀金森毫不踌躇地回答。

威林厄姆在珀金森对面的椅子上沉重地坐下。“也许会到那一步,”

他说,“我希望不会,但也许会。”

“我明白您的意思。”

“你就像我的亲兄弟,哈里。你知道,除非不得已我才会下那种命令。”

“我知道。”

“还有,我渐渐感觉到自己作为领导的压力,我不能不怀疑自己的毅力。”

“该怀疑的可不是您。”

“你得帮我一起干,哈里。”

“我当然会的。”

“我要给你下一道不能收回的命令。”

“我绝对不许任何人拒绝您的命令。”

“我是说连我自己都不能。假如我力不从心了,你一定要坚强地去继续执行,不论我还会对你说什么。”

“只要您需要这么做。”

“我们会遇上一个生命攸关的时刻。”威林厄姆又说了一遍。

珀金森等他谈正题。

“李那家伙看来对我们是个麻烦,他在拉里。穆迪那桩案子的审理中给我带来了失败。过去我对拉里。穆迪抱有很

大的希望,希望有一天,他能像你一样出色。我想是李听之任之地让拉里判了罪,因为听了那个中学女教师的证词之后,

他开始认为拉里有罪。我曾跟他辩过,可他没理会我,反而羞辱了我。”

“依我看,这就够干掉他的理由了。”

“也许,可还有竞选呢。我原以为李不如麦克。迪安,可我想错了,卡尔霍恩的民意测验员们告诉我们这两人几乎

不相上下。我绝不能让李占任何优势,这样太冒险了。你可知道,只要卡尔霍恩当选,我们在美国国会中就有自己人了?”

“明白!”

“我的计划有两部分。首先,只要可能,我想让他像是死于意外的事故。我想我清楚该怎么做到这一点。其次,我

要在同时想办法毁掉他的名声。这对我很重要。这全怪他今天早上在法院对我说话的态度。”

威林厄姆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只小塑料袋,微微露出了笑容。“这是我在越南期间搞到的一点东西,但至今还没

机会用过。这些袋子可以在任何一个副食品商店买到,它有两层意义,既可以在一小时过后溶解在汽油里,又能在两三

个小时当中达到致命的效果。”威林厄姆继续解释着具体的行动计划,珀金森暗叹其主意的高超。

“万一失败,”威林厄姆说,“那我就把他的死交到你手中。我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让他死得像是意外事故的。

要是不行,你可以用任何必要的手段。我知道这就意味着用狙击枪了。”

珀金森点了点头。“万不得已我会用的。”

“万一你不得已在公共场合把他干掉,你绝对不许活着被捉住,懂我的意思吗?”

“懂,这种情况下,我知道该怎么做。”

“假如计划成功,必须在礼拜天他去教堂演说之前把他干掉。假如不行,就别去教堂,我们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死

与这次教堂演讲有任何牵连。最好能在星期二投票开始之前把他干掉。实在不行的话,星期二下午7 点,投票结束之前

无论如何得把他杀了。死了的人是不能当选的,选票得第二的人将被选为参议员。全明白了吗?”

珀金森点点头。“懂了。我向您保证他不能活着看到投票结果。”

“此令已下,不容收回,连我本人也不能有所更改。”

“我懂了。”

他们走到门口。“等到黎明前再投塑料袋,”威林厄姆说,“他明天一早要回到亚特兰大。他已在报上通知九点到

北郊发表演说。”

“是。”

威林厄姆双手放在珀金森的肩上。“我知道我可以依靠你,我的好伙伴。”他说,“即使我们再也见不到,我也想

让你知道我是多么欣赏你对我的赤胆忠心。”

珀金森两眼模糊,噙着泪花。“是的。”

威林厄姆拥抱了他,然后看着他上路了。

第二十六章

11 月里的这天早上,6 点半钟,天还未亮,威尔、汤姆、基蒂离开了德拉诺农场。这天是星期五,9 点钟他要在

亚特兰大北郊劳伦斯维尔举行的企业家早餐会上做演讲。汤姆和基蒂想在车上打个盹,好在全心去迎接一天到来之前多

睡上几分钟。威尔想睡可睡不成,他还得驾驶飞机。

车开入梅里韦瑟县的罗斯福纪念机场的进口处时,天空中现出拂晓的霞光。他吃惊地看到迎面开来的一辆小型客车,

正离开机场。

他瞥了司机一眼,不认识。这时候会不会是坐飞机来本地的客人呢?

威尔看了看跑道上的飞行自控灯,都不亮。它们一般在飞行结束15 分钟后才自行熄灭。他又想,或许是什么人想

从停在那里的飞机上行窃。

他把车开到赛思纳跟前,看不出他的这架飞机或左右的飞机以及别的飞机有什么蹊跷之处。他叫醒了两个伙伴,他

们把包拿进了行李舱。

在威尔照例做飞行前检查的时候,汤姆、基蒂先上了飞机。威尔特别检查了汽油箱是否有水。有时碰到天冷的夜晚,

水会冰住汽油箱,即使不结冰,飞到目的地时汽油也已污浊不堪了。随后他也登上了飞机,开始仔细检查舱内。

汤姆已呼呼酣睡了。

威尔打开发动机,飞机慢慢上了跑道。他按往常步骤,加大油门,然后把飞机调到跑道正中,襟翼角度调大10°,

节气阀往里一堆,飞机开始向前滑行了。到了每小时360 公里的速度时,他拉起操纵杆,赛思纳腾空起飞了。这时,太

阳正在升起来。

35 分钟后,他们到了亚特兰大东北郊隆起的名叫斯通山的金刚岩山上空,向着迪卡尔布桃园机场方向,降到海拔

2000 英尺、离地面1000英尺的飞行线上。威尔听完无线电里的空中飞行事项的录音,然后调至迪卡尔布桃园机场指挥

塔的频道。“早上好,桃园机场指挥台,我是一二三探戈,东南方六英里,信号阿尔法,请求降落。”

发动机突然停了。

“早上好,一二三探戈,”指挥塔答道,“请进入左逆风方向,降落左20 跑道。可以降落,飞行线上没有飞机。”

发动机原本一直好好的,可这会儿只有风拍打机身的声音了。

威尔真不敢相信。他急忙机械地想打开发动机,同时推操纵杆抬起机头,以达到每小时480 公里的滑行速度。发动

机没能打开。

“威尔,出什么事了?”基蒂问,声音中带着恐惧。汤姆也醒来了,“怎么啦?”

“发动机失灵。”威尔说,使自己尽力保持冷静。“你们两个系紧安全带,别说话。有了功夫我再跟你们搭腔。这

会儿,我得找个地方把这家伙降下去。”

威尔绞尽脑汁在想下面该怎么办。下滑!速度每小时480 公里。他看了看测高计:海拔2700 英尺,距地面1700 

英尺。飞机每1000 英尺高度可以向前滑行2 英里左右,那也就是说,他只能向前滑行三英里左右就会坠地。他看了看

测程装置,离机场五英里半。他注意了一下风向、风速:西北风,风速每小时24 公里。飞行方向还算不错,可以借助

风的力量,但这力量不大。他绝望地低头看了看地面。

飞机以每分钟500 英尺的速度向下飞降,掠过人口稠密、到处是房屋、商场和办公室的郊区。更糟糕的是,这地方

跟亚特兰大市郊的大部分地区一样,有大片森林。他看见东北高速公路正在飞机下方退移。高峰时间,车辆太多,不能

降落在公路上。两路交界处?他想,可他们已经飞过去了,况且上面有很多桥。他继续向前飞去,向着机场方向滑去。

过了第一道恐惧关,他的脑子变得好使点了。他按了一下操纵杆上的对讲键。“紧急求援,紧急求援,”他说,

“赛思纳一二三探戈飞机发动机失灵,在桃园机场东南方向四英里半。发动机无法起动,飞机正在下滑。”

“明白,一二三探戈,”指挥塔答道,“飞机在我们的视线以内,我们正注视你的动向,随时组织紧急救护。”

“能帮忙选个降落的地方吗?”威尔问。

“无法帮忙,”指挥台答道,“下面人口稠密,你只能尽力而为了。

注意前方WSB 的广播发射塔,11 时区,距离2 英里。“

威尔看到了广播发射塔的灯。他看见了一所学校的橄榄球场,但降落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橄榄球场只有300 英尺

多一点,而且上面好像还有一支游行乐队在排练。他需要1000 英尺的地方才能降落——最少也得750 英尺。他不断寻

望,这时已降到了700 英尺的高度。他只能弧注一掷了。

在他右方,他看见一幢长条形的白顶矮楼,旁边是一块面积很大的停车场。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转头向下滑去,

惦量着什么时候放下起落架,该怎样利用襟翼。他断定飞机还不够低,速度还不够慢,但要是降下起落架,就会大大地

改变飞行路线。所以,他把襟翼调大10°,飞机一下子回升上去,并减慢了速度。威尔调稳飞机。停车场越来越近,他

满有把握不会撞在高高的松树上。停车场看得更清楚了,他的心沉了下去。场上的车越来越多,从大街各方向拥进来,

方向不一。有些人下了车正去大楼上班。在此降落就得搭上自己和他的乘客以及下面那些人的性命。发动机坏了,他们

怎么也听不到飞机降落的声音。

猛然间,他意识到楼顶是平的。有多长?没时间想了。他向左转了20°,对着楼顶冲去。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他将

混合钮拉了出来,关闭了引火装置和总开关。他可不想在着地的时候看到发动机活过来。

在距离楼顶大约200 码远、100 英尺高时他放下起落架,一下子将襟翼调大了40°。机头朝上升了一点,滑翔速度

减到每小时360 公里以下。

太慢。他又把机头调下,速度快了30 公里,向距屋沿十码的方向下滑。

丰富的飞行经验告诉他这架高翼飞机会飘降在楼顶上。

“拽紧!”他对汤姆和基蒂喊道。

突然,飞机似乎要向楼顶的下方滑去。他立刻意识过来,一把拉回操纵杆。飞机向上升了几英尺,然后快速落了下

来。这时一声巨响,机头着地了。飞机落在了楼顶。楼顶上的沙石被飞机轮子压得飞溅起来,像擂鼓似的碰击着机身,

而楼顶的另一头似乎正在向飞机猛冲来。威尔伸手关了襟翼调节器。

飞机减慢了速度。威尔使尽全身力气蹬住刹车。

赛思纳停住了。威尔把脸埋进双手里,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他浑身在剧烈地颤抖,像要呕吐的样子。他用发抖的手

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舱门,下了飞机。他走了几步,一下跌坐在地上。脚下的沙石约有六到八英寸那么深,所以他们才

那么快停住了。他看了看飞机,轮子陷在沙石里,差不多都要盖住轮轴了。

“大家没事吧?”他虚弱地喊道。

“我想没事的,”汤姆说,“基蒂看样子还行,可就是不开口。”

“可恶透了,你们两个!”基蒂突然喊道,然后跳下飞机落在威尔身旁。“你疯了吗?”她大声嚷道,“你干吗要

这么干?”

威尔觉得自己还是站不起来。“基蒂,我不是有意这么做的,发动机失灵了。”

“噢。”她说,喘着粗气。

汤姆下了飞机,来到他俩面前。“一大早就他妈的这样醒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响声,正朝这边开来。这时,楼顶天窗打开了,一个男的伸出头来。

“天哪,”他脱口而出,“你们几个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威尔看了看手表:8 点20. “能帮忙叫一辆出租车吗?”他问,“9 点钟我们得赶到劳伦斯维尔。”

第二十七章

8 点整,基恩回到玛丽埃塔的出租公寓区,决心花再长的时间也要等到那人不可。丰田车不在,苏珊的贝莱塔车倒

是还在原处。

该死,基恩心里骂了一句。那家伙根本还没回来。他停好了车,等着。苏珊平常8 点半去上班,今天8 点50 还没

出来。9 点刚过,一辆上有该区名字的客货两用车来到跟前。司机拎个工具箱,走到那家门前按响了门铃,见没人来开

门,又按了一下,然后用万能钥匙开门进去,随手关了门。不到一分钟,他大叫着奔出屋子,拚命向大门口跑去,车子

也不管了。

基恩大吃一惊。他下了车,夹着一只拐杖一瘸一拐地向那屋子走去。

门还开着,他径直来到屋里。起居室很干净,厨房也一样。他向卧室走去,却在盥洗间门口停住了。苏珊。亚当斯

的脑浆溅了一镜子,上面满是一颗子弹撞击时留下的许多裂痕。苏珊身体躺在地板上,脸朝上——脸上血肉模糊。

基恩看了看表,也许警察还得两分钟才会赶来。他进了卧室,开始有步骤地搜。两个柜子有一个是空的,两个五斗

橱也有一个是空的。他搜了一遍,尽量保持原样。起居室也同样搜过了。

“不许动!”有人喊了一声。基恩抬头看到警察手枪的枪筒。

“我有证件,总行了吧?”基恩说,缓缓伸手去掏口袋。

看到警徽,巡警稍稍松了口气。这时,一名警探推开了巡警。

“你到底是什么人?”警探对基恩喝道。

基恩出示证件,解释了一番。

“大门口有个门卫可以证实我的话,”他说,“有个家伙叫罗斯,肯定是他昨晚用枪杀了她。要么是这样,要么他

老晚才回来,杀死她又一早跑了。我猜是昨天晚上。”

“那好,谢谢你的理论。”警探说着,随即记下了基恩的地址和电话。“现在从我的现场走开。”

米基走了出来,刚要上车,一辆褐色小轿车在他背后停下。他认了出来,是那天去医院找过他的那个调查局探员。

“我应该料到你会来这里的。”探员说。

“噢?现在你可以替调查局再负担一桩杀人案,一名叫苏珊。亚当斯的护士死了。你们还想让他毁掉多少性命才肯

把他抓起来?”

探员脸红了。“亚当斯是我们的人,我们让她做内线一年了。我敢向上帝发誓我们没想到她无意中帮了珀金森,一

度将你置于危境。她本人也是后来在他告诉她之后才明白的。”

“但愿是这么回事。”基恩答道,心想探员一定为此很难过。

“她花了很大精力想毁掉它。”探员说。

“毁掉什么?”基恩问。

“很快会让你知道的,现在我还在查不怎么要紧的人。”

“噢?”基恩说,“你到那房子里的盥洗间去瞧瞧。就有这么一个不怎么要紧的人躺在里面,血肉模糊。妈的,把

车让开,我要离开这里。”

探员没有开口,看了看他,过一会儿才说:“你等等。”他在车前座上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张照片。“上星期照的。

也许太模糊,也来得太迟了点,可也许会帮你忙。我欠你一次情,我想。”

基恩看了看照片。跟往常一样,珀金森戴着墨镜,但总算可以照这张脸去找他了。

“我知道这算不上什么,可眼下我就这么点东西。昨晚我们让他跑了。今天早上考伯县警署在恰塔胡兹河里发现了

他的丰田车,我一点也不相信珀金森会在里面。”

“我也不信。”基恩说,“不过,还是谢谢你给的照片。”

“这可不是我给你的。”说完,探员开车走了。

基恩坐到车上,对这张照片琢磨了一番。假使没有胡子和墨镜,珀金森会是个什么样子?他脑子里一下映出那家伙

的全貌——他的体型、姿态,他抬头走路的样子,还有他的脸。下一步他有什么行动呢?

想了一会儿,他明白了要想对得起自己该怎么去做。

基恩找到公共电话亭,给亚特兰大警察局刑事侦查组的戴夫。海恩斯打了个电话。

“戴夫吗?我搞到一张那家伙的近照。”

“噢?你是怎么弄到的?”

“别问了,不骗你。他的脸重新整过了。我想马上办个通缉令。”

“现在你在什么地方?”

基恩如实相告。

“你马上开车过来,我把照片给警长送去。”

“他肯办吗?”

“不知道。”

三小时后,基恩坐在老警长的办公室里。

“你是在什么地方弄到这个的,米基?”警长问,看了看照片。

“我不能告诉你。”

“既然这样,我就没法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对不对?”警长好像竭力作出担心的神色。

“那你是不会办这个通缉令啰?”基恩问。

“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理由说我能办。”

基恩吃力地站起身来,夹住那只拐杖。“这样的话,警长,”基恩说,“除了亚特兰大警察局,大家都会在寻找珀

金森的下落。”

“什么意思?”警长问他,脸沉了下来。

“我是说我到这里之前,去了一家照像馆,洗出一大堆这张照片。

然后我把它们寄给了各家报纸、电视台、新闻机构。去看看六点钟的新闻节目好了,你会看到米基。基恩通缉令在

行动。“

第二十八章

上午九十点钟,威尔在一家商业中心逗留之后回到竞选总部,看到联邦航空管理局给他的留言。威尔拨了号码。给

他来电话的人叫巴伦。

“我是威尔。李,是你找我?”

“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李先生,”巴伦说,“我正在今天早上你——出事的地点对着对讲机跟你说话。你的每个

油箱最起码都有半桶水。”

“不可能。”威尔说。他把那夭早上检查油箱是否有水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很奇怪,你竟然不知道赛思纳飞机的橡胶汽油包上有一张安全飞行说明书。这些橡胶汽油包旧了以后会起褶皱,

水就会存在这些皱折里。我将不得不因飞前检查失误带你去法庭。”

“请别挂,巴伦先生,”威尔说,“我完全清楚褶皱的问题,所以去年我刚换了新的汽油包。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

能已经起褶皱了。”他不想在靠近竞选的这个时候上法庭,而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马上派个修理工去把机翼拆卸下来,检查一下汽油包。我想让我上法庭之前,你应该先查个明白。”

“那也好,”巴伦答道,“反正你要拆下机翼将飞机移到机场。搬的时候你也可以要个起重机。今天下午再跟我联

系一下,就打这个号码。”

下午四五点钟,在去演讲的路上,威尔顺便来到他降落过的那幢大楼。起重机正被架起,还有五六个人在楼顶上的

飞机周围移动。飞机的机翼已经卸掉。

他来到楼顶。巴伦介绍了自己,把他带到飞机跟前。威尔的机械师正用一个过滤器把汽油包里的水过滤到果酱听里。

“飞得真不赖,李先生。”机械师说,“我跨步量了量屋顶的长度,我想仅有600 英尺。”

“我真幸运,”威尔答道,“屋顶的沙石保了我的命。”

“这些汽油包好好的,”机械师说,“根本没有什么褶皱。”

“这样看来,”威尔说,“油箱里的水在起飞前检查油箱时就已经在汽油里了。”

“应该是的。”巴伦说。他弯下腰从过滤器中捡出点东西。“这是什么?”

“看上去像塑料袋封口线上面的那部分,”机械师说,“在每个油箱里我都发现了两个。”

“真是怪事,”巴伦说,“除非——”

“除非什么?”威尔说。

“这些东西能在汽油里溶解,”巴伦说,“最起码可溶绝大部分。

袋子里能装水,放入油箱后,它们会慢慢溶解掉。即使像你所说彻底查了油箱,但只要装满水的塑料袋一溶解,油

箱里就会有水。“

“有意思,”威尔说,“我到梅里韦瑟县的飞机场时,有辆小客车正要离开那里。车里有个男的,显然,他并不是

刚把飞机降落在那儿。”

“李先生,”巴伦说,“我不会控告你,但我一定要给联邦调查局打电话。破坏飞机是属联调局调查的范围。”

第二十九章

威尔和汤姆在看当天有关他的新闻报道,大部分说的是那天早上他迫降的事,没有提到蓄意破坏的可能性。

基蒂。康罗伊带进来一个男的。“威尔,这是特别侦探大卫逊,联邦调查局的。”

威尔握了握那人的手。“你接到联邦航空管理局的电话才来的,对不对?”

“对,”大卫逊答道,“巴伦似乎确信飞机被人破坏过,我们也是这样想。对于每个油箱里为什么都有两个塑料袋

残片,要找到别的原因有很难。”

“有意思,”威尔说,“假如最近没有更换新的汽油包,我定会认为巴伦在油箱里发现的水是汽油包褶皱的结果,

而且还会怪自己在起飞前没有更细地做检查。”

“你想得起来有什么人可能想杀你吗?”侦探问。

“想不起会有什么人,”威尔答道,“不过,我刚刚了结一桩争议颇大的案子,也可能与此有关。法庭审理的那一

周里,有个白人至上主义组织的一些成员一直在场。他们对判决很不满意。”“对他们这帮人,我们很熟悉。”大卫逊

说。

威尔瞥了一眼电视机,突然惊呆了。一个带墨镜的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此人叫哈罗德。珀金森,是亚特兰大警署今天下午宣布的全方位通缉对象。”电视记者在说,“珀金森因涉嫌谋

杀三名成人书店的职员、谋杀书店主人曼弗尔德。珀尔未遂而被通缉。”

一张珀金森的新照片并排出现在屏幕上。“据说珀金森动过外科整形手术整了容。左边的照片是他从前的模样,右

边这张时间不长,大概可以看出他如今的模样。警察局敬告大家,珀金森带有武器,会危及他人生命。”

“两种模样大不相同,是不是?”联邦调查局侦探说。

“大卫逊先生,”威尔说,“今天早上六点三刻左右,我到罗斯福纪念机场的时候看到那家伙正开着辆小型客车离

开机场。”

“你能肯定吗?”

“能。他的脸在我车前灯的光柱中出现过一两秒钟,我肯定是同一个人。”

“什么样的小型客车?”

“深颜色——黑色或深蓝色,像是外国货。说说有哪些外国牌子?”

“标致牌?”

“不对。”

“沃尔沃?”

“对!我肯定是沃尔沃小型客车。”

“可以用一下电话吗?”大卫逊问。

哈罗德。珀金森坐在亚特兰大市中心的大学餐厅里,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辣椒牛肉佐料的热狗,一边看电视上的新

闻。首领的计划执行得很妙,不过,姓李的还是活了下来。没关系,他心想,我会干掉他。这时,屏幕上出现了珀金森

的照片。他只听了一会,饭没吃完就离开了餐厅,但愿上车前不被人认出来。出去的时候,他在自动售报机前停住,买

了份下午发行的《亚特兰大日报》。他的照片给头版增加了特色。他们到底怎么弄到这照片的?

他静静地坐在大学餐厅的停车场里,考虑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首先是胡子,他伸手在后车座上的包里翻出一

把电动剃须刀。不怎么好刮,但一会儿仍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应该完全两样了。他仔细看了看报道。文中没有提及他

跟威尔。李的发动机失灵一事有关,也没有提及他最近的身份以及沃尔沃车。在头版的底下他又看到另一篇文章,标题

是《候选人献给投票区的计划》。唐。贝费利。卡尔霍恩准备在亚特兰大希尔顿饭店的大舞厅里搞庆祝活动,而威尔。

李这一天的基地将是欧姆尼饭店的一个套间,与世界进步中心(WCC )为邻。专为李的竞选工作人员举办的选举晚会将

要安排在欧姆尼饭店的夹层楼里。这位候选人将在六点钟到场,然后回到套间等结果出来。

珀金森熟悉欧姆尼饭店的夹层楼,那里曾经是个娱乐园,他去过一次。欧姆尼饭店拥有一个好几层楼那么高的大厅,

夹层楼就紧挨其下,从饭店的不少客房内也可以看到它。

珀金森左思右想。他对走在大街上绝对安全不再那么自信,这就使追杀威尔。李的行动不那么好办了。首领要他在

星期天威尔。李去教堂之前干掉他。珀金森开车出了停车场。他找到公共电话亭,给欧姆尼饭店打了电话。

“我想订个房间。”

“订哪一天,先生?”

“我过一会儿就去登记,星期三早上结帐。”

“总共五天,先生。您想订什么规格的房间?”

“想订一间向下能看到正厅的舒适的房间,”珀金森说,“不要太高。”

“我想想。五楼有个很不错的套间,在正厅的中间,每天250 元。”

“好像很理想。”珀金森说,“我给你一个信用卡号码,请给我留好这套房间。半小时不到我就能赶到饭店。”

珀金森回到沃尔沃车上,向国际大街驶去,然后一直开到欧姆尼饭店。他弯进停车场,把其他行李递给了服务员,

留下一个手提包,里面藏着狙击枪。“我自己去停吧。”他对停车场服务员说,顺手给了他几块钱。“新车。”

他上了斜坡道,把车开到车库最上面,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半隐蔽的地方存了车。假如他们知道了这辆车,也不会

到欧姆尼饭店的车库里来找沃尔沃的,他暗想。

他在大楼里找到了一处兼售百货的药店,买到了一副带有沉甸甸牛角边框的眼镜。极好的掩护。在总服务台,他用

哈瓦德。詹姆斯这个名字登了记,把一张新信用卡给了他们,并在发票上签了字。他们去信用卡公司查时是不会有问题

的。他跟着一个服务员上了五楼,进了套房。

房间宽敞,家具豪华,楼景特别好。

珀金森扬了扬一张50 元纸币。“今晚你能帮我安排个女伴吗?”

“我想可以,”服务员微笑着说,“什么时间?”

“9 点前后吧,我想让她陪我度过今晚最后的几个小时。要是她真不赖,我会另加50 元给你。”

“交给我办吧,先生。”说完,服务员退出了房间。

珀金森穿过房间,打开一扇窗户,向正厅里望去,往下还可以看到夹层楼,都不上50 步远。真是太好了,他想,

而且不靠大街。他们要找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欧姆尼饭店的这个套间。

他瞥了一眼时间,最好给首领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第三十章

威尔坐在神圣山圣灵降临浸礼教教堂的前排。一个卷蓬发型的男子在唱一首“圣歌”。威尔从没听人唱过这种圣歌。

而在威尔的身后,一百个声音汇成的合唱响彻耳畔,一支七人乐队在为他们伴奏。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教堂里使的竟是一

套铜鼓。

这地方成了色彩的大汇展,从合唱手们身上金黄色的长袍到碧蓝的地毯。地毯从他身边一直铺盖了两行过道。这里

比20 年代亚特兰大市中心的电影城福克斯剧院小不了多少,里面的装饰几乎一样的奢侈。

使威尔感到不自在的,还有这里面竟装了五六台电视摄像机,一个戴假发的舞台导演在一旁指手划脚地给大伙儿各

种提示。简直成了电子教堂了,威尔心想。

唱圣歌的那人来了个花腔,结束了演唱。大家使劲鼓掌。威尔一般只去过德拉诺第一浸礼教教堂和分设在科克县他

爷爷家附近的爱尔兰教堂。这两家教堂都不允许教徒鼓什么掌,更不用说在里面奏铜鼓了。

尊敬的拉尔夫。贝费利。卡尔霍恩走上了讲经台。他是唐的儿子,满脸粉刺。他讲了10 分钟向上帝捐献的重要性,

那只募捐的铜盘被捧着过了场。他没有疏忽掉电视机前的观众,一个劲地劝他们把小信封不断地寄来,并主动为那些愿

意用信用卡捐献的人提供了一个免费电话号码。

然后他介绍了自己的父亲。

尊敬的唐。贝费利。卡尔霍恩走上自己从前的讲经台,犹如套上一只以前戴过的旧手套。“朋友们,大家知道,我

早已离开了这所教堂的讲经台,因为上帝告诉我暂时去追求一个世俗的目标。可是今天,我又回到了上面,向你们介绍

一位与我目标一致的年轻人。”他把身子侧向威尔坐的地方。“而且我认为可以说他正以不小的热情在追求这个目标。”

威尔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这次竞选期间,”唐博士继续说道,“威尔。李三番五次抱怨,说我老是把宗教带进政治。”他咧开大嘴笑了。

“朋友们,我把宗教带进自己所干的一切中已经那么长时间了,我不可能也不会把我的信仰无辜地从他们当中赶出去。”

场内热烈鼓掌,卡尔霍恩一时陶醉在掌声当中。

“李先生一直不太愿意与他要求支持他的人共享自己的信念,我曾为此责备他好多次,他便抱怨自己没有可以与众

共享的讲台。所以,今天在大家的支持下,我为他提供这个讲台,以便他告诉世人他有什么样的信仰。”卡尔霍恩把脸

转向威尔,伸出手去。威尔接住他的手,被引上讲台。

威尔把祖父用的《圣经》放到讲台上,手表放在一旁。他微笑着看了看场内的观众。“早上好,诸位。”没想到他

们竟做了反应。

“早上好。”他们,所有在场的3000 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首先我想向唐。卡尔霍恩表示感谢,如今他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感谢他今天上午为我提供这样一个向你们大家

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收音机旁的听众们说话的机会。

“我从家乡德拉诺第一浸礼教教堂带来对大家的问候。假如今天我的那些在梅里韦瑟县的各代祖先正注视着我们—

—他们是一代又一代浸礼教教堂的教士、业余教士和公仆——我敢说他们也会给大家送来问候的。

“今天早上,我被人请上台,把我的信仰告诉你们。首先我相信有一个公正的上帝。我相信,在生命结束的时候,

或许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上帝会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

“跟大家一样,我也相信《圣经》是上帝的法律,但我相信上帝的法律也会记录在别的经籍,如《塔里穆经》、《

古兰经》以及其它经书里。我相信上帝的法律还写在天上的星星上,大地的石头中,人类的心里。

“我相信上帝把头脑给了我们当中的每一位,他也希望我们会用它。我作为浸礼教教徒成长起来,我被教会了每一

个人有权凭自己的认识去理解《圣经》,也就应该用他的这一理解去评价他这个人。

“我相信上帝希望我们不迷信《圣经》中的每一条教义,而应自己动脑筋掂量这些教义对我们适合不适合。那也许

便是我和大家不一样的地方,因为假如我能照你们这位前任教士的意思说,大家无疑都是原教旨主义者,一字不漏地去

诠释《圣经》的每字每句。

“这一观点使我迷惑。当我望望周围,看到有这么多认为自己是原教旨主义者的人却非常注意什么样的经文应该一

字不扣地去解释。《圣经》上说‘不要杀人’,可竟然有大批原教旨主义者强烈拥护死刑。更让人不解的是,在有人一

字不扣地理解《圣经》中劝人勿杀的时候,他本人却往往被视为眼中无上帝、和平主义者、胆小鬼,有时还被称为放纵

主义者。上帝会帮助一字不漏地接受行人道勿杀戮的政治候选人的。

“我觉得原教旨主义者对死刑的崇尚很难说是与他们对堕胎的反对观点相协调的。就像某某人说过的,原教旨主义

者对人类生命的兴趣是‘以怀胎开始,以诞生结束’,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成了神圣的基督教虔诚的信徒,却会接受常常与耶稣基督的教义相冲突的政治、经济观点。

基督教是爱的宗教,是互通有无的宗教,是关心邻里的宗教,却有那么多得到原教旨主义者拥护的政治人物崇尚贪婪的

哲学,反对任何用以帮助人类的活动。基督教反对自傲,欣赏谦逊。这些政治人物虽袒露胸膛,大讲他们的爱国主义,

可一旦有人向他们指出爱国主义光发发山誓、挥挥国旗是远远不够的时候,他们又责问起别人来。这使我不解。

“二百多年前,我们的开国祖先建立了一个保证自由交流思想的政治制度,一个几乎是鼓励各组成机构保持不同意

见和思想的制度。这一制度是入世的,是人类的发明。同样,我们难道就不能接受一种不同的宗教信仰吗?”

威尔注意到一架电视摄像机旁边有个人用手做了个总结的示意动作。快讲完,他在说。威尔偷偷看了一眼表,他已

超过规定时间,但还有话要说。他可不想让卡尔霍恩有时间来回敬自己。

“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超过,”他说,“我想以《新约》里的一段经文来结束今天的讲话。我至今所认识的最杰出

的基督教徒是我的继祖父。在我祖父去世后,我祖母嫁给了他。其实对我来说,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祖父。他的话不多,

害羞,不善言笑,然而他在本地教区行的善事比谁都多。他去世的时候,我们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一封信,谈了自己的葬

礼应该怎样举行。里面有他的一点要求,在葬礼仪式上朗读的一段经文必须是《马太福音》第六章前面的六节。”

威尔打开那本旧的《圣经》,翻到标记好的那段经文,然后抬头看了看了装饰浓艳的大厅。

“他特别指出第一节经文必须选读《新英语圣经》里的译文,而其余五段采用詹姆斯一世的钦定本。那么我就照此

读给大家听听。这些都是耶稣基督的警句。”他先念了写在纸上的一段:“小心,别在别人面前故意卖弄自己的宗教信

仰。否则,天父那里不会有任何赏赐等着你。”

然后,他对着那本《圣经》接下去念道:

“所以,你施舍的时候,不可吹号在前,像那假冒为善的人在会堂里和街道上所行的,故意要得到人的荣耀。我实

在告诉你们,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赏赐。

“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作的:”要叫你施舍的事行在暗中,你父在暗中察看,必在明处报答你。

为了强调,威尔略作停顿,然后继续念道:

“你们祷告的时候,不可像那假冒为善的人,爱站在会堂里和十字路口上祷告,故意叫人看见。我实在告诉你们,

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赏赐。

“你祷告的时候,要进你的内屋,关上门,祷告你在暗中的父,你父在暗中察看,必在明处报答你。”

电视舞台导演正一个劲打着手势。威尔合上《圣经》,“我祖父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威尔,当你看到一

个人走了过来,告诉你他是一个怎么好怎么好的教徒,你一定要用手按住自己的钱。’”

“谢谢大家。”威尔从讲经台上退了下来,一边看了看表。时间正好。观众看着他,陷入强烈而好奇的沉默之中,

好像不太明白他刚才对他们说的话是对是错。

卡尔霍恩迫不及待地向讲经台走过来,但舞台指导示意他先别上去,并拼命地向合唱班做舞台说明。合唱班站好了

队,高声唱了起来。

电视摄像机的灯光熄灭了,威尔由别人领着从边门走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基恩接了电话。

“我是你那位联调局的可爱天使。”话筒里的声音说。

“宁可啥事都不干,也不能不跟联调局的天使说话。”基恩说着,咧嘴笑笑。

“知道姓李的那家伙吗?他在竞选参议员。”

“那位滑翔飞行员?知道。”

“我猜你或许想知道他认为破坏飞机的那家伙就是珀金森。”

“对呀!我敢说这跟唐博士有关,相信吗?卡尔霍恩跟威林厄姆在同一条船上,而威林厄姆又认识珀金森。”

“我要是你就不会漏嘴。”

“算了吧,你们这些家伙肯定早就知道了。”

“听我说,卡尔霍恩、威林厄姆全有政治实力,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我怀疑我们到底能不能打败卡尔霍恩。不过,只要我们用珀金森拴住威林厄姆,就可以抓住他。“

我能办到,基恩想。“眼下有威林厄姆的任何情况吗?”

“我们知道他是某个组织的头,他们叫他首领。这是苏珊。亚当斯从珀金森嘴里掏出来的,可苏珊死了,就说不准

了。威林厄姆太滑了。”

“还有吗?”

“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们认为珀金森可能还会去打李的主意。

今晚欧姆尼饭店会有我们的人,还有亚特兰大警察局派来的人。因为破坏飞机,珀金森现在成了联调局的通缉犯。

“或许我会亲自去转转。”基恩说。

威尔在套房的门口见到了凯特。鲁尔,把她推进了卧室。长久的拥抱之后,凯特问:“客厅里是些什么人?”

他让她坐在床上。“有些是帮我竞选的人,过一会儿你会跟他们见面的。其他的是联调局的人和警察。”

“怎么回事?”

“我本不想让你为此担心,可星期六有人破坏了我的飞机,我不得不强行降落。他们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他好像

与一帮极右翼分子有来往。他们认为他还会再来。”

“听起来今晚一定会热闹的。”

“别担心,这地方到处是警察。他们知道他长什么样,不会让他窜进来的。”

“你应该早告诉我的,我可以带把枪来。”

“幸亏没告诉你。”

“星期天我在电视上看了你的讲经演说,唐的电视节目在华盛顿也看得到。我是跳起来为你欢呼的,真的。”

威尔咧嘴笑了。“多谢。我站在讲经台上痛痛快快说了一大堆。我当时想着自己对卡尔霍恩的人说的话不会有什么

意义,所以我决定把我想说的直接说给所有在场而又不是他的人的那些人们听。我便把我推崇的一些话塞给那一部分观

众以取得他们的支持,但不知我们拉过来多少这样的人。不管怎么说,报上所报道的很友好。”

威尔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听着,我有不少话要对你说,我也明白不应在这个时间、这种场合说给你听,可我

非说不可了。”

她怀疑地看了看他。“你看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点点头。“我要忏悔,不瞒你说。”

“好吧,”她叹了口气,“那就兜出来吧!”

威尔咽下口水。“在我们俩不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里,我不像你那样保持着圣洁的心。”

她脸上闪过被刺伤的表情。“她对你重要吗?”她轻声问道,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不,从来都不,只是床上作戏而已。”

她叹了口气。“好,这件事我心理上能受得住。或许这是我自找的,有点。”

“还有,”他说,“这就是我叫你在来这儿的路上别看亚特兰大报纸的原因。”

“天哪,”她说,很生气,“好吧,我洗耳恭听。”

“她是杀人案的法庭证人,我委托人的女友。”他举起一只手。“我发誓不是她上庭作证的那天发生的。”他重新

讲了一遍那件事,故意漏掉了不少细节。

“我想,她是谁这无关紧要,只要她动不了你的心,只要我不当场抓住她。”

“你不会有机会的。只要我对你坦白了一切,你就不会有。”

“我很了解那种有可能策划阴谋的人,你知道。”

“我知道。我全告诉你吧,我的委托人被判了罪,你知道的。”

“是的,你跟我说过,当时好像还挺满意。”

“昨天,他上诉了。上诉的立足点是没得到公正的辩护,因为他选错了人,他的律师想得到他的女友,所以就想让

他判罪。”

“太有意思了,”她说,“我简直可以以此出本小说。”

“求你了,别这样,”他一副哭腔,“我已经够遭灾的了。”

“那么说,全世界都知道你跟她在床上滚过?她叫什么来着?”

“查伦。是的,全世界都知道,最起码是全州的人。昨晚,查伦上了6 点钟的新闻节目,把一切都说了。”

凯特沉下了脸。“天哪,这对你的竞选会有多大的影响?”

威尔笑了。“奇怪的是,我的人都说这不仅不会有什么影响,反而会帮我的忙。告诉你,民意测验中有8 %左右的

人说他们想投卡尔霍恩的票不过是因为怀疑我是同性恋者。”

“可结果你是个色鬼,对不对?”

“有些人会这么想的。”

“那你怎么去跟报界解释呢?”

“还能怎么解释呢?昨晚,我举办了记者招待会,把什么都说了。

我说我们都是未婚的成年人,这么做出于自愿,我们的性生活完全是我们自己的事。“

“那你被注销律师的资格了吗?”

“没有。我把查伦庭外的证词公布之后,让他们去与她法庭上的证词做一对照。”

“一旦被我抓住,你就说实话了。我真喜欢你这样说实话。”

威尔显得很尴尬。“你能原谅我的这一切吗?”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笑了笑。“听着,光是这件趣事本身的价值差不多就够弥补了。”

他吻了吻她。“过来见见我的人。”

他把她领到客厅。“凯特,这两位是汤姆。布莱克和基蒂。康罗伊。

竞选中所有的活都是他俩干的。汤姆、基蒂,这位是凯瑟琳。鲁尔,就叫她凯特也行。“

大家握手相识。

汤姆看了看凯特,又看看威尔。“有什么事还没告诉我们吗?”

“噢,对了,”威尔说,“我和凯特下星期就要结婚了。”

“现在才告诉我。”汤姆说。

“是啊,”基蒂插话说,“你干吗几星期前不提这事?不然,你不老早就上了当选的名单了吗?”

在比威尔他们低两层的房间里,哈罗德。珀金森给了妓女200 块钱后把她打发走了。他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一

点,看了看夹层楼。工作人员在架电视机,搬动家具。负责饭菜的人正把一箱一箱的食品搬进去。

快4 点了,离李出场还有两个小时。珀金森打开了电视,想看看有什么电影节目。他感到乏趣极了。

米基。基恩来到欧姆尼饭店,下了车。这时他才发现饭店给戒严了。

珀金森可以徒劳地去别的进口,但今天是大事,可以与总统来此下榻的场面相比。珀金森怕是插翅也飞不进去。

他跟两三个看守电梯的警察说了会话,打发了分把钟时间。奇怪,他心想,他想在饭店里转转。

威林厄姆拿起话筒,马上听出是向他提供情报的人的声音。

“你遇上麻烦了。”那人说。

“什么麻烦?”

“你认不认识那个警察?就是以前你朋友使他出车祸的那个。”

“认识。我听说他如今不能动了。”

“错了,我今天在办公室听说他在饭店里转悠呢。”

威林厄姆吃惊地坐了起来。“什么?”

“可以说他根本没受重伤,不能动只是个骗局。”

威林厄姆思忖着这意味着什么。

“他找你好几天了,”那人说,“可能要把你拴到珀金森身上。”

“谢谢你。”威林厄姆说,竭力装出沉稳的样子。

“他们还知道是珀金森破坏的飞机。他们估计还会有对李下手的行动。但别急,饭店里全是警察,你的人没办法进

得去。即使有办法,你最好也叫他别去。即使他干成了,他们也会以同谋罪缉拿你的。”

威林厄姆挂了电话。好几分钟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然后又抓起了话筒。

“您好,欧姆尼饭店。”

“请接哈瓦德。詹姆斯先生房间。”

“已接通。”

“喂?”珀金森说。

“哈里吗?”

“是我,头。”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万无一失。”

“你在哪个房间?”

“518 . 别担心,头,我会照你不容收回的命令去行动。我不会活着被捉的。”

“谢谢你,哈里,祝你好运。”

威林厄姆挂了电话。那个可怜的小警察还活着。这个他连面也没见过的人却能把他拴到珀金森身上,而现在又不可

能把珀金森再撤走。噢,我的老天!

威林厄姆走过武器柜前,仔细看着那一大堆枪支。这可是贴身活,需要软头子弹。他挑了一支25 口径的自动手枪,

既容易隐藏,又有可拆卸的消音装置。

“我把车钥匙放在哪里了呢?”他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

现在是下午5 点40 分。米基。基恩累了,他倒在饭店休息大厅的一张沙发上。珀金森的照片他只给了几个人看过,

可显而易见,联调局的人已经给饭店的每一位职员看过了,却都摇头不知。这时,有个人在沙发另一头坐下。

“嗨,米基。”她说。

基恩转过头看了看她。“嗨,玛基,近来街头生意咋样?上回抓住你之后可一直没再见过你。”

玛基翘起了腿。“不坏。礼拜五到现在我已经去楼上陪一个嫖客三次了。他另外还有两个妞。一个好色的家伙。”

基恩让她看了看珀金森的照片。“会不会正巧是这个家伙?”

她瞥了一眼照片。“不,他没胡子,戴一付牛角框眼镜。已经有两个人给我看过了,他肯定不是个好人吧?”

“不错。”基恩抬头看见一群人穿过休息厅,向大厅走去。是姓李的那个家伙,前后左右呼拥着人。他们扫视每个

人,敞着衣服,戴一色的胸章。

基恩看了看表。6 点差10 分。李定在6 点到夹层楼去。奇怪,基恩想,我泡在这里什么用也起不了呀,最好也上

去看看。他借着那只未受伤的脚吃力地站了起来,夹住了拐杖。

这时,他转身看见还有个人故意大步穿过大厅,旁若无人。

珀金森架起支撑架,打开了手提包。这次有点像堕胎诊所的那次射击,他暗想。比上次还容易一些,距离更近,而

且因为夹层楼在楼里面,所以不必担心风吹偏子弹。他把枪筒装进枪托,然后旋上了瞄准器。

基恩一瘸一瘸地向前冲去,每拐一步他都要踮起脚多跳一步。威林厄姆正朝电梯方向赶去,然后拐进电梯间看不到

了。基恩想,别让他跑了,求求您,上帝。在电梯间拐弯处他停下来缓了缓气,然后慢慢瘸着腿拐了弯。威林厄姆正跨

入另一头的电梯。

“请等等,我也上!”基恩喊道,竭力把刚才绝望的心情压了下去。

“我也上。”他到电梯门口的时候看到威林厄姆正替他把着门,一边看时间。

“几楼?”威林厄姆问。

基恩看了看按钮。威林厄姆早已按了“5 楼”。“6 楼。”他答道,擦了擦额上的汗。“多谢了!”

电梯上去的时候,两人没有说话。威林厄姆看了看时间。他不断地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随之抽搐着。到了5 楼,

威林厄姆出了电梯。基恩想跟上去,但威林厄姆停住了,看着标有每个房间号码的牌子。电梯门关上了。

基恩气恼地捶了一下电梯侧壁,然后看了看时间。6 点差4 分。到了6 楼,门开了,基恩急忙出了电梯,向安全门

走去。拄着拐杖下楼梯真让人有劲使不上。他一手拽住扶手,每次下两级台阶,另一手抓着拐杖。

在楼梯口拐弯时,他脚踩了个空,一头栽下最后五六级铺着钢板的台阶。

基恩痛得直哼哼,吃力地爬起来,踮着脚向门口跳去。门上了锁,从背面才能打开。他狠狠捶了一下。“开门!”

他大声叫道,“紧急情况!”他耳朵贴着门,可一点动静也听不到。

基恩跪下来,伸进暗袋掏出工具,开始撬锁。

珀金森架起了枪,锁紧并装上了子弹。他看见李开动了电梯,升向夹层楼。他瞄准目标,扣住扳机。不等他到楼上

就崩了他。珀金森拢了拢头发,正准备扣动扳机,有人敲响了门。

珀金森转过身,去掏鞘里的小手枪。

“哈里,是我,威林厄姆!”

奇怪呀,珀金森暗想。“再说一遍?”他大声喊道。

“是威林厄姆上校!让我进去,快!”

珀金森瞥了一眼窗外,李已经到了夹层楼,正向另一头的讲台走去。

他从人群中穿过,跟他们握手示意。珀金森想,待李一上台讲话就开枪。

珀金森走过去开了门。威林厄姆站在门口,忧心忡忡。

“我想看着你开枪。”威林厄姆说。

“好的,头,”珀金森答道,“请进来,他马上要讲话了。”他转过身去,心里在想,首领到底来有什么事?一个

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他听到身后门关了。待他转过身来,看见狙击枪已到了威林厄姆的手中。

“你还太嫩!”威林厄姆说着,把枪扔掉,掏出了自己的手枪。

基恩撬开了门,进去时扔掉了拐杖,来到了走廊里,前后望了望。

没人,只有一辆女服务员的推车。他开始跑起来,顾不了是好腿还是瘸腿,一道道门前贴耳去听动静。这时,女服

务员从十步以外的一间客房出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前面的房门上出现了拳头大的洞,一小股碎铜片和尘埃带

着烟雾迸出来。不再有别的声音了。

基恩一个鱼跃扑过去,重新爬起来时,一手握住手枪,一手拿着警徽伸过去,让服务员看了看。“警察!”他声音

不高不低地说,“把钥匙给我,快!”

珀金森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捧着又湿又粘的肚子。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威林厄姆也坐在地上,斜靠着门,脸上一

个血淋淋的口子,右眼上方的额头上还有一处伤口。他仍在直直地盯着珀金森,门上他的头躲闪过的地方有一团血迹。

珀金森打的三枪当中有一枪没能打中他,在门的猫眼旁留下了一个洞。

珀金森拽过一把椅子,扶着站了起来。他身上开始痛了,而且比过去任何时候都难忍。他歪歪倒倒地把枪架上三角

架,手枪还握在手里,一膝跪着,仍是往常开枪的姿势。李已上了讲台,正扬手示意安静。珀金森开始瞄准。

“在晚会开始之前,我只想给大家讲几句话。”威尔说,“投票结果一小时后才能出来,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但我想告诉大家,不管今晚结果如何,我对你们当中的每一位都表示最诚挚、最持久的谢意。

我把心里话告诉大家,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像你们一样不为钱财这么卖命地干。“他突然停了下来。什么地方响起

玻璃破碎的声音。

基恩将钥匙伸进锁孔,转了一下,推开了门。门后有一堆重东西。

他脚顶着门,侧肩去推,门慢慢移开了。珀金森在窗口一腿跪着,弯着腰正瞄准三脚架上的枪。基恩双手拔出了枪。

“不——!”他嘶声大叫,扣响了枪机。

威尔转向右侧,对着电视镜头。这时,站在他身边的联调局探员的肩章炸裂开了,探员应声跌坐在地。威尔弯腰去

扶他站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他身后桌上的一大杯水溅成千重水花,水和冰溅得每个人满身都是。威

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背上就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倒在讲台的平地上。大家尖叫着趴在地上。

基恩第一枪打偏了,出了窗外,第二枪正中珀金森的肩膀,打得他晕头转向。基恩冲上前去,一跳一拐地开了枪。

这一枪比在20 英尺以外开的枪好不了多少,他没有把握。他不知道第四颗子弹飞到哪里去了,正要打第五发子弹时,

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他的胯部。他倒下了。珀金森从什么地方又掏出一把枪。

躺在地上,基恩又连续开了几枪。

响声停止了。女服务员不敢向门里张望,紧贴着墙喊道:“里面怎么回事?”

“我需要帮忙,”一个男人低吟的声音,“叫警察,告诉他们有个警官倒在地上,需要救护车。”

房间里又传来震耳的枪响。女服务员听到门背后一声呻吟。

威尔感到呼吸困难,好在他们行动还是很敏捷的。他被半抬半拖地送上夹层楼后面的载货电梯,电梯正下楼去。

“现在感觉如何?”一名联调局侦探问。

“有点喘不过气来。”威尔喘着气回答道。

“对不起,那么重压住你。”那人说,“我看见威尔金斯倒下去,就一头扎到你背上把你压趴下。”

威尔看了看他,也许有六英尺四高,220 磅重。“你在什么地方打过球?”他问。

“阿拉巴马州,替贝尔。贝里安特打过,”探员答道,“大约二百年以前的事了。”

威尔吃力地吸了口气。“怪不得。我们去哪里?”

“先出去,等他们查出个究竟再说。”探员说。

他们走出电梯,上了装货台。探员朝四周望了望,那位亚特兰大警察局的海恩斯警官手里正拿着对讲机对着耳朵。

“这会儿可对付过去了,”侦探说,“不一会我们就会知道一点情况的。你冷吗?”

“我在享受新鲜空气呢。”威尔说,好几分钟了,第一次深深地透出一口气来。

警官口对着对讲机。“罗杰,我知道了,基恩怎么样?”他听了一会儿。“是吗?”他说。

“出什么事了?”威尔问。

“珀金森死了。他们三个人在五楼套间,其中有我的一个朋友。他一直在追踪珀金森,叫米基。基恩,以前是警察。

有个女服务员见他进了房间,还有好多枪声。一个叫威林厄姆的家伙已经死了。你知道内情吗?”

“不知道。”威尔说。

“噢。不管怎么说,显然是米基杀了珀金森,但他本人也挨了一枪。

他们正在下来!“

威尔突然注意到救护车停在装货台上。“来得真快。”他说。

“一下午都停在这,”警官淡淡地说,“原想可能你会用得着。”

一辆担架车从两扇转门里出来了,由一名医务人员推着。另一名医务人员提着一瓶清溶液,正给担架车上的人输液。

他们在救护车后面停下来,车后门开了。

警官来到担架车跟前,威尔跟在后面。“他怎么样了?”警官问护理医生。

“问我自己好了。”基恩开口说。

“我知道那杂种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威尔弯腰看着他。“基恩先生,我叫威尔。李。他们告诉我是你救了我的命,谢谢你。”

“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基恩说,“我是为了一个好友才这么干的。他是警察,已经死了。”

“可结果是一样的,我很感谢你。”

“我另一位朋友,曼尼。珀尔,在为你竞选加油。”基恩说。

“和那些脱衣舞女在一起的那人吗?请转告他我可喜欢他的标语了——‘A.B.D.D.,选谁也别选唐博士’,到处都

看得到。”

“我会转告他的,”基恩说,“他会很高兴的。”

“得上车了。”护理医生说。基恩被推进了救护车。

“好了,”威尔对侦探和警官说,“我最好回楼上去,让他们知道我没有死。选举还没结束,我可不想选民们呆在

家里不出来。”

第三十二章

凯特推开了套房的门,一把抓住他。“我们在电视上什么都看到了。”

说完,她紧紧拥抱他。“可不要再让我那样心惊肉跳了。”

“试试看吧。”他说,在她脖子里亲了一下。他俩站在那里,搂抱着,过了好一会儿。

“你看看谁来了。”凯特说着,把他领入客厅。

威尔转身走过去,惊讶地看到本杰明。卡尔参议员坐在轮椅上,脸上还留着笑容,旁边是贾斯帕。一名穿着工作服

的护士守护在左右。

威尔跪在轮椅边,握住参议员的手。“见到你真高兴。”他说,“对不起,那么长时间了,可他们一直拖着我,闲

不下来。”

参议员偏了偏头,张开了嘴巴,可什么也说不出来。贾斯帕走近轮椅。“什么也别担心了,参议员,会好的。”他

转向威尔。“参议员一直想开口说话。”

11 点了,结果还没有出来。威尔、他的父母、他的姑姑艾洛丝、凯特、参议员、参议员的护士、贾斯帕、汤姆。

布莱克、基蒂。康罗伊都坐在大屏幕电视机前。联调局探员在一旁打电话,警官在给自己倒波旁酒。

“关键要看乡下、郊区了,”汤姆说,“我们已得到那些预选中表明能争取到的地方选票,但莫斯对乡下和郊区吃

不准。”

联调局侦探挂了电话。“我们的人带着联邦搜捕证进了威林厄姆的屋子,”他说,“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才搜出一只

保险箱,很大的一只,里面有好多档案材料——成员名单、捐款者名单、各伞兵纵队的名单,有几百人之多。”他转向

海恩斯。“单子上有一名我们在亚特兰大分局的工作人员和一名亚特兰大警长的名字。”

“用不着告诉我是哪个。”海恩斯说着,站起身来。“我要到医院把这事告诉米基。”

“卡尔霍恩要想解释清楚他与威林厄姆的牵连可有他受的了,这家伙是他那个执事会的主席。”侦探说。

“他会想法子的。”威尔说。

“也许会,”侦探说,“可我们的人在保险箱里发现的东西会使他自己也难以说清的。”

“你们听。”汤姆说,指了指电视机。

综述记者面向摄像机,手里拿着一张纸。

“在美国参议员的竞选中我们终于可以对结果做一判断了。投票结果刚从亚特兰大北郊送来,天平偏了,胜者是威

尔。李!”

威尔长长地舒了口气。凯特跑过来,双臂抱住了他。房间里的人互相拥抱着,握手庆贺。

“我们最后的结果是,李获51.6%的选票,卡尔霍恩48.2%,补选人共得0.2 %。”记者说。

“真高兴我们不需要这0.2 %的选票了。”汤姆。布莱克说。

“现在,”综述记者说,“我听说尊敬的唐。贝费利。卡尔霍恩正进入亚特兰大希尔顿饭店的大舞厅,我们把大家

带到那里的现场,听听他的发言。”

摄像机镜头跟着卡尔霍恩穿过一群满面泪水的支持者。他登上讲台,要求全场安静。“在正式发言之前,”他说,

“我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位我们竞选的好朋友,一位我们教会的好朋友,在今晚悲惨地被杀害了。明天我还有话要说,

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刻,我只想请大家为J.E.B.威林厄姆的英灵默哀一分钟。”

“他的灵魂肯定需要。”威尔说,“行了,下面的我不想看了,咱们都下楼去吧。”

大家簇拥着他下去。帕特里西亚。李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儿子,比利。李握了握儿子的手。艾洛丝姑姑也拥抱了他。

汤姆。布莱克拍了拍他的后背,基蒂。康罗伊吻了吻他。这时,贾斯帕走过来,拉着威尔的胳膊。“参议员想见见你,

威尔先生。”

威尔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跪在轮椅边上。参议员费力地笑了一下,威尔看得出他在挣扎着。

老人紧紧拽住威尔的手,颤动着嘴唇。终于,断断续续从他的齿缝里迸出几个字:“祝贺你——参议员。”